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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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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中伙计问:“这位是谁?”小贼说:“这是达官爷。”伙计问:“达官爷贵姓?”徐良说:“姓揍,叫揍人。”伙计说:“别玩笑。”小贼说:“姓邹名叫邹仁,是邹达官爷。”伙计说:“有三间东房。”他们就把小车搭到东房门口,徐良就把箱子解下来搭到屋里。是何缘故?徐良是怕他们撬开瞧瞧,说是红货,怎么成了黑货了?到了屋内,也不洗脸,也不喝茶,就要饭吃,要一桌酒席,五瓶陈绍。酒席摆齐,李、刘、唐、奚说:“我们可是点酒不闻。”山西雁说:“序齿是李大哥当先喝,第二盅才是我喝。”
  姓李的说:“我是点酒不闻,实在不能从命。”山西雁说:“你不喝,我也不喝,咱们这酒就不用喝了。”姓李的说:“我这酒喝了就躺下。”徐良说:“对劲,我也是如此。”就把酒递过去。姓李的说:“你可喝二盅。”回答:“大哥喝罢。”小贼咬着牙,一喝而干,一歪身躺在炕上。姓刘的说:“我给达官爷斟上。”徐良说:“对了,你斟的你喝,连我女人给我斟酒,我还不喝呢。”强逼着叫这姓刘的亦喝了,也就躺下了。
  让唐大哥饮,任凭怎么让,也是不喝。山西雁一回 手,“嗖”的一声,把刀亮出来,“咚”的一声,把刀往桌子上插,一瞪眼睛说:“老西将酒待人,并无歹意,若不喝,今日有死有活。要是序齿,你比我大,老兄弟,我绝不让他喝。”姓奚说:“哥哥,你喝了罢。”唐姓一饮而干,也就躺倒了。姓奚的说:“我可不给你斟了,你自斟自饮。”
  山西雁说:“我自斟自饮。”把酒斟上一看,此酒发浑,酒盅儿里头乱转,明知若是喝将下去,准是人事不省,说:“奚大哥,你替我喝了罢。”姓奚的说:“杀了我也不喝。”山西雁说:“你瞧我喝。”往前凑了一凑,一伸手把姓奚的腮帮子捏住,拿起酒来往嘴里硬灌。“哽”的一声,还晃摇了一晃,一撒手,翻身便倒。把刀起下来要杀,就听见外面“咳哟咳哟”。
  徐良一看窗棂纸破损的地方,往外一看,见外面来了个病人。就是胡小记教乔宾搀着装病,全是艾虎的主意。艾虎教大爷、二爷远远等着,他跟着苏相公。见他们进店,伙计问他:“就是二位?”回说:“不错。可有上房?”伙计乐了——没有小贼跟着,他们多分一成帐。跟到上房,打洗脸水,烹茶。少时间了问来历,问要什么酒饭。童儿说:“我们相公爷吃素,我的饭量小,我们吃这饭就是点染而已。”伙计说:“是进我们店里来,都是财神爷。相公吃素也容易,烙炸豆腐软筋。”童儿说:“我们一概不要。”伙计说:“吃什么呢?”童儿说:“有豆腐汤么?”伙计说:“不好吃,就是老汤烩豆腐。”童儿说:“就是我吃两口就得了。拿馒头,有点好咸菜就行了。你可别看我们吃得少,先说明白了,两吊钱酒钱。”伙计说:“照顾一个大,我们也不敢慢担不喝酒么?”童儿说:“不喝,先取馒头出来。”到了灶上,嚷道:“要碗豆腐汤,咳咳的迷子,先检两碟馒头。”早被艾虎听见,回去教给了两人。胡小记躬着腰,乔宾搀着,“哎哟哎哟”的就进了店里。伙计问:“作什么?”回答说:“这是我哥哥,有病才好了,见了我一喜欢,要出来走走,走了一里多地,我教他回去,他说还要走走。又走了一里多地,他还要走走,把个病也重劳了。我先同着他到店里歇歇,能走就走,不能走就住下,借你个地方坐坐。”大影壁前头有张桌子,两条板凳,胡小记在东边哼不断声,乔宾在西边看看。上房就问:“我们的菜得了没有?”答应:“就得。”伙计催着快作。不多一时,炒杓一响,伙计拿着个托盘,把一大碗豆腐汤放在盘内,伙计单手一托,胳膊上搭着块毛巾,出了厨房。正走到胡大爷眼前,大爷“哎哟哎哟”一歪身,往地下一倒,绊在过卖伙计腿上,“爬(口叉)哗喇”,盘也扔了,碗也碎了。徐良看得明白。说话之间,“嗖”的一声,打房上蹿下一人。若问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到黑店胡乔装病 乌龙岗徐艾追贼
  且说胡小记往下一倒,把店小儿腿一绊,往前一扑,撒手将盘子、碗全碎了。一怔说:“这是怎么了?”乔宾过来说:“得了,瞧我这个哥哥,净给我惹事。该多少钱,连碗带菜,我给。”伙计说:“有你给就行,可误了人家吃饭了。”乔宾说:“好人谁能够?人家不答应,我去见见去。”伙计瞧着乔宾,就有三分的害怕,已然是摔了,也就无法了,说:“真是我的时运背就结了。”乔爷把胡爷搀起来一说:“你怎么会躺下?
