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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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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戴,全是师傅供给。这个徒弟就挤破了门了。可有一样,得他如意才收,他不如意不要。总得像他那么浑,他才要哪。拜了师傅,家内就有了饭了,故此他的徒弟连一个会本事的没有。如今用着徒弟了,拿了家伙,直奔马家酒铺。
  原来艾虎受了阴二大爷的指教。少刻来了一人,蓝壮帽,蓝箭袖,薄底靴子,丝带围腰,白脸面,细条身子。来到跟前,众人说:“掌柜的来了。”抱拳带笑说:“众位乡亲们,为我们两个人的一点小事,劳累众位,实在使小可居心不安。方才在家中等候听信,家中人回去送信,说是那村夫又不知得罪了那位。”众人指道:“就是这位壮士。”过来与艾虎身施一礼,说:“方才那个村夫,是我个把弟,得罪了壮士,小可特来替他陪礼。”艾虎说:“岂敢!尊公就是马大官人?”回答:“不敢,小可叫马龙。”
  艾虎说:“久仰双刀将的名气。”马爷说:“不敢。没有领教这壮士爷的贵姓?”艾虎说:“姓艾叫艾虎,匪号人称小义士。”马爷说:“这就怪不得了。此处不是讲话之处,请到楼上一叙。”艾虎一笑说:“无论你铺中摆的什么样的刀枪阵式,姓艾的不敢进去,不算英雄。”马爷说:“不必多疑,我天大胆也不敢。”艾虎哈哈一笑,公然往里就走,问道:“打那里上楼?”马爷说:“打这柜后头。”仍然还是艾虎当前,马爷在后。劝架的可没上楼,外边等着。
  马爷叫过卖献上茶来,就说:“方才听家人说,尊公拳脚高明,不知合师是那一位?”艾虎说:“黄州府黄安县的人氏,姓智,单名一个化字,匪号人称黑妖狐,那就是我的恩师。辽东人,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春字,人称北侠,号为紫髯伯,那是我的义父。”马爷一听,说:“原是侠义的门人。这时意欲何往?”艾爷说:“我如今跟随按院大人当差,奉差而出,去到娃娃谷。”马爷说:“这时由何处而来?”艾爷说:“由晨起望。”马爷说:“要是由晨起望,道路走错了,这就是岳州府了。这位老兄,我那拜弟来了,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必要带他过来,与你老磕头。”
  言还未了,只听见说:“打!打!打!他多半跑了罢?”双刀将马爷一拦说:“我好好带上他来,与你老赔不是,千万可别下去动手。”双手把楼门一挡,不教艾虎下去。
  焉知晓艾虎早有主意,就把前面楼的小隔扇一开,往下一纵。正是打手围着骂的高兴,打半悬空中飞下一人,手中并不拿东西。大伙一害怕,往半壁一闪,艾虎脚踏实地。二太爷用木棍就打,说:“好小子!”艾虎往旁边一闪,跟着打手瞧出便宜来了,“嗖”的就是一棍。艾虎一翻身,伸手接棍,往怀里一带,把棍刁着,说:“你躺下!”那人说:“使得!”艾虎也不肯结果他的性命,复返又和张豹交手。张豹本没多大本事,说:“好小子!”艾虎也不答言,冲着后脊背“吧(口叉)”就是一棍。张豹往前退出好几步远去。艾虎往前一奔,一矮身扫荡棍,“嘣”的一声,“噗咚”摔倒在地。艾虎过去用髁膝盖点住,众打手往上一趋,艾虎说:“你们谁不怕死,谁就往前来!”大伙嚷道:“撒开我师傅哇!撒开我师傅!”
