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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苦笑道:“我一直隐忍着不揭开匕首的秘密,就是担心被人得知后立即做出反应,杨大人来自京城,不知道那人势力之强大,若非杨大人及时赶到,只怕我今日就要毙命于杖下,就算皇上事后得知,也拿他们没办法,因为他们定会给我安上许多罪名,一切看起来都会天衣无缝,就如周安的案子一样,若非我亲自赶去苏州查访了一趟,否则也想不到案子背后竟然还藏有如此多的罪恶。”
杨慎惑然道:“段大人为何不拦下他们?他们若是急忙赶回苏州,还是有时间毁灭证据的呀。”
段飞诡笑起来,目光从堂下听审的众人挪到了魏达先等三人身上,说道:“他们都是王家派来探风的,他们的大本营在何处我早已探明,刚才派石斌带着华明他们出去抓人,目标就是王堂在应天府买的一所秘密宅邸,抓捕行动想必应该已经结束,这些人都是去自投罗网的,宅中其他人都没什么用处,但是有一个人姓梅,乃是王家的二管家梅潮枫,此人贿赂众官的罪证我早已掌握在手,抓他没商量,希望他那里还有更多的证据能够让我查到更多受贿的赃官,魏大人、薛大人、傅大人,你们说呢?”
听到段飞的话,那三位无不暗自叫苦,表面上他们却只能连连应是,只盼那梅潮枫能逃脱大难,或是早已将证据销毁。
段飞将他们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他微微一笑,说道:“三位大人气色不佳,想必是为了这个案子操劳过度了,好在现在案子已交给下官来办,三位大人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魏达先等三人无言以对,只能在心中黯然长叹,相看凄然,段飞突然将惊堂木一拍,喝道:“来人啊,给我传证人刘偱夫妻以及刘家小姐刘卿芸上堂!”
没有心理准备的三位大人顿时都被吓了一大跳,段飞就是冲着他们去的,这时他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头对杨慎笑道:“杨大人,现在有些时间,我们不如先聊几句,杨大人自京城来,不知京城如今情形如何?皇恩浩荡,段飞何德何能,实在不懂皇上为何会对我如此关爱?”
杨慎淡然看了他一眼,说道:“皇上为何对段大人如此关爱我也不明白,只知道皇恩浩荡,大人莫要辜负了皇上对大人的厚爱,至于京城的情况……大人问的是朝堂之上么?为了阻止皇上任命段大人为南直隶巡抚,整个朝堂吵作一团,都察院左都御使庞尚鹏被打入天牢,大学士杨廷和及十余位官员被廷杖、致仕,新任武英殿大学士王守仁王大人建议派遣正副两位钦差,各司其责相互监督,这才满足了皇上的心思,又安抚了百官之心,段大人这个钦差之职可说是千折百回,来之不易啊。”
第〇一八六章 【百般抵赖】
魏达先等人本来心灰若死,听到杨慎的话之后再次萌发生机,皇上派来个钦差副使,不就是为了制衡段飞吗?派谁当钦差副使不好,竟然派了刚被廷杖的大学士杨廷和的儿子……他会给段飞好脸色看才怪,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已经不错了,看来真得好好跟这位杨神童、杨钦差联络联络感情了。
段飞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苦笑一下,说道:“皇上……真的是皇恩浩荡……在下升迁着实太快,也怪不得百官侧目啊。”
杨慎冷笑道:“何止侧目,简直恨不得将段大人除之而后快呢,段大人可知这是何故?”
