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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维斯的头微微一动,像是在说你确定?不过他的确接收到了讯息。他松开座椅上的安全带,身体往后靠,技巧性地将左手伸到背后,拿出手枪。他的新婚妻子在一旁看著,眼神中充满紧张。多明戈握住她的右手,用一条纸巾盖住他的贝瑞塔手枪。一切动作看起来都很自然,他等著克拉克的下一步命令。
“喂!干什么?”二号劫机者叫道。
“叫我吗?”克拉克回答,挣扎著想站起来。
“坐好!”这家伙的英语不坏。嗯,欧洲学校的外语教育向来都办得不错。
“嘿,老兄,你知道的,我,呢,刚才多喝了点儿,所以我━━你晓得我的意思吗?我下面憋得很难过。”约翰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行,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嗅,别这样嘛,别开枪打一个尿急的人。我不晓得你们的问题是什么,但是我真的得去厕所,好吗?拜托。”
二号与三号彼此互望,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妈的,怎么会这样?━━再一次证明他们是菜鸟。两名坐在前面座位上的空服员,虽然不敢乱动或开口,但脸上充满担心的表情。约翰解开安全带扣环,慢慢站起来,向后面走去。
二号跟在约翰后面,用枪顶著他的后背。珊蒂的眼睛睁得老大:多年来丈夫从来没在她眼前做过任何危险的事,此刻的他不是与她同床共枕二十五年的那个人,而是另一个克拉克,一个她知道但从未亲眼目睹的克拉克。
“我进去撒个尿就出来,好吗?什么?你要看著我上厕所?”他说,藉著先前喝的半杯酒装出一副大舌头的语调:“好吧,不过别让我吓得尿湿裤子。”
克拉克身高八尺二寸,从卷起的袖子底下,可以看出他的手臂很强壮。二号劫机者大约比他矮上四寸,体重轻三十磅,不过他手上有一把枪。通常,矮子只要一有机会,总是喜欢支配那些比他块头大的人,所以他抓住约翰的左手,一把将他推向右手边的盥洗室。约翰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双手放在头上。
“嘿,老兄,斯文点好吗?”克拉克打开盟洗室的门。二号还是跟先前一样笨,居然允许他关上门。约翰在里头解决了生理需求,洗手时他看著镜子━━嘿,“蛇”。你还行吗?他问自己。不过他马上就作了决定。
好,让我试试看吧。
约翰拉开门闩,轻轻推开门,一脸感激的表情。
“呼,真是多谢你。”
“回座位。”
“等一下,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应该帮你倒杯咖啡,我━━”约翰向后跨出一步,傻瓜二号居然上当,立刻跟在他后面,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身来。
突然一句西班牙语:“不许动。”不到十尺外,丁压低了声音说,并用枪指著二号的脑袋。二号眼角的余光刚来得及看到那个泛蓝色的金属物体是一把枪时,克拉克的右拳就已经打在他的太阳穴上,并让他当场倒地。
“你装的是什么子弹?”
“低速弹,”丁压低声音回答,“我们在一架飞机里头。”
约翰点点头,轻声说:“留在这里。”
“米格尔!”在客舱的前方,不知情的三号歹徒大声呼唤他的同伴。
克拉克走到咖啡机前倒了一杯咖啡,并在托盘上放上奶精、糖包与汤匙,然后沿著左侧走道向前移动。
“他说要我把咖啡拿给你,谢谢你让我去洗手间。”约翰表现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先生,你的咖啡。”
“米格尔!”三号又叫。
“他到后面去了。这是你的咖啡。我可以坐下了吗?”约翰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下来,希望这个菜鸟继续做傻事。
果然不出所料。三号向他走了过来。约翰微微欠身,咖啡杯因为手的抖动而在托盘上格格作响。三号向他走近,继续寻找伙伴的踪影。突然,约翰的手一滑,咖啡和杯子一起掉在地板上;他急忙弯下身去捡杯子━━亚利司特的座位就在前面不远处。
三号直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他今天犯的最大错误。
约翰从亚利司特腰际拔出手枪,倒转枪柄,朝劫机者的后颈敲下去,正好就打在头骨与脖子的相接处。三号立刻昏倒在地。
“你这个没耐性的家伙,”史丹利说,“不过干得真漂亮。”他站起身,手指著离他最近的一个空服员。她立刻从座位上弹起,快步跑过来。史丹利说:“找些绳子把他们绑起来,快!”
