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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何方去了?”回答:“早已跑远了。”艾爷大怒道:“便宜这厮!咱们找我二哥、三哥去。”
复又回来,遍找不见,忽然由墙上下来,说:“你们二位可好,我两世为人了。”艾虎、芸生问:“什么原故?”回答:“我自顾追尼姑,一时慌张,没看明白,坠落坑中。那尼姑真狠,举起一块大石头要砸我。坑沿上有一个人,也不知是谁,由尼姑身后将尼姑踢倒,自然那石头正砸在尼姑的脑袋上,头颅粉碎。我上来时节,那人不见了。我也没看见人家,也没与人家道道劳,我就奔这里来了。你们将那两个贼可都杀了无有?”二人道:“我们打死了一个,追跑了一个。”又提艾虎如何坠在坑中的话,说了一遍。
列位就有说的,原来徐良没死。他若死了,如何还算小五义?再说尼姑,倒是谁人将他要命?可就是艾虎看见倒骑驴的那个人。他又是谁人哪?就是前文表过的神行无影谷云飞。因他徒弟回家,自己暗地跟下来了,看他到家是真孝顺,是假孝顺。暗地一瞧,是真孝顺,又有救他妹子这一节。自己并没见徒弟之面,去到庙中要把尼姑杀了。白昼见着街上酒铺中有个醉鬼先在那边,就没赊出帐来,他就把尼姑庵中的事听了一遍。又到这边酒铺中来,自己见着艾虎,一瞧就奇怪,故意又喝两壶酒,细看艾爷的情性,方知不是贼。会了酒钱,并不道谢。晚间到庙中,净在一旁看着他们动手。徐良掉下坑去,自己过去用“闭血法”把尼姑一点,淫尼一倒,石头砸在自己脑袋上,脑髓迸流。自己仍然又扑奔前院。见艾虎他们追下贼去,自己也远远的跟着,见贼过太湖山石,拿胳膊厂跨太湖石,往南一飘身,蹿在正西,等着艾虎。他就看出破绽来了,自己想着提拔艾虎,报答他这两壶酒钱,嚷道:“前头有埋伏!别过去八说迟了一些。谷云飞见尼姑一死,自己就算没有事了,由此起身。下套《小五义》上金鳞桥办明奇巧案,救白芸生、范仲淹,误打朝天岭的内应,巧得滇皮铛,皆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的是徐良、艾虎、白芸生他们弟兄三位,不知施守志的去向,就把庙中的婆子、小尼姑找在一处,告诉他们一套言语。小尼姑连婆子等都跪在地下,求饶他们的性命。
芸生说:“我教给你们一套言语,就不杀害尔等。”大家一口同音,都嚷愿意。芸生说:“明日你们报到当官,就提你们这里的庙主结交贼匪,暗地害死高保。苗锡麟与尼姑通奸,施守志因气好砸死尼姑。杀死苗锡麟,此贼弃凶逃走。当官不信你们,就把埋葬高保的地方指点告诉明白。按着这套言语回禀当官,自然就保住了你们的残生。如若不依着我们的言语,明晚我们大众前来结果你们的性命。”大家点头,情甘愿意。“所有尼姑的东西,你们大家分散。当官要是问着你们,就说俱被施守志盗去。”大家千恩万谢,都感几位爷的好处。
白芸生、徐良、艾虎三个人一看天气不早,就此起身,回到店中,仍是蹿房跃墙下来。手下的从人俱都在店中等候。来到房中,大家见礼、道惊、打听。芸生把自己的事情俱都说出,连胡、乔二位都赞叹说:“这样公子,都受了这样苦处。”徐良说:“明天五更就起身,不管他们此处的事情了。”书不可重絮。到了次日,给了店饭钱,有骑马的,有步下的,直奔武昌府而来。众人奔武昌,暂且不表。
说书的一张嘴,难说两家的话。这一丢大人,蒋平、智化解开了沈中元的贯顶诗,各路分散着寻找大人。先说可就是艾虎的事情,这才引出小五义结拜、盗狱等项,也不在少处。丢大人,就有走夹峰前山的,就有走夹峰后山的,就有上娃娃谷的。在路上俱各有事,可是说完了一段再表一段。这个日限相隔差不了多远。
