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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金瓶梅-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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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色的,因此乘机巧骗这袁家女儿来做门面。也是他花星照命,注定的因果以报前冤,与那道君甚么相干?虽然如此,人有百巧,天有千变,依着这人的机谋,再没有天了。只是拙的常拙,巧的常巧,那有此理?
  那时金兀尤、粘没喝两路内犯,宋朝三边兵马或降或走,长驱直至汴河扎营。大将种师道勤王兵马三万,对杀一阵,金兵才不敢过河了。遣官来催岁市,要金五十万、银五百万。钦宗颁旨,官民僧道、内外富民量力助饷,直催了三个月,只凑了银三十万、金一万两,连内帑还不足一半,如何退得金兵,有都察院御史赵鼎上一本:都察院御史赵鼎一本,为国家根本已枯,小民膏脂已竭,乞震乾纲,大清奸究,以助兵饷,以退强敌事:臣身自退位以来,草野省咎,不期皇上拔臣于滴降之后,置用宪司,使得效尺寸之愚,补燃眉之急。今奉拽括之命已三逾月矣,而虏马徘徊河上,动以背盟为进兵之名。然而内帑已竭,外饷久匾,搜之官而官力尽矣,搜之民而民力汕矣。平民不足糊口,乃桔以重刑,寒士仅足养廉,而使之揭腹。况即剥皮见骨,剜肉医疮,终不能以一杯而救舆薪,取精卫而填东海也。臣见京城富豪好诡万状,三扈营巢,丸头肆暴,以倾城计之,不下千户。“出其积椰坞之粟,可富千家;追其移什百之利,可敌百城。况系蔡京、童贯门下好人自窜权门,无补于国,各拥厚资,实足酿乱。限三日内,各出家私以助犒赏。恐其悭吝不出,即令移家以搜藏匿。既能除蠢,且以安民。倘云无罪而借输,不妨兵退以徐补。庶可解倒悬之危急,而无损国家之元气。如果臣言不谬,即乞睿鉴施行!无任屏营之至。谨拜表以闻。
  奉圣旨,本上了内阁,即日批下:“这本说的是,即依议行。”这里开封府尹和兵部、户部、都察院,并五城兵马指挥、两县地方官,各率衙役兵丁,将这些大户挨门查点,一到门首,即将男妇一时逐出街来,只许随身带些衣服银两、粗重家伙床帐等物,将大门用都察院封锁,从长安街前封到九门,约六七百家。这一时,赵鼎为政清正方严,动则斩首,又是军情,谁敢买免!把这黄表沈三员外也就在封锁之内了。这些妇人赶的没处去,在街上乱哭,又不曾先通得个信息,也有带些首饰、零银子出来的,几系皮箱厨柜俱不许动,只等兵退方许还家。又传了个旨意,准坐三年大粮,余者各给六品官职。这是官路做人情,没处去讨的。这沈三员外才得了子,又有这袁家姑娘,看看入官,见了驾,指望分半个皇亲做。忽然九门兵马领着校尉何止五七百人,一拥而入,立时逐出,封了门,好苦也!可怜这几井金银埋在地底,虽他不能找寻,日后太平,知此宅子还是谁的?正是天大的冤屈,那里去诉?府尹汇名报了部,同各地方将各家箱笼打开,一面上册,通计有二十万,还不足一半。正是:金穴财从天上散,椰坞粟自国人分。这沈家移在袁指挥前客位住着,小小院子,通挤满了,各人寻路不题。
  过了二日,兵部大堂又上一本:兵部尚书兼提督团营守御九门挂戎政印李纲,一本为清内奸,以御外侮,除寇资而奏敌汽事:臣于去月某日上军务一十二款,已蒙准行,辄多中止。当国势不支之日,皆筑室道傍之谋,举国纷纷,遂有“城门开,言路闭”之说。敌当门户,急于燃眉,臣职在中枢,岂容缄口?今宪臣所奏,抄籍罪臣童贯、蔡京门下多家,可快人心,且输国急,而数不足当岁市之半,敌之进退,视此为名。臣更进一筹,有更快于嫂邪党者焉。臣闻用兵之道,抑阴而补阳,治国之先,除好以止乱。近于道路之言,无稽之口,乃至有指倡优淫污之地为袁游微服之区,赐用内珍,膺称外府,臣虽至愚,必不敢信也。
  然而小民无知,动称驾出,遂使好人指为禁地。或狐鼠借其耳目,窥伺往来,或好雄因以穿箭,招摇贿赂。当此内外纷江,敌寇交驰,风闻其借旨选妃,引好卖国,遂使金穴逾于梁邓,柳巷过于陶朱。如此大好,岂容内住?如此厚利,终为寇资。以之助饷而退敌,岂不愈剥民膏而夺士俸乎?既以救军国之需,且以消道路之疑。