约翰捡起歹徒的手枪,拆下弹匣,退出已上膛的一颗子弹。不一会儿,他将枪分解,把零件抛给亚利司特身旁的西班牙女士;她褐色的眼睛张得老大。
“女士,我们是空中安全人员。请放轻松,已经没事了。”克拉克解释。
几秒钟后,丁架著二号歹徒走到前头来,那名空姐也拿著一捆细绳回来。
“丁,前驾驶舱。”克拉克向查维斯下令。
“了解,C先生。”查维斯双手握著手枪,走到驾驶舱门旁。而克拉克则把歹徒的手绑起来━━他居然还记得三十年前当水兵时学的打绳结技巧,他自己也觉得意外。他尽可能地绑紧,歹徒的手已因血液循环不良而发黑,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约翰,还有一个。”史丹利轻声提醒他。
“你可以看住这两位‘朋友'吗?”
“非常乐意。小心点儿,里头都是电子设备。”
“我晓得。”
约翰走向前,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而查维斯则守在门旁,双手握枪指著门,目不转睛地盯著。
“还好吗,多明戈?”
“噢,我在想刚才的沙拉和正餐都不错,酒的种类也不少;这里实在不是个发生枪战的好地方,约翰,我们还是请他出来好了。”丁半开玩笑地说。
查维斯的建议值得考虑。如此一来,一号歹徒就将面朝机尾的方向,即使他开枪射击,打坏飞机的机率也比较小━━当然,坐在第一排的乘客恐怕不会喜欢这个办法。约翰走回后舱,又端了一杯咖啡过来。
他对另一名空姐说:“通知驾驶舱,要机长告诉我们的朋友说米格尔有事找他,然后就站在那里别动;等他开门出来。指指我就对了。了解吗?”
这名空姐大约四十岁,风韵犹存,态度也很冷静。她打对讲机进驾驶舱,一字不漏地转述了约翰要她讲的话。
几秒钟后,门开了。一号歹徒探出头来,看到那名空服员,而空服员则跟他指了指克拉克。
“咖啡吗?”
一号被搞糊涂了;他向那个端著咖啡杯的大个子走近一步,枪口指著地上。
“哈罗。”丁突然出现在他左边,手中的枪指著他的脑袋。
一时之间,一号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迟疑了一下,来不及反应。
“把枪放下!”查维斯命令道。
“你最好照他的话做,”克拉克用西班牙语说道,“否则我的朋友会宰了你。”
一号著急得想寻找两名同伴,但却找不到,脸上的表情愈发迷惑。约翰上前一步,从他的手中拿下枪,没有遭到抗拒;然后更揪住他的皮带,把他按倒在地。过程中,丁的枪口一直指著歹徒的后颈;而在后面,亚利司特也拿枪指著其他两名歹徒。
“两个弹匣……没别的东西。”约翰向空服员挥手,请她把绳子拿过来。
“一群笨蛋。”查维斯用西班牙语说,然后转头看著他的长官兼岳父:“约翰,你不觉得这样做有点冒险吗?”
“不。”约翰站起身,走到驾驶舱:“机长?”
“你是谁?”飞行组员还搞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
“最近的军用机场在哪里?”
“加拿大空军的甘德基地。”副驾驶立刻回答━━他好像是叫蓝福德?
“好,我们就飞去那里。机长,你又可以自由掌控飞机了;三个歹徒都被我们绑起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威尔·加奈特机长又问,语气加强了许多;他的紧张还没有消除。
“我只是个想帮点忙的人。”约翰回答;两人相互看著对方。加奈特机长是空军出身,看得出约翰眼中所要传递的讯息。“机长。我可以用您的无线电吗?”
机长指著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然后教他无线电的用法。
“联合九二0班机呼叫,”克拉克说,“是谁在跟我讲话?”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卡尼干员。你是谁?”
“卡尼,告诉局长:”虹彩六号'正在线上。一切都在控制中,无人伤亡。我们正飞往甘德基地,需要加拿大皇家骑警的协助。完毕。“
“虹彩?”
