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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打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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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务科长说:“三团这个连作风散漫,主要是连长作风稀拉。”
  罗东雷断然道:“不换作风就换人。”一抬头他看见不远处正在吊挂降落伞的王山虎,想了想,从兜里摸出手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稍顷,他收起电话转回来,喊道,“王山虎。”
  王山虎闻声一溜小跑过来,利索地敬了个礼:“副师长。”
  罗东雷说:“刚才我和政委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你去三团九连任连长。”
  王山虎夸地立正:“是。”
  罗东雷叮嘱说:“可有一条,如果一年之内不能把九连带入先进行列,还回去当你的排长。”
  王山虎保证:“我只要半年。”
  4
  傍晚,吴梅走进空军汉州干休所七号楼的小院,院子里有块拾掇得很精细的花地,小得只够长十几株玫瑰,盛开的花儿却红得娇艳欲滴。满头霜发的离休干部吴之恭穿着一身无领花、肩章的87式军装,抡着把小花铲蹲在花地旁松土。
  吴梅说:“爸,我回来了。哎,小胖还没放学?”
  吴之恭应道:“里屋做作业呢。哎,小梅,怎么就你啊,东雷他人呢?”
  吴梅情绪不高,“姐夫今晚恐怕回不来了。”
  “说好的咋不回来呢?你妈一大早就上菜场,忙活了一天,就等着犒劳他呢!”
  “还犒劳个鬼啊,演习给搞砸了。”
  “搞砸了?”吴之恭吃惊地问,“说说咋回事?”
  “老天爷跟他过不去呗。”吴梅不忿地说,“西北那叫什么鬼天气,猴脸似的说变就变。”
  “丫头你嘟嘟囔囔的说啥呢,到底是咋回事儿嘛?”吴之恭拖过他身边的小马扎,“来,坐这儿说。”
  “爸,你不知道有多气人,侦破队跳下去时天气还好好的,轮到先遣群跳,沙尘暴就来了,把先遣群刮得个七零八落,排不成排,班不成班。部队收拢不起来,东山梁子那个制高点没控制住,造成一团主力机降不下去,只好放弃机降,被迫返航。”
  “噢,不可抗拒的突发天气。”吴之恭明白了,“那是个意外。”
  “爸,上头可不一定这么认为,只以成败论英雄。我姐夫这人也真是特倒霉,人家国防大学毕业回来都是提拔使用,可轮到他毕业没有空缺,一年多了还是副师长。好不容易熬到马师长转业,腾出了个空位子,偏偏演习又碰上鬼沙尘暴。”
  第二章(3)
  吴之恭劝慰说:“碰上这种天气谁都没办法,要相信组织上会正确评价这次失利的偶然性。再说了,演习受挫归受挫,这饭还得吃嘛。”
  5
  长江缓缓东下,流过汉州城北。天没黑,江边的五家湾酒吧街就亮了,老远就看见矗立在街口的那个巨大啤酒桶,霓虹灯闪烁。三四百米长的一条街酒吧比邻,灯火辉煌,乐曲荡漾,啤酒溢香。
  谷晓楠套着件米色风衣,长发飘飘,袂裾飘飘地走进一家名叫“往日情怀”的酒吧。这是家装饰风格刻意粗犷的音乐吧,疤疤瘌瘌的实木地板、简易的矮背沙发、笨重的低柜方桌、有些剥落的浮雕墙饰……吧台上摆满了各式造型的酒瓶,就像几十张沙发里坐满了各种穿戴的男女一样。每张方桌中央都有一柱红烛在烛杯里摇曳,朦胧的烛光里,柔水般漫溢的是流行乐歌手翻唱的《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悠闲地呷着酒水窃窃私语的男男女女,都浸润在背景音乐里。
  谷晓楠一进门,就看见匡林站在一个角落里朝她招手。
  谷晓楠走过去,“匡林,我来晚了。”
  已显富态的匡林饶舌,“女士晚到一步也是时尚。”
  谷晓楠笑道:“挖苦我?”
  匡林忽然正色,“我匡林第一不敢抢银行,第二不敢干的事儿就是挖苦你。请坐。”
  谷晓楠说:“你可是比办公司以前更能贫了。”
  匡林承认,“生意场上先练的就是嘴皮子。喝点什么?”