  如果臣言不谬,伏企睿断施行!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奉圣旨:“知道了,着太常寺查乐籍派银十万两。乐妇李师师本该重处,姑免究,着外住,不许在京。”旨下,人人称快。把这些粉头们,连那私窝约有二三千家,都编成乐户,一齐赶逐。金银、钡钏、衣服等项,剥个干净,赶出城去,也敛有五万余两。那李师师手下人多,早通了个信,先一日把袁家女儿并十数个出色丫头,各带金银重宝,在城外僻静巷里先赁了个宅院安下,李师师空身见了众官而去。因系官家幸过,体面还全。及至袁指挥知道,已去得没影。老沈有了事,谁去打听!真是: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五岁儿难讨一文钱 一锭金连送四人命诗曰:
  世情薄处亦堪伤,转眼秋风面面凉。
  义犬守家终恋主,饥鹰攫肉必先扬。
  从来清白无遗祸,自古贪争有后殃。
  试看群鸦环腐鼠,可怜寸脔未能尝。
  自古朋友之道,止有道义文章,从各人肝胆声气中结出,不从富贵上起的。所以有范张的鸡黍、雷陈的义气。如关圣贤受那魏武厚恩,终寻玄德,程婴为赵氏孤儿,死报杵臼。
  这死生不易,患难相从,原是难事。何况势利之交,这些狐朋狗友,帮虎吃食,酒肉利徒,算不得朋友。怎怪得他转眼忘恩,还要借花献佛,下石取利,此乃自然之理。所以宋韩琦相公常说道:“小人负心原不足恨,还是自己交结此等人的不是。”世情炎凉,何待今日!
  再表这吴月娘乃西门庆贤惠之妻。除失了家财,被吴典恩要诬他奸情,诈他的银子,拶得堂上叫屈,和玳安送在牢里,使人和月娘说要一千两银子,才放他招保,不然要害他的性命。
  那知月娘手内文钱没有,经过大乱,止剩破宅一处,那里去凑?
  那日小玉扶月娘进县,见拶打了送监,忙忙回去。
  吴大妗子、老冯怕连累着,一溜烟都躲了。只撇的小玉和五岁孝哥在那一座破宅子里,四顾无亲,斗米文钱从那里来!又想着月娘、玳安在牢里这一日了,又没人送碗饭进去看看,只得手拖着孝哥,提着些米汤,战兢兢的县门前来。那孝哥唬得乱哭,小玉雨泪悲啼,不敢进去。衙门里也有好人,认得他的道:“这是场屈官司,我领进你去看看你主子去。”到了牢门首传与月娘,在那送饭的门口,小玉看着月娘大哭,月娘望着孝哥大哭,多少傍人落泪。也有说这大娘子原是好人,除破了家还遭官司的,也有说西门庆伤了天理,这是当初奸人妻子,今日也害他的妻子,坑人财物,今日也要坑他的财物,天理循环,一还一报。月娘哭了一会,向小玉道:“我已是死的人了,那里有个银子救命?撇下这个孩子,在你罢了!也是他爹伤了天理,不留这几两银子,怎么惹出祸来?从今以后,随你去那里讨得些米,送饭给玳安吃。我一日吃不的两碗饭,不消来管我了!如今只落了一处破院子和个庄子,留着也不中用,你寻他赉四哥,着他寻主卖去。他还是个好人。”说着哭进去了,也没吃那饭。
  仓里的女人们也有来劝月娘的,道:“你还有这个儿子,哭出你的病来,谁来疼的?”指着小玉道:“你不消送米来了,俺这里就没有两碗饭他吃?”月娘进去了,小玉把饭送到牢里给玳安吃了。传出来着他去寻他爹的朋友应伯爵、谢希大、傅伙计这一般旧人,或者想那旧情,寻法救他。这小玉拖着孝哥走一会抱一会,上狮子东街应怕爵家来。
  却说应伯爵一向因西门庆不在,没有营运,投在新发财主张二官人家来。先说着娶了李娇儿,又把西门庆家书童春鸿、赉四都是他圆成进去答应的。后来说着张二官家做盐,他把李智、黄四、崔本这一班旧伙计都投在门下。那张二官时常叫伯爵往来,或是保债放盐,俱有些利息,照样的油嘴蜜舌奉承,不在话下。因这月娘的官司,要劝着张二官娶月娘为妾,说他手里的东西不计其数,还不动一点哩。那张二官是秀才纳的监生,略知礼法,他道:“西门四泉在日,也都相识,岂有娶他夫人为妾之理?”怕爵就不好言语了。那日在家,忽见小玉领迸孩子去,就妆不识的道:“你是谁家的?”小玉眼里含着泪道:“二叔,你不认得我了?我不是西门老爹家小玉?从小服事你老人家不知吃了多少东西哩!”
