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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断铁路的时间越长,交通阻塞越发严重。沪宁线全线瘫痪。华东地区许多客车停驶。安亭附近被堵的列车,不时拉响汽笛,发出一声声尖利的抗议,在夜空中回荡,此起彼伏。
14次列车上的旅客,斥骂拦车的“工总司”造反队,骂他们是暴徒,是反革命。夜深,那斥骂声仍不绝于耳。
14次列车软卧车厢里的外宾,也提出了抗议。尤其是几个苏联乘客,抗议的措同更为强硬。
各地的抗议声不断传来——抗议电报,抗议电话,抗议传单。
上海市委已经一次又一次派人前来安亭,要求“工总司”立即恢复交通。
不少造反队员也意识到阻断交通的严重性,纷纷要求撤除障碍。“再这么干下去,‘工总司’真的会成了反革命!”许多老工人向“司令”提出了忠告。
听说韩哲一要来安亭,王洪文终于决定放行14次。
沪宁线大动脉被切断二十小时零二十一分之后,在十一日上午八时二十三分,14次特别快车终于转动了车轮。
“呸!呸!”旅客们用睥睨的目光,鄙视着铁道两旁戴“工总司”红袖章的那些造反队员。
通车后一个多小时,中共华东局书记韩哲一和上海市副市长李干成坐轿车来到安亭。
“华东局和上海市委一鼻孔出气!我们还是要去北京告状!”王洪文听不进韩哲一劝他们回上海的话,仍然坚持北上,“就是走,我们也要走到北京!”
韩哲一规劝没有效果,只得与李干成回到上海。
“走,我们走到北京去!”在“司令”的指挥下,造反队员们开始整队。
“走到北京去?”两天两夜未曾安眠,许多造反队员困乏不堪,说道,“走回上海还差不多!”
“走到北京去!”也有那么一批造反劲头十足的队员,坚决支持“司令”的决定。
就在意见争执的关头,一纸电文自北京来,震动了安亭……陈伯达发来急电“‘中央文革’来电报啦!”
“陈伯达同志来电报啦!”
十一日中午,陈伯达发急电至安亭。陈伯达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又是“中央文革小组”组长,他的电报表达了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对于安亭事件的意见。显然,这是一份举足轻重的电报。
王洪文以急切的目光,看着陈伯达发来的电报——工人同志们:十日夜我们听说你们有几千人要求来北京。在安亭同铁路局争执不下,我们打了电报给华东局韩哲一同志,请他劝你们回上海,就地解决问题,以免影响本单位生产任务和京沪铁路运输。刚听到消息,有部分同志已经回去,这样做是很好的,很对,很对。
据说有些工人同志,还是在车站不愿回去。我们认为工人闹文化革命是很需要的。但是必须牢牢记住毛主席、党中央再三强调的关于“抓革命、促生产”的指示,坚持生产岗位,把生产搞好,完成国家计划。
毛主席经常告诉我们,大道理管小道理,小道理服从大道理。搞好生产这是大道理。
我们的国家是社会主义的国家,是无产阶级专政的伟大国家,全世界的一切人们都在注视着我们的活动,注视着我们经济发展的动态。工人同志是为我们祖国争光的先锋队,时时刻刻都不能忘记搞好生产这个大道理,如果你们不是在业余时间搞文化革命,而是中断生产、停止生产,那么你们的文化大革命也一定不会搞好。并且在停止生产的情况下,即使有多少道理,有这样那样的道理,有千条万条的道理也站不住脚了,因为你们忘记了最重要的大道理。
工人同志们,我们的行动时时刻刻都要注意对社会、对国际的影响,时时刻刻要顾全大局,时时刻刻都要顾全整个工人阶级的大局。我们绝对不能因为一部分利益,因为有些人意气用事,而损各全国全局的利益,损害我们国家的威望,即使是小小的损害,也是不好的。
事实上你们的这次行动,不单影响本单位的生产,而且大大影响全国的交通,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事件,希望你们现在立即改正,立即回到上海去,有问题就地解决,中央文化革命小组的张春桥同志立即会见你们,你们有意见可以同他当面商量。
这是我们再三再三考虑才发出的电报。我热烈希望你们接受我们的意见,向你们致以最高的无产阶级敬礼!