先提北侠、南侠、双侠离了晨起望,晓行夜宿,饥餐渴饮,无话不说。这日正往前走着,前边黑忽忽一片树林,树乃庄之威,庄乃树之胆,倒是很好的个村庄。三位爷就穿村而过,是东西的个街道。他们是由西向东,正走在东村口,围绕着多人。虽然三位寻找大人的心盛,但都是天然生就侠客的肝胆,遇事就要瞧看瞧看。众人进去一看,原来是两位老者揪扭着相打。二位老者俱过六旬开外,并且全是头破血出。还有几个年轻的,俱都掠胳膊、挽袖子,在旁边气哼哼的,欲要打罢又不敢。旁边有几位老者说:“你们亲家两个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打会子也当不了办事。”虽说,也不过去拉去。
丁二爷平生最是好事,说:“欧阳哥哥,咱们去劝劝罢。”北侠说:“二弟,知道是什么事情,咱们过去劝劝去。”丁二爷说:“我过去问问去。”北侠一揪没揪祝二爷就过去,在两个老头当中伸单胳膊一楂,又把这只手打底下伸进去往上一起,就见两个老头自然就撒开了。两只手又揝住两个老头儿的腕子,往两下里一撑,老头儿一丝儿也不能动转了。两个老头直是气的浑身乱抖。那个老头就说:“尊公!你是干什么的?”二爷说:“我们是走路的。”老头说:“你是走路的,走你的路,你揪着我们为什么事情?”二爷说:“我平生好管闲事。我问问你们,因为何故?我给你们分析分析。”老头说:“我们这个事情不好分析,非得到当官去不成。”二爷说:“我非要领教领教不可。”那个老头说:“你撒开我,慢慢告诉你。”南侠、北侠也就过来说:“二弟,你撒开人家,有什么话再说。”二爷这才撒开。
大众一瞧这三位爷这个样儿:一个像判官,一位傲骨英风,一位少女一般。旁边人们说:“得了,你们亲家两个告诉告诉人家罢。”二爷说:“贵姓?”那位老头说:“我姓杨,叫大成。我有个儿子叫杨秀。这个是我们的亲家,他姓王,叫王太。他有个女儿,给了我的儿子,我们作了亲家。前番接他女儿住娘家去,我就不让他接。众位你们听听,咱们俱都是养儿女的人,还有姑娘出阁,不许往娘家来往的道理吗?可有一个情理,我们这个儿妇,他的母亲死了,我们亲家翁净剩了光棍子一个人。我说他想他女儿,让他上我这瞧瞧来,他一定接的家去,又便当怎么样呢?他要接定了,不接不行。
我也不能深拦,就让他接回去了。可也不知道他又将他女儿又给了人家了,或是他又卖了,他反倒找在我家来,不答应我。“北侠一听,就知道不好,要是不伸手,可也就过去了;要一伸手,得给人家办出个样子来。那个姓王的说:”这位爷台贵姓?“二爷说:”我姓丁,排行在二。“老头说:”丁二相公爷,你想我的女儿,我焉能行出那样事来?
我接,他就不愿意。我接到家里住了十二天,就把他送回来了。我这几日事忙,总未能来。今天我才有工夫,我来瞧看瞧看我这女儿,不想到此,他胡赖。是他把我女儿卖了,倒是有之,不然就是给你要了命了,还是尸骨无存。我难道说,我还活这么大的岁数?
这条老命不要了,我与他拚了罢。“
丁二爷此时就没有主意了,净瞧着北侠。欧阳爷暗笑:“你既然要管,又没有能耐了。”北侠上前说:“王老者,你们两亲家我可谁也不认识,我可是一块石头往平处放。
你说你送你女儿,可是送到你们亲家家里来了吗?“杨大成说:”没有,没有。“王太说:”我这女儿不是我送来的,是我女儿的表兄姓姚,叫姚三虎,素常赶脚为生。他有个驴,我女儿骑着他表兄这个驴来的。“北侠说:”那就好办了,找他这个表兄就得了。“王太道:”不瞒你们几位说,我女儿这个表兄,就是一身一口,跟着我过。自从送他表妹去后,直到如今没回家。“北侠问:”他把他表妹送去没送去,你知道不知道?“王太说:”焉有不送去之理。“北侠说:”那就不对了。你总是得见着他这表兄才行呢。倘若他们半路有什么缘故,那可也难定。“一句话就把王太问祝杨大成说:”是他们爷们商量妥当,半路途中把我们儿妇给卖了。“说毕,二位又要揪扭。北侠拦住,说:”我有个主意,你们这叫什么村?“杨大成说:”我们这叫杨家店子。“又问:”姓王的,你们那里叫什么村?“王太说:”我们那村叫王家陀。“北侠说:”隔多远路?“王太说:”八里地。“北侠说:”隔着几个村庄?“王太说:”一股直路,并没村庄,半路就有一个庙。“北侠说:”你们二位不用打架,两下撒下人去遍找,十天限期为度。找不着,我们在武昌府,等你们上颜按院那里递呈字去,上我们大人那里告去。
