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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将军-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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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荣出去的事,你知道吗?”
  “是……知道。”
  “为何事出去?”
  “是小姐派……”
  “胡说!”
  “这,据说是少君召见。
  “什么时辰?”
  “似是酉时以后。”
  听了此话,且元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真是秀赖派人叫她?但只要她自己想去接近秀赖,让秀赖派人去叫她也甚方便。秀赖虽然个头不小,毕竟还是孩子,不管怎说,这个女人在秀赖房里待了近两个时辰,又是为何?
  “好了,我有话跟阿荣说,借你的地方,你先回避。”
  “是。”这嬷嬷似知些内情。且元故意不去理会,催促荣局进了门房。
  “现在只有我们二人了。坐下吧。”
  荣局依言坐在且元面前。
  “你是堺港人?”
  “是。以前奉高台院夫人之命,在宇喜多家做过侍女。”
  “你做了一件很是危险的事啊。”
  “……”
  “好了,即便是少君召见,也要及时赶回来才是。万一被巡夜的武士抓住盘问,如何是好?”
  荣局始终低着头,未敢抬起来。即便是不懂女人,且元也感到些许异常,“难道你在故意对我隐瞒什么?”
  “……”
  “一开始你说是千姬小姐派你来的,后来你又改口说是少君召见。为何改变说法?”
  “因为一开始,奴婢想袒护少君。”
  “嗯。眼看没法袒护了,便说出真相?”
  “是。”荣局声音细如游丝。
  且元盯着荣局,看了片刻,道:“好了,我再问你。既是少君叫你去的,但你去之前知是何事?”
  “是……是。”
  “少君看见你,便会对你说他为何要召见?”
  “……”
  “是吗?”
  “是。”
  “到底何事!照实说来!”
  荣局抬起头,怨恨地看着且元。
  “你不想说?”
  “……”
  “你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你应当明白,少君还小,你却已成年。要是被人误解为你有不良企图,又当如何?你眼里布满血丝,若让人以为,你乃是想趁夜深人静去加害大人,你还能如何辩解?”
  “奴婢说。”
  “这就好。这里,只有我,况且你不说也不行。”
  “少君说,他不该来到这世上。”
  “什么?”
  “他不是有事召见奴婢,只是想对奴婢发发牢骚,说他寂寞。”
  “他为何会说出这等话来?”
  “他说,因为自己来到这世上,才让淀夫人变得不幸。他还担心有巨大的不幸将要降临……”
  且元感到全身一紧:已故太阁唯一的儿子,竟说出这等话?且元感到彻骨的寒冷,因为他知,事情并非毫无可能。
  近来淀夫人举动奇怪,让且元难以理解。她对秀赖的关爱,谁都清楚地看在眼里,大家也都认为乃是理所当然。但随着时日的流逝,这种关爱变得畸形。她在所有前来拜访的人面前,都会眼含泪水,诉一句同样的话:“秀赖真令人怜爱。”但也可从中感觉到她内心紊乱。她在秀赖身边陪伴的日子已经不多,有时甚至还会有意疏远他。
  照且元的理解,这是一个母亲要调教儿女学会自主。可秀赖认为正好相反,他以为母亲乃是觉得他碍事,才疏远了他。秀赖身旁无良师教导,在女人中间长大,养就了任性娇纵的性情。想到这里,且元亦不禁心生怜意。
  秀赖叫来荣局倾吐烦闷,可这种没出息的唠叨,能花费多长时辰?只要说上一个时辰,便会没了话题,可荣局却待了近两个时辰。她隐瞒了什么?
  且元上下打量着荣局。荣局脸色苍白,僵直了身子坐在昏暗的灯光下。
  “我知道了,大人是想向你倾吐。但不应只有这些,用不了这般久。还有什么事,说!”
  “奴婢不能说。”
  “不能说?”
  “是。”
  “哼!你罪不可恕!”
  “请大人依法处置便是。”
  “荣局,你似在蔑视市正?”
