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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紧紧、紧紧地握着张春桥的手,一边握,一边上下摇动着。
“哦,我知道,你是潘国平!”张春桥马上说出小伙子的大名,使这个上海玻璃机械厂的青工感到分外高兴。
一场全国瞩目的谈判,便在一家不大为人们所知的工厂——上海无线电专用机械厂里进行。
谈判的一方,是足智多谋、久经沙场的“中央大员”张春桥。
谈判的另一方,是能言善辩却乳臭未干的潘国平。王洪文在一旁坐着,不断地抽烟,只是专注地听着,不吭声。
包炮居中,偶而插几句,为张春桥帮腔。
“伯达同志的电报,你们都看了。电报虽然是伯达同志以个人名义打来的,但是代表着‘中央文革’的声音,代表着党中央的声音,代表着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声音。”张春桥先发制人,在谈判桌上发动了强大的攻势,“我对你们的要求,那就是按照伯达同志的电报指示精神,立即带领造反队员。从安亭、从南京,撤回上海,有问题到上海去解决……”“到上海能解决问题吗?”潘国平毫不畏忌地反驳张春桥,“我们正是因为在上海不能解决问题,这才北上告状,这才被半途甩在安亭、南京。如果在上海能够解决问题,我们就不会在安亭拦截火车了!”
“如果你们要北上告状,只能派少数代表。大队人马必须回上海‘抓革命,促生产’。”张春桥继续说道,“你们是‘工总司’的负责人,你们应该负起这个责任。”
“正因为我们是‘工总司’的负责人,所以我们必须对‘工总司’全体造反队员负责!”潘国平毫不妥协地说道,北上告状,是‘工总司’全体造反队员的意愿。派少数代表去北京,没有声势,是告不倒上海市委的!“
面对着这么个“造反精神”十足的“副司令”,张春桥心里暗暗着急。因为如果“工总司”不撤回安亭和南京,那么他将无法回京复命。他不由得连连抽烟,把目光投向那个沉默不语的“司令”。
“王洪文同志,你的意见呢?”张春桥问道。
“春桥同志,我拥护你的意见。‘工总司’应当撤回上海,就地闹革命!”王洪文的话,使张春桥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但是,有几个问题,要请春桥同志表个态。不然,我们难以说服队员,难以打消队员的顾虑。”王洪文到底比潘国平年长十一岁,是个干部,党员,在政治上要成熟得多。
王洪文向张春桥提出了五个问题:
第一,上海“工总司”是不是一个革命的合法的组织?
第二,我们北上控告上海市委,是不是革命行动?
第三,“安亭事件”的责任由谁来负?
第四,能不能答应我们的要求——曹荻秋作公开检查?
第五,能不能给“工总司”提供工作方便?
王洪文提出的五个问题,张春桥一路上已经料想到了。他早已打好主意:借助“工总司”之力,扳倒陈丕显、曹荻秋,扳倒上海市委。
正因为这样,他很痛快地支持了王洪文:“我认为,‘工总司’是革命的合法的组织,北上告状是革命的行动……”“口说无凭,写下来,你签字!”溜国平说道:“别开空头支票!”
“你们先带领造反队员撤退。”张春桥说,“你们明天撤回上海,不,不,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应该说足今天了——你们今天撤回上海,明天我在上海文化广场,给你们签字!”
“好,好。”王洪文站了起来。向张春桥伸过手来。这意味着谈判顺利结束。
潘国平还在嘟嘟嚷嚷,嚷嚷着要继续北上。张春桥以亲切的口气对王洪文说:“你再做做小潘的工作!”
第一次见面,第一回较量,王洪文便博得了张春桥的好感与张春桥第一次合作风更大了,雨更猛了。
安亭堆料场,站在木堆上,坐在602次列车车顶上,挤在吊车上,上千名造反队员在那里等候张春桥的到来。
红色的造反大旗,蓝色的工作服,绿色的没有领章的军装,这三种颜色组成了这支造反大军。
十二日上午八时,一辆大卡车在泥水中驶来。
人群骚动起来,发出一阵阵口号声:
“我们要听毛主席的声音!”