  惹的人家叨叨念念的。“大爷说:”哎哟,哎哟,我眼前一黑,就躺下了。谁叨叨我,跟他拼命。“乔爷说:”算了罢,你上里边去罢,别又碰了人。“乔爷上东边坐着去了,胡爷换在西边。
  上房问:“汤得了没有?”伙计说:“得了,教人家给碰了。”上房说:“要没得就不要了。”伙计说:“得了,这就得了。”他也是愿意早早的喝了躺下,买卖就妥当了。复又告诉柜上说:“照样再作一碗豆腐汤。”豆腐汤作好,搁上老汤,合上团粉,撒上蒙汗药,倒在碗内,搁在托盘,灶上嘱咐:“小心点。”伙计说:“病鬼挪在里头去了,难道好人还掉下凳子来么?”出门的时节,两手把着托盘,眼瞅看病人,走过了桌头,仍是单撒手托着盘子。他想着不怕了,那知道就听见“淜爬(口叉)”、“噗(口甬)”、“哗喇”、“嗷儿”的一声,明是乔宾掉下板凳来,一声是“淜爬(口叉)”,是把盘子扔了:“噗(口甬)”,是伙计躺下了:“哗喇”,是碗摔碎了:“嗷儿”一声,是先前摔的那碗豆腐汤,正有个狗在那里吃哪。伙计正爬的他身上,故此“嗷儿”的一声。那位就说了,这个事情太巧了。有句俗言:“不巧不成书。”闲话少叙。伙计起来说:“哈哈,你们这可是成心,瞧见我这身油了没有?病人躺下,我倒不恼;好人怎么也掉下板凳来?分明你是给我个跺子脚。不然,我也躺不下。”过去轮拳就要打。你看乔宾爬在地下,纹丝不动。胡大爷过来陪礼,哼哼不止的说:“你看我罢。”伙计说:“我看你,谁看我呀?”胡大爷说:“我兄弟他有个毛病,本是个浊人,禁不住着急,一急就犯羊角疯。这是为我又犯了羊角疯了。”伙计说:“那有那么巧!
  这是羊角疯?你别冤我,也别说,我过去瞧瞧去。“胡小记说:”哎哟!哎哟!我这个兄弟病犯上来,不怕前头是眼井,是道河,是火坑,他也就躺下了。“伙计说:”羊角疯我摸的出来。要是羊角疯,跟死了的一样,浑身发挺,不过就是不凉。“过去一摸:”这是羊角疯,真是羊角疯。“
  什么缘故呢?他这腿搬也搬不回来,拍也拍不动,比直。伙计信了;其实全是假的,都是艾虎商量着合他们闹着玩。他听见要碗豆腐汤,“咳咳的迷子”,就知道是要下蒙汗药,回去告诉:“他要下蒙汗药,他端过豆腐汤去,大哥在桌子外边装病躺下,把他豆腐汤碰撒。他要再作呀,二哥装羊角疯,仍然碰躺下。他要是三回 再作,我就进去。”
  伙计连拍带搬,一丝不动——乔二爷一按力,他如何搬的动?又一按力,他更拍不动了。
  其实爬的那个竟笑,老不敢抬脸。伙计信以为实,说:“今天这个买卖真来的邪行。”
  灶上问:“又摔了?”伙计说:“可不是,再作一个罢。你瞧,这倒真是羊角疯。这不是搀起来了,又坐下了。”再看更好了,先前是一个哼哼,这才是两个人哼哼了。这个“哎哟”,那个“哼咳”;这个“哼咳”,那个“哎哟”。“你们跑到这喊号来了,这不打人夯。”上房屋里问:“豆腐汤得了没有?”回答:“得了,又教病人碰了,这就得。”上房屋里说:“我们不要了,得了,你们喝罢。我们明天开发钱,相公爷歇了睡了。”伙计说:“得了,你多少喝点罢。”“我们不喝了,关门睡觉了。”“瞧瞧,都是你们两个,耽误我们买卖。”
  又听见后院有人叫,说:“你们店里有人没有?走过一个来。”这个伙计抱怨那个伙计:“你们是干什么的?进来人也瞧不见。”门上说:“没有人。”那个又说:“没有人,后院喊叫?”门上说:“没有人,怎么后院喊哪?我进去瞧瞧去。”这个何三拐过映壁来,听后院耳房里头嚷哪。到耳房一看,见一个壮士,岁数不大,穿一身青缎衣巾,壮士打扮,拿着皮酒葫芦蹲着喝酒哪。何三问:“你打那来?”艾爷说:“打我们那里来。”又问:“上那去?”回答:“没准。”又问:“你怎么进来的?”告诉:“走进来的。”说:“我们怎么没瞅见?”回说:“你们眼神有限。”“喝茶呀?”