陈伯达
看罢电报,王洪文的脸色是惨白的。他几乎不相信这是陈伯达打来的电报!
“会不会是上海市委伪造的?”他问包炮。
“那口气,象陈伯达的。”包炮说,“我马上去挂长途电话到北京,问一问真假。”
“问谁?”
“问‘中央文革’!”
包炮匆匆走了。
在王洪文看来,陈伯达的电报出乎意外:这份电报,等于给了“工总司”一记耳光!
电报不仅批评了“工总司”上京告状的行动,而且批评了“工总司”安亭拦车。领导“工总司”上京告状、安亭拦车的,不是别人,正是作为“司令”的他。他可以骂上海市委,骂华东局,但是他怎敢骂陈伯达,骂“中央文革”?
陈件达的电报还意味着,“工总司”即便能够上京告状,也不会有好结果。因为上京告状,向谁告?无非是向“中央文革”告状。陈伯达的电报,已经把“中央文革”的意思说得一清二楚。
陈伯达的电报,象炸弹一样在安亭爆炸。“工总司”军心动遥“刚听到消息,有部分同志已经回去,这样做是很好的,很对,很对。……”电报里的这些话,打动了许多造反队员的心。尤其是那些原先就主张回上海的队员,更是嚷嚷着要求回上海。
上海市委动员各工厂,派出一大批空的大卡车,来到安亭。宣传车不断地念着陈伯达的电报,不断喊着口号:“欢迎工人同志回上海!”“抓革命,促生产!”“要回上海的,赶快上车!赶快上车!”
“工总司”的队伍开始瓦解。好多造反队员爬上了大卡车。有的还站在车上大喊:“上来呀!上来呀!回上海去!回上海去!”
“呸!叛徒!逃兵!可耻!”也有一批“坚定分子”,唾骂着那些回上海的队员。
“谁是叛徒?谁是逃兵?”车上的队员,与车下的“坚定分子”们争吵起来,人心更乱了。
眼看着,“工总司”大势已去……
王洪文心急似火。包炮终于跑来了。这位神秘而广有联系的人物,带来北京最新消息:“电报是中央的意见,以陈伯达的名义发来的。据说,如果以‘中共中央’或者‘中央文革’的名义发来,会对‘工总司’压力太大。正因为这样,上面有一句‘这是我们再三再三考虑才发出的电报’。”
“这么说,电报是真的。”王洪文益发忧心忡仲。
“张春桥马上要来!”包炮接着说道。
“坐火车来?”
“坐飞机来!”
“马上召开核心组会议。”王洪文说道,“我们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与张春桥的谈判上!”
核心组会议,作出了几项紧急决定:第一,包炮马上回上海,去迎接张春桥,向张春桥反映“工总司”的艰难处境和意见;第二,给南京发电报,要“副司令”潘国平马上赶来,参加谈判;第三,稳定军心,要队员们留在安亭,等待张春桥的到来……“工总司”的命运,捏在张春桥手中了!
