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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眼泪,过来见大官人说:”原来是丁叔父。“跪倒磕头,自通了名姓。大官人一听,说:”这可不是外人。“大家见了一回 礼。艾虎问:”这位是谁?“张英说了自己的事情。艾虎就要辞别大众,上岳州府救两个哥哥。这段节目,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 结金兰五人同心合意 在破庙艾虎搭救宾朋
诗曰:英雄结拜聚黄花,话尽生平日已斜。
五义小名垂宇宙,三纲大礼贯云霞。
凭歌不属荆卿子,谈吐何须剧孟家。
自此匡王扶社稷,宋皇依旧整中华。
且说张英在旁边又是气,又是恨,瞧他们大家见礼,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艾虎哪。
直等到白芸生见礼已毕,回到他那边换衣服去了。原来芸生大爷来的时节,就听见人说,他二叔在襄阳地面故去了,故此就打家中把素服带来。如今这可知道叔叔已然故去,家人把包袱解将下来,到全珍馆把包袱解开,拿出一顶青布武生巾,迎面嵌白骨。摘了那顶头巾,戴上这顶;脱了白缎子箭袖,换上青布箭袖;套上灰布衬衫,紧了青线线带;换了青布靴子。那口刀是绿沙鱼皮鞘,孝家不应佩带,有个青布套儿把他套上。复反过来与大众说话。再看芸生公子,更觉着好看了。俗言:“男要俏,一身皂。”这品貌与五爷相似。
说书的一张嘴,难说两句话。那边芸生换衣服;这边是张英告诉艾虎,就把绮春园分手到家,坏种讹房子,坐死坏种,马大哥同我哥哥收监,众绅士敛钱买他二人不死,赃官有意点头,太太的口紧,马大哥教我找你上武昌府,一五一十细说了一遍。艾虎一听,肺都气炸,把脚一跺,咬着牙说:“好赃官!我不杀你,誓不为人!”胡小记、乔宾也觉挂心,过来打听说:“这就是三兄弟的胞弟吗?”张英说:“不是,张豹是我叔伯哥哥。”艾虎带着张英与大众见了见。艾虎说:“我可不能陪着上武昌府了,我先救我两个哥哥要紧。”大官人说:“不可,艾虎去不得,现在监牢里收着,你怎么去救?”
艾虎说:“全凭我这一身能耐,进了监中,开了狱门,有一得一,凡是打官司的全放将出来,给他个净牢大赦。然后我奔知府衙,把赃官满门家眷,杀他个干干净净,方消我心头之恨。”徐良说:“算了,兄弟你别往下说了,那不是反了吗?”大官人说:“事缓而别图。你这孩子老是一冲的性儿,我给你出个主意,准保万全。咱们大家去罢,见了大人苦苦央求,就说这岳州府的知府,是怎么样宠信官亲,苦害黎民,你两个盟兄怎么样的不白之冤。若是论私,大人去封书,或是来二指宽的帖,管保无事;论官,行套文书,连知府都坏。”徐良在旁说:“兄弟,大叔这个主意很是。再说监牢也不易进去。
古人云:“事要三思,免了后悔。‘一冲的性儿,到了那里救不出来,岂不是徒劳往反?”卢珍在旁称善,说:“贤弟,这是个好主意,你就依计而行罢。”艾虎心中虽不愿意,有大官人的话,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可委曲着答应,自己内里单有打算。就是张英心中不愿意。卢珍旁边说:“哥哥,你自管放心吃你的东西,这就不用着急了,监中二位哥哥准保无事。”张英也就无可奈何,只得勉强坐下。
叫过卖把后边那一桌搬在前面,换了一个圆桌面,大家团团围住,添换了许多酒菜。
就是芸生闷闷不乐。他们那桌酒席,那些从人吃用。从人也都换了缟素衣服。这边大官人打听襄阳的事情,又问了问丢大人的情节,又提胡小记、乔宾,“你们也不必回湘阴县了,咱们一同回见大人去;再说破铜网也得用人。今天暂且住在此处,明日起身。”
芸生不能一路走,他们有马;徐良单走,他们有小车,走得慢;教张英回去先送信,好叫监中人放心。安排妥协。芸生叫从人出去,在黄花镇打店,丁大爷一瞧,他们这小弟兄们,芸生、徐良、天锦、卢珍、艾虎虽则是高矮不等,都是将门之后,俱各虎视昂昂。
