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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官员早已闻讯赶来开封迎候,段飞在开封也只呆了两日便继续启程南下,走尉氏、许州、襄城等县,向河南重镇南阳行去,这回倒是快了许多,十三日中午就已到达叶县,傍晚到达裕州。
在裕州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晨队伍刚出裕州,突然两匹快马从后边赶来,马上骑士身背鲁山快驿字样,见到巡抚钦差大旗几乎喜极而泣,他们大声叫道:“钦差大人,我等有紧急大事相告!”
段飞闻声心中一愣,鲁山?那地方不适合做什么大事吧?难道魔教改变了行事风格,打算来个农村包围城市?不对啊,从开封查到的资料上显示,鲁山县令还算个清廉能吏,鲁山县虽然算不得富裕,但也绝非魔教弟子起事的好地方啊。
他挥手让保护自己的锦衣卫让开放那两个驿马进来,只见那两人快马来到近前后翻身下马,然后连滚带爬地来到段飞马前,倒头便拜,叫道:“鲁山衙役于旦、孔铭辉拜见钦差段大人。”
段飞说道:“你们起来说话,鲁山发生什么大事了?”
那俩衙役从怀中掏出一封公文,站起递给段飞道:“鲁山发生一宗大案,具体详情我们县令在公文中有详述,请大人拆看。”
听说不是造反,段飞松了口气,要造反也等自己有了准备再说,别来个突然袭击啊,他接过公文封,拆开看了一下,当他看到死者人数已达一百七十一人时也忍不住惊叹了声,对谭斌描述的那些神异鬼怪之处倒不是很在意,这世上本没有鬼,再诡异的事情也是可以解释的。
拿着公函段飞犹豫了一下,鲁山县县令用盖了大印的公函求援,按理说自己不能不管,不过自己现在身负护送公主的任务,半途走开似乎很不妥,只怕公主也不会答应。
那两个衙役还在期待段飞的回答,段飞想了想,对他们说道:“你们在此稍候,本官要向公主禀报此事,小寒,给两位衙役大哥看座,弄些茶水点心过来。”
“是,大人,我这就去张罗。”名叫小寒的丫鬟躬身答道,她就是公主在保定收的那个丫鬟,不过她却被公主安排去跟着段飞伺候了,现在段飞身边就有了李玉英和小寒两个丫鬟。
段飞来到公主轿前禀道:“公主殿下,微臣收到鲁山县来函,鲁山县发生了一宗大案,案情十分严重,需得紧急破案,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然微臣身负皇命护送公主殿下南返,不能擅自离开,微臣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公主定夺。”
永福公主柔声说道:“能让段大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案子定是一个天大的案子了,既然如此,段大人还是以国事为重,立刻赶去鲁山县查案吧,我有骆安他们相伴足矣。”
段飞没想到公主竟然这么好说话,他顿时大喜,表面上自然不能表露出来,又道:“多谢公主殿下宽宥,此案委实重大,现在已经死了一百七十一人,鲁山县人心惶惶,随时会出事,鲁山县令急函求援,微臣是不得不去啊,请公主见谅,微臣命王佐率两千五军营及一千神机营一千锦衣卫兵丁护送公主,微臣自带一千锦衣卫去鲁山县查案,若是查案顺利,或许微臣还能在公主抵达安路州之前赶上公主大队人马。”
永福公主轻叹道:“若非时间紧迫,我真想跟着段大人去鲁山县看看,一千锦衣卫会不会太少?段大人还是带两千锦衣卫和一千神机营去吧,我回去这一路不会有什么事的,带那么多人反而会吓着娘亲,段大人此去不必着急,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要紧,只要能赶上我的归期就行,哪怕在开封重逢都不要紧。”
段飞感恩涕零地拜别了公主,留下王府旧人大王佐率队护送公主继续南下,段飞则带着其他人,折回头改道快马加鞭地向鲁山县赶去。
这一路尽是翻山越岭,虽然大家马术都颇为精湛,不过因为道路不熟,因此在过鲁阳关时反而被在裕州休息了两个时辰的鲁山县衙役赶上,随后天色便暗了下来,三千快马在山道上疾驰,高举的火把汇成了一条长龙,在山道上蜿蜒前进,就算真有鬼怪,见到火龙早吓跑了。
约莫在寅时初(凌晨三点)的时候,大队人马终于赶到了鲁山县,段飞留下华明和三千士兵,只带了百来人向山南村赶去,约莫在卯时初的时候来到了山南村。
一时间火光鼎盛人马喧沸,久候多时的鲁山县县令谭斌等喜出望外地前来迎接。
双方见礼之后段飞一面走一面问道:“情况如何?案情有什么新变化吗?”