我们就是随大人当差的,到那里准能与你们断明。“两家也就依了这个主意。三位便走,连本村人都给三位道劳。
三人离了杨家店,一直的正东走了三里多路,天上一块乌云遮住碧空,要下雨。紧走几步,路北有座大庙,前去投宿避雨。这一进庙,要闹个地覆天翻,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回 在庙中初会凶和尚 清净林巧遇恶姚三
义婢从来绝世无,葵枝竟自与人殊。
全忠全烈全名节,真是闺中女丈夫。
或有人问于余曰:此书前套号《忠烈侠义传》,皆是生就的侠肝义胆,天地英灵,何其独钟斯人?余曰:忠义之事,不但男子独有,即名门闺秀,亦不乏其人。又不但名门闺秀有之,就是下而求之奴婢,亦间或有之。昔周有天下时,卫国义婢葵枝有段传序,因采入《小五义》中:卫国有一官人,叫作主父,娶妻巫氏。夫妻原也相好,只因主父是周朝的大夫,要到周朝去作官,故别了巫氏,一去三载,王事羁身,不得还家。这巫氏独处闺中,殊觉寂寞,遂与邻家子相通,暗暗往来。忽一日,有信报主父已给假还家,只在旬日便到。
巫氏与邻家子正在私欢之际,闻知此信,十分惊慌。邻家子忧道:“吾与汝往来甚密,多有知者。倘主父归而访知消息,则祸非小,将何解救?”巫氏道:“子不须忧,妾已算有一计在此。妾夫爱饮,可将毒药制酒一樽,等他到家,取出与他迎风。他自欢饮,饮而身毙,便可遮瞒。”邻家子喜,因买毒药,付与巫氏。巫氏因命一个从嫁来的心腹侍妾,名唤葵枝,叫他将毒药浸酒一壶藏下,又悄悄吩咐他:“等主人到时,我叫你取酒与他迎风,你可好好取出,斟了奉他。倘能事成,我自另眼看待。”葵枝口虽答应,心下却暗暗吃惊道:“这事怎了!此事关两人性命。我若好好取出药酒,从了主母之言,劝主人吃了药酒,岂不害了主人之命?我若悄悄说破,救了主人之命,事体败露,岂不又害了主母之命?细细想来,主人养我一场,用药害他,不可谓义;主母托我一番,说破害他,不可谓忠。怎生区处?”忽然想出一计,道:“莫若拚着自身受些苦处,既可救主人之命,又不至害主母之命。”算计定了。
过不数日,主父果然回到家中。巫氏欢欢喜喜接入内室,略问问朝中的正事,就说:“夫君一路风霜,妾闻知归信,就酿下一樽美酒在此,与君拂尘。”主父是个好饮之人,听见他说有美酒,便欣然道:“贤妻有美意,可快取来。”巫氏忙摆出几品佳肴,因叫葵枝,吩咐道:“可将前日藏下的那壶好酒烫来,与相公接风。”葵枝领命而去。去不多时,果然双手捧了一把酒壶,远远而来。主父看见,早已流涎欲饮。不期葵枝刚走到屋门首,“哎呀”的一声,忽然跌倒在地,将酒泼了一地,连酒壶都跌扁了。葵枝跌在地下,只是叫苦。主父听见巫氏说特为他酿下的美酒,不知是怎生馨香甘美,思量要吃,忽被葵枝跌倒泼了,满心大怒,先踢了两脚;又取出荆条来,将葵枝擎倒,打了二十,犹气个不了。巫氏心虽深恨,此时又怕打急了说将出来,转忍耐住了,又取别酒奉劝主父,方才瞒过。过了些时,因不得与邻家子畅意,追恨葵枝误事,往往寻些事故打他。
这葵枝甘心忍受,绝不多言。偶一日,主父问葵枝闲话。巫氏看见,怕葵枝走消息,因撺掇主父道:“这奴才甚是不良,前日因你打他几下,他便背后咒你;又屡屡窃我妆奁之物。”主父听说,愈加大怒,道:“这样奴才,还留他作甚!”因唤出葵枝,尽力毒打,只打得皮开肉绽,痛苦不胜。葵枝只是哭泣哀求,绝不说出一字。
不料主父一个小兄弟尽知其事,本意不欲说破,因见葵枝打得无故,负屈有冤,不敢明诉,愤愤不服,只得将巫氏之私,一一与主父说了。主父方大惊道:“原来如此!”
再细细访问,得其真确,又惭又恨,不便明言,竟暗暗将巫氏处死,再叫葵枝道:“你又不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