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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骑青马的祝古小将乃是宇杰托桂大王的亲弟弟宇杰泽桂。他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宇杰托桂为了报仇,为了打败岭国,在祝古已无将可派的情势下,只得把幼弟也带出城来。那小将军是第一次上阵,人小志气大,全然不把岭国众将放在眼里。他顾不得禀报王兄托桂,也不和霞赤梅久招呼,就身先士卒直奔岭国阵前。丹玛正待出阵迎敌,丹增扎巴把他拦住,抢先来对付这骑青马的小孩。
宇杰泽桂并不搭话,扬刀就劈,那丹增架住小将的宝刀,觉得确实有几分力气。战了几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丹增见不能胜他,遂虚晃一枪,拨马跳出圈外,操起弓箭,对宇杰泽桂道:
“猛虎炫耀在森林中,窝心箭是勇士降虎的兵器;雄鹿炫耀在草原上,螺角是猎人伏鹿的兵器;苍狼炫耀在羊群里,飞石索是牧人打狼的兵器;金鱼炫耀在湖泊里,铁钩是渔人捕鱼的兵器;宇杰泽桂炫耀在两军阵前,神箭是我丹增杀败你的武器。”说完,那神箭如流星飞天,射中宇杰泽桂的胸口,小王弟当即坠马身亡。托桂王见丹增射杀了自己的弟弟,把那悲痛暂且藏起,怒气冲冲地朝丹增扑来。霞赤梅久也拍马赶来助战。因为寄魂之物已被岭军消灭,君臣二人的锐气显然不如从前,加之岭国大将如猛虎出山,穷追不舍。托桂王和霞赤梅久身负重伤,急惶惶地退进了王城。
祝古君臣败回城后,托桂王见弟弟已死,全然没有了昨日的那份勇气。霞赤梅久见大王悲痛,兵将没了士气,便想到应该安排后事了。他向大王禀道:
“大王呵,寒风凛冽的虚空里,六翼丰满的白雪鹫,怎样翻飞在鸟路您自知;明镜般的空界里,手持如意珠的苍龙,怎样激越您自知;广阔无垠的大地里,鞍辔俱全的千里驹,怎样驰奔您自知;祝古王宫的主人,具有神通的托桂王,魔梯在何处您自知。神界的空行母三王妃,雪山来的回到雪山去,草原来的回到草原去,湖中来的回到湖中去。我们这座王城,城尖与苍天一般齐,城腰为精铁所锻制,粮食酒肉都丰富,坚守九年没问题。大王呵,您就放心去吧,留下我霞赤梅久守在这里。”
岩山上的青角野兕,一生住在花丽山里,死后长角留在峭壁。
森林中的威武雄鹿,一生住在葱郁林区,死后把鹿角留在森林里。
水草滩上的白嘴野马驹,一生奔驰在草地,死后长鬃留在草滩里。
祝古勇士霞赤梅久我,一生住在城堡里,死后四肢留在祝古地。
霞赤梅久说得慷慨悲壮,宇杰托桂听得凄凄惨惨。多么忠心耿耿的贤臣呵!前次为去岭地诈降,自己还冤枉过他。宇杰正待要说几句感激的话,空中突然响起隆隆雷声,君臣们急忙出宫去看,只见一朵朵黑云飘过,接着,是一道道闪电,闪电后面是一条黑黝黝的虹带,直端端的射到王宫上空,挂在最高的殿角之上。正当君臣们惊诧之时,空中传来闷雷般的声音:
“驯敌大王宇杰托桂,王妃、王子及大臣们,现在到了祝古灭亡的时候,天主派我们众神来接你们,不要犹豫,不必怀疑,快快登上这魔梯。”
宇杰托桂听见这声音,犹如孔雀听见夏日的雷声一样,对王妃、王子及众臣说道:
“大臣们呵,我的爱妃,现在我们的王城已经难以坚守,不如到天界去住三年。将城里所有的珍宝都用火焚烧,剩下的老弱妇幼可以投到岭营去,俗谚说:‘假如柳林没变更,杜鹃的鸣声不会有变化,说不定会有甘霖蒙蒙降落事;假如农田不被冰雹砸,青苗的颜色不会有变化,说不定六谷会有成熟期;假如云彩没有风吹时,苍龙的吟声不会有变化,说不定会有石崖被轰成碎块的事。’假如王城的臣民没有动摇,国王的信心不会有变化,说不定有报仇雪耻的日期。请臣子、王妃、王子快准备,快些登上那魔梯。”
大臣霞赤梅久可不愿意就这样逃之夭夭,若不与岭国将士决一死战,他是死不瞑目的。