  看着伯爵就磕下头去,哭了。怕爵又故意的把眼擦了一擦,道:“这儿年没见,我就不认得你了。”看了看孝哥,上穿一个蓝绵布小袄,下穿绵布破裤,也没有袜子,赤脚穿着两只破鞋,饿的饥黄面瘦,儿日不曾洗脸,真是贫儿模样。伯爵口内不言,情知是西门的孤子,忙问:“这孩于是你的?
  几时有了丈夫来?“小玉道:”这就是俺大娘生的哥儿。“伯爵才点了点头道:”你来有甚么话说?奠非你大娘守不得寡,人家欺负,孩子又校依着我,有这些家事,早寻个人家,还不受小人的气。“小玉道:”二叔,你不知道如今俺遭的横祸——现今俺娘和玳安都在牢里哩! “ 把前后事情和吴典恩要银子的事说了一遍,”俺娘着我来和你老人家说,千万看俺爹的面上,把这两处宅庄,不论多少价钱,只救出娘儿两个出来,还要买礼来谢你!“伯爵寻思一会道:”等我慢慢寻主。“只在门首和小玉说话,也不让进屋里去。孝哥有半日没吃饭,哭着要烧饼吃。伯爵把袖子兜了一兜道:”我就没带着一个钱,你且回去,等我寻了主叫你去罢。“说着,关了门,佯长进去了。这小玉背着孝哥往谢希大家去。分明在屋里,看见小玉,只推不在家。那傅伙计不知搬在那去了,小玉没出门,那里去找?因孝哥要吃饭,只得背着寻路回家。
  走到大街转弯小巷口,忽然撞着一个骑驴带眼纱的妇人,齐齐整整,望着小玉笑嘻嘻的下驴来道:“玉姐,你那里去?
  这么个模样,我远远看见,险不待过去了。“把小玉让过来,拜了,又问道:”背的是孝哥?“这小玉才认得是构栏里的吴银姐儿,”当初爹在时,那一遭酒席上不是他们来顽耍?“又问道:”大娘好么?“小玉从头说了一遍,吴银儿不住的擦泪道:”大娘好个人儿,怎么遭这样事?“说着话,孝哥又哭要饭吃,这吴银儿到有人心,忙把头上银掠儿拔下一枝来递与小玉道:”你拿着去换些钱来,哥儿买碗面吃。“吊了两眼泪,上驴去了。可怜正是:锦上添花天下有,雪中送炭世间无。
  多情故旧烟花女,愧杀辜恩负义徒。
  又:
  狐朋狗友称兄弟,患难相投岂有情?
  不结果花还有刺,当年何事种庭中。
  按下月娘在监不题。却说这吴典史逼拷月娘要金子,风声大了,城里城外张扬出去是几千金子:“他得了贼赃,不肯报上,如今还把他家大娘子拿在监里要一千两哩!”因这吴典史原是他家伙计,人心俱各不平。这些清河县学生员有个刘学官儿子,是个好秀才,为人义气。西门庆生前曾借银五十两与刘学官上任去济南做训导,全不要利钱。以此情,时常念西门之德,至今未还此债,又因吴典恩钻营代捕,署着县印,待人十分放肆,就约了温葵轩,着他具一个公呈。
  不日刑厅查盘,下学行香,约闺学公讲。公呈写完,直等到四月中,山东新按院出京,行文各处推官查盘,因乱后地方多事,凡系贼盗,申提亲审。那东昌府推官,江西人,拔贡出身,姓刘名锐,是个极负气性的,发牌到清河县,过了临清。
  这吴典史骑马接了交界,跟着进城。次日行香,才盘仓库查城。只见到了文庙前,这些生员有二百余人,排班打躬,行香已毕,上堂讲书,各颁了赏纸。这些生员一齐跪下,说有公呈,为地方的大事:具呈东昌府清河县儒学凛增附生员刘体仁、温进忠、李尚义等,呈为假官谋英隐匿赃盗事:切照本县典史吴典恩,原系已故提刑千户西门庆门下书办,因冒籍纳吏入部,钻营得官。金兵屠城,县官被掳,伊乘机借名捕官,权带印务,而不言其原籍清河,实本县之恶蠢也。去岁,故主西门命妇吴氏因失盗未报,有原告家人出首在官,贼首张小桥已捉监,得赃金珠蟒缎等物不下万金,本官匿赃不报,隐赃肥己(衙役等证)。又将主母吴氏强捏奸情,逼索千金,一拶一夹,至今羁监不放。夫以本县之巨奸假官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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