“对,就是虹彩,卡尼干员。我重复一遍,一切都在控制中,三名劫机者已制伏。我在这里等局长回话。”
“是,长官。”听得出他很讶异。
克拉克低头看著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过去这种事也发生过一两次,每当事件结束后,他的手总是会这样。飞机左倾转弯;飞行员似乎正在和甘德基地通话。
“九二0,九二0,卡尼干员呼叫。”
“卡尼,这里是虹彩━━”克拉克突然停下来问机长:“机长,这线路保密吗?”
“是的。”
克拉克心里暗骂自己差点违反了通讯纪律。“好,卡尼。现在事情怎么样?”
“局长在线上。”先是一阵短暂的杂音,紧接著出现了一个新的声音,“约翰吗?”
“是的,丹。”
“怎么回事?”
“三个人,讲西班牙语,不怎么聪明;被我们摆平了。”
“活的?”
“是的。我要飞行员飞往甘德基地,我们还要━━”
“九十分钟。”副机长说。
“我们再一个半小时会抵达。”约翰继续说:“通知皇家骑警在飞机降落后逮捕这些家伙,并且告诉安德鲁空军基地,我们需要另一架飞机送我们到伦敦。”
他不想费神多作解释。原本只是三名官员偕同两名眷属搭乘飞机的普通事件,现在曝光了,更糟糕的是大家都看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脸━━当然大部份的人都乐于请他们喝上一杯,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们用尽一切努力,想让“虹彩”维持最高的效率与机密性,现在却被三个西班牙或者别处来的笨蛋给搞砸了。
“好的,约翰,我会安排好一切的,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有,让我睡个几小时,行吧?”
“没问题,老兄。”联邦调查局局长笑著切断了电话。克拉克拿下耳机,把它挂回原处。
“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机长又问,显然不满意克拉克先前的解释。
“机长,我和我的朋友是执法人员,咱们正巧在这班飞机上。这样够明白了吗?”
加奈特机长说:“算是吧;很高兴有你们在。刚才那个家伙有一点……失控,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刚才还真他妈的担心了好一下子。”
克拉克脸上是了解的微笑,他点点头:“是啊,我们也一样。”
它们总是一起出发:天蓝色的厢型车,一共四辆,在纽约街上绕行,寻找无家可归的游民,然后把他们送往机构赞助的收容所。这个义举始终悄悄地进行著,直到一年前当地的电视台将其批露,赞美的信件便有如雪片般飞来。然而,就跟其他的新闻事件一样,热潮过去之后便又渐渐地被社会大众给遗忘了。行动总是在秋凉季节开始,于午夜时分出发,在中曼哈顿与下曼哈顿一带寻找游民。他们与警察的作风不同;机构的志工不会逼迫游民上车,只是礼貌地问他们是否愿意接受帮助?是否想要一张乾净的床铺?完全免费,而且没有教会收容机构会举行的一些宗教仪式。不想去的人也可以拿到毯子,它们是出机构员工捐钱购买的,虽然是二手货,但仍然相当保暖而且防水。有些游民宁可要毯子,也不愿意自由受到限制;不过大半的人仍然会选择上车,因为即使是醉鬼,也希望能洗个澡、睡个好觉。现在车上有十名游民,已经客满了;工作人员协助他们上车、坐定、系好安全带。
游民们都不晓得这是今晚在下曼哈顿的第五辆车,虽然他们上车后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坐在前座的工作人员转过身来,手里拿著几瓶加罗布根地酒━━这是一种加州产的廉价红酒,不过仍比这些游民平时喝的酒要好得多。还有,酒里头当然也加了些东西。
等车子到达目的地,所有的人几乎都睡著了。那些勉强能自己走路的游民被搀扶著登上另一辆卡车的后厢,在车里的小床上躺平,随即呼呼睡去;其他人则由四个人抬上车,同样也安置在床上。工作完成后,前一辆车立刻开走去作彻底的清洗━━他们甚至用蒸气消毒,以确保不留任何痕述。第二辆车则开上西侧高速公路,经由乔治华盛顿大桥越过哈德逊河,然后向北行驶;它一度穿越纽泽西州的东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