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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要你写一封休书!”开芳听了,不以为然地笑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来来来,快陪我休息吧!”开芳说着,走到王氏跟前,伸手就去拉她。王氏把袖子一甩,厉声说道:“我说的不是笑话!我想了几个月了,你今儿个晚上非把休书给我不可!”李开芳一怔,马上收敛了笑容,问道:“为什么?”“因为奶奶我不愿意跟你过了!”没等开芳言语,王氏又紧跟上一句:“压根儿我就不愿意嫁给你!”
李开芳见王氏神色反常,而且说得冷酷无情,心中十分不高兴,他沉着脸对王氏说:“过几天再说吧,我现在没心谈这件事!”“哈哈!”王氏冷笑一声:“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难道你叫奶奶跟你一块儿掉脑袋吗?”李开芳听了,深感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氏跳到地中央,用手指着开芳的鼻子问道:“姓李的,你做的好事!我问你,你领来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你们都商量些什么,难道你还瞒得了我吗?”
李开芳听了这话,额角上出了冷汗。后悔自己太马虎,竟叫王氏抓住了把柄。他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王氏一看说中了要害,她那张嘴就像连珠炮似地放开了:“你当我不知道呢?你背着我,私自与歹匪勾结,打算劫牢反狱,救那个洋教主洪秀全。这要被官府查知,还能留你的脑袋吗?你死不死倒是小事儿,害得奶奶也跟着你倒霉!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岂能跟你这种谋反作乱的人在一起过!你今天非给我休书不可!要不,我到衙门告你去!”
这时,李开芳已经冷静下来。他怕发起火来,把事情闹大,就对王氏拱手赔礼说:“贤妻呀,千万别说这种绝情无义的话!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想瞒着你。方才和那位朋友说的那些话,要想瞒着你,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听到。不过,你要放心,我结交的那些人,决不是什么匪类,都是好人!”“我不听,我不听!”王氏双手捂着耳朵,脸红脖子粗地喊道:“今儿个晚上你要是答应了我,咱就一笔勾销,没有话说;若是不答应,我非告你不可!”
此刻,李开芳恨透了王氏,心想:再跟这种女人过下去,自己的事情非坏在她的身上不可!想到这里,强压怒火,说道:“好,我答应了。”王氏听了,立刻眉开眼笑,命令开芳:“你现在就给我写!”
李开芳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取出纸笔,坐在椅上,刚刚写了几个字,就听王氏在身后说:“还有件事,你要写明白,允许我和周三儿成亲!”
王氏一提周三儿,把李开芳气得咬牙切齿。李开芳在进院时,见周三儿从自己家里出去,心里就有些想法。经王氏这么一说,他恍然大悟,知道王氏与周三儿做下了苟且之事。李开芳平日就恨周家父子,没想到今天竟欺侮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不由得怒气从心里升到头顶,握笔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王氏不识眼色,站在一旁娇声娇气地说:“我和周三儿是老交情了,他看上了我,我也看上了他。我两个早就起誓发愿,要比翼双飞,白头偕老。我嫁给周三儿这条,你一定要给写上!”“住口!”李开芳忍无可忍,把笔摔在地上,站起身来,一把抓住王氏的前襟:“你不要欺人太甚!”王氏毫不退让:“姓李的,你要干什么,难道奶奶怕你不成?走,到官府辩理去!”她双手抓住开芳的胳膊,又拽又喊。
李开芳热血沸腾,气攻两肋,伸手从床下抽出一把钢刀,冲着王氏怒喝道:“你再要耍蛮,我可就不客气了!”王氏更不示弱,跳着脚大骂:“土匪,反叛,我告你去!”她一边喊叫,一边趿拉着鞋往外就跑。李开芳纵身上前,一把揪住王氏的头发,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怪不得都说,最狠狠不过淫妇的心呢,李某今天算领教了!”说罢,手起刀落,便把王氏的人头砍下。
