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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千间,不过身眠七尺。咱二人虽然穷苦,却也有干草铺垫,又温又暖,也算罢了吧,管保此时还有不如你我的呢。”
赵虎听了,暗道:“好小子,这是说我呢,我何不也钻进去当个不速之客呢?”
刚刚走到树下,又听那人道:“就以开封府来说吧,堂堂的宰相,他怎么会一整夜一整夜大睁着眼睛,不能安睡呢?难道他老人家还短了暖床热被么?都不是,只因他国事操心,日夜操劳,把个人愁得没有困了。”
赵虎听了,暗自点头。又听这个问道:“相爷为什么睡不觉呢?”
那人又道:“怎么你不知道吗?没听说昨晚有人夜入皇宫,偷走了娘娘的玉镯,圣上把此事交到开封府查问。你说这个无影无形的事,往哪里查去?”
忽听这个道:“此事我虽知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到开封府,我怕惹乱子,不是好玩的。”
那人道:“这有什么?你告诉我吧,我两肋插刀,帮你好不好?”
这人道:“既然如此,就告诉你。今日早上,咱们鼓楼大街路北,那不是吉升店么?来了一个年轻人,好俊样儿,手下带着从人,骑着大马,将那么大的一个店占满了,说是要等他们的伙伴,声势很阔。因此我暗暗打听,只是听说此人姓孙,与宫中有什么拉拢,这不是这件事么?”
赵爷听见,不由得暗自欢喜,把冷付诸于九霄云外,一口气便跑回了开封府,立刻回禀了相爷,如此如此。
包公听了不得不信,只得多派差役跟随赵虎,又派马汉张龙一同前往,直奔吉升店门。将差役们安放妥当,然后叫开店门。店里不知为着何事,连忙开门。只见赵爷当先,忙问道:“官爷,有甚事?”
赵虎问:“你这店里可有姓孙的么?”
小二含笑道:“正是前日来的。”
“在哪里?”
“现在上房居住,业已歇息。”
“我们乃开封府奉相爷钧谕,前来拿人,逃走了,惟你是问。”
店小二听罢,忙了手脚。赵爷便唤差役人等,叫小二来,将上房门口堵住。叫小二叫唤道:“有同事人找呢!”
只听里面应道:“想是伙计赶到了,快请。”
只见跟从之人开了隔扇,赵爷当先来到屋内。从人见不是来头,往旁边一闪。赵爷将软帘向上一掀,只见一人刚刚下地,衣服尚在掩着,赵爷急步上前,一把抓住,说道:“奸贼人,你的事犯了。”
只听那人道:“足下何人?放手,有话好说。”
赵虎道:“我若放手,你不跑了么?实话对你说,我们乃开封府来的。”
那人听了开封府三字,便知此事不妥。赵爷又道:“奉相爷钧谕,特来拿你,若不访查明白敢拿人吗,有什么话,你只好堂上再说。”
说罢,将那人往外一拉,喝声:“捆了!”又吩咐差役各处搜寻,却无别物,只查到包袱内有书信一封。赵爷不识字将书信撂在一边。
此时马汉张龙知道赵爷成功,连忙进来,正见赵爷将信撂在一边。张龙连忙拿起灯来一看,上写“内信两封”,中间写“平安家报”后面有年月日,“凤阳府署密封”。张爷看了,就知此事有些差错,当着人不好明言,暗将书信揣好,押着此人,且回相府衙门,再作道理。店家也不知何故,难免提心吊胆。
单看众人回到开封府,急速禀报了相爷。相爷立刻升堂。赵虎当面交差,当面去缚。张龙却将书信呈上。包公看了,便知此事有误,只得问道:“你叫何名?因何来京?讲!”
左右连声催喝。那人磕头,碰地有声,人早已知道开封府非别的衙门可比,战战兢兢答道:“小人乃,乃凤阳府太守孙,孙珍的家人,名唤松,松福,奉了我们老爷之命,押解寿礼给庞太师上寿。”
包公问道:“什么寿礼?现在哪里?”
