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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诗外传曰:“山林之士,往而不能反。”
注'八'论语曰:“贤者避代,其次避地,其次避色,其次避言。子曰:‘作者七人矣。’”野王二老者,不知何许人也。初,光武贰于更始,会关中扰乱,遣前将军邓禹西征,送之于道。既反,因于野王猎,路见二老者即禽。'一'光武问曰:“禽何向?”并举手西指,言“此中多虎,臣每即禽,虎亦即臣,大王勿往也”。光武曰:“苟有其备,虎亦何患。”父曰:“何大王之谬邪!昔汤即桀于鸣条,而大城于亳;'二'武王亦即纣于牧野,而大城于郏鄏。'三'彼二王者,其备非不深也。是以即人者,人亦即之,虽有其备,庸可忽乎!”光武悟其旨,顾左右曰:
“此隐者也。”将用之,辞而去,莫知所在。
注'一'即,就也。易曰“即鹿无虞”也。
注'二'帝王纪曰:“案孟子,桀卒于鸣条,乃在东夷之地。或言陈留平丘今有鸣条亭也。唯*(是)**'孔'*安国注尚书云,鸣条在安邑西。考三说之验,孔为近之。”
注'三'杜预注左传曰:“今河南也。河南县西有郏鄏陌。”
向长字子平,'一'河内朝歌人也。隐居不仕,性尚中和,好通老、易。贫无资食,好事者更馈焉,受之取足而反其余。王莽大司空王邑辟之,连年乃至,欲荐之于莽,固辞乃止。潜隐于家。读易至损、益卦,喟然叹曰:“吾已知富不如贫,贵不如贱,但未知死何如生耳。”'二'建武中,男女娶嫁既毕,□断家事勿相关,当如我死也。于是遂肆意,与同好北海禽庆'三'俱游五岳名山,竟不知所终。
注'一'高士传“向”字作“尚。”
注'二'易损卦曰:“二簋可用享。损益盈虚,与时偕行。”益卦曰“损上益下,人说无疆”也。
注'三'前书庆字子夏。
逢萌字子康,北海都昌人也。家贫,给事县为亭长。时尉行过亭,萌候迎拜谒,既而掷楯叹曰:'一'“大丈夫安能为人役哉!”遂去之长安学,通春秋经。时王莽杀其子宇,'二'萌谓友人曰:“三纲绝矣!'三'不去,祸将及人。”即解冠挂东都城门,'四'归,将家属浮海,客于辽东。
注'一'亭长主捕盗贼,故执楯也。
注'二'前书莽隔绝平帝外家恚希羁值鄞蠛蠹梗晕Р豢哨啥霉砩瘢匆钩盅髅У诿拧@舴⒕踔е从钏陀┒馈
注'三'谓君臣、夫妇、父子。
注'四'汉宫殿名:“东都门今名青门也。”前书音义曰:“长安东郭城北头第一门。”
萌素明阴阳,知莽将败,有顷,乃首戴瓦盎,'一'哭于巿曰:“新乎新乎!”'二'
因遂潜藏。
注'一'盎,盆也。
注'二'王莽为新都侯,及篡,号新室,故哭之。
及光武即位,乃之琅邪劳山,'一'养志修道,人皆化其德。
注'一'在今莱州即墨县东南,有大劳、小劳山。
北海太守素闻其高,遣吏奉谒致礼,萌不荅。太守怀恨而使捕之。吏叩头曰:“子康大贤,天下共闻,所在之处,人敬如父,往必不获,只自毁辱。”太守怒,收之系狱,更发它吏。行至劳山,人果相率以兵弩捍御,吏被伤流血,奔而还。
后诏书征萌,托以老耄,迷路东西,语使者云:“朝廷所以征我者,以其有益于政,尚不知方面所在,安能济时乎?”即便驾归。连征不起,以寿终。
初,萌与同郡徐房、平原李子云、王君公相友善,并晓阴阳,怀德秽行。房与子云养徒各千人,君公遭乱独不去,侩牛自隐。'一'时人谓之论曰:“避世墙东王君公。”'二'
注'一'侩谓平会两家卖买之价。
注'二'嵇康高士传曰“君公明易,为郎。数言事不用,乃自污与官婢通,免归。
诈狂侩牛,口无二价”也。
周党字伯况,太原广武人也。家产千金。少孤,为宗人所养,而遇之不以理,及长,又不还其财。党诣乡县讼,主乃归之。既而散与宗族,悉免遣奴婢,遂至长安游学。
初,乡佐尝觽中辱党,党久怀之。'一'后读春秋,闻复雠之义,'二'便辍讲而还,与乡佐相闻,期克□日。既交刃,而党为乡佐所伤,困顿。乡佐服其义,舆归养之,数日方苏,既悟而去。自此□身修志,州里称其高。
注'一'续汉志乡佐主收赋税者。
注'二'春秋经书“纪侯大去其国”。公羊传曰:“大去者何?灭也。孰灭之?齐灭之。曷为不言齐灭之?为襄公讳也。齐襄公九世祖哀公亨于周,纪侯谮之也,故襄公雠于纪。九世犹可复雠乎?虽百世可也。”