谭斌答道:“大人,今晚前半夜鬼哭了半宿,大人一来,那鬼哭声顿时停了,想来大人的虎威冲销,镇住了这个冤鬼,让他不敢乱嚷嚷了。”
段飞哦地一声,说道:“那个姓张的捕快醒了没有?”
谭斌摇头道:“还没有,他受伤太重,惊吓太过,给他疗伤的大夫说他只怕还要昏迷几日。”
段飞眉头一皱,说道:“多派几个人看护着他,一旦他醒来立刻向本官报讯。那些尸首都安放在何处?快带我去看看。”
谭斌迟疑了一下,说道:“大人连夜赶来,何不先休息一下?明早再去看也不迟。”
段飞‘嗯?’地一声质疑,谭斌急忙答道:“大人,尸骨委实太多,这几日天气转暖,许多尸体腐烂严重,我县的老仵作刚被害死,他的徒弟被逼着上阵,看到如此多的尸体,他已经吐得昏厥好几次,因此那些尸骨至今尚未分拣整齐,恶臭|逼人,据说还有鬼火阵阵,大人还是等天亮太阳出来后再去瞧吧。”
段飞哼了一声,说道:“正是因为天气转暖,我担心尸体腐烂,这才连夜赶来,正好本官随身带着仵作,这点小事还难不着本官,杨森,该你一显身手了!”
杨森喜滋滋地走了出来,对谭斌笑道:“县令大人,办案要紧,你还是快带路吧,若是怕臭,我这里有两粒避臭丸可以相赠,我家大人有神明保佑,又精通法术,诸邪辟易、百无禁忌啦。”
谭斌苦笑着接过两枚避臭丸儿,熟练地塞到了鼻孔里,他向段飞一揖,说道:“那便请大人跟随下官去停尸处吧。”
段飞跟着谭斌走去,停尸的地方在山南村南边,靠着小河旁有一片田地,因为还未开春,这里还是荒芜一片,谭斌将收集来的尸体安放在这里,还临时搭起了一片草棚子,用来遮阳挡雨,棚子四周点了七八堆火,有上百名士兵看守,见到大家过来,他们纷纷上前施礼。
看到谭斌的安排,段飞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杨森,首先处理那些腐烂较严重的尸体,将每一具尸体都编个号,将所有发现的细节详细记下来。”
杨森咂咂嘴,望着成片的尸骨,他不禁说道:“大人,尸体太多,加上鲁山县那个仵作还不够,我需要有人帮忙才行,至少要一个记录的,几个帮忙收拾尸骨的。”
段飞转身望去,问道:“有谁自愿帮忙的,可站出来,本官重重有赏!”
“大人,算我一个。”蒋俊和洪邦站了出来,石斌和郭威却挠着头有些犹豫,眼角都向自己心仪的姑娘望去。
小环因故也跟出京来,她垂着头暗踢了石斌一脚,石斌会意地走了出去,那边李玉英也把郭威推了出来,杨森给他们每人发了一颗避臭丸,加上四人还是显得有些少,鲁山县县丞韩毅见状点了几个人出来,都是参与过冤魂谷挖尸抬尸的,这样收捡尸体的人就差不多了,只差个记录的人。
鲁山县有个小吏是专门干这活的,不过他打死也不肯再尸堆中游荡,段飞正在考虑人选时,新收的丫鬟小寒却站了出来,说道:“大人,我懂写字记账,让我来吧。”
大家有些诧异地望着她,明白她身份的段飞却并不惊讶,点点头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大家开始干活,段飞并没有进入草棚,只是叫人端来几张桌椅,和谭斌一起坐下,倾听石斌验尸时报出来的信息。
石斌首先检查的是鲁山镇捕头梁春等的尸体,只听他报道:“死者梁春身高五尺八,身体壮健,会武艺,现身首异处,脖颈断裂处肌肉呈现拉扯撕裂伤,脊椎碎裂,齿痕明显,该是被咬断的,齿痕粗大尖利,从齿印上推断应该是某种食肉动物,并非人为……”
听说不是人啃的,大家都松了口气,只听石斌继续道:“从颈脖断口处看,血液早已凝固,因该是死后许久才被啃断脖子,致命伤不在此处,梁春身上有明显外伤,胸口身中数刀,从伤痕上看,似乎是朴刀一类刀具所为。”
“嗯,”鲁山县令谭斌对段飞道:“据下官推断,梁春等曾自相残杀,或许他身上的刀伤便是在那个时候造成的。”
段飞摸摸颔首,杨森继续验尸道:“这些刀伤并不致命,除非流血过多,不过显然梁春并没有挨那么久,他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直透后背的这一枪……请大人原谅,我不知道凶器为何物,只不过这东西把梁春捅了个前胸通后背,应该是一个圆形长棍状东西无疑,我怀疑是枪或者矛一类东西。”
段飞问道:“还有什么吗?”