张春桥从天而降
彤云密布的夜空,没有一丝星光。
一架专机,在穿云南来。专机上坐着一个瘦削、眨着三角眼、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大员”。虽然穿着一身军装,仍掩不住秀才本色,他怎么看都不象一个军人。不过,在那样非常“革命”的年月,在“全国学习解放军”的时代,军装不仅“时髦”,而且是一种“保护衣”。正因为这样,在“文革”初期,他的穿惯了的中山装压在箱底,却天天穿着绿军装。
他,张春桥,城府甚深的人物,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人称“狗头军师”。此人本是山东巨野人氏,生于一九一七年。早在十六岁的时候,他还只是山东济南正谊中学的学生,便已挥舞着秃笔,“批判”老舍、臧克家,成为文坛上的一只小刺猬。不久,他来到上海滩,在上海杂志公司当一名校对。十八岁时,他为了多弄一点“大洋钱”,不懂装懂,乱标古书,上海《小晨报》在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十八日发表署名“岂以”的文章《张春桥标点珍本记》,揭发了此人的丑行。十九岁时,此人竟化名“狄克”,写文章攻击左翼文化主帅鲁迅,遭到鲁迅痛斥。善于钻营的他,此后离开上海,投奔延安,成为《晋察冀日报》副总编,处处与总编邓拓作对。解放后,张春桥进入上海,成为《解放日报》社长兼总编。当柯庆施调来上海,担任中共上海市委书记,他成了柯庆施的政治秘书。此后,这个连一句京戏也不会哼的他,“钻研”起“样板戏”来,以此为桥梁,接近了“第一夫人”江青。他又一手扶植了上海文坛恶棍姚文元。终于在批《海瑞罢官》的“战斗历程”中,江青指方向,张春桥出点子,姚文元执秃笔,江、张、姚结盟——这时候,王洪文还坐在上海国棉十七厂的保卫科办公室里默默无闻。在《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炮打响之后,“文革”大旗在中国漫卷。“中央文革小组”在中国崛起,日益显示出不可一世的权力的光环。江青成为“中央文革”第一副组长,张春桥成为“中央文革”副组长,姚文元成为“中央文革”组员。……舷窗外乌云如墨,张春桥双眉紧蹙,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对于他来说,此行非同小可。诚如他后来所说:“处理安亭事件,要么立一大功,要么犯一大罪。”此刻,这位“狗头军师”正忧心忡忡,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工总司”必须从安亭撤回上海,这是中央的意见,陈伯达的电报也是遵照这一意见发去的,他急急赶往上海,也是为了执行这一意见;可是,这么一来,等于证明上海市委是正确的,曹荻秋是正确的,而且很容易会使他处于“工总司”的对立面……张春桥处心积虑的,便是如何打倒上海市委,干掉陈丕显、曹荻秋。不把他们干掉,他无法取而代之,无法成为上海的一代新主。“工总司”是反陈、曹的一支劲旅,显然,利用这支力量是至关重要的。
张春桥处于“三夹板”之中:中央、上海市委和“工总司”。
所幸,他是一个比别人多一个心眼的人。他早已与“首都红三司”的那位蒯司令有了联系。通过“首部红三司”驻沪联络站,他不断获知关于“工总司”的种种内情……十一日夜十时,在冷雨飘摇之中,张春桥的专机降落在上海机常张春桥披着咖啡色海虎绒领的军大衣,刚刚走下专机,两路人马已在停机坪前等候。
上海市委的代表抢先一步:“春桥同志,什么风把你吹来?”
张春桥淡然一笑:“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东风!”
上海市委的代表紧接着说:“请上车,先到衡山宾馆,上海市委的领导同志向你汇报……”这时,张春桥已在与另一路人马的代表——包炮紧紧握手。
“不,我不去衡山宾馆!”张春桥甩开了上海市委的代表。
张春桥钻进了“首都红三司”为他准备的吉普车,把包炮拉进车里,关紧车门。然后,张春桥对司机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去安亭!”
夜雨敲打着车窗玻璃,雨刷来回摆动着。司机拧亮大灯,吉普车在雨帘中飞奔。
后座,张春桥不住地“嗯”着。包炮在他的耳际低语。间或他问了几声,然后,又是细细倾听着。
吉普车驶过真如、南翔、黄渡,直入安事。
“不要去车站。到上海无线电专用机械厂!”包炮提醒司机道。
当吉普车驶入安亭附近的上海无线电专用机械厂,已是凌晨了。
张春桥在细雨中刚刚下车,一顶雨伞马上遮住了飘落在张春桥脸上的冷雨。张春桥一看,撑伞者自己却在雨中淋着。他是一个穿了一身褪色的没有领章的军装的年轻人,清秀的脸上漾着微笑。
“春桥同志,他就是王洪文。”经包炮这么一介绍,张春桥马上热情地向那年轻人伸出了手。
这是张春桥与王洪文第一次握手。紧紧一握,手就松开来了。年轻人只是一直微笑着。
“这是小潘,‘工总司’的副司令。”包炮又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介绍给张春桥。
“春桥同志,我们一直盼望着,总算把您盼来了——您是来自毛主席身边的亲人!”
小伙子紧紧、紧紧地握着张春桥的手,一边握,一边上下摇动着。
“哦,我知道,你是潘国平!”张春桥马上说出小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