丁大爷说:“我的主意,你们五个人正当结义为友。上辈是陷空岛的五义,你们若拜了盟兄弟,可称为是‘小五义’。”这几个人无不乐从。书要剪断为妙。
大家饱餐一顿,就有芸生、大爷的从人前来回话,说店已打妥,由此往西路北,字号是“悦来店”。随即这里就把残席撤去,四张归一连。外头推小车的饭钱,也算在一处。给了饭钱酒钱,大家出来,一直扑奔悦来店。马匹拉在马棚,小车推在上房的门口。
众人进了上房,伙计打脸水烹茶。复又告诉伙计,预备香案。张英告辞,先辞别了大官人,复又辞别众人。众人要往外相送,都被艾虎拦住,一人送出。张英出了店外,就在店门东墙垛子旁讲话。张英叫道:“艾虎哥哥,你可务必要催着他们点才好哪!倘若大人文书去晚,我们那里臭文一到,两个哥哥性命休矣。”艾虎道:“二哥你好糊涂,他们事不关心,谁能等得去见大人?再说大人还不知下落哪。你在前边等我,咱们定一个地方相见。可不准什么时候,等他们睡熟,瞒了大众,我追赶于你,你说明在那里等我。”张英一听,欢喜非常道:“出此东镇口一箭地,正北有个双阳岔路,可走西北的那条路,别奔东北。过一个村,又是正南正北的大路,路东有个破庙,庙墙全都坍塌。
此庙好认,对着庙门有一棵大杨树。我在那破庙中等你。“说毕分手,张英欢欢喜喜去了。
艾虎回店,香案已给摆齐,大家一序年庚,芸生大爷,霹雳鬼二爷,徐良三爷,卢珍行四,艾虎是大老兄弟。大爷头一个烧香,香点着,插于香斗之内,跪倒身躯,磕头已毕,说:“过往神祇在上,弟子白芸生与韩天锦、徐良、卢珍、艾虎结义为友,愿为生死之交,倘有三心二意,天厌之!天厌之!”二爷韩天锦也是照样将香点着,插在香斗之内,跪下磕了几响头,说:“过往神佛,记着我叫霹雳鬼。”大官人说:“没有那么说的,说你的名字。”韩天锦又说:“不算,这说的不算。过往神佛记着,我叫韩天锦,小名儿叫猛儿,外号人称霹雳鬼。如今与他、他、他、他”,随说着拿手指着大爷、三爷、四爷、五爷说,“我们拜把子,我要有狠心狗肺,我是狗狼养的!”大官人在旁说:“这都是什么话?他可真是个浑人!”三爷、四爷、五爷三个人论次序,烧香磕头,说的言语都与大爷一样。论排行,又磕了一回 头,众人给道喜。是大是小又行了礼,从新打店中要了酒饭,大家畅饮了一番。吃到二鼓,艾虎头一个告辞。大官人一想:“这孩子是个酒头鬼,怎么他会告了辞了呢?”那里知道他有他的心事,大家喝毕,撤下残席,内中也有过了量的,也有不喝的。
艾虎早就躺在东房内装醉。山西雁把艾虎拉起来往外就走。艾虎说:“三哥你看我,今天这酒已过量,我躺一会就好了。”徐良仍是拉着就走。至院落之中,找了个避静所在,徐良说:“五弟,你有什么心事,对我说来。”艾虎说:“我没有什么心事。”徐良说:“老兄弟,咱们如今可就比不得先前了。咱们一个头磕在地下了,有官同作,祸福共之,你要有什么心事不对我说明,就亏负了方才一拜之情。不是你看着那位张二哥一走,你心中不快?”艾虎说:“不是。”徐良说:“别者之人不告诉还可以,你可得告诉三哥,我好助你一臂之力。”艾虎终是怕他把话套出去,告诉大官人,故此咬定牙关不说。徐良说:“我问到是理,你不说,我可就没法了。”随即来到屋中,当着众人,徐良也不提这事情,张罗大家安歇睡觉。
艾虎仍然还是醒着,听大家的动作,直到天有四鼓,看看大家都已睡熟,搭讪着出去走动,下地先把灯烛吹灭,少刻自己拿了自己的兵刃、包袱,系在腰间,把刀别上。
出得门外一看,四顾无人,蹿上墙头,飘身下来,这可就出来店外了。一直的扑奔正东,出了黄花镇的东镇口,施展夜行术的工夫,鹿伏鹤行,一直的扑奔正东大路。走来走去,果然有个双阳岔路:一条是奔东北,一条是奔西北。直奔西北而来,前面有个村子,不肯进村,恐惊村中犬吠,绕村而走,仍然又归了正北的大路。走不上一里路,就见大道,远远就望见了这棵大杨树。临近之时;在大道的东边有一破庙,周围的墙都塌陷了,山门没有了,砌出的旋门瓮洞儿仍然还在。自己打算从这个瓮洞而入,又想打墙这进去,心中一犹疑。又听里边有人说话,一伏身躯,见两个贼人拿着张英的包裹利刃。艾虎一见,肺都气炸,亮刀向前。要知张英的死活,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回 三贼丧命恶贯满 二人连夜奔家乡