“请大王听臣禀,俗语说:‘俏丽的岩山难信托,劣马的屁股难信托,坏品质的朋友难信托,空性的声音难信托。’请大王相信我霞赤梅久,我一定要坚守在这里,三年之后迎接大王回城堡的还是我。与其像狐狸般拖着尾巴逃去,不如学猛虎落茸毛而死;与其像鹫鸟吃死尸而飞腾,不如学小雀啄昆虫而死;与其像老鸹在林中飞翔,不如学家禽在村里睡觉;与其像大王前往神境,我不如战死在王城欢喜。”
霞赤梅久这最后一句话,使得托桂王羞愧和不快。王妃噶姆森姜措也怕宇杰王登魔梯而去。虽然她不忍心让大王死去,但更不能让他逃离。最好的办法是让他投降岭国,然后求求格萨尔大王,饶他一命。这样一想,不等托桂王回答霞赤梅久,噶姆森姜措便把美酒端到大王的面前:我们祝古这地方,谷内雪山如佛塔赛白螺,雪狮碧鬃比别地绿;谷中大海汹涌翻滚,水鸟的鸣声嘹亮清悠;谷口草原绿油油,鲜花娇艳绚丽争秀。
大王权势巍巍与山齐,大臣勇士武艺赛霹雳,妙龄少女如海边鲜花多艳丽,这里是财物的聚集地。
“大王您曾说过:‘若不能为殉难的英雄报仇,老者死去亦难瞑目,年轻的活着偷生没有意思。’在祝、岭双方交战的日子里,托桂大王突然无踪迹,这样的丑话怎能让它留传到后世?!若不能像猛虎与敌人共死,则与狐狸巡门有何异?妃子我不登那魔梯,云路无边又无际,就是白雕也无处站立。还有我这鲜花般的骄儿,生下只有七月余,我怎忍心把他带到不着边际的云天里。”噶姆森姜措说到动情之处,泪珠滚滚而落,一副悲痛难耐的样子。
宇杰托桂一见王妃这副模样,再看一眼妃子怀中的小王子,无限的疼爱之情油然而生。无论如何也要和王妃、王子在一起,不论是升天还是入地。但是,托桂王希望升天。可王妃和霞赤梅久都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堡,不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离开的。然而,托桂王不好向霞赤梅久动气,只得拿王妃泄火。只见他脸上布满黑云,两眼血红,发辫喷射着火焰,臂上的肉块在抽搐,一把抽出那积满血污、缭绕着毒雾的追魂宝剑,冲着噶姆森姜措说:门域的神鸟花杜鹃,当然有居住柳园之意,现在因季节变化而离去,将来会再转回门地。
腾跃在虚空的青玉龙,当然有居住在鸟路之意,现在因寒风凛冽而离去,将来会再腾飞在虚空里。
雄踞在祝古王城的托桂我,当然有居住在宫中之意,现在与大臣王妃同离去,将来会再回王城里。
“噶姆森姜措烂婆娘,罗嗦得叫人耳疼心伤。像鱼一样的婆娘没脑筋,因为没脑筋才扭来摆去;像虱子一样的婆娘没骨头,因为没骨头才在人身上乱咬乱跳;像风一样的婆娘说话没凭据,因为没凭据才不能送进我耳里。自以为是犟嘴婆,水性杨花的无耻女,你虽愿意呆下去,我可不愿将你弃。你若一定要呆在这里,我手中的宝剑要叫你身首分离。”
王妃噶姆森姜措见大王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七魂出窍,忙叩头求饶。那大臣霞赤梅久见大王如此无礼,气得脸红颈胀,不知说什么才好。
祝古君臣和王妃们为去留之事一直争论不休,那魔梯一直挂了七个时辰。众人见大王动怒,不敢违抗,这才着华服,佩饰物,携武器,君臣二十一人登上了魔梯。
魔梯飞呀飞,飞了七个时辰,已飞近太阳坛城。恰在这时,大梵天王带着五亿天兵天将,向那魔梯连砍了三刀,就像绳子被钢刀所斩一样,魔梯断为两截。那托桂王、大臣霞赤梅久和三王妃等五人,如飞鸟般降在祝古王城的楼上。小王子被霹雳震死。其余的大臣和将士有的跌入岭营被俘,有的被大风吹得不知去向。噶姆森姜措三姐妹被跌得半死不活。托桂王和霞赤梅久君臣二人,被震得昏迷不醒,那神变之法也无从施展。
这时,大梵天王关了天门,龙王邹纳仁庆关了地门,祝古君臣二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岭国大军又乘他君臣上天之际攻进了城堡。二人别无他路,只得拔剑迎击岭国将士。
丹玛、辛巴梅乳泽等岭国众将围住了宇杰托桂王。尼玛扎巴拔出缠绕着黑红吃肉蝎子的宝剑:
