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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所叹,哀矜勿喜,我后之仁,大赦旷廓,唯季龙是讨。彭谯使至,粗具动静,知将军忿疾丑类,翻然同举。承问欣豫,庆若在己。何知几之先觉,砎石之易悟哉!引领来仪,怪无声息。
将军出自名族,诞育洪胄。遭世多故,国倾家覆,生离亲属,假养异类。虽逼伪宠,将亦何赖!闻之者犹或有悼,况身婴之,能不愤慨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诚反族归正之秋,图义建功之日也。若将军喻纳往言,宣之同盟,率关右之众,辅河南之卒,申威赵魏,为国前驱,虽窦融之保西河,黥布之去项羽,比诸古今,未足为喻。圣上宽明,宰辅弘纳,虽射钩之隙,赏之故行,雍齿之恨,侯之列国。况二三子无曩人之嫌,而遇天启之会,当如影响,有何迟疑!
今六军诫严,水陆齐举,熊罴踊跃,龁噬争先,锋镝一交,玉石同碎,虽复后悔,何嗟及矣!仆以不才,世荷国宠,虽实不敏,诚为行李之主,区区之情,还信所具。夫机事不先,鲜不后悔,自求多福,唯将军图之。
朝廷遂不果北伐,人皆怀恨。
坦在职数年,迁侍中。时成帝每幸丞相王导府,拜导妻曹氏,有同家人,坦每切谏。时帝刻日纳后,而尚书左仆射王彬卒,议者以为欲却期。坦曰:“婚礼之重,重于救日蚀。救日蚀,有后之丧,太子堕井,则止。纳后盛礼,岂可以臣丧而废!”从之。及帝既加元服,犹委政王导,坦每发愤,以国事为己忧,尝从容言于帝曰:“陛下春秋以长,圣敬日跻,宜博纳朝臣,谘诹善道。”由是忤导,出为廷尉,怏怏不悦,以疾去职。加散骑常侍,迁尚书,未拜。
疾笃,庾冰省之,乃流涕。坦慨然曰:“大丈夫将终不问安国宁家之术,乃作兒女子相问邪!”冰深谢焉。临终,与庾亮书曰:“不谓疾苦,遂至顿弊,自省绵绵,奄忽无日。修短命也,将何所悲!但以身往名没,朝恩不报,所怀未叙,即命多恨耳!足下以伯舅之尊,居方伯之重,抗威顾眄,名震天下,榱椽之佐,常愿下风。使九服式序,四海一统,封京观于中原,反紫极于华壤,是宿昔之味咏,慷慨之本诚矣。今中道而毙,岂不惜哉!若死而有灵,潜听风烈。”俄卒,时年五十一。追赠光禄勋,谥曰简。亮报书曰:“廷尉孔君,神游体离,呜呼哀哉!得八月十五日书,知疾患转笃,遂不起济,悲恨伤楚,不能自胜。足下方在中年,素少疾患,虽天命有在,亦祸出不图。且足下才经于世,世常须才,况于今日,倍相痛惜。吾以寡乏,忝当大任,国耻未雪,夙夜忧愤。常欲足下同在外籓,戮力时事。此情未果,来书奄至。申寻往复,不觉涕陨。深明足下慷慨之怀,深痛足下不遂之志。邈然永隔,夫复何言!谨遣报答,并致薄祭,望足下降神飨之。”子混嗣。
严字彭祖。祖父奕,全椒令,明察过人。时有遗其酒者,始提入门,奕遥呵之曰:“人饷吾两罂酒,其一何故非也?”检视之,一罂果是水。或问奕何以知之,笑曰:“酒重水轻,提酒者手有轻重之异故耳。”在官有惠化,及卒,市人若丧慈亲焉。父伦,黄门郎。严少仕州郡,历司徒掾、尚书殿中郎。殷浩临扬州,请为别驾。迁尚书左丞。时朝廷崇树浩,以抗拟桓温,温深以不平。浩又引接荒人,谋立功于阃外。严言于浩曰:“当今时事艰难,可谓百六之运,使君屈己应务,属当其会。圣怀所以日昃匪懈,临朝斤斤,每欲深根固本,静边宁国耳,亦岂至私哉!而处任者所志不同,所见各异,人口云云,无所不至。顷来天时人情,良可寒心。古人为政,防人之口甚于防川。间日侍座,亦已粗申所怀,不审竟当何以镇之?《老子》云‘夫唯不争,则万物不难与之争’,此言不可不察也。愚意故谓朝廷宜更明授任之方,韩彭可专征伐,萧曹守管籥,内外之任,各有攸司。深思廉蔺屈申之道,平勃相和之义,令婉然通顺,人无间言,然后乃可保大定功,平济天下也。又观顷日降附之徒,皆人面兽心,贪而无亲,难以义感。而聚著都邑,杂处人间,使君常疲圣体以接之,虚府库以拯之,足以疑惑视听耳。”浩深纳之。