诗曰:为人百艺好随身,赌博场内莫去亲。
能使英雄为下贱,敢教富贵作饥贫。
衣衫褴褛宾朋笑,田地消磨骨肉分。
不信但看乡党内,眼前败过几多人。
且说艾虎到了破庙,打算会同张英,连夜赶岳州府救人。不料走在此处,见两个小贼由庙中出来。这两个人一调坎儿,艾虎懂的,听他们:“咱们越吊码,头一天到飘把子这来。”说的就是他们两个人,头一天到他们贼头家混事。“遇孤雁儿脱条”,说的就是遇见一个人在庙里睡觉:“得了他的青字福字”,说的就是得了他的刀合包袱:“留了他的张年儿,不知道飘把子攒儿里如何,总是听飘把子一刚再篑不迟”,说的就是留了他的性命没伤,见他们这贼头儿,听他们贼儿一句话,再杀不晚。两个人说着扑奔正西。艾虎晓的,知道张英没死,进里头看看去,又怕这两个小贼去远。“谅这两个小贼生出多大事来,他们必有贼头。二哥现在此处,一旦之间不能就死,跟下两个小贼,找他们‘飘把子’。”在后边蹑足潜踪。两个小贼连一点形色不知。
你道张英因为何故,几乎没让他们杀了?是与艾虎定妥破庙相见,张英先来到破庙,看了看神像不整,供桌上就有一个泥香炉,往里一推,自己蹿上供桌,把包袱、刀摘下来,枕在头颅之下。看着上边的神像,暗暗的赞叹:“人也有不在时运中的,神佛也有不在时运中的。”看此神像不整,心内惨凄,自己叹息着,就渺渺茫茫沉沉睡去。猛然间一睁眼,看见已然被人拿住,二臂牢拴。苦苦央求,那两个人执意不听,就把他的衣襟水裙撕去,扯了两半,塞在口中;把佛柜撬起一头儿,将他压在底下。两个人商量着才走,被艾虎听着。
原来这西边有个耿家屯,村口外头住着一个坐地分赃的小贼头儿,此人姓马,叫马二混,外号叫草地蛇。可巧打头天来了两个小贼,这两个小贼投奔在这里给他作买卖,也就是打杠子、套白狼这等买卖。高来高去,一概不会。一个姓曹,叫曹五。一个姓姚,叫姚智。两个人头天到,这天到二鼓才出去作买卖去了。可巧绕了个够,走了五六里地,全没遇见一个孤行客,这才寻找二郎庙内,遇见张英,这叫打睡虎子。也皆因张英困的实系难受了,教人捆上,还没睁眼睛哪。然后口中塞物,压在佛柜底下,让人拿着包袱、刀走了。
直奔耿家屯的村口,见路北黑油漆门,上去叫门。里头有人答应,出来开门。把门开开,二人一同进去后又关闭。艾虎在于后边,容他们进去,这才蹿上墙头,见他们一直上里头院去了,才飘身下来,直奔二门,见他们一去已进上房屋中去了。自己站在窗帘之前,用吐津蘸在指尖之上,戳了个月牙孔曲,一目闭,一目往里窥探。见他们这个贼头儿长的也不威风,不到四十岁,黄脸面,细条身子,小名叫该死的,又叫倒运。把包袱打开,刀献上去,问了来历。姚智说:“我们今天刚到,也不知你这什么规矩。人可拿住了,没有结果性命,听你个吩咐。”马二混说:“我这向例,要死的,不留活口。
既是在破庙里,好极了,东南上有一个大土井,极深,上面有个石板盖儿,是三半儿品成。把他杀了,揭开一块儿,扔在里头,极严密的个地方。天气尚早,你们哥们再辛苦一趟,结果了他的性命,也许再有买卖。今天这就是很吉祥的事情。“说毕,两个人又走。艾虎早就蹿出墙外,暗地里等着。曹五拿着张英的刀,同着姚智出去,两个人以为是一趟美差。二人低言悄语,说着笑着,直奔破庙。
刚进庙门,就觉着脚底一绊,“哎哟噗(口甬)铛啷”。一个是被(骨可)膝盖点住他的后腰;一个是腿肚子上让艾虎钉了一刀背。先把这个搭胳膊拧腿,四马倒攒蹄捆起,口中一个紧求饶。艾虎那里肯听,撕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