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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牡丹-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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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骆宏勋自放下花碧莲,随同徐松朋回家中,分付家内预备酒饭等候;又径至内堂禀知骆太太,说花家母女同巴氏妯娌四人俱至扬州。又将“捉猴子花碧莲受惊,现用床抬,不久即至我家,望母亲接迎”。骆太太感花振芳相待厚意何尝刻忘,今闻得他母女同来,正应致谢,连忙出迎。花奶奶一众早至骆家门首,骆太太接进后堂,碧莲姑娘连床亦抬进后堂。花奶奶、巴氏妯娌俱与骆太太见过了礼;骆太太向花奶奶又谢了黄河北边的厚情。骆府侍妾早已捧上姜汤,巴氏妯娌将碧莲扶起,花奶奶接过姜汤与碧莲吃了几口,将眼睁开问道:“此是何所?”众人齐应道:“好了,好了!”花奶奶道:“你已到了骆大爷府上了。”骆太太道:“此乃舍下。姑娘心中妥定些了?”碧莲道:“此刻稍安,望太太恕奴家不能参拜!”骆太太道:“好说,姑娘保重身体要紧。”花奶奶向碧莲说道:“我儿,你尚不知,今日若非骆大爷援救,你身已为肉饼,稍停起来叩谢。”骆太太道:“既系相好,何敢言谢。但姑娘坠亭之时,恰值吾儿在彼,此天意也,俟姑娘起来谢神要紧。”仍将碧莲安卧床上,大家过来坐下献茶。看官,那碧莲不过受了惊恐,一时昏迷;在四望亭坠下,落在骆大爷怀中已醒人事,只因花奶奶低低那几句言语,道着了心病。虽系母女,此事亦要避忌,故不好贸然就站起,只推不醒,及至骆府,方作初醒之态。这且不必提起。
  却说花振芳讨了银子,心中惦着女儿,随即就同巴氏弟兄、余谦到骆府而来。及至骆府门首,骆宏勋、徐松朋俱在门前等候。花振芳进得门来,也不及问名通姓,就问道:“我儿在何处?”骆宏勋道:“抬进后堂了。舍下别无他人,家母与老爹已见过二次,请进内堂看令爱何妨!”花振芳道:“老拙亦要叩见老太太。”巴氏弟兄亦有甥舅之情,也要进内。徐松朋、骆宏勋相陪花老来至后堂,早见女儿已起来同坐在那里吃茶,花振芳心才放下。花振芳率众与骆大爷的母亲见礼,彼此相谢。花振芳问妈妈道:“女儿叩谢过骆大爷否?”花奶奶道:“将才起来谢过太太了,待你回来再谢大爷。”花振芳让骆大爷进内,叫碧莲叩谢,骆宏勋哪里肯受礼。花振芳无奈,自家代女儿相谢。骆宏勋请至客厅,众人方与徐松朋见礼,分坐献茶。花振芳向骆宏勋问道:“这位大爷是谁?”骆宏勋道:“家表兄徐松朋。”花老又向徐松朋一拱手:“维扬有名人也!久仰,久仰!”徐松朋道:“岂敢,岂敢!常闻舍表弟道及老爹、姨舅英勇,并交友之义,每欲瞻识,奈何各生一方,今识台面,大慰平生!”花振芳道:“彼此,彼此!”骆宏勋分付摆酒。
  不多一时,前后酒席齐备,共是四席:后二席自然是花奶奶首坐,不必细言;前厅两席,花振芳首坐,巴龙二席,巴虎、巴彪、巴豹序次而坐;徐松朋、骆大爷两席分陪,骆宏勋正陪在花振芳席上。三杯之后,骆宏助问道:“向蒙搭救任世兄,至今未得音信,不知世兄性命果何如也?”花振芳遂将那任正千赴王伦家捉奸,因失火回寓,次日进城,任正千被王伦诬为大盗,已下禁牢中,晚间进监劫出,到王伦家杀奸,西门挂头,后回山东;将巴氏昆玉盗王伦之财,并自己相送、失信之事就不提了,恐骆宏勋惶恐,则难于议画亲事;将任大爷受伤过重,三个月方好,现染瘟疾尚未痊愈,前后说了一遍。徐、骆二人齐声称道:“若非老爹英雄,他人如何能独劫禁牢,任世兄之性命实是老爹再造之恩也!”花振芳道:“任大爷亦欲同来,奈何病久未痊。老拙来时,付书一封,命老拙面呈。”遂向褡包内取出,双手递奉。骆宏勋接过,同众人拆开一看,其书略曰:分袂之后,怀念定深,谅世弟近兆纳福,师母大人康健,并合府清吉,不卜可知矣。兹渎者:向受奸淫蒙蔽,如卧瓮中,反诬弟为非,真有不贷之罪;而自缚受屈,不辞回府,皆隐恶之心,使兄自省之深意也。但弟素知兄芥偏塞络,不自悟呼吸与鬼为侣,又蒙驾由山东转邀花老先生俯救残喘,铭感私忱,嘱花老先生面达。再者:花老先生谆谆托兄代伊令爱作伐,若非贱恙未痊,负荆来府面恳。今特字奉达,又非停妻再娶,乃伊情愿为侧,此世弟直为之事;再者虞有娥皇,女英,汉有甘、糜二妇,古之贤君尚有正有侧,何况令人为然。伏冀念数年相交,情同骨肉,望赏赐薄面,速求金诺,容日面谢。
