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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她二十四岁,已经同著名诗人贺敬之结婚。有一次,贺敬之皱着眉头写了一夜,却只有短短的几行,并有大量涂改,于是她惊讶了:“你怎么了?什么东西这样难写?”
贺敬之多年来养成了自己的创作习惯,他轻易不用稿纸,而是酝酿呵,默诵呵,念念有词地写到小小的纸片上,只要一坐到桌前,构思就是成熟了,一夜烟雾缭绕,第二天准是硕果累累,创作出优美的诗篇。这一次,他是为了响应号召给孩子写东西,却没有想到给儿童写作却这么难!
是的,为孩子们写作,并非容易。儿童文学既有文学的共性,又有它的特性。对儿童生活没有研究,即使是大作家,也不一定写得好。
柯岩看看贺敬之的稿纸,安慰他说:“你睡去,我来试试。”说完,她便坐到桌子前。平时她对儿童的感情及对儿童生活的记忆,都像海潮一样在心里汹涌起来。这一天,她一共写了九首儿童诗。贺敬之起床后,半信半疑地读着,他的眼角渐渐出现了笑意:“真奇怪!你什么时候积累的这些生活?也许,这和你的气质是相近的……”他很快帮助柯岩选了六首寄了出去。《人民文学》发表了其中三首,这就是1955年12月号上柯岩的《儿童诗三首》。
岁月的急流,在狂风暴雨中,已经走过许多顺利与坎坷的年头,但柯岩从事儿童文学创作的第一步,却是难忘的。她说。“那天,那个平凡而又奇特的时刻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因为那是我生活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此后,我被调到儿童艺术剧院创作组,开始了专门为儿童写作的生活。”她笑着说:“那时,我写得那么多,可能我当时的创作生活正处在《沧浪诗话》里所说的'学诗有三节。第一节:其初不识好恶,连篇累牍,肆笔而成……'的阶段,但三首小诗却得到了刊物编辑和广大读者那样热情的关怀和鼓励。我们曾经处在一种多么美好的创作环境里——严肃、热情、直抒胸臆、无所顾忌……不是新社会,不是在党所培养的文学队伍里,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泉。柯岩的儿童诗和儿童剧所以受到广大少年儿童的喜爱,是同她努力深入生活分不开的。她到生活里去,不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而是像一位探知大海奥秘的潜水员,一直沉到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生活在孩子们中间,为了解孩子们的生活、感情、年龄特征、思维及行动特点,她走遍了北京的各类学校和幼儿园:重点幼儿园、一般幼儿园、工厂、农村、街道的幼儿园、学校,专业学校、干部子弟学校,少年犯管教所,并在一些学校讲课,担任过团支部书记和少先队辅导员,同不少学校、幼儿园的老师、保育员和教育机关、幼儿教育研究室的研究人员都是好朋友,从他们那里了解和学习了很多东西。因为孩子们是生活在成人中间的,因此,她除了深入学校、幼儿园外,还不断深入工厂、农村、部队,努力使自己熟悉工农兵和各种各样的人,到过各个不同时期的农村、各类工厂、部队,去过新疆天山脚下、福建东海之滨、广西前线……多少年来,她几乎走遍了祖国的大地,同时,也比较广泛地阅读各大名家及古今中外许多名著,并不断学习前辈及同辈儿童文学作家的艺术经验,对叶圣陶、张天翼、冰心、严文井、叶君健、陈伯吹、贺宜、金近、袁鹰、刘真、刘饶民、任溶溶、葛翠琳、杲向真……的许多佳作,她都能侃侃而谈,如数家珍。此外,还努力学习理论,学习教育学、儿童心理学……不断丰富、提高自己。
柯岩说:“大人给孩子反复讲简单的故事是多么沉重的苦役呵!因此我写作时,不但努力千方百计地使作品吸引孩子,而且希望有能让大人也喜欢读这些作品的艺术本领。”她对自己的创作,在思想和艺术上都要求很高,充分显示了她的艺术才华。