  正此,双刀将马龙过来说:“大家不许动手。”没肯就着过来,为的是教艾虎打他几下出出气。原来艾虎受了高人的指教,并不打他,就在肋下拧了他几把。再瞧张豹,威风一点也没有了,一味的净嚷:“哎哟!哎哟!使不得!使不得!你真损。哥哥过来劝劝来罢。”这马爷才过去说:“尊兄饶了他罢,看在小可面上。”艾虎这才起去,说:“便宜你这厮。”张豹直哎哟,说:“谁教的你这法子?怎么你会知道?哥哥,你认的吗?”马爷说:“固然是认识。”张豹说:“认识,你不早来劝架?”马爷说:“给你们见见,这是勇金刚张豹,是我的把弟,是个浑人。这是艾壮士爷。人家是侠义的门徒,你就行的了?”艾虎说:“我姓艾叫艾虎,匪号人称小义士。方才得罪,得罪。”彼此对施一礼。张豹说:“我说我不行呢。你敢情是侠义的门徒,咱们得交交,不打不相识。”马龙说:“咱们大家还是上楼。走,走,走。”进铺内上楼,这些个徒弟暗暗得慢散了。了事的人一看不用了事,没有给见面,自然两个人就和美了,也就慢散了。
  三个人上楼,马爷吩咐将请客的酒席摆将上来,让艾虎上坐,马、张陪定。艾虎本就好喝,这就对了他的势了。酒过三巡,张豹这才慢慢一打听。艾虎看看这两个人也不错,也没隐瞒,低声悄语,就将办理襄阳的事情,丢大人各处寻找,细说了一遍。张豹答言说:“我说哥哥,咱们哥两个还用人家给见面吗?咱们爹爹死的时节,不是托付你管着我吗?我是个浑小子,你还不知道?我给你磕几个头,你别生气。”马龙说:“别说了,你我的事,教这位艾兄耻笑。”艾虎说:“这个朋友倒是可交,准有一个亲兄弟,不能如此,也是无法。”张豹说:“呔!你说我可交,你爱我罢?咱们交一交罢,我可是爱你。”马爷说:“住了,你不会讲话。艾兄,你要不弃嫌,我们哥两个——咱们三个人结义为友。”艾虎说:“只要你们哥两个不弃嫌小弟,我是情甘愿意。”张豹说:“少时咱们家里拜把子去,咱们家里宽绰。”马龙说:“就是。”
  书不可重絮,这酒食吃到日暮沾山的时候方才撤去。艾虎穿了长大的衣服,拿了自己的东西,同着张、马二位出了马家酒铺,直奔张家庄。到了那里一看,广亮大门,原来是众徒弟都在那里等候着师傅呢。张爷把他们叫过来,都给艾虎见了,说:“你们要练把式,跟着你二太爷练罢。他是侠义的门徒,会的都是打人的招儿,不像我教的你们都是挨打的招儿。”艾虎说:“算了罢,哥哥。”往里就走。果然是张百万,家里是阔庭房。落坐献茶,吩咐预备香几,后花园结义为友。弟兄三人一序齿,马龙岁数大,居长;张爷行二;艾虎行三。烧香结义,立誓愿有官同作,有马同乘,生死共之。烧完了香,挨次着磕头。弟兄们整整的就吃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又留住了一日。艾虎惦念着寻找大人,不能久待,要奔娃娃谷。二爷约会马龙,三人一同前往。马龙推辞,又是买卖,又是家物,总得自己照应,不能同他们前去。
  张爷与艾虎一同的奔娃娃谷。马爷嘱咐千万的不可闯祸。就此辞别了马龙。
  张豹带了银两,直奔娃娃谷。路过华容县,即是古郡安南地面。远看山峰叠翠,天气已晚,道路不大分明,看见山坡上来了个牧牛童子,作歌而来。怎见?有赞为证:但见那晚烟垂照,更显得山峰叠翠,晚景之中牧童遥。吹短笛,那有官商无腔调。
  映着那,新柳林,曲折径,风送声音调儿高。山水清幽成佳趣,变态风云难画描。宛转转,胜玉萧,方显出清中妙;片刻间,那笛音杳。牛背上唱起山歌呀,好叫人心动神遥他说道:名也好,利也好,世人忙,忘却老。奔忙路,人怎逃,苦苦被名缰利锁何时了?
  多少英雄难弃难抛。一年一度,离离荒草;古往今来,乱乱蓬蒿。争争战战,血溅荒郊;劳劳碌碌,颜色枯焦;浓浓艳艳,镜里花妖。休贪恋,粉骷髅,早作个计较,急寻个欢乐。百万觞,三千套,隐隐逸逸友渔樵。饮山泉,山歌好;食黄齑,淡中饱;居篱墙,茅屋小,又何须,防贼盗。闷来看,山儿高,月儿小,一阵阵清风香馥绕绕。春游那,柳与桃,横牛背,踏芳草;夏时节,莲舟好;更有耐寒菊,秋霜傲;向红炉,把技术儿烧。一边唱,手擎鞭儿不肯抽,爱他的牛,空把鞭儿慢遥二位爷往前忙施礼,向着那牧子跟前问个根苗。并且不知牧子说些什么言语,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复盛店店东暗用计 绮春园园内看游人
  且说艾虎合张豹听见牧牛童儿唱着山歌,看看临近,艾虎一抱拳说:“借光了!我们上娃娃谷,走那呢?”牧牛童儿用手一指正东,说:“那就是华容县。可别进城,偏着荒奔南关。到南关直奔东南,南大东小,瞧见山,进山口再打听罢。”艾虎点头,道了个“借光”,二人直奔南关。
  天气向晚,商量就在此处打店。路西有一个大店,叫复盛店。店中伙计让道:“住了罢,天气不早了,别越过了宿头。我这房屋干净,吃食便宜。”张豹问:“有上房么?
