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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勇领命去办,马强老东西在招贤馆立等,恶贼便向众人夸耀道:“今日我有大喜了,你等只说前次那女子生得美貌,哪里知道还有比她更貌美的呢!待会儿人来了,叫你们开开眼。”
众人听了,便有几个奉承起主子来:“这都是员外福气造化,我们如何敢比!这喜酒是吃定了。”
其中也有人嘲弄马强,用话打趣他:“美女来了好虽好,只怕叫后面娘子知道了,那又不好了。”
马强闻听此言哈哈大笑道:“你们吃酒时,作个雅趣,不要吵嚷了。”
说话间,马勇回来禀报:“锦娘已到。”
马强吩咐:“快快带上来。”
果然不一会儿有一个袅袅婷婷女子,身穿朴素衣服,头上也无珠翠,哭哭啼啼来到厅前。马强见她虽然啼哭,那一番娇柔艳媚的体态,真令人见了心跳,两只丰乳随着抽泣声,欢蹦乱跳,真是好玩,吸人魂魄。马强见了这番情景,不由笑逐眼开,口中说道:“这女子不要啼哭,你要好好依从于我,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高贵。你只管向前些,不要害羞。”
马强污语安慰,心里早想,待会儿让婆子丫环带她去浴室冲洗沐浴,再用红绸绫裹了,送到我的卧室,自然会有回味无穷的享受。
他正在做迷梦,忽听锦娘厉声道:“你这恶贼,无故的抢掠良家女子,是何道理?奴今到此,唯有一死而已,还讲什么荣华富贵!我就向前些,让你看个明白。”
谁知锦娘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一扬,一把利剪直奔恶贼飞来。马强见势不好,把身子往旁边一闪,唰的一声,剪刀走空扎在椅背上。马强大吃一惊,不想这等柔弱女子还有些刚强之风,他“嗳哟”一声,由喜转怒,大叫:“好个有眼不识泰山的贱人!”
吩咐恶奴将锦娘拖往地牢关押。恶贼马强当着众英雄丢丑,面子上无光,也就罢了,如在一人独处时他反要冲上去,把锦娘抱住,揉她个不能自己,玉户洞开,遂了自己心愿。此时只能是把一团高兴扫净。马强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与众人饮酒销闷。
锦娘的外公因庇护外孙女,被恶奴拳打脚踢,乱打一顿,虽然也尽力挣扎,还是因寡不敌众,让马勇这伙人把锦娘抢去。老汉只急得跺脚捶胸,嚎啕不止。众乡邻叫来地保,地保惧怕马强势力,不敢出面,抛出一句:“新来太守清明,你可前去诉冤。”就不管了。
哭够多时,翟九成检点了一下,独独不见了剪子,暗地里说道:“不用说,是我外孙女带去了,到了那里好以死相拼。”
老汉赶忙出门来追去,一路探望左右,不见锦娘半点影子,估计到了霸王庄,自己又不敢进去,进去后一哭二闹,反让锦娘为自己吃更多苦头,锦娘聪明伶俐,她会想个法子,护了自己玉体,不受凌辱,他日出来还可以清白做人吗!
想到这里,老汉垂头丧气回来,见路旁有棵垂柳,他又无了气力,就席地而坐,一边叹息又是一边思想:“自我女儿女婿亡故,留下这条孽根,我原来打算将她抚养长大,聘嫁出去,了却一生心愿,我老头不能动时,也有个人伺候。谁知平地生波,竟有这无法无天之事。再者,锦娘一去,不是将恶贼一剪扎死,她也会自杀其生。难道马强就饶了老汉不成,说不准还会再来逼债。
“锦娘呀,我的儿,你死了,不消说了,我这抚养之勤劳俱要付于东流。我命苦的女儿呀,你们在哪里,快显显灵气吧!”
翟九成越想越急,越急越怕,忽然他把心一横,心中暗道:“嗳!眼不见,心不烦,莫若死了干净。”
老汉站起身来,找了棵柳树,解下丝绦,就要自缢而死。
忽听有人说道:“老丈休要如此,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一说的呢?”
翟九成回头一看,见一个大汉,碧眼紫须,像个侠客仙人正是北侠欧阳春,老汉如同见了救星,连忙上前哭诉情由,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路可活,难以对得住去世的女儿女婿。
北使欧阳春听了老汉的话,说道:“他如此恶霸,你为何不告他去?”
