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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怎么啦,我亲爱的?”费金往屋里张望着,说道。
“帮这姑娘一把,你还有完没完?”赛克斯不耐烦地回答,“别站在那儿耍贫嘴,冲着我嘻皮笑脸。”
费金发出一声惊呼,奔上前来对姑娘施行救助,这功夫,约翰·达金斯先生(也就是机灵鬼)跟着自己的恩师也已经走进来,他连忙把背在身上的一个包裹放在地板上,从脚跟脚走进来的查理·贝兹少爷手里夺过一只瓶子,一转眼已经用牙齿将瓶塞拔出来,先尝了尝瓶子里的东西,以免出错,随后又往病人嗓子眼里倒了一些。
“你用风箱给她扇几口新鲜空气,查理,”达金斯先生吩咐道,“比尔解开衬裙的时候,费金,你就拍她的手。”
这些经过协调的急救措施进行得热火朝天——尤其是在委托给贝兹少爷的那个部门,他像是认为自己在这次行动中的作为是一种史无前例的乐趣——功夫不大便产生了理想的效果。姑娘逐渐恢复了知觉,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的一张椅子跟前,把脸埋在枕头上,让多少有些感到诧异的赛克斯先生去对付那三个不速之客。
“哟,是哪阵邪风把你给刮到这儿来啦?”他问费金。
“压根儿不是邪风,我亲爱的,邪风是不会给谁带来好处的,我带来了一点你看见保准高兴的好东西。机灵鬼,亲爱的,打开包袱,把今天早上我们花光了钱才买来的那一点点小东西交给比尔。”
机灵鬼依照费金先生的嘱咐,解开他带来的那个用旧台布做成的大包裹,把里边的物品一件一件地递给查理·贝兹,查理再一件一件放到桌上,一边大肆吹嘘这些东西多么难得,多么美妙。
“多好的兔肉饼,比尔,”这位小绅士要他看看一块很大的馅饼。“多可爱的小兔子,多嫩的腿儿,比尔,那几根骨头入嘴就化,用不着剔出来。半磅绿茶,七先令六便士一磅,浓得不得了,你要是用滚水来泡,准会把茶壶盖也给顶飞了。糖一磅半,有点发潮,肯定是那帮黑鬼一点不卖力,成色是差一点——啊,不!两磅重的麩皮面包两只,一磅最好的鲜肉,一块双料格罗斯特①干酪,都说过了,还有一样是你喝过的名酒中最名贵的一种。”
……………………
①英国西南部城市,以出产干酪闻名。
贝兹少爷念完最后一句赞美诗,从他的一个硕大无比的口袋里掏出用塞子塞得很严的一大瓶酒,达金斯先生眨眼之间已经从瓶子里倒出满满一杯纯酒精,那位病号毫不迟疑,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啊!”老犹太心满意足地搓了搓手,说道,“你顶得住,比尔,你现在顶得住了。”
“顶得住!”赛克斯先生大叫起来,“我就是给撂倒二十次,你也不会帮我一把。三个多礼拜了,你这个假仁假义的混蛋,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种处境里不管,你是什么意思?”
“孩子们,瞧他说的。”老犹太耸了耸肩说,“我们给他带了这么多好——东——西。”
“东西倒是不错,”赛克斯先生往桌上扫了一眼,火气略略消了一些,说道。“你自个儿说说,干吗要把我丢在这儿?这些日子我心情坏透了,身子骨也垮了,又没钱花,全齐了,你却一直扔下我不管,简直把我看得连那只狗都不如——赶它下去,查理。”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狗呢,”贝兹少爷嚷嚷着,照赛克斯先生的要求把狗赶开了。“跟个老太太上菜市场一样,总闻得出吃的东西来。它上台演戏准能发财,这狗还能振兴戏剧呢。”
“别吵吵,”赛克斯看见狗已经退回到床底下去了,却还在忿忿不平地嗷嗷叫,就吼了一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干瘪瘪的老窝主,嗯?”