及哀帝践阼,议所承统,时多异议。严与丹阳尹庾和议曰:“顺本居正,亲亲不可夺,宜继成皇帝。”诸儒咸以严议为长,竟从之。
隆和元年,诏曰:“天文失度,太史虽有禳祈之事,犹衅眚屡彰。今欲依鸿祀之制,于太极殿前庭亲执虔肃。”严谏曰:“鸿祀虽出《尚书大传》,先儒所不究,历代莫之兴,承天接神,岂可以疑殆行事乎!天道无亲,唯德是辅,陛下祗顺恭敬,留心兆庶,可以消灾复异。皆已蹈而行之,德合神明,丘祷久矣,岂须屈万乘之尊,修杂祀之事!君举必书,可不慎欤!”帝嘉之而止。以为扬州大中正,严不就。有司奏免,诏特以侯领尚书
时东海王奕求海盐、钱塘以水牛牵埭税取钱直,帝初从之,严谏乃止。初,帝或施私恩,以钱帛赐左右。严又启诸所别赐及给厨食,皆应减省。帝曰:“左右多困乏,故有所赐,今通断之。又厨膳宜有减撤,思详具闻。”严多所匡益。
太和中,拜吴兴太守,加秩中二千石。善于宰牧,甚得人和。余杭妇人经年荒,卖其子以活夫之兄子。武康有兄弟二人,妻各有孕,弟远行未反,遇荒岁,不能两全,弃其子而活弟子。严并褒荐之。又甄赏才能之士,论者美焉。五年,以疾去职,卒于家。
三子:道民,宣城内史;静民,散骑侍郎;福民,太子洗马,皆为孙恩所害。
群字敬林,严叔父也。有智局,志尚不羁。苏峻入石头,时匡术有宠于峻,宾从甚盛。群与从兄愉同行于横塘,遇之,愉止与语,而群初不视术。术怒,欲刃之。愉下车抱术曰:“吾弟发狂,卿为我宥之。”乃获免。后峻平,王导保存术,尝因众坐,令术劝群酒,以释横塘之憾。群答曰:“群非孔子,厄同匡人。虽阳和布气,鹰化为鸠,至于识者,犹憎其目。”导有愧色。仕历中丞。性嗜酒,导尝戒之曰:“卿恆饮,不见酒家覆瓿布,日月久糜烂邪?”答曰:“公不见肉糟淹更堪久邪?”尝与亲友书云:“今年田得七百石秫米,不足了曲糵事。”其耽湎如此。卒于官。嗣子沉。
沉字德度,有美名。何充荐沉于王导曰:“文思通敏,宜登宰门。”辟丞相司徒掾、琅邪王文学,并不就。从兄坦以裘遗之,辞不受。坦曰:“晏平仲俭,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犹狐裘数十年,卿复何辞!”于是受而服之。是时沉与魏顗、虞球、虞存、谢奉并为四族之俊。
沉子廞,位至吴兴太守、廷尉。廞子琳之,以草书擅名,又为吴兴太守,侍中。
丁潭,字世康,会稽山阴人也。祖固,吴司徒。父弥,梁州刺史。潭初为郡功曹,察孝廉,除郎中,稍迁丞相西阁祭酒。时元帝称制,使各陈时事损益,潭上书曰:
为国者恃人须才,盖二千石长吏是也。安可不明简其才,使必允当。既然得其人,使久于其职,在官者无苟且,居下者有恆心,此为政之较也。今之长吏,迁转既数,有送迎之费。古人三载考绩,三考黜陟,中才处局,故难以速成矣。
夫兵所以防御未然,镇压奸凶,周虽三圣,功成由武。今戎战之世,益宜留心,简选精锐,以备不虞。无事则优其身,有难则责其力。窃闻今之兵士,或私有役使,而营陈不充。夫为国者,由为家也。计财力之所任,审趋舍之举动,不营难成之功,损弃分外之役。今兵人未强,当审其宜,经涂远举,未献大捷,更使力单财尽而威望挫弱也。
及帝践阼,拜驸马都尉、奉朝请、尚书祠部郎。时琅邪王裒始受封,帝欲引朝贤为其国上卿,将用潭,以问中书令贺循。循曰:“郎中令职望清重,实宜审授。潭清淳贞粹,雅有隐正,圣明所简,才实宜之。”遂为琅邪王郎中令。会裒薨,潭上疏求行终丧礼,曰:“在三之义,礼有达制,近代已来,或随时降杀,宜一匡革,以敦于后,辄案令文,王侯之丧,官僚服斩,既葬而除。今国无继统,丧庭无主,臣实陋贱,不足当重,谬荷首任,礼宜终丧。”诏下博议。国子祭酒杜夷议:“古者谅闇,三年不言。下及周世,税衰效命。春秋之时,天子诸侯既葬而除。此所谓三代损益,礼有不同。故三年之丧,由此而废。