  “不渴。”“洗脸哪?”“永远不洗脸。”“吃饭哪?”“前途用过了酒。”“你是不喝呀?”“不喝,我这干什么哪?”“你是作什么来了?”“上你们店内睡觉来了。”
  “我真没见过你这和气人。”“你是少见多怪。”“那么叫我们干什么?”“我这有酒无菜,你给我预备点菜。”伙计暗乐:“只要你吃东西就行。你要什么菜蔬?”“要豆腐汤。”“还要什么?”“我就剩这个大钱了。”伙计说:“可以。”出去嚷:“豆腐汤,咳咳的迷子。”艾爷叫:“走回来。”伙计回来问:“什么事?”艾爷说:“要个豆腐汤,咳咳的迷子。”伙计就知道是黑道的人,说:“你是个‘河’字?”说:“我是‘海’字。”又问:“什么‘海’字?”回说:“比河大。”“我说你线上的?”回说:“是绳上的。”又问:“什么绳上?”回说:“比线憨。”伙计就知道他不懂,说:“你方才说什么叫‘咳咳的迷子’?”艾爷说:“你讲理不讲理?”回答:“怎么会不讲理?你不讲理倒是有之。”艾爷说:“谁不讲,谁是个畜类。‘咳咳的迷子,是你说的,是我说的?你说完了,我跟着你学的。我还要问问你,什么叫’咳咳的迷子‘?”
  伙计一想:“对呀,是我说得,倒教他问住了。告诉你罢,‘迷子’就是多招胡椒面。”
  艾虎说:“巧了,我就是好吃胡椒面。”厨房里勺上一响,说:“得了,我给你取去了。”
  不多时,拿来交与艾虎。伙计出去,走了五六步,就知道他准得躺下。又听屋里叫,转头回来,看他在那里舔碗哪。伙计满屋找,并无踪迹,以为是灶上忘了搁蒙汗药了。
  艾爷说:“好迷子!好迷子!给我再要一碗,多搁迷子,越咳越好。”伙计抱怨灶上一顿。灶上说:“我搁的不少,这回你瞧着他喝。他若不当着你喝,他必是泼了。”伙计也会领了这个主意,就把豆腐送来。艾虎说:“这回可咳呀?”伙计说:“咳咳的很了。”艾虎故装着拿起来就喝,伙计就在对面站着。又装作怕烫,问:“你干什么呢?”
  回答:“没事,伺候你哪。”艾爷说:“你瞅着,我喝不下去。”伙计说:“是了,我走了。”把帘子一撂,走的没两步,一翻身回来,往里一探头,说:“哈哈,你真鬼呀!”原来是一掀席子,往炕洞里倒哪,倒完了,又装着舔碗。没容倒碗,又教伙计看破了。伙计说:“你倒是什么事?”艾虎“噗嗤”一笑,说:“实对你说了罢,是个‘河’字。我是好闹着玩。”伙计倒不得主意了,盘问盘问他罢,说:“真是‘河’字?”艾虎说:“可不是‘河’字?‘河’字线上的朋客,觅你们飘把子来了。景子外有号买卖,阻倒黏值,咳拘迷子,留丁留儿势孤,先搬点山,然后兑盘儿。”这是贼坎儿话:“伙计,咱们是一个道上的朋友,寻你们头来了,这号买卖,银子多啦,在城外头东南上,我一个人势孤,我喝点酒儿,再见你们头儿。”伙计说:“我就知道你是个行中人,你算冤苦了我了。我给你言语声儿去罢。”艾虎说:“不用。我还有句话,你先给我带了去。你们寨主是什么万儿万儿?可就是问姓。”伙计说:“你不认的呀?”
  艾爷说:“闻名。”回答:“外号人称飞毛腿,叫高解。你要是初会呀,给拉号买卖,就不用提我们掌柜的,那人有多少买卖到手,你给多少是多少。你可想着我们点。你教我带什么话?”艾爷说:“附耳上来。”这小子把脖子一伸,艾虎的刀就出来,往上一翻手,“噗哧”的一声,就结果了性命。艾爷又叫:“店里头有人?倒是过来一个呀!”
  前面又来一人,进门就杀。又叫:“倒是来个人哪!”一连三个全杀了。第四个跑了,嚷:“耳房里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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