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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要急着走。戴笠嘴角露着笑意,他自信地说,他坐的专机安全性能是世界第一流的。当还有人再次对他劝留时,戴笠的语气变得坚决了。他说,我通过局本部已向校长报告,十八日一定赶回重庆,所以我今天必须赶到上海或南京。没有人再劝说戴笠了,余下的全是预祝路途顺利的吉话。也许戴笠被这些好话说动了心,他几次当着大家面说:“这是最后一次送我了,我谢谢大家了。”没有人从戴笠的话里听出什么来,也没有人从这话里预感到什么。
当时间就要指向十一点时,戴笠转身准备登机。就在这时,早就在送行人群里候着的山东省第三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王洪九,走近戴笠说有要事反映。戴笠立住身迟疑了一下,而后与王洪九走进了近旁的会客室。会客室的门关上后,外边的人压着声音议论开了。是的,王洪九这突然的举动使所有在场的人都诧异了。不过会客室的门没多久就开了,从戴笠的神情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跟在后面的王洪九仍然像进去时那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王洪九到底向戴笠说了什么,没有人能知道或者是猜测出来。戴笠走出会客室在候机楼的门口站住了,他与紧跟在身后的王洪九握了下手,而后说:“这是最后一次为我送行了,下不为例。”说着,戴笠又向其他的人挥了下手,这话好像也是说给他们听的。王洪九还没完全听明白戴笠所说的含义,就慌忙点着头说:“好,最后一次,这肯定是最后一次了。”王洪九说完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刚想改口再说些什么时,戴笠已转身离去了。
可以说,此时此刻所在场的人不管揣着怎样的心事,决不会想到这次与戴笠的见面真的会成了最后一次。戴笠踏上登机的梯子时,不由自主地朝为他送行的人望了眼,本来就有些灰色的脸又变得冷漠了。
天空里的雨仍旧是绵绵不断。
十一时四十五分,戴笠的专机滑向跑道起飞了。飞机在青岛上空绕了个圈,而后转向上海方向。不久,飞机钻进了浓雾中,机身也随着气流开始颠动了。这种事在以往的飞行中,戴笠曾碰到过多次。可这次颠动就没有停过,而且越来越剧烈了。要是以往戴笠准会系好安全带,然后闭上眼睛默默地养神。但此时他怎么也稳不住自己的心绪,双手紧紧地握着座椅的扶把不放。当稍微缓了口气后,戴笠叫来了飞机师。戴笠问,飞机加了多少油?飞机师答,起飞前加了八百加仑。听说有这么多的油量戴笠放心了,他想,万一上海和南京都不能降落还能飞回重庆。这飞机的导航性能戴笠是绝不会怀疑的,尽管飞机仍然在厚厚的浓雾里挣扎着,他相信它准能飞向上海。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专机终于挣脱了浓雾并进入了上海的空域。
专机与上海龙华机场联系了多次才通上话,对方告诉说机场上空大雨如注,天气极其恶劣,飞机根本不能降落。飞机师把此消息立刻告知了戴笠,戴笠沉思片刻后要飞机转向南京。其实,此刻南京也正值大雨,云层压得很低,能见度极差。见此情况,飞机师建议专机重返青岛或者直飞重庆。此时,机舱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戴笠。戴笠朝机窗望了会,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份疑虑:虽然专机的性能不容置疑,但这个时候降落谁都难保安全!戴笠已感到了机舱里所有人的焦虑目光,是的,此时他不想让这些人失望。戴笠往机舱里扫视了一下说,还是飞济南吧。可就在专机改变航向时,油量警告灯亮了。这突然出现的情况使所有人都惊愕了,不是说起飞前加足了油吗?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这个时候已容不得专机上的人多想,也容不得有人去思量这其中的缘由了,专机必须要在南京机场降落。
飞机在雷雨中呼啸着、颠簸着。
南京机场接到专机要紧急降落的通报后,只好打开战时跑道。说是战时跑道其实极为简单,就是在跑道的两侧设上油槽,倒进油后将其点燃。燃起火的机场到处是油烟的味道,可是空中的专机怎么也找不到目标,只好一再地降低飞行高度。每降低一次高度,戴笠的心就揪紧一次。他清楚有人已在专机上做了手脚,要不然这油绝对不会不够。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呀!这人是谁呢?戴笠的脑海里灰白一片,当这灰白慢慢地散去后,他的脑子里蓦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戴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接着身上有了冷汗。就在他还没有缓过气来时,忽然觉得胸口被什么压得死死的,而且很快有团燃得非常猛烈的火把他给吞噬了。戴笠想挣扎,但无济于事……