杨森把梁春的尸体翻来覆去看了几便,说道:“大人,暂时看不出什么别的了,想要知道更多细节,需得找个停尸间慢慢检验。”
眼前那么多尸体,无时无刻不在腐败,哪里有时间给他慢慢检验,段飞说道:“好吧,下一个。”
杨森将梁春的尸体交给鲁山县的实习仵作处理,他则继续检查另外几个衙役的尸体,他们的情况与梁春几乎一模一样,都曾被矛状物刺穿了心脏,然后被啃掉了脑袋,不过他们的致命伤却并非这两样,在被刺穿心脏之前他们已经受伤过重而死,有一个还被劈开了半边脑袋。
处理完几个最新的死者,杨森叫‘志愿者’们将腐烂最轻微的尸体挑出来,挨个排好,等待他来检验。
凝望眼前几具腐烂的尸体好一阵,杨森才问道:“来个本地人回话,今年冬天本地气温如何?可有剧烈变化?”
山南村里正陆康答道:“今年冬季干冷,连雪都没下多少,直到前些日子倒春寒才下了两天冰渣子,不过冤魂谷中阴气逼人,常年都是极潮湿的。”
杨森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大人,眼前有三具尸首腐烂程度相当,据推算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内,三个死者从衣饰年龄上看,应该是一家三口,其中夫妻年纪大约都三十岁左右,孩子约莫十岁出头。”
段飞皱了皱眉,问道:“至死原因可以查出来吗?”
杨森傲然道:“就这腐烂程度绝无问题,让我来瞅瞅……”
杨森首先翻看那具成年男尸,突然那尸体的咽喉一阵涌动,站在旁边的人都吃惊地啊一声惊呼,齐刷刷地后退了两步。
杨森也给吓了一跳,段飞见有异状登时大声问道:“杨森,怎么回事?”
杨森吃吃地答道:“大人,我也不清楚,不过……”
男尸的口一张,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钻了出来,大家又发出一声惊呼,只见杨森伸手一抓,将那东西捏了起来,大声说道:“大人,是一只老鼠,不知怎地从死者嘴里钻到了他肚子中,刚才受惊爬出,把大伙给吓着了。”
段飞淡然哦地一声,说道:“继续。”
他稳定的声调抚平了大家心中的恐慌,杨森把那只老鼠脖子一扭,然后把粘糊糊的死老鼠扔到一边,望着那男尸微张的嘴,杨森伸手在他下颚一掰,望着黑洞空敞的嘴巴,杨森咦地一声,在死者脖子上捏|摸了几下,说道:“大人,死者舌骨断裂,我怀疑他是窒息而亡,谁拿支火把过来照清楚些。”
火把拿来,杨森仔细一看,抬起头说道:“大人,死者脖子有勒痕,痕印粗大清晰,这种痕迹很常见,我也在被吊死的死囚身上见过多次,甚至连印痕都极为相似,凶手用的应该是同样粗细的麻绳。”
段飞哦地一声,问道:“还有其他可疑线索么?”
杨森再次仔细查看尸首,又有所发现,禀道:“大人,尸首身上有多处磨损擦伤痕迹,手腕脚踝均有淤痕,可能曾被人捆绑着在地上拖曳,他舌头应该是吊死后耷拉出来,被老鼠吃掉了,不过也不能肯定是否曾被人割掉……基本上就这样了……”
杨森的目光向那具成年女尸望去,开始描述女尸的情况。
女尸舌骨也断了,不过舌头还在,已经腐烂得随时会掉,她手脚也有捆绑痕迹和在地上摩擦的伤痕,另外她身上还有不少鞭痕,尤其是胸部和臀部,衣服全打烂了,那两个部位腐烂也最严重。
“凶手真是个疯子……”听到杨森的描述,谭斌喃喃地说道。
段飞却道:“倘若他真的疯了,倒还情有可原,可惜他明显没疯,只能说此人性格偏激,极度嗜血嗜虐,有反人类倾向。杨森,继续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