及王莽窃位,托疾杜门。自后贼暴从横,残灭郡县,唯至广武,过城不入。
建武中,征为议郎,以病去职,遂将妻子居黾池。复被征,不得已,乃着短布单衣,榖皮绡头,待见尚书。'一'及光武引见,党伏而不谒,自陈愿守所志,帝乃许焉。
注'一'以榖树皮为绡头也。绡头,解见向栩传。党服此*'诣'*尚书,以待见也。
博士范升奏毁党曰:“臣闻尧不须许由、巢父,而建号天下;周不待伯夷、叔齐,而王道以成。伏见太原周党、东海王良、山阳王成等,蒙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车。及陛见帝廷,党不以礼屈,伏而不谒,偃蹇骄悍,同时俱逝。党等文不能演义,武不能死君,钓采华名,庶几三公之位。臣愿与坐云台之下,考试图国之道。不如臣言,伏虚妄之罪。而敢私窃虚名,夸上求高,皆大不敬。”
书奏,天子以示公卿。诏曰:“自古明王圣主必有不宾之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太原周党不受朕禄,亦各有志焉。其赐帛四十匹。”党遂隐居黾池,著书上下篇而终。邑人贤而祠之。
初,党与同郡谭贤伯升、鴈门殷谟君长,俱守节不仕王莽世。建武中,征并不到。
王霸字儒仲,太原广武人也。少有清节。及王莽篡位,□冠带,绝交宦。建武中,征到尚书,拜称名,不称臣。有司问其故。霸曰:“天子有所不臣,诸侯有所不友。”'一'司徒侯霸让位于霸。阎阳毁之曰:“太原俗党,儒仲颇有其风。”
遂止。'二'以病归。隐居守志,茅屋蓬户。连征不至,以寿终。
注'一'礼记曰:“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
注'二'皇甫谧高士传曰“故梁令阎阳”也。前书曰:“太原多晋公族子孙,以诈力相倾,矜夸功名,报仇过直。汉兴,号为难化,常择严猛将,或任杀伐为威。
父兄被诛,子弟怨愤,至告讦刺史、二千石。”
严光字子陵,一名遵,会稽余姚人也。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乃变名姓,隐身不见。帝思其贤,乃令以物色访之。'一'后齐国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其光,乃备安车玄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舍于北军,给黙褥,太官朝夕进膳。
注'一'以其形貌求之。
司徒侯霸与光素旧,遣使奉书。'一'使人因谓光曰:“公闻先生至,区区欲即诣造,迫于典司,是以不获。愿因日暮,自屈语言。”光不荅,乃投札与之,口授曰:“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怀仁辅义天下悦,阿谀顺旨要领绝。”霸得书,封奏之。帝笑曰:“狂奴故态也。”车驾即日幸其馆。光卧不起,帝即其卧所,抚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理邪?”光又眠不应,良久,乃张目熟视,曰:“昔唐尧着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邪?”于是升舆叹息而去。
注'一'皇甫谧高士传曰:“霸使西曹属侯子道奉书,光不起,于黙上箕踞抱膝发书读讫,问子道曰:‘君房素痴,今为三公,宁小差否?’子道曰:‘位已鼎足,不痴也。’光曰:‘遣卿来何言?’子道传霸言。光曰:‘卿言不痴,是非痴语也?天子征我三乃来。人主尚不见,当见人臣乎?’子道求报。光曰:‘我手不能书。’乃口授之。使者嫌少,可更足。光曰:‘买菜乎?求益也?’”复引光入,论道旧故,相对累日。帝从容问光曰:“朕何如昔时?”对曰:“陛下差增于往。”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坐甚急。
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耳。”