  宏勋世弟文几             世愚弟任正千具骆大爷将书札看完,书后有议亲之事,怎好在花老当面言之,不觉难色形之于外面。徐松朋看见骆宏勋观书之后,有此神情,不知书中所云何事,至席前说道:“书札借我一观。”骆宏勋连忙递过。徐松朋接来一看,方知内有议亲之话,料此事非花、骆当面可定之事也。将书递与骆大爷收过,徐松朋道:“请饮酒用饭,此事饭后再议。”众人酒饮足时,家人捧上饭来,大家吃饭已毕,起身散坐吃茶。值骆大爷后边照应预备晚酒之时,徐松朋道:“适观任兄书内,乃与令爱作伐,其事甚美。但舍表弟其性最怪,守孝而不行权。稍停待我妥言之。”花振芳大喜道:“赖徐大爷玉成!”不多一时,骆宏勋料理妥当,仍至前厅相陪谈笑。徐松朋边坐边说道:“表弟亦不必过执,众人不远千里而来,其心自诚,又兼任世兄走书作媒;且他情愿作侧室,就应允了也无其非礼之处。”骆宏勋道:“正室尚未完姻,而预定其侧室,他人则谈我为庸俗,一味在妻妾上讲究了。”徐松朋道:“千里投书,登门再求,花老爹之心甚切,亦爱表弟之深也!何必直性至此,还是允诺为是。”骆宏勋即刻说道:“若叫弟应允万不能,须待完过正室,再议此事可也。”徐松朋看事不谐,遂进客厅,低低回复花老道:“方才与舍表弟言之,伊云:正室未完姻而预定其侧室,他人则议他无知。须待他完过正室,再议此事。先母舅服制已满,料合表弟不久即赴杭州入赘,回扬之时,令爱之事自妥谐矣!”花振芳见事不妥,自然不乐,但他所言合理,也怪不得他;且闻他不久即去完娶,回来再议亦不为晚。道:“既骆大爷执此大理,老拙亦无他说。要是完烟之后,小女之事少不得拜烦玉成。”徐松朋道:“那时任兄贵恙自然亦痊,我等大家代令爱作伐,岂不甚好?”花振芳道:“多承,多承!”天色将晚,骆府家人摆下晚酒,仍照日间叙坐。饮酒席中,讲些枪棒,论些剑戟,甚是相投。饮至更余,众人告止。徐松朋家内无人,告别回去,明日早来奉陪。骆宏勋分付西书房设床,与花老妻舅安歇。他们各有行李铺盖,搬来书房相陪。一夜晚景已过。第二日清晨,众人起身梳洗方毕,徐松朋早已来到。吃过点心,花老见亲事未妥,就不肯住了,敬告别回家。骆大爷哪里肯放,留住四五日后,徐松朋又请去,也玩了两日。花老等谆谆告别,徐骆二人相留不住,骆宏勋又备酒饯行,又送程仪,花老却之不受,方才同花奶奶、姑娘、巴氏弟兄等起身回山东去了。
  这且按下不提。书内又表一人,姓濮,名里云,字天鹏。但不知此人是何人也?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受岳逼翻墙行刺始得妻
  却说濮天鹏自幼父母皆亡,还有一个同胞弟,名行云,字天雕。弟兄二人游荡江湖,习学一身武艺,枪刀剑戟,纵跳等技无所不通。原籍金陵建康人也,后来游荡到镇江府龙潭镇上,与人家做了女婿,连弟天雕亦在那岳家住着。那濮天鹏自幼在江湖上游荡惯了的,虽在岳家,总是游手好闲,不管正事。老岳恐他习惯,他日难以过活,遂对他说道:“为人在世也须习个长久生意,乃终生活命之资。你这等好闲惯了,在我家是有现成饭吃有衣穿,倘他日自家过活有何本事?我的女儿难道就跟着你忍饥受饿?我今把话说在前头:须先挣得有百十两银子,替我女孩儿打些簪环首饰,做几件粗细衣服,我方将女儿成就;不然那怕女儿长至三十岁,也只好我老头儿代你养活罢了。”那濮天鹏其年已二十三四岁的人,男女之欲早动,见他妻子已经长成人,明知老岳家那里图他的百十两银子东西,是立逼他能挣钱而已。濮天鹏自说道:“我也学了一身拳棒,今听得广陵扬州地方繁华富贵甚多,明日且上扬州走走,以拳为业,一年半载也落他几两银子。那时回来,叫老岳看看我濮天鹏也非无能之人,又成就了夫妻,岂不是一举而两得。”算计已定,遂将自己衣服铺盖打起一个包袱,次日辞了老岳,竟上扬州而来。