“我离开伦敦有一个多礼拜了,亲爱的,去办了件事。”老犹太回答。
“还有半个月又怎么说呢?”赛克斯刨根问底,“你把我丢在这地方,跟一只生病的耗子躺在洞里似的,另外那半个月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没法子,比尔,”老犹太答道,“当着人面我不便详细解释。可我实在没法子,我拿名誉担保。”
“拿你的什么担保?”赛克斯用极其厌恶的口气吼道,“喏。你们哪个小子,替我切一片馅饼下来,去去我嘴里这味,他的话真能咽死我。”
“别发脾气了,比尔,”老犹太依头顺脑地劝道,“我绝对没有忘掉你,比尔,一次也没有。”
“没有?我量你也没有,”赛克斯带着苦笑回答说,“我躺在这地方,每个钟头又是哆嗦又是发烧,你都在想鬼点子,出馊主意,让比尔干这个,让比尔干那个,只要比尔一好起来,什么都让他去做,再便宜没有了,反正比尔够穷的了,还非得替你干活。要不是这姑娘,我早就没命了。”
“比尔,你瞧,”费金赶紧抓住这句话作挡箭牌,“要不是这姑娘。除了苦命的老费金,谁还能帮你弄到这样好使唤的姑娘?”
“他说的倒是实话。”南希连忙上前说道,”随他去,随他吧。”
南希一出面,谈话就转了一个方向。两个少年接到处处谨慎的老犹太递过来的一道诡谲的眼色,开始一个劲地向她敬酒,可她喝得很有节制。这功夫,费金强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逐渐使赛克斯先生心情好了一些,费金假意把赛克斯先生的恐吓当做是插科打诨,接下来,赛克斯多喝了一些酒,也给了他面子,讲了一两个粗俗的笑话,费金直打哈哈,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
“事情倒是蛮不错,”赛克斯先生说道,“但你今天晚上非得给我弄几个现钱不可。”
“我身边一个子儿也没有。”老犹太回答。
“可你家里多的是钱,”赛克斯顶了一句,“我得拿一些那儿的。”
“多的是钱!”老犹太扬起双手,大叫起来,“我还没有多到可以——”
“我不知道你弄了多少钱,而且我敢说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可是得花很多时间去数的,”赛克斯说,“反正我今天要钱,废话少说。”
“行,行,”老犹太叹了口气,说道,“我回头派机灵鬼给你送来。”
“这种事你才不会干呢,”赛克斯答道,“机灵鬼机灵过头了点,他不是忘了带,就是走迷了路,要不就是碰上警察来不了了,横竖都有借口,只要有你的吩咐。还是南希到那边窝里去取,一切稳稳当当。她去的功夫,我躺下打个盹。”
经过多次讨价还价,费金将对方要求的贷款数目从五镑压低到了三镑四先令又九便士。他连连赌咒发誓说,那样一来,他就只剩十八个便士来维持家用了。赛克斯先生板着面孔说,要是没有多的钱了,也只好凑合着用了。于是,南希准备陪费金到家里去,机灵鬼和贝兹少爷把那些食物放进橱里。老犹太向自己的贴心伙伴告别,由南希和那两个少年陪着回去了。与此同时,赛克斯先生倒在床上,安心要睡到姑娘回来。
他们平安到达了老犹太的住所,托比·格拉基特跟基特宁先生正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打第十五局克里比奇,几乎用不着说,这一局又是后一位绅士失利,输掉了他的第十五个也是最后的一个六便士银币。他的两位小朋友一看都乐开了。格拉基特先生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被人撞见他竟然拿一位地位和智力远远不如自己的绅士寻开心,他打了个呵欠,一边询问赛克斯的情况,一边戴上帽子打算离去。
“没有人来过,托比?”老犹太问道。
“鬼都没有一个,”格拉基先生将衣领往上扯了扯,回答说。“没劲,同喝剩的啤酒一样。你是得弄点什么看得过去的东西酬谢我,费金,我替你看了那么久的家。我他妈的像陪审员一样无聊,要不是我脾气好,有心替这个年轻人解解闷,我已经睡觉去了,睡得和在新门监狱里头一样沉。无聊死了,我要是说瞎话,让我不得好死。”
托比·格拉基特先生一边发出这样那样属于同一类型的感慨,一边神气活现地将到手的钱橹到一起,塞进背心口袋里,似乎他这么个大人物根本就没把这样小的银币放在眼里。钱放好了,他大模大样地走出了房间,风度翩翩,仪态高雅,引得基特宁先生朝他穿着长靴的双腿频频投以艳羡的眼光,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打住。他向众人担保说,只花了十五个六便士银币结识那样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认为一点不贵,他才不把自己的小指头一弹输掉的钱放在心上。
“你可真是个怪人,汤姆。”贝兹少爷让这一番声明逗乐了,说道。
“一点也不怪,”基特宁先生回答,“我是不是很怪,费金?”