翟九成知道侠客从外地来,不知深浅,就连忙解释说:“我的爷!告他谈何容易!他有钱有势,而且声名在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纵有呈子,县里也是不准的。”
北侠知道地方县官惧怕豪绅,不能秉公执法,为民作主,就对老汉言说:“不是在这里告他,是叫你上东京开封府去告他。”
翟九成听了忙说:“哎呀呀!更不容易了。我这里到开封府,路途遥远,如何有许多的盘费呢?”
北侠道:“这倒不难,我这里有白银十两,相送如何?”
翟九成老汉感激涕零,致谢说:“萍水相逢,如何敢受许多银两。”
北侠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对老汉说:“这有什么要紧呢!只要你拿定主意,排除艰难,找到开封府,包管此恨必消。”
说罢,从皮兜内摸出两个银锞,递与翟九成。翟九成便拜倒在地,给北侠磕头,北侠连忙把他搀起,恁能让如此朴实的老汉给自己磕头呢!
两人正在谈话,只见那边过来一人,手提马鞭,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对老汉说:“你何必舍近求远呢?新任太守极其清廉,你何不到他们那里去告呢?”
北侠细看此人,有些面善,但一时想不起来。又听这人说:“你如要告时,我家主人与街中相熟,颇为可托。你不信,请看那边林下坐的便是他。”
北侠先挺身往那边一望,见一儒士坐在那里,旁边有马一匹,不看则可,看了时倒抽了口气,暗暗说:“这不好!他如何这般情景?霸王庄能人极多,倘然识破,连性命也保不住了。我又不好劝阻,只能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想罢对翟九成说:“既是新任太守清廉,你就托他主人便了。”
说罢,回身往东去了。
你道那儒士与老仆是谁?
原来就是倪继祖主仆,北侠因看了倪继祖,方想起老仆倪忠来,认明无疑,他便躲开。倪忠带了翟九成,来见倪继祖,太守细细的问了一番,并给他写了一张呈子,翟九成本想欢天喜地回家,打算次日五更天就要起身赴府地告状。
谁知冤家路窄,马强因锦娘不从,好好一块肥肉吃不到嘴内,把她下在地牢,饮酒之后,心情不爽,更不愿去后院见自己婆子,便又带了恶奴,骑着高头大马出来,不曾想迎头碰见了翟九成。
翟九成一见马强及其背后恶奴,想起抢亲一幕,胆子都吓破了,转身就跑。马强一叠连声叫“拿”。恶贼抖起威风,追将下去。
翟九成是上了年纪之人,没跑多久,就已被恶奴揪住,连拉带扯,带到马强的面前。马强问道:“我骂你这老狗!你叫你外孙女用剪子刺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子头上动手,要得吗?她没刺着我,已被我关在地牢内。她的玉户早被我打开,让她陪我到死,生儿育女,你老若是能劝她回心转意,保你除却债务,分得田地,养老送终。”
“我正要差人找你,你见了我,不知请罪,反倒要跑,你说有多可恶!”
恶贼原打算拿话语吓唬吓唬翟九成,要他陪罪,好叫他们说服锦娘依从自己。不想老汉耿直,对马强恨之入骨,气愤填膺,气喘吁吁道:“你这恶贼,硬抢良家妇女,还要我向你请罪!我恨不能立时请来青天,除你恶贼,了却冤恨,方遂我心头之愿。”
马强听了,圆瞪怪眼,一声呵叱:“嗳呀,好老狗!你既要青天,必有上告之心,想来必有冤状。”只听说了一声“搜”,恶奴等上前扯开衣襟,便露出一张纸来,连忙呈与马强。恶贼看了一遍,一言不发,暗想:“好利害状子!这是何人与他写的?倒要留神访查。”
吩咐恶奴二名得将翟九成送到县里,立刻严追欠债。他正要调转回庄,只见那边过来一个素装骑马之人,后面跟定老仆。
恶贼一见,心内一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马强心情不悦,遇见翟九成,将怒气迁就于他,二言两语,两人吵翻,下令将老汉送往县衙,正要搜查对写状之人,只见那边来了一个骑马的相公,后面跟定老仆。马强将坐骑的丝缰一抖,迎了上去,双手一拱道:“尊兄请了,可是上天竺进香的吗?”