段飞叹道:“是因为段某未经科举正途吧。”
杨慎摇头道:“此中原因甚多,未经科举为官确实是其中之一种,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段大人或许未曾注意到,又或者假痴不癫,总而言之,段大人冒起得太快,又深受皇上恩宠,很多官员担心大人得势之后重现刘瑾、江彬之乱,因此要在大人还未能祸害天下之前将大人的威胁扼杀于摇篮之中。”
段飞无奈的哀叹一声,说道:“朝中的大人们还真是深谋远虑啊,不过他们难道不知道刚则易折的道理吗?杨大人可是国之栋梁啊,怎能轻易为了段某区区一个无名小卒便被迫致仕,还被廷杖……杨大人实在是太耿直了,岂不知……”
“段大人……”杨慎怫然打断了段飞的话,说道:“在下也姓杨,家父正是段大人说的耿直不知变通的杨廷和杨大人。”
段飞再度愕然,今天的意外还真多啊,他向杨慎抱拳作揖,张开嘴却是无言以对,杨慎淡然道:“段大人不必担心,在下临行之时,父亲曾经训诫过我,要我以国事为重,我不会因为私怨而影响段大人办案的。”
段飞再次抬手作揖,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段飞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旁边听到杨慎话的魏达先等三人心中大喜,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故事谁不知道啊,杨慎表面说得越好听,他心中的恨意越深刻,有他制衡段飞,看来大家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段飞看到杨慎那死人一样的脸,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藉口与他聊,这段时间段飞还真把人家老杨家得罪透了,在江西,是他威胁人家交出家奴认罪,现在,连人家首辅大人都因为他而致仕,甚至还挨了廷杖……这仇只怕是永远都无法消解了,巡抚南直隶,听起来很不错,只怕后边的路是荆棘遍地啊。
一阵沉默之后刘偱夫妻以及刘卿芸小姐都被带到,段飞当堂确认刘卿芸身份之后开始询问。
刘卿芸痛诉王世勇是如何逼良为娼并欺骗她嫁入王家的,王家请来的证人中班进、李景已经改了口供,祁固锐气已失,正在担忧自己未来的他已经无心驳斥刘卿芸的话,偶尔在段飞的要求下反驳一两句,也因独力难支而被吴婶、周氏等迅速驳得哑口无言。
刘卿芸与刘偱夫妻都在口供上签字画押的时候,华明和石斌也已带队押着一批人回到刑部大堂之下。
石斌和华明上堂参见段飞,石斌兴奋地抢着说道:“大人,一干人犯业已带到,一个都没有逃脱,另搜到一批文书字据,都已带了回来。”
段飞向华明望去,华明将手中提着的一个小箱子呈上,说道:“段大人请过目。”
段飞接过箱子并未打开,而是随手放到一边,说道:“将王家的梅管家提上来。”
梅潮枫被两个侍卫抓着肩膀提了上来,只见他满面蜡黄双目无神,丢到地上后立刻瘫软如泥,并且大声惨叫起来。
华明解释道:“大人,我们奉命赶去抓人的时候此人就是如此形状,不仅浑身绵软动弹不得,甚至碰一下也会疼得大叫不止,那宅子中还有好几个人都是如此症状,属下曾经探查过,他们似乎被高人以截脉术伤了足少阳胆经,因此才会如此。”
段飞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本官知道,点伤他们的那位侠士曾经告诉本官,只需在他们大椎穴上运功冲开阻滞就可以解开他们所受的禁制。
华明在梅管家脖子后下方的大椎穴上一拍,梅潮枫果然浑身一震,然后缓缓爬了起来,他虽然无力动弹,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很清楚,跪在地上他故作不解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小人并未犯法,为何这些人如狼似虎地冲入民宅,将我等掳来公堂之上?”
段飞冷笑道:“梅潮枫,你不要装傻,你们的事情我了如指掌,你贿赂百官的证据就在我的手中,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梅潮枫抬起头向上望去,只见段飞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只看那信封的形状以及上边盖的印章梅潮枫便已知道这信出自何处,他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嘴里却道:“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不过猜也该猜到,你派人回苏州报信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回信中的内容你也早已知道,就不用我念出来了吧?杨大人,这封信你拿去看看,我可有冤枉王世勇吗?”
杨慎接信看了一遍,说道:“此信若是不假的话的确可以证明王世勇试图派人收买三司的大人们,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他们成功收买了谁,段大人若是想依此弹劾三位大人,只怕不是很妥当啊。”
魏达先大喜,附和道:“不错,的确曾经有人试图贿赂我等,但是我们身为朝廷命官,岂会知法犯法,受人贿赂?那人早被我们乱棍打出去了。”
段飞拍拍手边的黄梨木箱,冷笑道:“梅潮枫,你当我看不懂你记的这些账吗?这几日你身体不适无法记账,你都是口述让人记下来的,综合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你的密码表已被本官破解得差不多了,我猜应该是诗经的《采薇》吧?”