虽然,人们都曾有过辛酸或幸福的幼年、童年和少年时代,但要真正懂得孩子们的思想、感情、他们的心理世界,没有一番艰苦的深入生活和研究是办不到的。
在五六十年代,柯岩写了大量的富有教育意义和生活情趣的儿童诗和戏剧,主要有儿童诗集《小兵的故事》、《大红花》、《最美的画册》、《讲给少先队员听》、《我对雷锋叔叔说》及诗剧合集《“小迷糊”阿姨》等。
柯岩的儿童诗有各种不同年龄的小读者。她对儿童的生活熟悉,对儿童年龄特征掌握得准确,使她天才的艺术表现力得到了很好的发挥。她那鲜明、生动、具体的描绘,使得一些简单的故事骤然变得情趣盎然,许多色彩明丽的画面和人物构成一场场正在演着的戏剧,强烈地吸引着小读者的心。柯岩自己也说:“我原来是学戏剧文学的。戏剧给我的创作带来很大好处。戏剧,它必须总是直接和对象交流,这样便养成了习惯,即使我写诗、写散文的时候,脑子里也老有我的读者对象。我学习着要使我的诗里有戏,戏里有诗,这样可能就有了一些特色。”柯岩的儿童诗,确实如此,具有戏的特色;这些诗,可以看,可以朗读,简直也可以演出;那声音、色彩、感情和场面,都同孩子们的爱好、性格交织在一起。小读者读她的这些诗,既有直接观感,又能驾起他们想象的翅膀飞翔。
儿童诗,是诗;是诗,就要有诗的特点。集中、概括、语言精炼、形象而含蓄,这些都是柯岩的儿童诗所具有的特点。
孩子们的生活里,每天都在产生有教育意义的故事。作者调动那些常见的素材,加以典型化,用诗的形式,以明快、清新、含蓄的语言,向小读者讲述各种曲折而生动的现实故事。这些故事,不仅强烈地吸引着天真的童心,连成人也被那些极富生活情趣的描述所引诱。
在平凡的日常生活里发现诗,既要靠作家思想的深度,也要凭作家的灵感。这两个方面,柯岩兼而有之,因此才创作出那样优美的儿童诗。
孩子们来到世上,脑子里打满了问号,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知识,一切道德,都要靠教育、培养,父母、教育家(包括作家),整个社会都担负着对少年儿童教育的重任。柯岩,爱孩子。她通过自己的作品,用新思想、新道德、新品质,出色地尽了一位作家的责任。她的儿童诗表现了丰富多采的少年儿童生活:《小弟和小猫》教育孩子讲卫生,《坐火车》教育孩子要有集体主义精神和守纪律,《“小迷糊”阿姨》要孩子克服缺点,《最美的画册》里有伟大首都许多美好的事物,孩子们心里都唱着一曲爱国主义的颂歌——画册的首页是雨中的天安门,它“放射着永恒不灭的光明”,“一切美都从这里出发,一切美都回到这里集中,这光芒照遍我们广大的国土,它是中国人民最美的象征。”但画页还留着无数的空页,“等待小画家陆续补充”。《我和奶奶坝上转》,从奶奶的泪水里,孩子知道了大水“曾卷走了东邻王老爹,淹死了西舍李大妈,咱全家挨门讨饭多少年,直到解放才安下了家。”今昔对比,是对少年儿童教育的手段,他们只有懂得了历史,才能去发展历史。《爸爸的客人》有三首诗:《远方的客人叹的客人,是曾同爸爸一起过着悲惨、凄惶生活的放猪放牛娃,那遥远的黑夜里所发生的故事,使孩子更想念自己的学校,更热爱今天充满阳光的生活;《将军和小兵》,告诉孩子们要谦逊地生活,功而不居,才是人的美德;《什么时候?》写一群就要走向生活的学生,怀着彩色的理想,为了祖国,立志要迎接生活的风浪,孩子好像觉得也听见了呼呼的风响,风浪像已扑打到自己身上,憧憬着何时才能像他们一样奋飞,何时也来做爸爸的客人……《讲给少先队员听》的悲惨故事发生在五六十年代的美国,贫穷的孩子玛丽和谢克,在饥寒交迫中跋涉,在屈辱和悲苦中失去了妈妈,这可以让孩子们懂得世界上另一个富国强国,也同样有人生悲剧、社会悲剧。
