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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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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打就打!难道你们也要保镖的么?好,老李,你招呼你的手下人用心保护!”
  屠维岳很不耐烦地说,声色俱厉了,阿珍涨红了脸,还想分辩,可是王金贞在旁边拉她的衣角,叫她不要响。屠维岳也不再理她们两个,转脸就向桂长林问道:“到底她们那什么总同盟罢工,背后是哪些人在那里搅?”
  “还不是共产党乘机会捣乱罢了!虹口,闸北,总共大大小小百多家厂,现在都罢下来了。她们有一个总机关,听说是做在什么旅馆里,——今晚上可以打听到。”
  “今晚上太迟了!我们今天下午就要打听明白!可是,长林,眼前另外有要紧的事派你去做。工人们仗着人多,胆子就大;要是我们邻近的几家厂不开工,我们这里的工人也就不肯爽爽快快听我们的好话。长林,你要赶快去同那几家厂里说好,明天大家一定开工。用武力强迫上工!请公安局多派几个警察,有人敢在厂门口‘拦’,就抓!”
  “对,对!我们这里也这么办罢!屠先生,我早就想干干脆脆干她们一下!”
  李麻子听得要动武,就赶快插嘴说,两只大手掌在腿上拍一下。李麻子是粗人,从今天早上起,他就猜不透为什么屠维岳不肯用武力,如果不是他对于屠维岳还有“忠心”,他也要在背后说屠维岳的坏话了。现在他是再也耐不住,就表示了自己的意思,却仍旧很忠顺地望着屠维岳的脸色。
  屠维岳看着李麻子的脸孔,微微一笑,像是抚慰,又像是赞许。同时他又半解释半命令似的说:“老李不要心急。你的拳头总要发一次利市!会打的人,不肯先出手;可不是?——还有,我们厂里不比别家,疙瘩大多,不看清楚了就动手,也许反倒弄僵了事情!吴老板向来是宽厚的,我们也得顺着他的意思。长林,你明白了罢?让别人家杀鸡,吓我们这里的猴子!”
  “包在我身上,办的四平八稳!”
  “那就好了!——莫先生,请你马上挂出牌子去,开除钱巧林,周二姐,薛宝珠!”
  屠维岳突然转向莫干丞,态度非常严厉。
  李麻子和王金贞她们也轻轻一怔。想不到刚才说的是“躲开几天”,现在变做了干干脆脆的“开除”。然而她们看见屠维岳那坚决的眼光,就明白这件事无可挽回;钱葆生他们一派,这次一定要倒霉!
  莫干丞也出意外,看着屠维岳那冷气逼人的脸,作不得声。过一会儿,他迟疑地摸着面颊骨说道:“薛宝珠给她一点面子,请三先生调她到‘新’厂里去罢?”
  “那是三先生的恩典,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这里仍得挂牌子开除!”
  屠维岳冷冷地回答,掉过脸去对桂长林他们四个人瞥了一眼,就又厉声接着说下去:“各位都知道,昨天下午是薛宝珠她们三个先在车间里哄动工人们来反对工钱打八折!她们做不着吴老板的厂,专想利用工人报私仇,反对桂长林!可是她们平常日子做人太坏,她们尽管想讨好工人,工人们还是恨死了她们三个!现在我们要开除她们,一点私心也没有,就为的一则她们三个是捣乱分子,二则也要戳破几个出气洞,工人们这才明天肯上工!三先生不准我辞职,一定要我干下去,我只好做难人!要是靠大家帮忙,今晚上弄好,明天太平无事开工,我的辞职还是要请三先生照准!”
  莫干丞他们都面面相觑,不作声。
  “时间不早了。大家赶快拚命去干,五点钟再给我回音!——老李,另外有一件事派你!”
  屠维岳威风凛凛地下了最后的命令,对李麻子做一个手势,就先走了。李麻子朝阿珍她们扮鬼脸,笑了一笑,也就赶快跟了出去。
  到了那管理部一带房屋的游廊的尽头,屠维岳就站住了。李麻子赶快抢前一步,站在屠维岳对面,嘻开了嘴巴,露出一口大牙齿。屠维岳的半个脸晒着太阳,亮晶晶地放油光;另一半却微现苍白。他侧着头想了一想,就把他那尖利的眼光射到李麻子脸上,轻声儿问道:“钉了半天的梢,还是没有线索么?”
  “没有。跟她们两个来来往往的,全是厂里的人;我们也钉梢,可是她们走来走去只在草棚那一带!”
  “难道她们知道了有人钉梢么?”
  “那个不会的!我那几个人都是老门槛,露不了风!”