就在这个时候,“嘎吱!”屋门一响,丫环秋兰走了进来。她手中托了一只方盘,盘子上放着一把酒壶,两个酒盅,还有两碟酒菜。她见女主人躺在地上,尸首两分,男主人手提钢刀,满身是血,吓得她“当啷!”杯盘落地,转身就往外跑。李开芳血贯瞳仁,一步蹿到秋兰身后,伸手把她揪住,右手一挥,也结果了她的性命。
其实,这个秋兰也不是个好东西。王氏与周三儿勾搭成奸,全靠她从中穿针引线。她还受了周三儿不少银子和首饰。再说,她和周三儿也不清楚。李开芳杀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李开芳连杀两条人命,火气一消,后怕起来了,急转身来到前厅找萧朝贵。朝贵刚刚躺下,正在考虑搭救洪秀全的事情,一看李开芳满身是血,吓了一大跳。李开芳把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萧朝贵叹了口气,说道:“王氏做事虽然可恨,可你做得也未免太过分了!”李开芳说:“事己至此,悔也无益。反正我也不想在桂平当差了,还是救洪大哥要紧。”两个人又进一步商量了搭救洪秀全的办法,决定明天一早,李开芳照旧去牢狱上班,暗中告诉洪秀全和胡以晃,明晚劫狱逃走。萧朝贵在开芳家里听信儿,以防意外。如无其他变化,就照这个计划行事。商量完毕,二人来到内宅,把两具尸体抬到院中掩埋,又把血迹洗净。看看无有破绽,这才回到前厅,上床休息。
李开芳和萧朝贵,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不觉天已破晓。二人同时起床,梳洗完毕,胡乱吃些早饭,按原计划,朝贵在家听消息,李开芳奔大狱走去。他先到班房画了卯,处理了几份简单的公事,便以查狱为名,走进大牢,来到洪秀全和胡以晃的牢房跟前,看看四处无人,这才告诉秀全和以晃,做好准备,今晚越狱。洪秀全和胡以晃听了,又惊又喜,不知是否能够如愿,他俩心潮起伏,坐卧不宁。
这天,李开芳的心情更为沉重。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才离开大狱回家,见了朝贵张口就问:“家中可有人来?”萧朝贵摆摆手说:“一切平安。”李开芳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朝贵又问了衙门的情况,李开芳说:“我与洪大哥打过招呼了,今晚动手。”李开芳说完,从木箱里取出几两银子,到街上买了两份饭菜和几瓶好酒,拿回家来,把门关好,和萧朝贵饱餐了一份,另一份准备拿到牢中使用。饭后,两个人又休息了一阵儿,约摸定更了,两个人急忙起身准备。都是短衣襟,小打扮,干净利落;都带上应手的短刃,外面罩上长衣。开芳提酒,朝贵拎菜,来到门外。李开芳回身把大门锁好,向萧朝贵递个眼色:“走吧!”李开芳在前,萧朝贵在后,穿街越巷,来到监狱。
桂平大狱最大的官儿是典狱官,正名叫做典史。别看这位典史官儿不大,派头可不小,每日天近晌午才来狱里看看,天不黑就回家享福去了,把狱里的事儿都推给了副手李开芳。典史不在,李开芳说话就算数。
李开芳领着萧朝贵,走进监狱的大铁门,来到值夜的班房。这是一溜五问房子,头一问是看守住的地方,每天晚上有八名看守轮流值夜;其他几问房里,住的是骑巡卫队,足有三十多人。为首的是一名把总,他们直接归桂平县守备衙门管领,今儿个晚上巧得很,这位把总老爷听戏去了,据说还有私会,不回来睡觉。李开芳领萧朝贵走进班房,拱手与众人打招呼说:“各位,这是我的朋友萧三,他与姓胡的和姓洪的都是同乡。今儿个晚上来看看他们,以尽同乡之情。各位就高高手,给个方便吧!”众人闻听,笑着说:“李老爷,您太客气了。您的朋友不就是我们的朋友吗?这年头,有官就有私,有私就有弊;偷着探个监,又有啥了不起的?您就请吧!”李开芳抱拳致谢,然后领萧朝贵奔向大牢。
大牢门旁有间小屋,里边坐着四个狱卒,带班的名叫刘春,因他能说会道,人送外号“画眉刘”。李开芳和萧朝贵走进这个小屋,按方才说的,把萧朝贵引见了一遍。画眉刘笑嘻嘻地说道:“您领来的人还有错吗?”说着,从墙上摘下一大串钥匙,在前面带路,来到关押洪秀全和胡以晃的牢房,把铁锁打开,顺手推开铁门,回头说:“二位请吧!”把李、萧二人让进屋中,他自己也跟着进来。萧朝贵借着灯光一看,秀全和以晃都没戴刑具,屋里收拾得也比较干净,衣物、被褥也还整洁。他知道这全是李开芳操持的,此时,开芳大声说道:“洪大哥、胡大哥,你们的‘同乡’来看望你们来了。”