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一'后人名其钓处为严陵濑焉。'二'建武十七年,复特征,不至。年八十,终于家。帝伤惜之,诏下郡县赐钱百万、谷千斛。
注'一'今杭州富阳县也。本汉富春县,避晋简文帝郑太后讳,改曰富阳。
注'二'顾野王舆地志曰“七里濑在东阳江下,与严陵濑相接,有严山。桐庐县南有严子陵渔钓处,今山边有石,上平,可坐十人,临水,名为严陵钓□”也。
井丹字大春,扶风郿人也。少受业太学,通五经,善谈论,故京师为之语曰:“五经纷纶井大春。”'一'性清高,未尝修刺候人。
注'一'纷纶犹浩博也。
建武末,沛王辅等五王居北宫,皆好宾客,更遣请丹,不能致。信阳侯阴就,光烈皇后弟也,以外戚贵盛,乃诡说五王,求钱千万,约能致丹,而别使人要劫之。丹不得已,既至,就故为设麦饭鳂叶之食,丹推去之,曰:“以君侯能供甘旨,故来相过,何其薄乎?”更置盛馔,乃食。及就起,左右进辇。丹笑曰:
“吾闻桀驾人车,岂此邪?”'一'坐中皆失色。就不得已而令去辇。自是隐闭不关人事,以寿终。
注'一'帝王纪曰:“桀以人驾车。”
梁鸿字伯鸾,扶风平陵人也。父让,王莽时为城门校尉,封修远伯,使奉少昊后,寓于北地而卒。'一'鸿时尚幼,以遭乱世,因卷席而葬。
注'一'前书莽改允吾为修远。少昊,金天氏之号,次黄帝者。北地,今宁州也。
后受业太学,家贫而尚节介,博览无不通,而不为章句。学毕,乃牧豕于上林苑中。曾误遗火延及它舍,鸿乃寻访烧者,问所去失,'一'悉以豕偿之。其主犹以为少。鸿曰:“无它财,愿以身居作。”主人许之。因为执勤,不懈朝夕。
邻家耆老见鸿非恒人,乃共责让主人,而称鸿长者。于是始敬异焉,悉还其豕。鸿不受而去,归乡里。
注'一'去,亡也。
埶家慕其高节,多欲女之,'一'鸿并绝不娶。同县孟氏有女,状肥丑而黑,力举石臼,择对不嫁,至年三十。父母问其故。女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娉之。女求作布衣、麻屦,织作筐缉绩之具。及嫁,始以装饰入门。七日而鸿不荅。妻乃跪黙下请曰:“窃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二'妾亦偃蹇数夫矣。
今而见择,敢不请罪。”鸿曰:“吾欲裘褐之人,可与俱隐深山者尔。今乃衣绮缟,傅粉墨,岂鸿所愿哉?”妻曰:“以观夫子之志耳。妾自有隐居之服。”乃更为椎髻,着布衣,操作而前。鸿大喜曰:“此真梁鸿妻也。能奉我矣!”字之曰德曜,*'名'*孟光。
注'一'以女妻人曰女,音尼虑反。
注'二'斥,远也。
居有顷,妻曰:“常闻夫子欲隐居避患,今何为默默?无乃欲低头就之乎?”鸿曰:“诺。”乃共入霸陵山中,以耕织为业,咏诗书,弹琴以自娱。仰慕前世高士,而为四皓以来二十四人作颂。
因东出关,过京师,作五噫之歌曰:“陟彼北芒兮,噫!顾览帝京兮,噫!宫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肃宗闻而非之,求鸿不得。乃易姓运期,名耀,字侯光,与妻子居齐鲁之闲。
有顷,又去适吴。将行,作诗曰:“逝旧邦兮遐征,将遥集兮东南。心惙怛兮伤悴,志菲菲兮升降。'一'欲乘策兮纵迈,疾吾俗兮作谗。竞举枉兮措直,咸先佞兮唌唌。'二'*(聊)*固靡臱兮独建,冀异州兮尚贤。'三'聊逍摇兮遨嬉,缵仲尼兮周流。傥云鷪兮我悦,遂舍车兮即浮。'四'过季札兮延陵,求鲁连兮海隅。虽不察兮光貌,幸神灵兮与休。'五'惟季春兮华阜,麦含含兮方秀。哀茂时兮逾迈,愍芳香兮日臭。'六'悼吾心兮不获,长委结兮焉究!'七'口嚣嚣兮余讪,嗟恇恇兮谁留?”'八'
注'一'尔雅注:“惙怛,忧也。菲菲,高下不定也。”惙音丁劣反,降音下江反。
诗曰:“我心则降。”
注'二'论语曰:“举直措诸枉则人服,举枉措诸直则人不服。”唌音延,谗言捷急之巍
注'三'建,立也。言己无臱于独立,所以适吴者,冀异州之人贵尚贤德。
注'四'舍其车而就舟船。
注'五'光貌,光仪也。言虽不察见季札及鲁连,然冀幸其神灵与之同美也。
注'六'茂,盛也。臭,败也。
注'七'委结,怀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