  “……”
  “你要是以为你是将军大人选来侍奉千姬小姐的侍女,我便不能随意处分你,就大错特错了。若有形迹可疑之人潜入大人卧房,我一刀砍了便是。事后才发现是你,通告众人即可。如此死无对证,即便是将军,也无话可说。不过我并不想杀你。作为这个城池和少君的保护人,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大人还说了什么?我不会责怪你,也不会说出去,我可发誓……”且元一片诚意,说得荣局低下头去,泪水如滚珠般落下。
  “你在袒护少君,说明你乃忠义之人,你真的担心对少君不利。市正明白你的心意。”且元低声道。
  “奴婢说。”荣局无法继续沉默下去,沉声道,“大人……他说,他能看穿淀夫人的心思。”
  “说淀夫人有对少君不利的想法?”
  “是。”
  “嗯?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少君亲口所言。夫人对大人说过,她被上了年纪的太阁大人纳为侧室,甚是不情愿,多次直欲去死,可终未死成。”
  “少君将这些话告诉了你?”
  “是。还有很多。比如,淀夫人说已故太阁是长得猴子一样的糟老头儿。”“!
  “少君说,他天生就被诅咒,父亲虽盼望他出生,可母亲却不想生他。母亲恨他也是理所当然。说着,他就哭了。”
  且元无言以对。近日淀夫人整日酗酒,时有喝多,常会口出胡言,说这些也不无可能。但若这些话伤害了她最关爱的秀赖,却是多大的讽刺和悲哀啊!
  更加让且元不安的,是淀夫人的戏言。戏言其实可能并非谎言。当年,淀夫人嫁给太阁,肯定不乐意。嫁给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乃是每一个姑娘的梦想。且元开始怀疑,秀赖难道真的天生被诅咒?他先前虽从未想过此事,但或许便是事实。
  “奴婢苦口婆心劝说少君,说这样想不对,可少君却不能明白。”
  “唉。”且元叹道,“这是不对。你也这般认为?”
  “是。”
  “为何不对?你当时是怎生说的?”
  且元感到狼狈,他已和秀赖一样成了一介孩童,在向荣局求教,真是痴长岁数,空居高位!
  荣局惊讶地瞪大湿润的眼睛,抬头看着且元,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连放在膝上的手指都变得通红。但且元未注意到这些。
  且元有些粗枝大叶。若是男子间的交涉,或是战场上的进退,他有着比常人丰富的经验,可在男女之事上,他实在弄不明白。秀赖的哀叹,让他不知所措。他在想,自己的儿子是否也有同样的苦恼?
  见且元并未深究,荣局松了一口气。
  人夜时,她像着了魔一般,将身子给了年少的秀赖。她并未遭到秀赖的挑逗。侍女和侍童退下之后,秀赖开始向她倾诉委屈和伤怀。听着听着,她对秀赖的同情竟逐渐超越了理智。
  “哪有被诅咒的事?高台院夫人听说大人降生,立即派人前往伊势去许愿了呢。”这般说着,荣局又感到甚是狼狈。因为她发现,这并不能弥补淀夫人的失言。她开始语无伦次。
  少年秀赖仍在固执地妄想,他道:“现在我这般痛苦,都是父亲的过错。”
  听了这话,荣局心里涌起莫名的反感。
  “少君,您知尊贵的生命是如何产生的吗?不管何样的父母,他们在酝酿一个孩子的生命时,都异常神圣。”
  “你指什么?”