  “看见面生的人么?”
  “没有。跟何秀妹,张阿新来往的,全是厂里人!”
  屠维岳又尖利地看了李麻子一眼,然后侧着头,闭了一只眼睛。他心里忖量起来一定是李麻子的手下人太蠢,露了形迹。他自己是早已看准了何秀妹,张阿新两个有“花头”。
  他眼珠一转,又问道:“昨晚上她们两个从姚金凤家里出来和什么人同路?”
  “哦!昨晚上么?何秀妹同陆小宝一路回去,两个人一路吵。张阿新另外同两个人一路走,不多几步,她们就分开了,走了三条路。”
  “那两个是不是厂里人?叫什么?”
  “是厂里人。也是姚金凤家里一同出来的。我没有看见她们。听我的伙计说,一个是圆脸儿,不长不短,水汪汪的一对眼睛,皮肉黑一点儿。那一个是什么模样儿就记不清;人是高一些。”
  屠维岳忽然冷冷地微笑了。小圆脸儿,水汪汪一对眼睛,黑皮肤,中等身材:他知道这是谁。
  “她们路上不说话么?”
  “对你说过她们只走了不多几步,就分开了。她们出来的时候,三个人臂膊挽臂膊,像煞很要好的样子。”
  李麻子也好像有点不耐烦了,用手背到嘴唇上去抹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屠维岳。
  一个人影在那边墙角一晃。屠维岳眼快,立刻跑前几步看时,却是阿祥。这一个新收用来的人,此番屠维岳还没派他重要的工作。他看见屠维岳就站住了。屠维岳皱一下眉头,就吩咐道:“阿祥!全班管车都到草棚那边关照工人明天上工;老板出了布告,有话上了工再讲。你去看看,她们是不是全班都去了;有躲懒的,回来报告我!”
  “要是闹了事,你不要客气;招呼一声就行了!草棚一带,我们有人!”
  李麻子也在一旁喊,张大了嘴巴笑。屠维岳也笑了一笑,随即满脸严肃地对李麻子说:“我们也到草棚里去找一个人。你叫五六个人跟我们一道走!”
  屠维岳现在看准了那黑里俏的朱桂英一定也有“花头”,决定亲自去探险了。
  他们一路上看见警察双岗,保卫团巡行,三三两两的丝厂女工在路旁吵闹。太阳光好像把她们全身的油都晒到脸上来了,可是她们不怕,很兴奋地到处跑,到处嚷。靠近草棚一带,那空气就更加紧张了。女工们就好像黄昏时候的蚊子,成堆起哄。她们都在议论厂里开除了三个人。“工钱打八折就不讲了么?骗人呀!”——这样的叫声从乱烘烘里跳出来。
  屠维岳依然冷冷地微笑,和李麻子他们走进了那草棚区域。可是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他觉得四面八方有千百条毒眼光射到他身上。“夜壶!”“打倒夜壶呀!”最初不很响,也不很多;后来却一点一点多起来了,也响起来了。屠维岳偷偷地看了李麻子一眼,李麻子铁青着脸,咬紧了牙齿。
  黑大衫或是黑拷绸短衫裤的“白相人”也是三三两两地在这草棚区域女工堆里穿来穿去,像些黑壳的甲虫。他们都是李麻子的手下人,他们故意撞进了嚷闹的女工堆里,故意在女工们汗湿的绷得紧紧的胸口摸一把。这里,那里,他们和女工们起了冲突了。一片声喊打!可是一下子又平静下去了。女工们竭力忍耐,避免和这些人打架;而这些人呢,也没接到命令真真出手打。
  屠维岳低着头快走,叫李麻子引他到朱桂英住的草棚前了。
  “屠夜壶来捉人了!”
  突然在那草棚的一扇竹门边喊出了这一声来。接着就是一个小小的身体一跳。那正是住在朱桂英隔壁的打盆女工金小妹。李麻子哼了一声,伸出粗黑的大手来,抢前一步,就要抓那个女孩子。可是金小妹很伶俐地矮着身体躲过,就飞也似的跑走了。屠维岳看了李麻子一眼,不许他再追;他们两个就一直闯进了朱桂英的家。带来的五六个人守在竹门外左近一带。
  等到屠维岳的眼睛习惯了那草棚里的昏黑光线时,他看见朱桂英站在面前,两道闪闪的眼光直钉住了他瞧。她那俏黑的圆脸上透着怒红,小嘴唇却变白。草棚里没有别的人,只是他们三个;朱桂英,李麻子,屠维岳。是一种紧张的沉默。
  草棚外却像潮水似的卷起了哄哄的人声,渐来渐响。
  屠维岳勉强笑了笑说:“桂英!有人报告你是共产党!现在两条路摆在你面前,随你自己挑:一条是告诉我,还有什么同党,那我们就升你做管车;还有一条是你不肯说,你去坐牢!”