听到采薇二字,梅潮枫浑身一颤,他震骇地抬起头望向段飞手边的那个木箱,似乎想扑上去将其抢回来,但是转瞬间他又颓然扑倒,说道:“什么是密码表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不过是我闲来无事随手练字乱写的东西。”
段飞笑道:“你嘴硬也没用,本官办案并不是非要获得口供才行的,人可以被收买,口供可以被推翻,只有证据不会说谎,它们会指引我找到真凶……来人啊,将梅潮枫等一干人等关入大牢严加看管,本钦差要连夜赶往苏州,回来之后再处理一干人犯以及贪污受贿陷害忠良的官员。”
杨慎一愣,说道:“段大人要立刻出发前往苏州?”
段飞说道:“不错,只有赶在那些给王家传信的人之前去到苏州,才有可能找到足够的证据与证人,有时候铁案与死案只不过是毫厘之差,分秒必争啊。”
杨慎道:“段大人说的不错,不过我们虽然有圣旨在手,却也得首先通知南直隶各部,再通过驿站通知各府、州、县,段大人不先知会一声就跑到苏州,只怕会产生误会的。”
段飞对这些繁文缛节一概不知,他微微皱眉道:“杨大人估计我们需要多久才能赶去苏州呢?”
杨慎说道:“若是一切从简的话,大概也要后天早上才能启程。”
段飞用力地摇头,说道:“不行,最迟我今晚就要动身,我只负责查案,那些事情就烦劳杨大人操办了,我只需四名侍卫,六匹快马,一艘快船即可。”
第〇一八七章 【忠心害主】
杨慎摇头说道:“这……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尽快吧,段大人请先到后堂换上钦差袍服,我们先拜访三司衙门,然后再去应天府各衙门一一拜访,我们让应天府给苏州府发个紧急公文,然后段大人再启程好了。”
段飞欣然答应,只要今晚能够启程,应该赶得及,他和杨慎都到了吏部衙门后堂换上了钦差袍服,两人的袍服一般无二,都是大红色的斗牛服,胸前绣有牛角龙形的虬,因为虬属兽斗牛,因此名为斗牛服。
段飞、石斌不懂官服上的讲究,只觉这身红袍穿在身上比四品官那绯色的官服要精神得多,却不知魏达先他们看到之后羡慕得不得了,因为斗牛服、飞鱼服以及蟒袍都不是常服,而是皇上蒙恩特赏的赐服,能够穿上斗牛服,就代表了皇上的宠爱。
从后堂出来后段飞当即向傅素问道:“傅大人,钱大人哪里去了?”
傅素微微皱眉,答道:“钱大人昨夜偶感风寒,病倒在家……”
段飞转身就向后宅走去,说道:“钱大人病倒怎会不让人知会我一声?我还是亲自去问候一下钱大人的好。”
傅素追上几步,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段飞和杨慎来到钱府,钱府家丁见到段飞等人的行装来势,不敢稍作阻拦,一边伺候着一边飞快地向里面传报,段飞很快就直达内院,见到了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的钱如京。
钱如京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上吐下泻起不了床,此刻见段飞穿着斗牛服进来,身边另有一人也穿着斗牛服,不由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段飞将自己已经奉旨成为南直隶巡抚钦差告诉了他,钱如京大喜,心中一块大石也落了地,他虽然一直站在段飞这边,但是却很为自己的未来命运担忧,没有皇上的支持,他们是斗不过有钱有势的镇守太监的,现在段飞不仅成为了钦差大臣,还穿起了斗牛服,这下钱如京终于放心了。
“钱大人的病真的是因为着凉所致?为何大人病了也不命人告诉我一声?”段飞问道:“大人可知今日突然开庭审理周安一案,主审的是傅素傅大人。”
钱如京愣了愣,突然喝道:“夫人,命管家将钱若银叫来。”
他转头对段飞道:“我昨晚便命这厮带着我的口信到段府去通知段大人,他不久回复说消息已带到,还带回段大人的口信说一切无妨,这该死的混蛋险些误事!”
段飞安慰两句,看看钱如京的面容,段飞忍不住说道:“大人眼眶发黑,面色发赤,与一般着凉腹痛不太一致,大人吃药后症状可有减轻?要不要再叫医生看看,我觉得大人很可能是被人下毒了,昨日并不冷,又没有风吹,大人怎么会病得这么巧呢?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