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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魏书
作者:北齐·魏收
内容简介:
《魏书》共124卷,其中本纪12卷,列传92卷,志20卷。因有些纪、列传和志篇幅过长,又分为上、下、或上、中、下三卷,实共130卷。北齐魏收撰。
鲜卑族是我国古代东北大兴安岭东麓一个古老的民族。公元1世纪末,随着匈奴帝国的解体,鲜卑族逐渐向西迁徙,成为大漠一个强大的民族集团,公元3世纪初,鲜卑拓跋部首领猗卢在塞北建立了代国,公元376年,代政权被氏族建立的前秦消灭。公元386年,拓跋鲜卑各部复拥拓跋珪为代王,重建政权。拓跋珪解散了拓跋鲜卑原有的部落组织,定居农耕,迁都平城,于公元398年改称魏,史称北魏。由于吸收先进的汉族文化,北魏国力日益强盛,终于在公元439年统一中国北方,结束了十六国时期的动荡局面。公元493年,孝文帝拓跋宏迁都洛阳,改姓元氏,推行了一系列汉化改革措施。到宣武帝元恪时,北魏达到鼎盛时期,在西边夺取汉中,进窥巴蜀,在东边巩固了洛阳周边的防御,并与梁朝争夺淮南,但不久就由于政治腐败和人民的反抗而崩溃,分为东魏和西魏两个对峙的政权。《魏书》记载了鲜卑拓跋部早期至公元550年东魏被北齐取代这一阶段的历史。
拓跋珪时就曾命令邓渊撰《代记》10卷,按年月编次本朝史事。太武帝拓跋焘神嘉二年,诏撰《国记》,由崔浩定为编年体,成书30卷。
《魏书》在流传过程中亡佚甚多,本纪缺2卷,列传缺22卷,此外又有三卷残缺不全,分别由后人取其它史书补足。
魏收,北齐钜鹿下曲阳人,字伯起,小字佛助。他机警能文,与温子升、邢子才号称三才子,但生性轻薄,人称“惊蛱蝶”。他奉命著《魏书》时曾声称:“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则使入地。”书成之后,众口喧嚷,指为“秽史”,魏收三易其稿,方成定本。
作者简介:
魏收(505-572年),字伯起,北齐钜鹿下曲阳(今河北晋县西)人,历仕北魏、东魏、北齐三朝。他在北魏末年节闵帝普泰元年(531年)就担负了皇家的“修国史”的工作,这时他才二十六岁。东魏时,他担任过一些重要官职,但始终兼任史职,负责修史。北齐天保二年(551年),他正式受命撰魏史。这距他开始接触有关魏史的工作,已有二十年的历史了。当时,文宣帝高洋对他说:“好直笔,我终不作魏太武诛史官。”高洋这个人在历史上并不怎么样,但他能讲出这样的话,也是难得的。魏收撰《魏书》,可以直接继承、借鉴的文献并不多。据他自己说,可资参考者,主要有邓渊的《代记》十余卷,崔浩的编年体《国书》(一称《国记》),李彪改编年体为纪、表、志、传综合体国史等,但这些都不是完整的成品;再就是邢峦、崔鸿、王遵业等撰孝文帝以下三朝《起居注》和元晖业撰的《辨宗室录》;其余就是当时还能见到的有关谱碟、家传。魏收与房延祐、辛元植、刁柔、裴昂之、高孝幹等“博总斟酌”,只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就撰成《魏书》一百三十篇:帝纪十四篇,列传九十六篇,志二十篇。魏收自认为是“勒成一代大典”的盛事。
正文
帝纪第一 序纪
昔黄帝有子二十五人,或内列诸华,或外分荒服。昌意少子,受封北土,国有大鲜卑山,因以为号。其后世为君长,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畜牧迁徙,射猎为业,淳朴为俗,简易为化,不为文字,刻木纪契而已。世事远近,人相传授,如史官之纪录焉。黄帝以土德王,北俗谓土为托,谓后为跋,故以为氏。其裔始均,入仕尧世,逐女魃于弱水之北,民赖其勤,帝舜嘉之,命为田祖。爰历三代,以及秦汉,獯鬻、猃狁、山戎、匈奴之属,累代残暴,作害中州,而始均之裔,不交南夏,是以载籍无闻焉。积六十七世,至成皇帝讳毛立,聪明武略,远近所推,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威振北方,莫不率服。崩。