戴笠和他的专机失踪了。
本该下午二时左右到达上海龙华机场的戴笠专机,直到下午近五点钟也没有出现。早就等在机场的军统局上海办事处的接机人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而开始骚动不安。他们利用机场的电台不停地向青岛查询,在反复核实了戴笠专机起飞的时间后,进行了多次的计算。计算的结果是,如果正常的话戴笠应该早就到上海了。而应该到达却迟迟没有到,是不是说明戴笠的专机出事了呢?这样的推测使所有在场的军统人员的身子都发冷了,是的,此时此刻谁都不愿把这事的最后结果往绝路上去想。为此,他们又急返市区杜美路办事处,用军统的电台向北平、天津、济南和南京的军统办事处和军统站,查问戴笠下落。可返回的电讯,均无消息。军统上海办事处不得已,向重庆军统局代主任秘书毛人凤报告了戴笠专机失踪的情况。
重庆军统局本部先是震惊不已,而后是惶恐不安。
毛人凤,这位与戴笠都是从江山走出来的中年人,虽然参加军统的资历不长,但由于平日工作肯卖力气加上守口如瓶和态度温和,因而得到了戴笠的器重并成了戴笠的左右手。戴笠每次出门,整个军统局的工作几乎全交给毛人凤处理。由于戴笠的信任,毛人凤在军统局的位置显得越来越重要。为此,当戴笠的专机失踪的消息传来后,毛人凤瞬间觉得天要塌下来似的。他十分紧张地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要求开动军统的所有电台向全国的机场连续不停地发出查询指令,并要各地军统组织调动一切情报力量寻找戴笠专机的下落。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毛人凤内心里的焦虑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要是过去,戴笠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给毛人凤发电告知自己的行止,以备蒋介石随时查询,也便于了解军统局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可此次不但十多个小时联系中断,而且完全失去了行踪,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通宵没有走出办公室的毛人凤,终于去了蒋介石在上清寺的官邸。
蒋介石听完毛人凤的报告好久一言不发,阴沉着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不可揣测的目光重又落到毛人凤那没有表情的脸上时,才拿起电话向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询问了戴笠专机的去向。当蒋介石得知戴笠的专机确实失踪后,要周至柔马上派出飞机沿上海至青岛一线进行搜索。此刻,蒋介石担心的不是戴笠可能已死,而是没死的戴笠与他的专机迫降在共产党武装控制的区域。如果是这样的话,以戴笠所掌握的国民党内幕以及众多的情报,就会对蒋介石的统治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和危害。因此,蒋介石放下电话后,要毛人凤回去马上选一位将级特务带上报务员和医生,降落到共产党控制的区域去查找戴笠的下落。毛人凤离开时,蒋介石又补充了一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毛人凤回到军统局后,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大都是军统局各部门,以及驻重庆外勤机关负责人。他们不但都有将军衔,而且全是军统的中坚力量。当他们从毛人凤的嘴里得知戴笠及专机已失踪一天一夜时,整个会议室里顿时死一般地寂静了。多年来,这些军统的头目无不把戴笠看成是军统的灵魂,谁也不敢想象离开了戴笠,军统将会是一种怎样的结局。当时参加会议的军统局总务处长沈醉回忆那时的情形,只觉得“自己浑身直冒冷汗,心想,他可千万不要出事哪”。沈醉的心态,也正是当时所有参加会议人员的心态。