《小兵的故事》是柯岩儿童诗中的优秀之作,1980年全国儿童文学评奖中被评为一等奖。这组诗由《帽子的秘密》、《两个将军》、《“军医”和“护士”》三首饶有童趣的儿童诗组成。第一首描写一群渴望当海军的孩子的课外生活,哥哥得了妈妈奖励的一顶蓝帽子,可是帽檐老是掉下来,妈妈把它缝了又缝,但每次哥哥从外面回来,帽子总是坏。妈妈让弟弟侦察帽檐坏的秘密,结果当了“海军”的俘虏,由于他的勇敢精神,便也被准许参加“海军部队”。第二首写两个不同的将军——一个勇敢、淘气,一个“全大院大人个个夸”,两个不同的儿童形象,使孩子受到教育。第三首也十分真切地揭示了美丽的童心。《看球记》和《眼镜惹出了什么事情》是她儿童诗中的精品,前者写得生动、扣人心弦,后者写出了孩子的天真和追求。《我对雷锋叔叔说》里的几首诗,是诗人向孩子们讲述的“带着旧社会的创伤和血迹”的雷锋的故事,这些诗篇止住了孩子们的笑声,花朵似的小脸上流洒着热泪,爱和恨在他们心里同时萌生。
柯岩的儿童诗是一座诗的百花园,它像孩子们的生活本身那样丰富多采,既有故事诗、叙事诗、抒情诗,也有寓言诗、风景诗、游戏诗。柯岩说:“写儿童诗,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应该把每一首儿童诗当做一件艺术珍品来看待,当做一件非常严肃的战斗武器来对待。孩子们看了作品,从中受到共产主义的思想教育,也受到美的教育,艺术的教育。”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在日常生活里发掘的诗意,经过认真的艺术构思,然后调动一切艺术手段进行创造。因此,她的笔被高洪波称为童话里的金钥匙,能打开神奇的大门。“这是一扇被生活的落叶和岁月的泥土掩埋的,每个人都穿行过的门。这是一扇通向那童年的梦幻、天真的憧憬和令人激动的绿色的回忆之门。沿着诗人的笔所启开的通道,我们的记忆复活了,梦幻重现了,憧憬再生了,一颗为生活的重茧包裹的心脏,像呼吸到了黎明时森林中清新的空气,竟然变得活泼而新鲜;思想像乘上飞速旋转的木马一样,产生了令人愉快的晕眩;然后,你会振作精神,大步走向属于你的生活和未来。”(《鹅背驮着的童话·微笑着的诗情》)这就是柯岩儿童诗的艺术魅力。
儿童文学作家,决非快餐部的厨师,儿童诗也不是诗歌园地中的简化版。儿童诗是通过形象思维来表现生活、又符合儿童年龄特点的诗。柯岩的儿童诗,抒情、优美、凝炼,构思新巧,充分注意了适合少年儿童年龄的艺术表现手法和他们的爱好:明丽的色彩,悦耳的声音,具体的描绘,鲜明的形象,生动的故事,富有戏剧性的情节等等。
三
柯岩写了童话剧《我爱太阳》后,正当她在艺术上努力探索的时候,“文化大革命”野蛮地闯进了她的生活,贺敬之进了“牛棚”,她同样也被定为“黑帮”、“反动权威”关了起来,家里撤下十一岁的女儿小风,六岁的儿子小雷。他们不会生活,但却被无情地推进生活的惊涛骇浪之中……
当时,在社会教育学院集中的中央文艺单位全部所谓“牛鬼蛇神”,大都是文艺界的名人,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前辈见到刚刚三十多岁的柯岩,不禁拍着她的脑袋说:“你来干什么?”柯岩苦笑着回答:“不知道……”她不明白,也想不通这奇怪的“革命”。
时间,使人认识生活,认识人。一些到北京串联的人,专门要看柯岩。看管的人告诉他们:“她是'黑帮',不能见了……”这些“读者”,不但不信,而且非要见不可!一些红卫兵点名要批斗她,但是他们在下面却偷偷对她说:“柯岩阿姨,我们是《”小迷糊“阿姨》的读者。您要保重!”贺敬之同许多文坛前辈一起被拉到文联大楼“示众”;台上,“黑帮”管理人员声嘶力竭地呼喊“打倒贺敬之”,而台下,上千名的“读者”(笔者也在其中)都哑然无声,脸上呈现出迷惑不解的神情,摇摇头,扬长而去,但心里却跳荡着《放声歌唱》、《雷锋之歌》的诗句,并为这位优秀诗人、剧作家担心、不平。
柯岩是一个工作狂,参加“运动”、深入生活、写作,没有时间照看自己的孩子,致使孩子对父母不亲。文革中,她和贺敬之成了一对“黑帮”,不仅不能照顾孩子,反而殃及了孩子。有一次柯岩请假出来买药,趁机偷着回家看看孩子,还没到家,便见一群孩子在围斗她的孩子。视此情景,她赶紧掏出“红宝书”对孩子们说:“要文斗,不要武斗!”这才救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