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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我都不能振作起来。
当人们希望得到的东西不能到手时,企望之情会越发升级。这种心情,我比别人要强烈一倍。自那一日又过了三四天,我从那一天的打击中勇敢地重新奋起,决心再来一次挑战。
“上次是因为没烫,所以不好,如果烫了会搞得更随和些吧。”
“化上妆也许显得就不一样了。”
“如果考虑好穿上相配的衣服,这发型恐怕就合适了。”
一个星期过后,我决定夏天一过就剪短发,只在这之前烫成卷发。决定以后,我跑向美容院。
平时,除工作以外,我是绝对不化妆的。只是那天,我用心地化好妆,并且挑选了一件自己觉得与卷发相配的衣服穿上。
效果很好,烫好以后,镜子里映出来的我与去的时候完全不同了:松软的卷发翘着,再不是从前尝试时的“贝蒂小姐”了。我想,我也并不是完全不行啊!美容院的师傅添油加醋地说:“啊,多么了不起的形象转变!”
“这不挺合适嘛!”
“瞧,我不早就说过嘛!”
所谓人的心情就是这样,在深信自己不适宜这种发型时,听到赞扬的话叫人恼火,到了自己认为这种发型并非完全不适宜的时候,这些话又使人高兴。相反,这时人家要是说“不合适”,恐怕我一定会逞强地说:“胡说,是因为你没看惯,才觉得有点怪。”
对我这种和以往不大一样的新发型,周围的反应也各种各样,很有意思。为了参加在新宿“独乐”剧场进行的演出排练,我从美容院径直去练习场。象平常一样,我一边练习,一边对随后到来的事务所的经理问候说:“早晨好”,他也回复了一句问候。然而到了歌唱组那儿,他却问道:“百惠呢?”所有在场的人都把目光转向我。
循着大家的视线,经理才注意到这个人就是我,他说:“嗯,怎么啦,这个发型。我都认不出来啦!”
这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看到他这副表情,大家都笑了。
母亲看见我时一刹那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风趣地说:“我当是哪儿来的人呢!”
“唉,您看合适吗?”我问母亲。
“还好吧!”母亲说。
因为是亲人说的,我才暂且放了心。
崇拜我的观众们的反应也各式各样。有说“样子好”的,大部分人似乎有相当的抵触。正在读书的学生说:“我也想烫和百惠一样的发型,但烫得这么厉害,我可学不了。”主妇阶层则大多极力反对。
“你剪短发,给人清清爽爽的感觉,显得很纯洁,干嘛要赶时髦,这可不象百惠的形象。”这类信件我收到好多。并不是由于这些反对意见,而是依照自己当初的意志,一进九月,我就毅然决然剪成了短发。卷发的时间只有半个月。
此后,又改变了几次发型。
对女性来说,改变发型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它可以成为发现新的自己的起点。仅仅因为发型一变,就可以使人产生一种真正的新生的情绪。
频繁地改变发型的人,被人说成是见异思迁。也许的确是那样。但是,见异思迁是冒险心的第一道关口。我甚至觉得,在千篇一律的日常生活中,为了满足一点点冒险心,只能去改变发型了。
我想今后按照自己的兴致继续改变发型。
嫉妒
我有意识地观察着流动在自己心中的各种各样的情感。
是探索潜在意识的工作。
这工作非常需要勇气。在我来说,不管确认自己具有什么样的感情,大都可以坦然相认。唯独这种心理,我是不愿承认的——嫉妒。
我确信,几年以前这种感情我只是有一点点。哪怕称之为嫉妒的前阶段——羡慕,都是与我无缘的感情。小时候,即使在不能算富裕的生活中,我也从未羡慕过别人的东西或生活。
在男和女、人和人、各种人之间的关系中,我曾相信自己决不会被嫉妒这种感情所左右。
但是,有一次,我唱了一支以嫉妒为题材的歌:“爱的暴风雨”。
歌词大意是:自己的恋人将来也许会遇到另一位女人,具体的容貌和声音都不清楚,于是就对这个仅仅知道是女人的虚幻的女性嫉妒起来,最后自己嘲笑自己是个“心灵空虚的女人”。就是这么一支歌。
我一演唱,就想到:“这些感情我也能领会呀。”这是一个起点,以后我经常感到自己身上的嫉妒心理。
意识到这一点,我重新认真审视自己,结果发现我心里确实有不少这种感情。