  没上房不祝“伙计说:”西跨院上房三间。“艾虎说:”二哥,咱们住了罢。瓦房千间,夜眠六尺,又不是自己的屋房。“张爷点头,便着伙计带路。
  到了西跨院,来到屋中,屋中也倒干净。打洗脸水点茶,二人净了面,吃茶。伙计问道:“二位客官贵姓?”说:“姓艾。”伙计说:“那位客官呢?”艾虎说:“我家二太爷。”伙计说:“我们是买卖生意,怎么玩笑哇?”张豹说:“你什么东西,合你玩笑?你只管打听打听,岳州府张家庄儿,谁不称我二太爷?”伙计说:“你安顿着点,在你们那里,你二太爷,在我这里,不能称二太爷。我们是买卖生意。”张豹气往上壮,就骂起来了。艾虎劝解。
  就有本店中少掌柜的,带着五六个人进了跨院,奔到屋中说:“二位客官为什么缘故,想来是伙计得罪着了。我替伙计前来陪礼。二位气若是不出,今晚晌散他。”艾虎瞧了这人,黄渐渐的脸皮,细条身材,青衣小帽,作买卖的人样儿,说话有点尖酸的气象。艾虎说:“不可,千万可别散他。情实是我二哥的不好,他一点不好也没有。”少掌柜的说:“若非这位客人讲情,我一定不用你了。好好伺候二位客官。我方才听见是那位姓张?”张豹说:“我姓张。”店东问:“官印是张豹罢?”张豹说:“是。你怎么知道我呢?”店东说:“有老员外的时候,是专好行善,离着三五百地,谁不知道他老人家?我们上辈还受过老员外的好处,以后正要报答,他老人家归西去了。但不知这位客官贵姓?”小爷说:“我姓艾,没领教掌柜的贵姓?”店东说:“我姓贾,我叫贾和,字是文辉。”小爷说:“原是贾掌柜的。”彼此对施一礼。店东说:“二位意欲何往?”答道:“上娃娃谷。”店东说着话,两眼睛不住的瞧着张豹、艾虎,遂说:“我晚间可没有工夫,不能奉陪二位。明天早起暂屈二位尊驾,我有一杯薄酒奉敬,只求二位赏脸,千万不可推辞。”艾虎说:“我这事可是紧要,实在不敢领赏。”张豹说:“人家是个美意,不可孤负于他,吃了酒再走,也不算晚。”店东出去少刻,人家就给预备过酒饭来了,掌上灯火。用毕晚饭,撤将下去,开发饭钱店钱,人家一概不要,只可明天早起再说。一夜无话。
  清晨起来要走,店东伙计拦住说:“我们店东有话,说让二位吃了早饭再走。”二位也就无法,只得等着。直等到巳正的时候,艾虎也是想酒饭,张豹也是觉着饿了,店东方才过来,吩咐一声备酒,顷刻间,摆列杯盘。饮酒之间无非闲谈,讲论了些个买卖的事情。
  书中须要剪绝,不可重絮。用完了这顿饭,就晌午时候了,撤将下去,端上茶来,说:“二位,天气不早了,明天再起身罢。我们这里有个可观的所在,同着二位,咱们去逍散逍散去。”张豹问:“叫什么所在?”店东说:“离此不远,叫松萝镇,有人家二个大花园子。本家姓窦,叫窦家花园。先前作官,后人穷了,花园子也败落了,度日还艰难哪,那有钱拾夺花园子。我们这南边有个地名,叫新立店,有个财主,姓崔叫崔龙,外号人称并铁塔崔龙。这个人先前保标,挣得家成业就。又且此人钻干营谋,精明强干,他通知了窦家,把花园子典过来了,各处的点缀焕然一新。各处内用人卖茶、卖酒、卖饭,包办酒席,带卖南北的碗菜。可有一样,进门有一个拦柜,有人先问你是游园哪,你是吃酒。若要用酒,先给银子后喝酒,吃完了就走。他起一个名儿,叫‘绮春园’。每日游园请客,携妓带娼,弹唱歌舞的男女多多了。咱们今日到那里看看,吃些酒去,倒也可趣。”艾小爷不愿意去,张二爷愿往。说毕起身。
  艾爷将自己银平了二十两,三人同行。走到绮春园不远,游园人甚多。将到门外,就见横着一块大匾,蓝匾金字“绮春园”三个字。也有茶酒的幌子。东边墙上有块竖匾,是包办酒席,带卖南北的碗菜,上等海味官席。三人将要进门,后面追来一人说:“掌柜的,有人找来了,立等着回去,少刻再来罢。”贾掌柜的说:“二位先在里面等我,我少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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