  “孕育生命的时候,天地会赐予深厚的关爱……”荣局话未说完,心下竟慌张起来。若非她有着比别人更强的好胜心,或是秀赖不比她小那么多,她恐已就此打住。可她却不肯罢休,努力解释。
  荣局又说,不管是盗贼还是暴徒,男女在交媾时便会产生瞬间的恍惚,忘掉自我。在那瞬间恍惚之际,爱憎皆无。这是天意。
  “人人都一样吗?”秀赖眼里放出光彩,突然伸出手,兴奋地抱住了荣局……
  秀赖在这之前肯定在控制着自己,因为他尚无那心计和手腕,可乘人不备,马上得手。
  荣局巧妙地给了秀赖机会和口实。她说,不管什么样的交媾,都会产生洗去污垢的恍惚。她除去了罪恶感,将他引诱入自己敞开的怀抱。
  但不知从何时起,荣局已暗自认定,自己的夫君乃是茶屋又四郎,可是,她心中燃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不贞之火。被秀赖抱住的一瞬间,她顿时心下一紧,喘不过气来。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放纵,可并未反抗,身体早已酥软了。
  “不可!放手……”她嘴上虽这般说着,手已紧紧抱住了秀赖。
  “我喜欢你。我要我喜欢的人。”
  “不,可是……”
  “你也要喜欢我。对,你喜欢我。”
  荣局并非无法挣脱,然而,秀赖完全成了一个男人,他一定感受到荣局并不真想抗拒。秀赖变成了勇猛的野兽,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他随心所欲将荣局按倒在地,像一只猛虎享受自己的猎物。他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
  若是秀赖就这么放开了荣局,她在且元面前也不会如此惊慌。但秀赖怎会放开她?他使劲儿按住她的两手,要她做他侧室。他说,此前的女人均不称心如意,那不过是先前的轻浮举动,并非出于本意,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真心了。他要告诉淀夫人,把荣局放到身边。
  “不行!不行……”荣局真正开始感到惊慌。可奇怪的是,她并不担心茶屋又四郎,单是想起了天真无邪的千姬,“奴婢是千姬小姐的侍女,怎么能……”
  秀赖已有些疯狂,他说,千姬还是个孩子,哪能担起一个妻子的责任?因此,应该主动把荣局交出来才是。“不管谁说什么,此事我都得办成。丰臣秀赖是大坂城的主人。”
  荣局依然没想把秀赖推开。反正已经把身体给了他……这种想法一步步削弱了她的抵抗。她脑子里想的,全是关于如何找合适的借口,从这个可怜的暴君怀中逃出去。
  荣局或许在无意中暗暗等待着秀赖进攻。自从听到秀赖深情地说出喜欢她,她便已预感到有这一日。那是令人难为情的想象。这个毫无顾虑、无拘无束的少年,到底会有多疯狂?会不会旁若无人、让人难以反抗?荣局现在才想起来,那不是恐惧,而是兴奋。“我喜欢你”这一言,对女人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此言从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口中说出,感动了荣局。而且,再次回忆起秀赖那时的样子,她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暖意流遍全身。刚才和且元的对答,更多是在袒护秀赖。
  我难道已喜欢上这个少年了?荣局的心已经大大向秀赖倾斜,她不得不问自己。可她却不知是否应把此事告诉且元。
  “唉。”且元低声呻吟。在他看来,荣局所想已不可理喻。她说秀赖向她倾诉对母亲的不满或对父亲的怨恨,实令人恐惧,却亦并非毫无可能。而且,当问到最关键的问题——有没有说服秀赖时,她却像一块石头一样沉默。且元开始猜测,这其中恐是隐藏着什么阴谋。
  “你为何不说话?你有未谆谆开导他,太阁大人曾经想用天下来换得他的出生,他竟对出世生出怨恨?”
  “是。”
  “那么少君明白了吗?要是这些无端之言乃是从他母亲那里听来,他断不会那么快就明白。于是,你又继续开导……”
  “是……所以才花了这么长时间。”
  “这么说,最后你把他说服了?”且元厉声道,“荣局!天生就被诅咒云云,其实并非淀夫人所言,而是出自你口!”
  人都有不会轻易抖露的底线。且元在提防着荣局,他认为,荣局若巧妙利用秀赖的感伤,对他说些莫须有的话,必会在秀赖心中种下难以铲除的祸根。
  “啊?”荣局惊讶地抬起头。这话她实在没想到。
  “你若对少君说,这些话乃是从夫人那里听来,少君便会不知不觉认同。像你这个年纪,应已明白这些。”
  “大人认为,奴婢想让少君痛苦?”
  “哼!或许是玩弄。若是想使他痛苦,便是阴谋,我怎会坐视不管!”
  荣局垂下头。她本来还想应否坦呈今夜之事,未曾想祸及己身。
  “不许你走,你的话漏洞百出。少君到底有未因为你的话,消除对母亲的怨恨?”
  “不知。奴婢只能对他说,是他想差了,可奴婢无力说服他。”
  “哦?”
  “既然大人怀疑奴婢,奴婢没有办法,只会老老实实等待大人的处罚。”
  “你想要我暂时放你回去?”
  “奴婢不敢多嘴。但关于此事,明日一早大人问少君便知。”
  “不必你说!要是紧急,我现在就可去叫醒他。可是,荣局,我再问一遍:确是少君召见你的?”
  “是,奴婢发誓。”
  “是谁指使你去接近他的?要是有人指使,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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