  谷晓楠说:“来杯红茶就行了。”
  匡林忙小声道:“这是酒吧啊,大小姐。”
  谷晓楠歉意地一笑:“我不懂酒,你看着点吧。”
  匡林说:“那就尝尝这儿的鸡尾酒。”他很派头地捻了个响指,一个身段窈窕的吧女几乎应声而至。
  匡林吩咐:“一杯血玛丽,一听比美鲜,一份爆米花。”
  吧女非常恭谦,“请稍等。”
  谷晓楠看看玻璃门外不夜的街道,不禁感叹:“早听说临江的五家湾变成了酒吧一条街,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繁华。”
  匡林吃惊,“第一次来?谷大小姐,你可真不像20世纪70年代生人,让我想起60年代的学毛著积极分子。你知道吗?这条街上光各种风格的酒吧就有七十多家,是当今中国最有名的酒吧街之一,号称‘北有三里屯,南有五家湾’,可以说外地人不到五家湾,等于没来汉州。”
  谷晓楠一笑,“吹大发了吧?”
  匡林这回还真没吹牛。五家湾原先是个位于汉州高新技术开发区和电子商业城之间的江边渔村,百十户人家。自打第一家针对开发区和电子城白领的酒吧开张,不到三年就形成如今的规模,成了汉州时尚、前卫、品位的代名词,标志着一种现代生活方式。从英国传统型桶装宝丁顿、比利时烈性黑啤督威、印度最著名的淡啤翠鸟,到国产的,甚至汉州地产的金琥珀,这里能喝到世界上任何品牌的啤酒;能品尝到法国首席调酒师大弟子调制的两百多种鸡尾酒,也能领略到最正宗的美国爵士乐。
  吧女悄无声息地走来,将托盘里的酒水和爆米花放在地柜式茶几上,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谷晓楠轻声笑起来,“你这么一说更显得我落伍了。”
  匡林摆摆手,“没这意思啊,我不过是劝世,希望你不要拒绝享受生活,况且酒吧主要是为你这样的单身贵族、高级白领设置的休闲场所。不信你留意一下咱们旁边这桌人说话。”
  谷晓楠便侧耳凝听。
  邻桌上一个瘦削白皙,戴着不锈钢框架眼镜的年轻人向他的女伴抱怨说:“我以FOHI为平台,提供技术支持,连做两个方案,可老板都瞧不上,全让他给删了。”
  衣着新潮的女伴问:“那他什么动机?”
  戴眼镜的年轻人摇摇头,“所以郁闷哪。”
  女伴安慰说:“别急,杨子揽的宽带业务那一块儿还有一个空间可做,你要愿接,最好在明天第一时间赶到当面跟他谈。”
  谷晓楠忍俊不禁,“满嘴都是新兴语汇。”
  匡林说:“这里出没的既有IT新贵、数码精英,也有海归学子、外企首代。看到吧台旁边那个扎马尾辫,穿中式服的家伙吗?汉州影视圈里最火的制片人。”
  谷晓楠尝了口“血玛丽”,惊讶,“味道很不错唉。哎呀,汉州有这么个去处真不错。”
  匡林讨好说:“如果你喜欢这里的氛围,我随时乐意陪你来泡吧。”
  谷晓楠连连摇头,“当老总、做经销的可以来这儿会会客户,谈谈业务,我要是把当事人带到这儿来谈案情,岂不是太杀风景。别瞎扯了,上正题吧,说说,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匡林喝了口啤酒,“晓楠,是这样,两年前我从空降兵转业到省广播电视厅,不愿坐办公室,就把我派到下属的一家文化策划公司当老总。不久公司按政策规定,与广电厅脱钩,自己揽业务做。有个战友提醒我,宁可没生意,不要惹官司。一旦惹上,水深火热,即便你有理,也会打得头晕眼花,拖得天荒地老。他要我务必聘个常年法律顾问,我当时就想到了你。”
  谷晓楠好奇地问:“你那战友谁啊,还很有法律意识嘛?”
  匡林说:“你不认识,他叫罗东雷。”
  谷晓楠一听,“是虎师的那个副师长?”
  匡林说:“对呀,你认识啊?”
  第二章(4)
  谷晓楠摇摇头,“你们很熟吗?”