松福道:“是八盆松景。小人有个同伴名唤松寿,是他押着寿礼,尚在路上,还未到呢?小人是前站,故此在吉升店住着等待。”
包公听了,已知此事错拿无疑,只是如何发放呢?此时赵爷听了松福之言,好生难受。
忽见包公将书信重复看了看,便问道:“你家寿礼内,老爷可有什么夹带?从实报上来。”
只此一问,把个松福吓得抖衣而颤,形色仓惶。包公是何等人,见他如此光景,把惊堂木一拍,道:“狗奴才!你还不快说。”
松福连连叩头道:“相爷不必动怒,小人实说,实说。”
他心中暗想道:“好厉害,怨不得人说开封府的官司难打,果不虚传,怪道方才拿我时,说我事犯了。‘若不访查明白,如何拿人呢’这些事明显知道,我又如何隐瞒呢?不如实说,省了皮肉之苦。”便道:“实系八盆松景,内暗藏万两黄金,唯恐路上被人识破,故此埋在花盆下。不想相爷神目如电,早已明察秋毫,小人再不敢隐瞒;不信,老爷看书信便知。”
包公便道:“这里面书信二封,是给何人的?”
松福道:“一封是小人的老爷给小人的太老爷的,一封是给庞太师的。我们老爷原是庞太师的外孙。”
包公听了点头,叫人将松福带下去,好生看守。
你道包公如何知道有夹带呢?只因书信皮儿上有“密封”二字,必有怕人知晓之事,故此揣度必有夹带,这便是才略过人,心思活泼之处。
包公回到书房,便叫公孙策急书奏折,连书信一同封入。次日进朝,奏明圣上。天子因是包公参奏之折,不得不交大理寺讯问。包公便将原供并松福俱交大理寺。
过了一堂,口供相符,便派差役人等前去要截凤阳太守的礼物,不准落于别人之手。立刻抬至当堂,将八盆松景从板箱内抬出一看,却是用松针扎成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却也做得新奇。此时也顾不得松景,先将“福”字拔出,一看里面并无黄金,却有字迹,一面写着“无义之财”,一面写着“有意查收”。
大人一看,便知此事诧异,即将松寿带上堂来,问他路上都遇何人?松寿禀道:“路上曾遇四个人带着四五个伴当,我们一起住宿,彼此投机,同桌吃饭饮酒,不知怎么沉醉,人事不知,竟被这些人将金子盗去。”
问明此事,奏明皇上。
天子又问包公,包公回奏说四勇士天天随朝,并未远去,不知是何人托言诡计。圣上又将此事交与包公访查,并传旨内阁发抄,说:“凤阳府知府孙珍年幼无知,不称斯职,着立刻解职来京。松福松寿即行释放,着无庸议。”
庞太师知此事后不能不奏折请罪,圣上全免。惟独包公又添一宗为难事,暗暗访查,一时如何能得。就是听了赵虎旁言,误拿了人,虽不是此案,幸喜得出藏金一事,也就可以减去老庞的威势。
没想到查丢失国宝一案,却捎带查了这么个案子,可那国宝丢失的案子还没着落呢,还得接着查呀!又四处放出暗探,接着查寻。
那么到底是谁偷了国宝呢?原来是两个惯贼,一个叫吴达,一个叫韩宝,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宫内有件从西域进贡来的玉镯,价值连城,总想下手,可是始终没有好时机。他们俩有时白天,有时晚上,在皇宫周围踩道,怎么进,怎么出,胸有成竹啦。
这天晚上,二人打算行动,直到二更天,两个人起来,把包袱背好,拧腰上房,施展开矫捷身法,蹿纵跳跃,滚脊爬坡。夜色蒙蒙,如同两缕轻烟儿,往正北直奔城里。
燕子三抄水,越过护城河,施展狸猫登树的功夫,“哧哧哧”上了城墙。来到里头,往下观看,万家灯火已寂,百姓入了梦乡。长街之上,三三两两巡更走夜之人也不放在心上。二人下城墙隐蔽身形上民房,在多角楼上,换了夜行衣。
宫殿巍峨,在底下往上看不大险,可要站在殿背往下看都眼晕哪。不过这俩人的功夫确实不错,走一个地方,用粉漏子做点痕迹,就这样各处窥视。偏殿之内,两个小太监正在熟睡。