对同行们的感情之中,也存在着微妙的嫉妒。尽管对某人的为人有好感,尽管也承认他的长处,但细想起来,就发现自己的心上好象贴上去似的隐藏着嫉妒心理。
也许还嫉妒自己的恋人和其他女性的关系。倘是他们仅仅亲热地交谈一下,也不觉得非同小可。然而当我品味到那女人看他时那目光的含义,那女人怀着超出了善意这一界限的感情和他接触,而他却毫无所察,居然对那女人露出笑容,对于这种情景,对于这个女人,我也是嫉妒的。
每感到嫉妒,我就陷入对于自己的嫌恶之中。我觉得自己也象那支歌中唱到的那样,是个“心灵空虚的女人”。
但是,无法否认自己现在存在着这种感惰。只有彻底地承认它,慢慢地克服它,而不是敷衍了事,恐怕才是从嫉妒中解脱出来的唯一方法。
意识到嫉妒心时,最好是下决心把它端出来。但我过于留意周围,表面上总是佯作不知的表情。心存嫉妒,这本身就是很可悲的,是不愿正视自己身上的弱点。尽管女人有女人的表现方式,但我想如果能够做到,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筒炮式地爆发出来的好。
有一天,电视播放了这样的电视剧:一个妻子去找和情妇私奔的丈夫,摄象机以跟踪拍摄手法拍摄了寻找的过程。画面所表现的甚至使人觉得:“不至于这样吧。”那妻子在丈夫和他的情妇面前,表演了戏剧性的悲痛场面。她惊慌失措,流着泪哀求背信弃义的丈夫:“唉,你回来吧!”另一方面,却对丈夫的情妇用强硬的口吻威胁说:“你这个偷馋的猫!”
这个妻子,她不憎恨轻易地把她抛弃的丈夫,却对另一个女人咄咄逼人。
“勾引他的女人坏透了。他是一个地道的好人,所以……”
戏的结尾如此处理,我想也是女人嫉妒心理的变形吧。这一点我似乎是知道的,但另一方面我脑子里又涌出一个简单的疑问:假定她丈夫回来了,真的能原谅他吗?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大概是不会原谅丈夫的吧。从知道丈夫背叛的一瞬间,心中就会充满嫌恶感,首先,连碰我一下都会加以拒绝吧。
嫉妒,有时还可以成为使恋爱的感情升级的小道具,我也有过“偶尔也想嫉妒嫉妒”的想法。但是,那是两个人之间感情平稳的时候才可以说的,现实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没有能冷静下来的自信。恐怕会大骂大哭,直到把对方彻底斗垮为止。对于我,嫉妒心成不了恋爱的兴奋剂,而只会是含着毒素的危险的情感。
死
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被人这么一问时,脑子里立即会涌现出“死”这个字来。
我第一次遭逢有人死去是读小学一年级那年的三月,我的外祖父去世的时候。他是我非常喜欢的人。当时,和外公在一起比和父母在一起更使我感到快乐。
外公去世的两个月以前,一月十七日是我的生日。他带着生日蛋糕来到横滨,和母亲一起到我读书的学校看我。那时正要下课,他隔着教室的窗户看着我。下课后,我为了见外公,赶快跑回家,可他已经回惠比寿去了。想来,外公那隔着窗户的笑脸是我见到的最后一面。
深夜的一封电报传来了外公的死讯。我连声喊着“外公”,哭了起来,哭呀哭呀,象是要把眼泪哭干似的。第二天,当我看到外公的遗容时,眼泪已经没有了。外公和蔼的脸上,仿佛马上就要坐起来对我微笑。他盖着被子的胸口上,双手交叉着,手下放了一把菜刀。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我不知怎的,觉得很别扭。现在一想到“死”这个字时,外公胸口上的那把菜刀还在闪闪发光。
和我的生活有关的人的死,我也目睹过几次。
中西义宜先生。
他曾是巨声乐团的乐队指挥。人们公认他为人温良敦厚,以及造声和谐。
关于中西先生的传闻很多。他因病住院以后,还惦记着自己乐队的事情,带着病又开始了工作。他在赴外演出的旅途火车上吃药,尽管火车晃动,他却自己给自己的胳膊上注射。我在他旁边看着,觉得非常凄怆。以后每次见面,他时而胖些,时而又形销骨立,有时又浮肿,显而易见,他的身体越发地垮下去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停止工作。我当时无法理解,为什么如此这般苛待自己。然而,现在想来,当时中西也许并不是苛待自己的身体,而是想拼命证明自己还活着。