白天,李开芳告诉洪秀全和胡以晃今天晚上越狱。具体办法,没有来得及说。因此,洪、胡二人对怎样越狱,心中没数。洪秀全和胡以晃一看萧朝贵也来了,真是喜出望外。听李开芳暗示以同乡相称,便知道这是为了混淆他人耳目。秀全暗想:弟兄们一定筹划好了,有萧朝贵在,更是万无一失了。
李开芳叫画眉刘摆好桌椅,把带来的那份儿酒菜摆上。然后,开芳笑着说:“今儿个晚上我做东,祝贺你们同乡聚会。”转脸又对画眉刘说:“去,把那三位弟兄也找来,咱们痛痛快快喝个够。”
在那个时代,官场上下都是贪官污吏,衙门里的大小官差,都吃惯了便宜饭。今天有了这个机会,他们焉能错过?画眉刘带着那三个狱卒,高高兴兴来到号里,与众人打完了招呼,往桌上一看:摆着两瓶贵州茅台、两瓶沪州老窖、一盘五香黑豆、一盘咸鸭蛋、一盘五香豆腐丝儿、一盘酱牛肉,还有两只又肥又嫩的烧鸡,把这几个狱卒馋得直咽唾沫。李开芳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心里的话:我非把你们灌醉不可!他对众人说:“诸位弟兄请吧!都是自己人,越随便越好。”于是,众人团团围坐,各操筷著,开怀畅饮。
李、萧、洪、胡四人,心里有事,在桌面上无非是逢场做戏,那些酒肉,都尽量让四个狱卒受用。这四个小子,不知是计,开始喝的时候,还多少有些拘束;后来越喝越上瘾,就甩开嘴岔喝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醉倒了三个,趴到桌上呼呼入睡了。画眉刘这小子真有酒量,七。八两进了肚,还没有一点醉意,但见他敞着怀,边吃边摇头晃脑地唠嗑,尽说些花天酒地、不堪入耳的话。李开芳想:照画眉刘这样喝下去,多咱是个头啊?便一个劲儿地拿酒灌他。画眉刘笑着说:“李老爷,你可不对呀,怎么灌开我了?咱爷们儿还过得着这个吗?你是不是想叫我像他仨一样,当众丢丑?不过,我……我告诉你,慢说这点酒,你再摆……摆他五、七、八……瓶的,我也醉不了。”别看他嘴里这么说,他的舌头可逐渐短了。
这时,谯楼上传来三更鼓声。李开芳心中着急,再也不能拖延了。怎么办呢?眼珠一转,忽然心生一计,从兜里取出一块银子,足有三两多重,用手托着对画眉刘说:“兄弟,你替哥哥跑趟腿儿,到‘第一家’给我买几个烟泡。实不相瞒,我的烟瘾上来了!”画眉刘瞅着银子笑笑:“我说李爷,原来你也抽大烟啊!”李开芳说,“过去不会,上瘾才半年多点儿。你受累了,剩下的银子就归你了。”“多谢,多谢!”画眉刘接过银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出了死号,又回过头来嘱咐开芳:“牢里的一切可交给您了,注意点,别出事儿……出了麻烦,咱……可担不起呀!”说着,转身走去。
李开芳听画眉刘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又瞅瞅那三个狱卒还在大睡,他马上站起身来,走出死号,到外边查看了一遍。紧接着,回到死号,朝洪秀全等三人一摆手:“快走!”李开芳抽出短刀在前边开路,萧朝贵握利刃在后面压阵,中间是洪秀全和胡以晃,四个人迅速逃出大牢。
前文书说过,牢狱正门有值夜的狱卒,还有几十名武装骑巡,很难混出去。李开芳不敢领洪秀全等人从正门走,他按原计划把洪、胡二人带到大牢的后院。这里是犯人放风的地方,四外都是高大的围墙。由于平日戒备森严,犯人很难从这里逃跑,所以,这里就没有设瞭望楼。李开芳叫洪秀全等人在暗处等着,他轻轻跑到山墙中间的过道里,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架木梯扛来,竖在西墙上,低声对秀全等人说道:“快上去!”于是,洪秀全在前,胡以晃在后,扶梯而上。李开芳和萧朝贵手提钢刀,站在下面警卫。
洪、胡二人都受过重刑,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今晚这么一折腾,伤口神裂,痛入骨髓,腿脚都不灵了。他俩刚上了几磴梯子,就迈不开腿了。这样一来,把李开芳急得直跺脚:“快,快!”他站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催促。
谁知道这梯子用的年头太久,左面的支架有些糟朽,经不住两个人的分量。他二人好不容易才爬到梯子半腰,“嘎巴!”梯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