可是,当毛人凤口头传达蒋介石的指令,要派有将军衔的人员带队到共区寻找戴笠时,与会者的心态变得更复杂了。此时抗战刚刚结束,在座的人都有升官发财的机会,谁甘心去冒风险呢?会场里一个个埋着头,没有人站出来愿意接受这样的任务。这尴尬的场面出乎毛人凤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被戴笠视为心腹亲信并加以重用的人,在戴笠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竟然会如此地无情。毛人凤在万般无奈之下,感情有些冲动了,他声泪俱下地说:“同志们,委员长再三强调,一定要派个高级的同志去。如果没有一个负责人肯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军统的负责人太胆小怕死了吗?你们让我怎么向委员长复命呢!”也许是这话打动了军统局总务处长沈醉的心,毛人凤的话音刚落不久他站起来表示愿意前往。沈醉刚满三十三岁,非浙江人更与戴笠的出生地江山县无缘,是戴笠不拘一格选拔的人才。正因为这样,沈醉出于对戴笠的知遇之恩,才决定不惜生命冒死前行。沈醉的决定使所有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毛人凤更是激动不已,他紧紧地握着沈醉的手说:“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有你肯去,看来戴先生真没有看错人……”
就在沈醉等人积极准备乘飞机前往共产党控制区域寻找戴笠的时候,南京传来在江宁县发现一架坠毁的军用飞机残骸的消息。蒋介石得到此消息后,在还没有验证这飞机的残骸是否是戴笠的座机时,就肯定地对身边的人说:“戴笠已死,确定无疑。”
是的,戴笠死了,与他一起走进死亡地狱的共有十三个人……
南京离江宁县的路不是很远,但去戴笠专机坠毁地岱山的路却不好走。
军统南京办事处主任刘启瑞是带着夫人一同去岱山的,跟随的还有因有事而先到南京的戴笠的副官贾金南。他们三人一早就乘车沿着京芜公路巡查,而且还不时下车打听是否有飞机迫降或者是坠毁的事。黄昏时分,他们在江宁县板桥区遇到一个老农,从他的嘴里得知前一天有飞机撞山而坠的事。刘启瑞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赶到了板桥区公所。在这之前,板桥区公所的人依照乡民的指点已去过坠机的地方。由于场面难以入目加上坠机范围较大,而且当时又暴雨不断,他们只捡了两支手枪和一枚图章就回来了。那两支枪难以辨认是谁的,但那枚图章上“龚仙舫”三个字清晰可见。龚仙舫是军统局秘书兼人事处长,见人总是笑嘻嘻的,就象一尊笑佛,是这次陪戴笠外出的主要成员。这无疑证明,那坠毁在岱山的飞机就是戴笠的专机。刘启瑞拿着图章端详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当他的目光与站在身后的贾金南相遇后,两人的眸子都湿润了。
这时,浓黑的夜幕已经降临。
刘启瑞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当即就要区公所里的人带路进山……板桥区公所到岱山不到十华里地,但由于全是山路不能用车只得走路,上山的路又十分泥泞,乡民手中的火把时黑时明,路走得相当的艰难。刘启瑞是个跛子,在泥路上一步一滑,多次摔倒。刘启瑞的夫人见他走的实在太难,就劝他回区公所,刘启瑞坚持不肯,并接连不断地说:“戴老板平时对我不薄,戴老板平时对我不薄……”说着说着,刘启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刘夫人和贾金南知道刘启瑞非到现场不可,就只好一边一个搀扶着他往前走。就这样,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爬上了岱山。刘启瑞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火把照映的地方,全是飞机残骸和面目全非、不堪入目的尸首和残肢。见此情景,刘启瑞和贾金南抱头痛哭,直到刘夫人过来劝说还抽泣不止。
当晚,刘启瑞赶回南京向重庆军统本部汇报,贾金南与板桥区公所里的人在山上一直守到天亮。
天亮后,贾金南才发现这坠机的位置刚好在岱山的半腰,所有的飞机残骸成圆形抛洒在半山腰的大片泥泞中,被烧焦和被金属体强行拉断的残肢断体令人恐怖地与飞机的残骸夹杂在一起。从现场看,近两天来附近的农民已多次到这里翻搅践踏,寻找他们所要的宝物。许多尸体已被移动,泥水与这些尸体搅混到一起后很难辨认。还有些尸体已被人拖进了山腰上一条叫“困雨沟”的水沟里,其行状也是惨不忍睹。贾金南跟随戴笠已有二十多年,先是做戴的勤务兵后当了副官。这位憨厚的南京人对戴笠忠心耿耿,戴对其也是恩惠有加。由于长年累月相处在一起,贾金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