节皇帝讳贷立,崩。
庄皇帝讳观立,崩。
明皇帝讳楼立,崩。
安皇帝讳越立,崩。
宣皇帝讳推寅立。南迁大泽,方千余里,厥土昏冥沮洳。谋更南徙,未行而崩。
景皇帝讳利立,崩。
元皇帝讳俟立,崩。
和皇帝讳肆立,崩。
定皇帝讳机立,崩。
僖皇帝讳盖立,崩。
威皇帝讳侩立,崩。
献皇帝讳邻立。时有神人言于国曰:“此土荒遐,未足以建都邑,宜复徙居。”帝时年衰老,乃以位授子。
圣武皇帝讳诘汾。献帝命南移,山谷高深,九难八阻,于是欲止。有神兽,其形似马,其声类牛,先行导引,历年乃出。始居匈奴之故地。其迁徙策略,多出宣、献二帝,故人并号曰“推寅”,盖俗云“钻研”之义。初,圣武帝尝率数万骑田于山泽,欻见辎軿自天而下。既至,见美妇人,侍卫甚盛。帝异而问之,对曰:“我天女也,受命相偶。”遂同寝宿。旦,请还,曰:“明年周时,复会此处。”言终而别,去如风雨。及期,帝至先所田处,果复相见。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善养视之。子孙相承,当世为帝王。”语讫而去。子即始祖也。故时人谚曰:“诘汾皇帝无妇家,力微皇帝无舅家。”帝崩。
始祖神元皇帝讳力微立。生而英睿。
元年,岁在庚子。先是,西部内侵,国民离散,依于没鹿回部大人窦宾。始祖有雄杰之度,时人莫测。后与宾攻西部,军败,失马步走。始祖使人以所乘骏马给之。宾归,令其部内求与马之人,当加重赏,始祖隐而不言。久之,宾乃知,大惊,将分国之半以奉始祖。始祖不受,乃进其爱女。宾犹思报恩,固问所欲。始祖请率所部北居长川,宾乃敬从。积十数岁,德化大洽,诸旧部民,咸来归附。
二十九年,宾临终,戒其二子,使谨奉始祖。其子不从,乃阴谋为逆。始祖召杀之,尽并其众,诸部大人,悉皆款服,控弦上马二十余万。
三十九年,迁于定襄之盛乐。夏四月,祭天,诸部君长皆来助祭,唯白部大人观望不至,于是征而戮之,远近肃然,莫不震慑。始祖乃告诸大人曰:“我历观前世匈奴、蹋顿之徒,苟贪财利,抄掠边民,虽有所得,而其死伤不足相补,更招寇雠,百姓涂炭,非长计也。”于是与魏和亲。四十二年,遣子文帝如魏,且观风土。魏景元二年也。
文皇帝讳沙漠汗,以国太子留洛阳,为魏宾之冠。聘问交市,往来不绝。魏人奉遗金帛缯絮,岁以万计。始祖与邻国交接,笃信推诚,不为倚伏以要一时之利,宽恕任真,而遐迩归仰。魏晋禅代,和好仍密。始祖春秋已迈,帝以父老求归,晋武帝具礼护送。
四十八年,帝至自晋。
五十六年,帝复如晋;其年冬,还国。晋遗帝锦、罽、缯、彩、绵、绢诸物,咸出丰厚,车牛百乘。行达并州,晋征北将军卫瓘,以帝为人雄异,恐为后患,乃密启晋帝,请留不遣。晋帝难于失信,不许。瓘复请以金锦赂国之大人,令致间隙,使相危害。晋帝从之,遂留帝。于是国之执事及外部大人,皆受瓘货。
五十八年,方遣帝。始祖闻帝归,大悦,使诸部大人诣阴馆迎之。酒酣,帝仰视飞鸟,谓诸大人曰:“我为汝曹取之。”援弹飞丸,应弦而落。时国俗无弹,众咸大惊,乃相谓曰:“太子风彩被服,同于南夏,兼奇术绝世,若继国统,变易旧俗,吾等必不得志,不若在国诸子,习本淳朴。”咸以为然。且离间素行,乃谋危害,并先驰还。始祖问曰:“我子既历他国,进德何如?”皆对曰:“太子才艺非常,引空弓而落飞鸟,是似得晋人异法怪术,乱国害民之兆,惟愿察之。”自帝在晋之后,诸子爱宠日进,始祖年逾期颐,颇有所惑,闻诸大人之语,意乃有疑。因曰:“不可容者,便当除之。”于是诸大人乃驰诣塞南,矫害帝。既而,始祖甚悔之。帝身长八尺,英姿瑰伟,在晋之日,朝士英俊多与亲善,雅为人物归仰。后乃追谥焉。