  匡林说:“何止是熟,关系特铁。这么跟你说吧,战友里让我服气的不多,罗东雷算一个,而且还有点偶像的意思。第一次见到他,是我刚考入陆军学校不久,组织我们新学员观摩毕业班的战术考核,夺得前三名的全是来自空降兵的学员。尤其是获得第一的罗东雷,动作完美得近乎艺术。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他能端着一碗水匍匐前进,一滴不洒。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毕业后到空降兵部队去。两年后,我如愿以偿地分配到虎师一团。你们家老爷子当团长那年,我被调到团作训股,没想到罗东雷也在这个股当参谋。”
  谷晓楠想起来了,“是听我们家老爷子说过,当团长时他手下有两个很棒的参谋。”
  匡林很得意,“那指的就是我和罗东雷,当时特受你们家老爷子器重。后来他当师长,上任三天,就把我们俩调到师作训科。他不管是去军里开会,还是下部队检查,我们俩总有一个跟着。忽然有一天,老爷子把我们俩叫到办公室,说我得撵你们走了,要不就把你们耽误了。几天之后,老爷子就作出人才培养决策,一上一下,推荐我到军训练处当参谋,把罗东雷放到团里当营长。可……可是我辜负了老爷子。”
  谷晓楠问:“为什么?”
  匡林嘿嘿笑道:“我在训练处当副处长的时候,到汉州人民医院看望一个住院的亲戚,认识了那里的一个女护士。”
  谷晓楠明白了,“噢,你还当过第三者啊。”
  匡林一拍大腿,“嗨,真冤死我了。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第一次约会,我们俩手都没拉过,就让她的一个熟人给撞上,第二天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结果以讹传讹,传到后来就成了我们俩被人摁在旅馆床上。人家丈夫知道了,直接告到军政治部。你想想,事情闹成这样我还待得住吗?只好转业、走人。这事儿差点没把你家老爷子气死。幸好罗东雷争气,顺风顺水地一直当到了副师长,这次演习后可能就是师长了。”
  或许也是为了宽慰匡林,谷晓楠不经意地漏了句,“官场得意情场失意,他有他的麻烦。”
  匡林一愣,“什么意思?他有外遇?”
  谷晓楠说:“怎么一说情场就是外遇啊?”
  匡林想想,“哎,不对呀,你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有麻烦?”
  谷晓楠搪塞,“还不兴听说啊?快喝你的啤酒吧。”
  匡林却盯住不放,“哎呀,我的大小姐,罗东雷是我的铁哥儿们,他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谷晓楠摇头,“我不能说。”
  匡林摸出手机,“你不告诉我,我直接问罗东雷。”说着,就摁了个快捷键。
  谷晓楠忙制止,“你可别胡来啊。”
  6
  书房迎门的墙壁上,装饰着一具一米来高的绿色降落伞,伞旁挂着幅罗东雷跳伞着陆的彩色大照片;大书桌上堆满了书籍、文件、电话机、烟灰缸、笔记本电脑、手机充电器、大檐帽、打开的桶装方便面、罗东雷与妻子吴菊合影的小镜框……桌前的皮转椅椅背上搭着件军上衣;转椅后面是一排塞满书籍的书柜……到处是没有女主人的凌乱。
  穿着衬衣、毛背心的罗东雷在桌上扒拉出一块地方,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时电话铃响了,他从桌上的一堆资料里摸出话筒:“喂,我是罗东雷。”
  吴梅打来的,“姐夫,我遵照你的指示给我姐去电话,她那边老没人接。怎么回事儿?”
  罗东雷说:“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可是和她联系不上。”
  吴梅问:“我姐多长时间没给你来电话了?”
  罗东雷想了想,“两个多月吧。”说着,手上也不闲着,嗒嗒嗒地敲着键盘,液晶屏幕上跳出一行标题:《论垂直打击——关于绊马河失利的思考》。
  吴梅吃惊地说:“两个多月啊?你们是不是吵架啦?”
  罗东雷嗓门就大了,“说什么呢你,你看我忙成这样儿,有工夫跟你姐吵架吗?”
  吴梅说:“那……那我明天再接着给她拨。”
  罗东雷放下电话,在键盘上刚敲了几行字,电话铃又响了。他拿起话筒,就听见匡林在里面问:“老兄,干吗呢?”
  罗东雷说:“是你小子啊,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匡林嘲弄道:“你这个老土,以为全国都按部队作息时间九点就寝啊?汉州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听你说话舌头不利索,是不是又在五家湾泡吧?”
  “咱这号让空降兵撵出来的人,破罐子破摔,只能泡泡酒吧找点小乐子,不像你老兄总是春风得意,听说又要高升了?”
  “高升?”罗东雷苦笑一声,“我这正写检查呢。”
  “谦虚使人退步啊。别看我转业都一年多了,你那点事儿照样瞒不住我。命令哪天到吭个声儿,我来做东,把几个老战友拢一块儿庆贺庆贺。哎,老兄,怎么着,听说最近你情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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