“我们要听中央文革的声音!”
“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卡车一身泥浆,在堆料场停下。人们朝大卡车聚拢。
卡车上站着一群人,那个披军大衣、戴眼镜的,便是从天而降的张春桥。他的左边站着王洪文,右侧站着潘国平,后面站着包炮。王洪文给张春桥打着黑布桑这时,张春桥推开了王洪文手中的伞,因为他见到造反队员们都在雨中淋着。王洪文当即收下手中的伞,以表示与大家“有苦同当”。
“同志们,战友们,毛主席派来的亲人、‘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张春桥同志来了!”潘国平用他咬亮的嗓子、清晰的吐字,一下子在堆料场上激起一阵欢呼声。
在欢呼声中,张春桥开始讲话了。顿时,全场寂静无声,人们伸长脖子听着这“来自北京的声音”。
“同志们,我是代表中央文革小组特地从北京赶到这里,是来解决大家的问题的,是来向大家学习的。”张春桥显得很“谦虚”。
顿时,“向中央文革学习!”、“向中央文革致敬!”,口号声响成一片。
“同志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整个革命历史表明,没有工人队级的领导,革命就要失败,有了工人阶级的领导,革命就胜利了。”’张春桥引述的毛泽东语录,使场上的听众受到鼓舞。他继续说,“文化大革命的成败,取决于工人阶级。现在,同志们起来造反了,工人阶级起来造反了,这是上海文化大革命形势大好的重要标志!”
张春桥的这几句话,赢得了一片掌声。
“但是,工厂的文化大革命怎么搞,我们没有经验。党中央和毛主席非常关心大家,他老人家也在成天地想着大厂怎么搞?中厂怎么搞?小厂怎么搞?三班制怎么搞?”很自然的,张春桥的话被热烈的“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所打断。
说完一通开场白之后,张春桥言归正传。他掏出了陈伯达的电报,念了一遍,然后接着说:“伯达同志的电报,就是‘中央文革’的声音,就是党中央的声音,就是毛主席的声音……希望同志们尽快回上海,就地闹革命!”
这时,会场上的热烈气氛迅速消退了。人群中出现骚动。
就在这时,王洪文开腔了。他以“司令”的名义,大声地说道:“‘工总司’的战友们,同志们,张春桥同志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派来的亲人。春桥同志对我们的关心,就是毛主席对我们的关心。春桥同志对我们的支持,就是毛主席对我们的支持。春桥同志已经明确表态……”张春桥马上插话说:“我认为,‘工总司’是革命的合法的组织,北上告状是革命的行动。你们是被上海市委逼到安亭来的!餐な录脑鹑危Φ鄙缴虾J形锤骸?
同志们,你们回到上海,回到自己的工厂,如果谁因为参加‘安亭事件’受到迫害,你们来找我张春桥,我为你们平反!“
全场的情绪,顿时由冷转热,掌声再度响起。
王洪文趁机发出了号召:“同志们,战友们,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应当听春桥同志的话,马上返回上海!”
张春桥也提高了声调,再一次表态:“这一次,我到上海来,中央文革小组告诉我,要我很好地向你们学习。你们这里有很多有才干的人,要我很好地依靠你们。我向大家保证,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如果不处理好这个震动全国的安亭事件,我绝不回北京!”
在一片欢呼声中,张春桥结束了讲话。由于有王洪文与他唱“双簧”,使他的讲话大大增强了鼓动力。这是王洪文第一次与张春桥合作,再一次给张春桥留下好感。
张春桥走了。王洪文和潘国平跳下了卡车,动员着造反队员返回上海。
“王洪文右倾!王洪文出卖了‘工总司’!”王洪文受到了一群人的围攻。
“工总司”的队伍分化了,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愿意回上海,跟着王洪文走了;另一部分人仍坚持北上,“不到北京不回头”,上海铁路局装卸机械厂锻工谢鹏飞成了他们的头头,率队步行,沿着铁路前进,朝着苏州方向前进了……昆山历险记十二日中午,王洪文率领着一千多造反队员,高呼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回到了上海。
上海街头,贴着针锋相对的大字标语:
“安亭事件是反革命事件!”