“你非常机灵,我亲爱的。”老犹太说着,拍拍他的肩膀,朝另外两个徒弟眨了眨眼睛。
“格拉基特先生是一位名流,对不对,费金?”汤姆问。
“这绝无问题,亲爱的。”
“而且,跟他结识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对不对,费金?”汤姆追问着。
“可不是嘛,真的,伙计。他们就是爱嫉妒,汤姆,因为他不给他们这个面子。”
“啊!”汤姆洋洋得意地叫了起来,“是那么回事。他让我输了个精光。可我高兴的时候,可以去赚更多的,我行不行啊,费金?”
“你肯定行,而且去得越早越好,汤姆,你马上把输的钱赚回来,就别耽误了。机灵鬼!查理!你们该去上班了。快走。快十点了,什么事还没干呢。”
遵照这一暗示,两个少年向南希点了点头,戴上帽子,离开了房间。机灵鬼和他那位乐天派伙伴一路上都在寻开心,讲了很多俏皮话,拿基特宁先生当冤大头。平心而论,基特宁先生的举动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或者说与众不同之处,要知道,都市中有一大帮劲头十足的年轻人,他们为了在上流社会出人头地付出的代价比基特宁先生高得多,也有一大帮正人君子(构成这个上流社会的正是他们),他们创立名气的基础与花花公子托比·格拉基特非常相似。
“听着,”等两个徒弟离开房间,老犹太说道,“我去给你拿那些钱,南希。这把钥匙是小食品柜上的,里边放着那几个男孩弄来的一些零碎东西,亲爱的。我的钱从来不上锁,因为我没有弄到什么非得锁上不行,亲爱的。哈哈哈!没什么需要上锁的。这是一份苦差使,南希,而且不讨好,我不过是喜欢看见年轻人围在我身边而已。什么我都得忍着,什么都得忍。嘘!”他慌里慌张地说,一边把钥匙塞进怀里。“那是谁?听!”
姑娘双臂交叉坐在桌旁,像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似的,要么就是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进来出去,管他是谁呢,这时候,一个男子的低语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一听到这个声音,她闪电一般敏捷地扯下软帽和技巾,扔到桌子底下。老犹太立刻回过头来,她又低声抱怨起天气炎热来,这种懒洋洋的口吻和刚才那种极为慌乱迅速的举动形成鲜明的反差,不过,费金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他刚才是背朝着南希。
“呸。”老犹太低声说道,像是感到很不凑巧。“我先前约的那个人,他下楼到我们这儿来了。他在这儿的时候,钱的事一个字也没别提,南希。他呆不了多久,要不了十分钟,我亲爱的。”
一个男子的脚步声在外边楼梯上响了起来。老犹太将瘦骨嶙峋的食指在嘴唇上接了一下,端起蜡烛朝门口走去。费金和来客同时到门口,那人匆匆走进房间,已经到了姑娘的面前,却还没有看见她。
来客是孟可司。
“这是我的一个学生,”老犹太见孟可司一看有生人就直往后退,便说道,“南希,你不要走。”
姑娘往桌旁靠了靠,漫不经心地看了益可司一眼,就把目光缩了回去,然而就在来客朝费金转过身去的当儿,她又偷偷看了一眼,这一次的目光是那样敏捷锐利,意味深长,假如有哪位看热闹的注意到了这种变化,几乎可以肯定不会相信这两种目光是发自同一个人。
“有什么消息吗?”费金问。
“重大消息。”
“是——是不是好消息?”费金吞吞吐吐地问,似乎害怕会因为过于乐观而触怒对方。
“还算不坏,”孟可司微微一笑,答道,“我这一趟真够麻利的。我跟你说句话。”
姑娘往桌上靠得更紧了,没有提出要离开这间屋子,尽管她看得出孟可司是冲着她说的。老犹太可能有顾虑,如果硬要撵她出去的话,她没准会大声件气地谈到那笔钱的事,就朝楼上指了指,领着孟可司走出房间。
“不要到从前咱们呆过的那个鬼窝子里去。”她听得出那个汉子一边上楼,一边还在说话。老犹太笑起来,回答了一句什么话,她没听清楚,楼板发出嘎嘎的响声,看来他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