然则汉文之诏,合于随时,凡有国者,皆宜同也,非唯施于帝皇而已。案礼,殇与无后,降于成人。有后,既葬而除。今不得以无后之故而独不除也。愚以丁郎中应除衰麻,自宜主祭,以终三年。”太常贺循议:“礼,天子诸侯俱以至尊临人,上下之义,群臣之礼,自古以来,其例一也。故礼盛则并全其重,礼杀则从其降。春秋之事,天子诸侯不行三年。至于臣为君服,亦宜以君为节,未有君除而臣服,君服而臣除者。今法令,诸侯卿相官属为君斩衰,既葬而除。以令文言之,明诸侯不以三年之丧与天子同可知也。君若遂服,则臣子轻重无应除者也。若当皆除,无一人独重之文。礼有摄主而无摄重,故大功之亲主人丧者,必为之再祭练祥,以大功之服,主人三年丧者也。苟谓诸侯与天子同制,国有嗣王,自不全服,而人主居丧,素服主祭,三年不摄吉事,以尊令制。若当远迹三代,令复旧典,不依法令者,则侯之服贵贱一例,亦不得唯一人论。”于是诏使除服,心丧三年。
太兴三年,迁王导骠骑司马,转中书郎,出为广武将军、东阳太守,以清洁见称。征为太子左卫率,不拜。成帝践阼,以为散骑常侍、侍中。苏峻作乱,帝蒙尘于石头,唯潭及侍中钟雅、刘超等随从不离帝侧。峻诛,以功赐爵永安伯,迁大尚书,徙廷尉,累迁左光禄大夫、领国子祭酒、本国大中正,加散骑常侍。
康帝即位,屡表乞骸骨。诏以光禄大夫还第,门施行马,禄秩一如旧制,给传诏二人,赐钱二十万,床帐褥席。年八十,卒。赠侍中,大夫如故,谥曰简。王导尝谓孔敬康有公才而无公望,丁世康有公望而无公才。子话,位至散骑侍郎。
张茂,字伟康,少单贫,有志行,为乡里所敬信。初起义兵,讨贼陈斌,一郡用全。元帝辟为掾属。官有老牛数十,将卖之,茂曰:“杀牛有禁,买者不得辄屠,齿力疲老,又不任耕驾,是以无用之物收百姓利也。”帝乃止。迁太子右卫率,出补吴兴内史。沈充之反也,茂与三子并遇害。茂弟盎,为周札将军,充讨札,盎又死之。赠茂太仆。茂少时梦得大象,以问占梦万推。推曰:“君当为大郡,而不善也。”问其故,推曰:“象者大兽,兽者守也,故知当得大郡。然象以齿焚,为人所害。”果如其言。
陶回,丹阳人也。祖基,吴交州刺史。父抗,太子中庶子。回辟司空府中军、主簿,并不就。大将军王敦命为参军,转州别驾。敦死,司徒王导引为从事中郎,迁司马。苏峻之役,回与孔坦言于导,请早出兵守江口,语在坦传。峻将至,回复谓亮曰:“峻知石头有重戍,不敢直下,必向小丹阳南道步来,宜伏兵要之,可一战而擒。”亮不从。峻果由小丹阳经秣陵,迷失道,逢郡人,执以为乡导。时峻夜行,甚无部分。亮闻之,深悔不从回等之言。寻王师败绩,回还本县,收合义军,得千余人,并为步军,与陶侃、温峤等并力攻峻,又别破韩晁,以功封康乐伯。
时大贼新平,纲维弛废,司徒王导以回有器干,擢补北军中候,俄转中护军。久之,迁征虏将军、吴兴太守。时人饥谷贵,三吴尤甚。诏欲听相鬻卖,以拯一时之急。回上疏曰:“当今天下不普荒俭,唯独东土谷价偏贵,便相鬻卖,声必远流,北贼闻之,将窥疆场。如愚臣意,不如开仓廪以振之。”乃不待报,辄便开仓,及割府郡军资数万斛米以救乏绝,由是一境获全。既而下诏,并敕会稽、吴郡依回振恤,二郡赖之。在郡四年,征拜领军将军,加散骑常侍,征虏将军如故。
回性雅正,不惮强御。丹阳尹桓景佞事王导,甚为导所昵。回常慷慨谓景非正人,不宜亲狎。会荧惑守南斗经旬,导语回曰:“南斗,扬州分,而荧惑守之,吾当逊位以厌此谪。”回答曰:“公以明德作相,辅弼圣主,当亲忠贞,远邪佞,而与桓景造膝,荧惑何由退舍!”导深愧之咸和二年,以疾辞职,帝不许。徙护军将军,常侍、领军如故,未拜,卒,年五十一。谥曰威。
四子:汪、陋、隐、无忌。汪嗣爵,位至辅国将军、宣城内史,陋冠军将军,隐少府,无忌光禄勋,兄弟咸有于用。
史臣曰:孔愉父子暨丁潭等,咸以筱簜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