“魔王宇杰托桂,在祝、岭交锋的战场上,哪会有像马尾之隙地让你奔驰?您不自量力把披箭乱放,简直不如女人见识。两好汉臂膀相遇时,要比比谁的艺高胆巨;两宝刀出鞘时,要比比谁的刀口锋利;两匹马并驰时,要比比谁能如鸟飞四蹄。我今天一挥这宝剑,要向你头上白盔劈,要让你身首两分离。”尼玛手起剑落,只把宇杰王的铠甲劈下一片,却没有伤着那魔王。丹玛见状,忙抽出战神威尔玛的霹雳镞神箭,暗自祝祷:愿这一箭之下,宇杰托桂送终。
丹玛这支神箭是很有讲究的,不去问它,谈话声呱啦啦;不去掷它,振翼声轰隆隆;不去射它,电火光红艳艳。丹玛祝祷毕,射出神箭,那箭迸射出如车轮大的火焰,响声隆隆,电光闪闪,飞向祝古王。宇杰托桂曾经中过辛巴梅乳泽的魔鬼飞索,又从半空中跌下过一次,那附体的神灵早已荡然无存。丹玛这一箭射来,把魔王宇杰的最后一口气也差点儿摄了去。但他仍在挣扎,还在马上摇晃着。霞赤梅久见他的大王性命难保,拼命冲杀过来,扶住了就要摔下马去的宇杰托桂,保着他向南奔去。南面的岭军以嘉洛·昂赛玉达为首的众英雄已经等在那里。玉达身穿战神的九种宝铠,犹如怒气冲天的阎罗王,威风凛凛地骑在青凤玉花驹上,风一般地向祝古君臣杀去:飞翔在鸟路的小雀儿,若让它逃遁怎能算鹰鹞;山坡上吃草的小羊羔,若让它逃遁怎能算雄雕;马路上行走的小毛驴,若让它逃遁怎能算虎豹;恶贯满盈的托桂王,若让你逃遁怎能把英雄叫。
我这一刀劈下去,要让你脑袋如粪蛋在地下跳,要让你粉身碎骨卧荒郊,要让你霞赤泪如浪涛。
玉达一刀劈去,正中托桂王的盔帽;两刀劈去,托桂的右肩如莲花张口开放;三刀劈去,从托桂王的左肩一直劈到右腰。那魔王的心突突跳动,滚了出来。宇杰托桂大叫一声,落马而亡。众岭将一拥而上,割下了魔王的首级。
魔臣霞赤梅久见大王身亡,像被掏了心肝一样疼痛万分。只见他恶狼般嚎叫着扑向玉达,却被众英雄围在了当中。森达想,玉达劈死了祝古王,这魔臣该让我收拾。正想着,霞赤梅久的刀已经到了他的跟前。那魔臣已杀红了眼,根本不看对方是谁,逢人便杀,见人就砍,把森达的铠甲砍掉了九片甲叶。森达冲霞赤梅久一挥刀,那魔臣合该死于他手,被他斜劈下来,连头带胳膊,一起切下。人虽死,霞赤梅久的眼睛却死而不闭,不论岭将怎样用剑去戳,也不合上。
祝古君臣已除,所剩残兵败将全部投降。王妃噶姆森姜措带着众王妃、侍女等前来拜见王子扎拉,献上城内的各种奇珍异宝,并唱了祝愿曲。
晁通见了这美丽无比的王妃,就像狗见了鲜肉一样馋涎欲滴。
王子扎拉见晁通那副鬼模样,生怕他做出不体面之事,遂下令请三王妃仍住祝古王宫,等雄狮王格萨尔叔叔驾临后再做道理。
岭军攻占祝古之时,雄狮大王格萨尔正在森珠达孜城南面的莲花光寝宫中,坐在狮皮宝座上,巍巍然入了三摩地。
自从岭军进攻祝古,格萨尔一直闭关静修,除承办国事的几位大臣和奉膳官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见。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五个月零三天。这天,格萨尔一起床就觉得心情格外好,正当他闭目静修的时候,那天母朗曼噶姆身着绫罗彩衣,佩着珍宝珠玉,打扮得像十六岁的少女一样美丽动人,右手持有宝镜为饰的彩箭,左手掌长寿甘露净瓶,骑着没有鞍鞯的雪白狮子,由五千名空行母簇拥着,来到格萨尔静修的森珠达孜宫。只见天花缤纷,虹光闪耀,一片祥瑞之兆。天母的声音像杜鹃鸟鸣一样动听:
“当攻克那雪山狮城时,盘踞在雪山的白狮子,惨烈苦战四爪已干瘪,可以将碧鬃四爪作观赏;当攻克那血崖神城时,盘踞在石崖的鹫鸟,已被利箭断了空路,可以将六翼作观赏;当攻克祝古的王城时,盘踞在城中的托桂王,身首被宝刀断离,可以将首级作观赏。无敌的雄狮大王呵,不要懈怠快去祝古地,用化身的妙计为众生做事情,沿着那空行母的虹路向前去。白昼伴你的有鹫鸟,夜晚伴你的有黄枭。司晨的有金翅大鹏,伴飞的有银翅老雕。英武伴侣有花花猛虎,勇毅伴侣有白胸大熊,疾驰伴侣有青色苍狼,藏匿伴侣有黑额山兔。右面有大神白梵天,天兵如雨雪纷纷降;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