“安亭事件好得很!”
“工总司是暴徒!”
“工总司岿然不动!”
下午四时,张春桥也回到了上海。
张春桥马上打电话给“工总司”:“王洪文吗?你立即赶到昆山去!你要把继续北上的造反队员拦在昆山,劝回上海……”奉张春桥之命,王洪文跳上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朝江苏昆山急驰。一上车,他就闭上双眼,在疲惫不堪中睡着了。
昆山,位于安亭和苏州之间。当王洪文率领一千多人回上海的时候,谢鹏飞率一千来人步行离开安亭,傍晚抵达昆山,在昆山中学“安营扎寨”。
当轿车驶过安亭,驶过天福庵,王洪文才被人叫醒。车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灯射出一缕缕昏黄的光。
“车子不要进昆山中学,靠在远处,我下车走过去。”王洪文这位“司令”初次坐轿车,生怕队员们说他“变修”,便如此这般吩咐司机。
王洪文下车后,独自朝昆山中学走去。
刚刚走进校门,便给“尖刀班”撞见了。
这“尖刀班”,是由十几个二十来岁身强力壮的青年组成的。他们差不多都认得“司令”。
“你来干什么?”青年们一拥而上,用冷冰冰的口气盘问“司令”。
“我来找谢鹏飞,找周宝林,找总部的人。”王洪文答道。
“找他们干什么?”
“春桥同志要我来找他们。”王洪文把张春桥这王牌甩了出来,吓唬青年们。
“尖刀班”的青年们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注视着王洪文。有人骂王洪文右倾,有人骂他叛徒。他们象押犯人似的,把王洪文押去见头头。
说实在的,这一千多人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来自各家工厂,每家工厂的造反派头头,都算是这支队伍的头头。谢鹏飞名义上是总头头,大约只是因为他参加过“工总司”的筹备会议,在成立大会上作过“控拆”,算是“总部”的人。
另一个“总部”的人,叫周宝林,二十一岁的小伙子。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怎么会卷入安亭事件,会成为“总部”的人。他一九六四年从海军航空学院毕业,分配到上海市仪表局,在一家无线电厂劳动。“工总司”成立那天,他看热闹,在会场里坐了一会儿,晚上便回家了。第二天,安亭事件爆发了,上海市委派了一些人坐着轿车前往安亭,以了解现场的动态。市委办公厅的一个同志与小周相熟,遇见了他,便把他也拉上轿车。于是,他就到了安亭。先是在旁边看看,后来,他被那里的大辩论吸引了。年轻好动的他,听着,听着,按捺不住,居然也加入了辩论。他才讲了几句,立即有人厉声喝问:“你是什么成份?”原来,他还不懂“辩论规则”,开口之前要先报成份——因为“什么阶级说什么话”!他只得如实报告:“周宝林,共青团员,复员军人,大学毕业生!”他的话,马上引起王洪文的注意。王“司令”手下,正缺“成份好”而又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便把他吸收到总部工作,负责联络、负责宣传。……就这样,阴差阳错,他竟成了“总部”的人。
王洪文向头头们传达了张春桥的意见之后,说道:“希望大家听从总部的决定,听从春桥同志的意见,明天回上海去。”
“你算总部?你代表总部?”马上有人指着王洪文的鼻子质问。
“你是叛徒!右倾!”
“张春桥算老几?他能代表‘中央文革’?”
“张春桥也是上海市委的,跟曹荻秋足一伙的!”
王洪文的脸变得雪白。他想不到,远道赶来,竟成了批斗对象。
唯一表示赞同王洪文的是周宝林。
“把王洪文关起来!”
“把周宝林也关起来!”
有人这么一说,“尖刀班”便一拥而上。于是,王洪文与周宝林被关了起来。那“牢房”,是昆山中学的一间教室。
刚刚还在坐轿车,转眼之间进“班房”,王洪文感到沮丧。没有床,没有被,把课桌一并,披上棉大衣,王洪文和周宝林躺了下来,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过了子夜之后,昆山中学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