  到了扬州,在小东门觅了一个饭店,歇下住了一日。次日早饭之后,走到教军场中看了看,其地宽阔,遂在演武厅前摆下一个场子,在那里卖拳,四面围了许多人来瞧看瞧看,俱说道:“这拳玩得甚好,非那长街耍拳可比。”怎见得?有几句拳歌为证:开门好打铁门开,紧闭虎牢关抬腿;进步踢十怀抹眉,搏脸向阳势金鸡。独立华山拳前出,势如幸蛟龙出水来,躲避饿虎日下山。
  濮天鹏在那里玩拳之时,恰值华三千与人说话回来,也在那里观看。只看见濮天鹏丈余身躯,拳势步步有力,暗道:“此人可称为壮士了。”就急忙回至栾府,见栾镒万道:“大爷,适才门下回来路过教场,看见一个卖拳之人,丈余身躯,拳势又好,有凛凛威风,看他拳棒不在余谦之下。大爷如欲雪四望亭之耻,必在此人身上。大爷可速叫人请来商议。”栾镒万自从四望亭捉猴回家,无处不寻访壮士,总未得其人。今知壮士就在咫尺,心中甚是欢喜。忙分付家人速到教场,将那卖拳大汉请来。家人领大爷之命,不多一刻,将濮消天鹏请来,进得客厅与栾镒万见礼;栾镒万也回了一礼,与濮天鹏一坐。栾镒万问道:“壮士上姓大名?那方人氏?有何本事?”濮天鹏道:“在下姓濮,名里云,字天鹏,系金陵建康人也,今寄居镇江。马上马下纵蹿登跳,无一不晓。”栾镒万道:“我有一事与你相商,不知你可肯否?”濮天鹏道。“大爷请道何事?”栾镒万道:“本城骆游击之家人余谦,其人凶恶异常,我等往往受他凌辱,竟不能与之为敌。今请你来,若能打他一拳,我就谢银一百二十两,打他两拳我谢银二百四十两。不限拳脚,越多越好,记清数目,打过之后到我府内来领。”濮天鹏闻得此言,心内暗自欢喜:我弄他一拳,这个老婆就到手了。遂满心欢喜,即刻应承道:“非在下夸口,自己也玩了两年,从未落人之下。但不知其人住居何处?在下就去会他。只恐打得多了,大爷倘变前言,那时怎了?”栾镒万道:“放心,放心!你如打得他十拳,我足足谢你一千二百两,分厘不少。”华三千道:“今已过午,不必去了。明日早到教场,仍以卖拳为名,余谦是走惯那条路,他见玩拳棒者,再无不观看的。我亦在旁站立,他走来时指示与你,你用语一斗,他即来与你比较;你如比他高强,即是你该发财了。”于是,整备酒饭款待濮天鹏。此时天晚回寓。
  第二日清早,濮天鹏又至栾府,相约了华三千同到教场,仍在昨日卖拳之所踏下场子,在那里玩耍。今日与昨日不同,昨日不过是自家玩拳,走势空拳,央人凑钱;今日是要与余谦赌胜,他就不肯先用力气,不过在那里些微走两个势,出两个空架子。正在那里吆喝走势,余谦同两个朋友闲游来至教场。众看的人一见余谦,大声叫道:“余大叔,你来看看这位朋友的好拳棒!”那余谦但闻那里有个玩拳的,岂有不看之理?遂走至场中观看。华三千使了个眼色与濮天鹏,那天鹏早已会意,知道余谦到了,乃站住说道:“我闻得扬城乃大地方,内有几位英雄,特来贵地会会他,怎样三头六臂的人物?今已来了三日,并无一人敢下来玩玩,竟是虚名,非实在也。”众人回余谦道:“余大叔,你看他轻我们扬州,竟无人敢与他玩玩,余大叔何不下去,我们大家也沾光沾光。”余谦道:“江湖上玩拳棒者,皆是如此说法,倒莫怪他,由他去!”濮天鹏道:“我非那江湖上卖拳者可比,不是出口大言,诓人钱钞,先把丑话说在头里:有真本事者,请来玩玩,若假狠虚名之辈,我小的是不让人的。从来听得说:当场不让父,举手岂容情!那时弄得歪盔斜甲,枉损了他素日之虚名,莫要后悔!”余谦闻得此言,直是目中无人,遂下场来答道:“莫要轻人,小弟陪你玩玩。”濮天鹏道:“请问尊姓大名?”余谦道:“我是余谦。”濮天鹏道:“有真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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