原来乘坐的就是倪继祖,他顺着恶贼的口气答道:“正是,请问足下何人?如何知道学生进香呢?”恶贼道:“小弟姓马,在前面庄中居住,小弟有个心愿,但凡有进香的,必要请到庄中待茶,也是一片乐施好善之心。”
说着话,目视恶奴众家人会意,不管倪继祖依与不依,便上前牵住继祖所乘马匹的嚼环,拉着就走。倪忠见此光景,知道有些不妥,只得在后面跟随。
不多时,来至庄前,过了护庄桥,便到了庄门前,马强下了马,也不谦让,回头吩咐道:“把他们二人带进来。”
恶奴答应一声,把主仆蜂拥而入。倪继祖心里暗想:“我正要探访,不想就遇见他。看他这般权势,唯恐不怀好意,且进去看个端详。”
马强先行几步,此时已坐在招贤绾,两旁罗列坐着许多豪杰光棍,马强见周围一片安静便说:“兄弟们,我刚才出门散心,路遇翟九成,搜出一张呈子,写的甚是厉害,我立刻派人把老头子送县追债。我正要搜查写状之人,可巧来了个斯文秀才,相公模样的人,我猜想此状必是他写的,因此把他诓来。”
说罢,将状子拿出,递与沈仲元,沈仲元看了说:“果然写得好,但不知是这秀才不是?”
马强说:“管他是不是,把他吊起来拷打就完了。”
沈仲元说:“员外不可如此。他既是读书之人,须要以礼相待。用言语套他,如若不应,再行拷打不迟,此所谓先礼后兵也。”
马强说:“贤弟所论甚是。”
吩咐请秀才,此时恶奴等俱在外面候信儿,听见说请秀才,连忙对倪继祖说:“我们员外请你呢?你见了要小心些。”
倪继祖来到厅房,见中间门廊下悬一匾额,写着“招贤馆”三字,暗暗道:“他是何等人,竟敢设立招贤馆,可见是个不法之徒。”
及到了厅房,见马强坐在上位,傲慢无礼,两旁坐着许多人物,看上去俱非善类。却有两个人站起,执手让道:“请坐。”
倪继祖也只得执手回答:“谢坐。”便在下手坐了。
众人把倪继祖留神细看,见他面庞丰满,气度安详,身上衣服虽不华美,却也整齐,背后站定一个年老仆人。只听东边一人问道:“请问尊姓大名?”
继祖答道:“姓李名世清。”
西边一人问道:“到此何事?”
继祖答:“奉母命前往天竺进香。”
马强听了,哈哈大笑了:“俺要不提进香,你如何肯说进香呢?我且问你,既要进香,所有香袋钱粮,为何不带呢?”
继祖答道:“已先派人挑往天竺去了,故此单带个老仆,赏玩途中风景。”
马强听了,觉得似乎有理,忽听沈仲元在东边问道:“赏玩风景原是读书人所为,至于拟词告状,岂是读书人干得吗?”
倪继祖道:“此话从何说起?学生几时与人拟词告状来?”
又听智化在西边问道:“翟九成,足下可认得吗?”
倪继祖回答:“学生并不认得姓翟的。”
智化又道:“既不认得,且请到书房少坐。”便有恶奴带领主仆出厅房,要上书房。“
刚刚下了大厅,只见迎头走来一人,头戴沿毡大帽,身穿青布箭袖,腰束皮带,足登薄底靴子,手提着马鞭,满脸灰尘,他将倪继祖略略地瞧了一瞧,却将倪忠狠狠的瞅了又瞅,谁知倪忠见了他,登时面目变色,暗说:“不好!这是对头来了。”
你道此人是谁?他姓姚名成,这是今天姓名,原来不是叫姚成,却是陶宗。只因与贺豹醉后醒来,不见了杨芳和李氏,以为杨芳拐了李氏去了。过些时,方知杨芳在倪家庄作仆人,改名倪忠,却打听不出李氏的下落。后来他二人又劫掠一伙客商,被人告到甘泉县衙,追捕甚急。他二人便收拾了一下,连夜逃到杭州,准备过花天酒地生活,花费那些不义之财,这两个家伙没有经济头脑,不知买些产业经营,而是大吃大喝,赌博嫖娼,挥钱如施粪土,不多几个月便花了个精光。于是待风声下去后,二人又干了起旧营生来,劫了些资财,贺豹性欲旺盛,且盼子心切,花钱娶了个老婆度日,陶宗那玩意儿不好使,不愿成家,却因认得病太岁张华,托他在马强跟前说了些好话,改名姚成,前来投奔,这小子趋炎附势,没男子汉气概,却讨得马强欢心,不过几年,把个马强哄得心花怒放,托他当作心腹之人,作了主管。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