也许他想,与其在医院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虚耗时光,不如到需要自己的地方去吧。这便是以坚韧不拔为最大特点的中西的最动人的传奇故事了。
时至今日我也难以忘却,在新宿“独乐”剧场举行的“百惠纪念演出”即将开始的时候中西先生对我讲的话。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慢声慢语地说:“只要你的眼睛象现在这样纯洁美好,你到哪里我跟你去哪里。”
我不会忘记他那温煦的目光。每当心里难受或是想豁出去不干了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目光来。
尽管直到现在我还没能在他的墓前上一位香,每每想起来就觉得很愧悔,但我提醒自己:唯独对于他的死是我一生都决不该忘记的。
既然是人就不可能避免一“死”。也可以说,人正在走向死亡吧。我自己也有过几次面对死亡。可次,我乘坐的去广岛的飞机,前面起落架出了故障,眼看着就要出现实行机体着陆的局面。飞机在广岛上空多次盘旋,同时也想办法让我们作好防止落地冲撞的准备。
“大概要完了,”我想,“没关系,我决不会死。”
两种念头在脑子里穿插交错。一个坐在我旁边的流里流气的男人替我担心,他说:“你的脸蛋可是至关重要的哟!”说着递给我三、四条围毯。他一边给我鼓着气,自己却脸色铁青,直冒冷汗。他此时此刻对我的亲切关怀使我很高兴。
在这一瞬间,大家都感到生命的终结了吧?因这样的事故而告别人世之前,是不是有想见见的人呢?是不是有想说说的话呢?
想活着,渴望活着。最后,我也痛切地感到了这一点。
某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情景,分辨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那时我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呆呆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突然,我感到象踩空了一个台阶似的忽悠一下。接着,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我自己竟然坐在自己的脚下。我俯视着脚下的自己。在这个房间里,我的气味消失了,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了。看到在楼下的房间里,母亲和妹妹一如往常地说着。一阵感伤涌上心头。这时,又觉得和刚才一样地忽地一下,我发现自己还是在床上。
这是什么感觉呢?是肉体和灵魂完全分离的感觉。恢复原状以后好久,那情景还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
那时,也许我体验到了一瞬间的死。而且那件事对我后来的人生发生了远远超乎想像的影响。以那天为界,我的人生观起了很大的变化,或许可以说变成虚无的了。
现在,我就是突然死去,周围的人们也没有任何改变。没有我,人们也会欢笑,也会相爱。没有我,黑夜照样可以变成早晨。母亲和妹妹最初会痛不欲生,但是不久也会吃喝、睡觉、继续生活下去吧。她们不可能一生老是哭喊和悲叹。
那天,我通过自己的肉体领悟到一个道理:“人嘛,归根结底……”同时也痛切地感到:正因为如此,才更要珍视自己的有生之年。
我认为没有比死更孤独的了。无论在哪里,无论怎么样,恐怕活着本身就是和“死”相互依存的。
在这个最大的孤独到来之前,我决心好好活着,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母亲,我决心去爱,去经受创伤,笑着、哭着、喊着生活下去。
朋友
“人们说在演艺界是不好交朋友的,百惠有几个知心的朋友呢?”
人们常问我这样的问题。大概是出于偏见,的确,自从开始在演艺界工作,我和横须贺时代的朋友就不怎么往来了。不过,那是由于在时间安排上我们太不相同造成的,而绝非我所从事的工作性质的原因。
分别两年后,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