两个人商量,吴达巡风,韩宝下手。只见他飘身下来了,为了缩小目标,在院子里施展蛇行术,来到切近,掏出薰香盒子,打火点着关严,顺着门缝,捅进去一拉仙鹤腿,“哧”浓烟就喷进去了。进间不大,听见里边打了两个喷嚏,就知道成功啦。然后收起薰香盒子,自己闯了解药。用手托着门带,推开了门,韩宝走着矮步进了更衣殿。他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但见,正面八扇围屏,紫檀木雕刻五龙围绕。围屏心儿上的山水人物,全是点翠镶嵌。前边的宝座,御座前的紫檀木的御案,一色天然大理石心,殿角墙上挂着福寿字幅,都是御笔。墙上挂的全是前朝的名人字画。北墙是汉玉八仙人儿一堂,栩栩如生。南墙多宝阁内都是仍奇古玩,各色奇珠异宝。正央都是紫檀的顶箱立柜金饰件,上有标签号头。二尺八的澄砖漫地,围屏两旁是两盏大戳灯,罩着纱罩儿,画的是四季花,底下是花梨木底座儿,雕刻五龙抱柱图案。
韩宝一眼可就看见翡翠鸳鸯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韩宝飞身过来,一看就知是至宝,他用原来的锦垫几包好,掏银条压好。把镯子用油绸子包严,往怀里揣好,垫步拧腰出了大殿。
吴达在外边又担心又害怕,心想怎么这样长的时间,一看韩宝飞身上大殿,知道成功啦,打手势,按原来的路线,越过护城河。来到东岸,飞上民房,换下夜行衣,出内城,越过护城河,直奔住处。
等二人到屋里,把门窗关好,两个人也不点灯,摸着黑儿钻到八仙桌底下,才掏出宝贝来细看,没错,就是它,早想它好久了。
二人兴奋得一夜也没有睡好,不大一会儿,天光大亮,两个人梳洗已毕,出了店门,找地方吃早茶。打听着皇宫内丢失宝物的消息。这事早传出来了,国宝丢失,皇上让开封府查这案子。
两个人一听,不妙,开封府要查这件案子,我们可不能再在这呆下去了,两人一商量,往哪去呢?对,去铁善寺吧,铁善寺可不是庙,却是青云岭上的一座大殿,铁善寺的大首领郑昆武功盖世,武林中人少有人敌,而且爱收留江湖人士,不过有一点,就是瞧不起官府的人,因为他从前跟官府有过误会。
吴达、韩宝一商量,去铁善寺吧,那里有郑昆当首领,开封府的人也不敢得罪他。
两个人走了,不过这事可让一个人得到消息了,谁呀,“金龙镖局”的大镖头黄灿,他的手下人有夜里值班的,前天夜里看见吴达、韩宝两个人鬼鬼祟祟。不过,人家又没偷金龙镖局,也就没多管闲事。可是现在一听说皇宫丢了宝贝,黄灿一想,肯定是这两个人干得这件事。
于是连忙到开封府报告了包大人,包大人又让人到客店去查,结果捕头们回来报信,二贼已逃往铁善寺。看来此事麻烦大了。
那么黄灿和包大人为什么关系这么近呢?这要从去年的事说起,黄灿有一身好武艺是在山东学的。
黄灿在山东练艺八年,功夫很不错。这一天,他向师父提出想回家看看,老弟兄答应下来。黄灿回家,街房邻居,亲戚朋友,都来看望,才知道他学了一身武艺。
没有多少日子,亲戚朋友拿出五万两银子来,黄灿自己拿了五万两银子,上天竺街开了个镖局。临街大门脸,里边有二百间房子,油刷一新,写好了匾:“金龙镖局”。一切就绪,黄灿来到山东,面见教师,一来请师父带着师兄弟们去巡游江南,二来请师父把有经验的老人儿给介绍几位。一切顺利,黄灿的买卖可就做了起来,非常兴隆。年终结帐,雪花白银盈余十几万两。谁看着都眼红啊!
在临街有个人物,叫龙长江,是个心胸狭窄之徒,早就瞅着黄灿挣银子眼红,因此,就扬言要找黄灿讨口饭吃。
龙长江有个不错的朋友叫王三虎,是专门靠拉皮条生活的这么一个人,这天王三虎就来找黄灿:“黄镖主,你这银子也挣得不算少啦,说真的能过十几年啦。大厦千间,夜眼八尺,你跟龙镖主是多年邻居,龙镖主是个好人,口快心直。可这人性如烈火,耳根又软,咱们不要因为买卖伤了和气。依我说就让他们几份买卖,咱宁可少做些,你乐意吗?”
黄灿一听很高兴。
“三哥,难怪人家都说您心地忠厚善良,您跟我想到一块儿去啦。不过我想的跟您想的不完全一样,咱们让他镖行买卖,也可以干点别的补上。”
“别的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在衙门里做事,我看咱们东湖里的鱼可真多,咱们托他给办张鱼帖,再置几十只打鱼船,不就行了吗?”
王三虎一拍大腿。
“黄镖主,还是你年轻,脑子好使。这样咱们不至于跟龙家伤了和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