其年,始祖不豫。乌丸王库贤,亲近任势,先受卫瓘之货,故欲沮动诸部,因在庭中砺钺斧。诸大人问欲何为,答曰:“上恨汝曹谗杀太子,今欲尽收诸大人长子杀之。”大人皆信,各各散走。始祖寻崩。凡飨国五十八年,年一百四岁。太祖即位,尊为始祖。
章皇帝讳悉鹿立,始祖之子也。诸部离叛,国内纷扰。飨国九年而崩。
平皇帝讳绰立,章帝之少弟也。雄武有智略,威德复举。七年,匈奴宇文部大人莫槐为其下所杀,更立莫槐弟普拨为大人。帝以女妻拨子丘不勤。帝飨国七年而崩。
思皇帝讳弗立,文帝之少子也。聪哲有大度,为诸父兄所重。政崇宽简,百姓怀服。飨国一年而崩。
昭皇帝讳禄官立,始祖之子也。分国为三部:帝自以一部居东,在上谷北,濡源之西,东接宇文部;以文帝之长子桓皇帝讳猗统一部,居代郡之参合陂北;以桓帝之弟穆皇帝讳猗卢统一部,居定襄之盛乐故城。自始祖以来,与晋和好,百姓乂安,财畜富实,控弦骑士四十余万。是岁,穆帝始出并州,迁杂胡北徙云中、五原、朔方。又西渡河击匈奴、乌桓诸部。自杏城以北八十里,迄长城原,夹道立碣,与晋分界。
二年,葬文帝及皇后封氏。初,思帝欲改葬,未果而崩。至是,述成前意焉。晋成都王司马颖遣从事中郎田思,河间王司马颙遣司马靳利,并州刺史司马腾遣主簿梁天,并来会葬。远近赴者二十万人。
三年,桓帝度漠北巡,因西略诸国。
四年,东部未耐娄大人倍斤入居辽东。
五年,宇文莫廆之子逊昵延朝贡。帝嘉其诚款,以长女妻焉。
七年,桓帝至自西略,诸降附者二十余国,凡积五岁,今始东还。
十年,晋惠帝为成都王颍逼留在鄴。匈奴别种刘渊反于离石,自号汉王。并州刺史司马腾来乞师。桓帝率十余万骑,帝亦同时大举以助之,大破渊众于西河、上党。会惠帝还洛,腾乃辞师。桓帝与腾盟于汾东而还。乃使辅相卫雄、段繁,于参合陂西累石为亭,树碑以记行焉。
十一年,刘渊攻司马腾,腾复乞师。桓帝以轻骑数千救之,斩渊将綦母豚。渊南走蒲子。晋假桓帝大单于,金印紫绶。
是岁,桓帝崩。帝英杰魁岸,马不能胜。常乘安车,驾大牛,牛角容一石。帝曾中蛊,呕吐之地仍生榆木。参合陂土无榆树,故世人异之,至今传记。帝统部凡十一年。后定襄侯卫操,树碑于大邗城,以颂功德。子普根代立。
十二年,賨人李雄僭帝号于蜀,自称大成。
十三年,昭帝崩。徒何大单于慕容廆遣使朝贡。是岁,羯胡石勒与晋马牧帅汲桑反。
穆皇帝天姿英特,勇略过人,昭帝崩后,遂总摄三部,以为一统。
元年,刘渊僭帝号,自称大汉。
三年,晋并州刺史刘琨遣使,以子遵为质。帝嘉其意,厚报馈之。白部大人叛入西河,铁弗刘虎举众于雁门以应之,攻琨新兴、雁门二郡。琨来乞师,帝使弟子平文皇帝将骑二万,助琨击之,大破白部;次攻刘虎,屠其营落。虎收其余烬,西走度河,窜居朔方。晋怀帝进帝大单于,封代公。帝以封邑去国悬远,民不相接,乃从琨求句注、陉北之地。琨自以托附,闻之大喜,乃徙马邑、阴馆、楼烦、繁畤、崞五县之民于陉南,更立城邑,尽献其地,东接代郡,西连西河、朔方,方数百里。帝乃徙十万家以充之。刘琨又遣使乞师救洛阳,帝遣步骑二万助之。晋太傅东海王司马越辞以洛中饥馑,师乃还。是年,刘渊死,子聪僭立。
四年,刘琨牙门将邢延据新兴叛,招引刘聪。帝遣军讨之,聪退走。
五年,刘琨遣使乞师以讨刘聪、石勒。帝以琨忠义,矜而许之。会聪遣其子粲袭晋阳,害琨父母而据其城,琨来告难,帝大怒,遣长子六脩、桓帝子普根,及卫雄、范班、姬澹等为前锋,帝躬统大众二十万为后继。粲惧,焚辎重,突围遁走。纵骑追之,斩其将刘儒、刘丰、简令、张平、邢延,伏尸数百里。琨来拜谢,帝以礼待之。琨固请进军,帝曰:“吾不早来,致卿父母见害,诚以相愧。今卿已复州境,然吾远来,士马疲弊,且待终举。贼奚可尽乎?”馈琨马牛羊各千余,车令百乘,又留劲锐戍之而还。是年,晋雍州刺史贾疋、京兆太守阎鼎,以晋怀帝为刘聪所执,共立怀帝兄子秦王业为太子,于长安称行台。帝复戒严,与琨更克大举。命琨自列晋行台,部分诸军,帝将遣十万骑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