  “我不是!我也不晓得!”
  “可是我倒晓得了!另外两个是何秀妹,张阿新——”
  朱桂英把不住心头一跳,脸色就有点变了。屠维岳看得很明白,就微笑地接着说:“另外还有谁,可要你说了!”
  “我当真不晓得。到警察所,我也是这句话!”
  朱桂英的脸色平静了些儿,嘴唇更加白,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红光。屠维岳轻轻冷笑一声,突然翻了脸,看着李麻子,厉声喝道:“老李,搜一下!”
  这时候草棚外的喧扰也已经扩大。一片叫骂声突然起来,又突然没有,突然变成了人肉和竹木的击冲,拍剌!拍剌!咬紧了牙齿的嘶叫,裂人心肝的号呼,火一样蓬蓬的脚步声。然后又是晴天霹雳似的胜利的呼噪,一彪人拥进了草棚,直扑屠维岳和李麻子。昏黑中不出声的混斗!板桌子和破竹榻都翻了身!
  屠维岳仗一条板凳开路,从人肉缝中跳出来了。可是第二彪人从草棚外冲进来,又将他卷入重围。外边是震天动地的喊声。屠维岳和两个人扭打做一团。仓皇中他看清了一个正是张阿新。忽然李麻子拖着一个人,就将那人当作武器,冲开一条路,挣扎到屠维岳身边。于是包围着屠维岳的女工们就一齐转身去抢人。屠维岳乘这空儿,逃出了那草棚的竹门,扑面他又撞着了十来个的一伙。但这一伙却不是狂怒的女工,而是李麻子手下的人。女工的潮水紧跟着这一伙人卷上来。大混乱又在草棚前的狭路上开始!可是警笛的声音也在人声中尖厉地响了。女工们蓬乱的头发中间晃着警察制帽上的白圈儿。
  砰!砰砰!示威的枪声!
  李麻子也逃出重围来了,一手拖住那个女工。他对屠维岳狞笑。
  十多分钟以后,朱桂英家草棚左近一带已经平静。泥地上有许多打断的竹片,中间也有马桶刷子。竹门也打坏了,歪斜地挂在那里,像是受伤的翼膀。但在这草棚区域东首一片堆垃圾的空场上,又是嚷嚷闹闹的一个人堆。女工们正在开大会。警察人少,远远地站着监视。李麻子手下人也有八九个,散立在警察队的附近。
  这是暴风一般骤然来的集会!这又是闪电一般飞快地就结束的集会!这是抓住了工人斗争情绪最高点的一个集会!刚才“屠维岳捉人”那一事变,很快地影响到女工们内部的斗争。
  “屠夜壶顶坏!他开除了薛宝珠她们,骗我们去上工!薛宝珠她们是屠夜壶的对头!他借刀杀人!他带了李麻子来捉我们!打倒屠夜壶!明天不上工!上工的是走狗!”
  张阿新站在一个垃圾堆上舞着臂膊狂呼。人层里爆发了雷一样的应声:“上工的是走狗!”
  “哄我们去上工的是走狗!”
  “打走狗姚金凤!”
  “工钱不照老样子,我们死也不上工!我们要屠夜壶滚蛋!要桂长林滚蛋!我们要开除王金贞,李麻子,阿珍,姚金凤,我们要讨回何秀妹!我们要——”
  张阿新的声音哑了,喊不成声,突然她身体一挫,捧着肚皮就蹲了下去。立刻旁边就跳出一个人来,那是陈月娥;她的脸上有两条血痕,那是和屠维岳揪打的时候抓伤了的,她用了更响的声音接着喊道:“我们要改组罢工委员会!赶出姚金凤,徐阿姨,陆小宝!
  想要明天上工的,统统赶出去!“
  “统统赶出去呀!”
  群众回答了震天动地的呼声。张阿新蹶然跳了起来,脸像猪肝,涨破了肺叶似的又喊道:“没有丝厂总同盟罢工委员会的命令,我们不上工!小姐妹!总罢委的代表要对你们说一句话!”
  突然那乌黑黑的人层变做了哑噤。“总罢委”的代表么?谁呀!谁呀!女工们流汗的兴奋的红脸杂乱地旋动,互相用眼光探询,嘈杂的交谈声音也起来了。可是那时候,一个女工打扮的青年女子,一对眼睛好像会说话的女子,跳上了那垃圾堆了,站在张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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