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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国重任,必得由汪先生来担负才行。”
蒋介石的表情、言语,谦虚极了,似乎他马上就要把汪精卫推上党国的第一把交椅,然后息影奉化武岭山林。汪精卫自然对蒋介石深有了解,他知道,宁汉对立时,自己在武汉主政,逼得蒋介石的南京政府摇摇欲坠。目下,蒋介石最怕冯、阎、李、白把他请去,又搞出一个什么类似武汉政府的政府来,与他的南京政府抗衡。特别是白崇禧正在北平酝酿什么国民会议,当年孙总理在北京逝世,汪精卫主持治丧处秘书股工作,与北方人士多有来往,孙总理关于“主张召开国民会议”的遗嘱又是汪精卫笔记的,汪如到北平带头发动召开国民会议,蒋介石简直没法应付。注精卫深知自己目前在蒋介石政权中的政治分量,因此他并不急于去迎合蒋的胃口,而是笑道:
“既然全国的统一得来不易,我想大家都会珍惜这个大好局面的。那样混乱的局面你都收拾过来了,何况今日?党、政、军还是由你主持,我就在党内和政府里当个闲差,跑跑腿吧!”
蒋介石心里骂了一句,“娘希匹!你汪精卫的狐狸尾巴还想藏起来,你若不想主党当政,你还跑来南京见我干什么!”但他那脸上,却现出无限的忧虑——也许历史上一切忧国忧民的人,包括那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老先生,也无不是这种表情,祝痛地说道:
“汪先生,去年七月间,我自平返京道上,曾在蚌埠稍事逗留,并召集驻津浦沿线的第一集团军中黄埔军校出身上尉以上军官讲话。为了考察他们的政治思想,我在讲话之前,命人发给他们各一小方白纸。我问他们:‘北伐完成之后,军阀是否已经打倒?’我要他们在那小方白纸上写出答案,认为已经打倒的,在纸上写:‘打倒了’三字,若认为尚未打倒的,则写‘未打倒’三字。唉!结果这些学生们都写:‘打倒了’三字。我看后大不以为然,遂再度训话说,你们认为军阀已经打倒了,其实不然。旧的军阀固然被打倒了,但是新的军阀又产生了。我们若要完成国民革命,非将新军阀一齐打倒不可。训完话,那些黄埔学生竟来问我:‘校长,你说新的军阀又产生了,到底谁是新的军阀呢?’唉,真是可笑极了!”
蒋介石连连摇头叹息。汪精卫却笑道:“假若当时我也在场的话,我就要告诉你的学生们:‘蒋校长要你们去打倒谁,谁便是新的军阀。你们只管去打就是了。’”
蒋介石明知汪精卫此话不无讽刺之意,但却勃然而道:
“桂系企图篡党篡国,祸乱天下,实令人忍无可忍,我们一定要打倒桂系新军阀!大局平定后,我下野,一切由汪先生主持!”
汪精卫见蒋介石急成这个样子,知道蒋、桂之间已无调和之余地。蒋介石要他在解决桂系中发挥什么作用,扮演什么角色,汪精卫清楚得很。蒋介石当然也明白,汪精卫想从这宗买卖中得到什么。于是,他们便开始讲价钱,谈条件。
“桂系的问题,可以圆满解决。不过,你不必再下野,我也不必再出国,我们合作吧,你主军,我主党。”
“好好好,”蒋介石连连点头,只要汪精卫不跑到冯、阎、李、白那边去和他捣乱,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我们很快就要召开党的三全大会了,在此之前,必须恢复汪先生的党籍。”
汪精卫的党籍是被李、白曾把持的国民党中央特委会开除的。蒋介石提起这事,一则是挑起汪对桂系的旧恨,二则是提醒汪你如不跟我走,连党籍都恢复不了,还谈得上什么主党呢?不料汪精卫听了却冷笑一声,说道:
“难道你还承认特委会的决定么?他们开除我的党籍是非法的!我还是国民党的党员,也用不着谁来恢复!”
蒋介石见汪精卫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对对对,这事我倒忘了。不过,在党的三全大会上,应该重申,他们开除汪先生的党籍是非法的!”
“重申不重申都一样,说明一下嘛也可以。”汪精卫仍是冷冷地说道。
“好的,好的,汪先生想怎样做就怎样去做,党内的事情,今后就由你来管啦!”蒋介石十分谦逊地说道,似乎国民党的事,是由蒋交给汪来管似的,汪精卫听了感到很不是滋味。他为了进一步提高在蒋介石面前说话的分量,便问道:
“你准备怎么解决桂系!要打仗吗?”
“不打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蒋介石皱着眉头说道。
“打就能解决问题吗?”汪精卫胸有成竹,带着几分教训的口吻说道,“全国才实现统一,战端一开,舆论大哗,国人必不谅解!”
“嗯嗯,是的,是的。”蒋介石点了点头,他倒并不怕什么舆论和国人,只怕师出无名,逼得冯、阎也站到李、白一边去反对他,那就麻烦了。
“最好不动刀兵,不燃战火,象孙子说的那样,不战而屈人之兵。”汪精卫知道,如果兵不血刃又能速战速决地解决桂系,不但对蒋介石最为有利,而且自己也将能捞到更大的好处。
“汪先生有何良策?”蒋介石见汪精卫出语不凡,忙问道。
“桂系的态势,由两广、两湖直达平津,可用三箭齐发,一举而收之计。”汪精卫在香港对蒋、冯、阎、李都下过一番功夫研究,他估计,蒋与冯、阎、李都处于对立状态,对付冯、阎、李的各种方案,他都考虑过。反之,冯、阎、李怎样对付蒋介石,他也考虑过,就看谁来请他去了。现在,既然蒋介石先把他请来了,可见蒋的眼光比冯、阎、李高出一筹,他为了重新上台,也就积极地为蒋谋划了。
“两广、两湖、平津同时下手?”蒋介石吃惊地看着汪精卫,仿佛对方正向他兜售无本生意似的,“力量恐怕不够,汪先生……”
“只要你肯拿出一笔巨款和给几个官,我保你事情办得又好又利索。”汪精卫那皮包里早已装着解决桂系的办法,当然也同时装着桂系对付蒋介石的办法,以及蒋介石解决冯、阎的办法和冯、阎对付蒋的办法。总之,这次汪精卫货色齐全,既可配套出售,又可单卖一种或数种,他屯积居奇,待价而沽,只看买主肯出什么价。
“这个,这个嘛,是不成问题的。”蒋介石只要能解决可恶的桂系,出点钱,给几个官又算得了什么呢?俗话说“官能役鬼,钱可通神”,蒋介石在交易所里那阵,早已精通此道。他对东北问题不就是用官和钱解决的么?他望着汪精卫,说道:“请汪先生说说具体方案!”
汪精卫虽然居有奇货,但他没有政治权力,不能以爵禄动人,要成事,还得靠蒋介石。因此,他只得向蒋和盘托出自己那早已策划好了的“灭桂策”:
“只要三个人就行了!”汪精卫向蒋介石伸出三个手指。
“只要三个人?”蒋介石那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他不得不再一次怀疑汪精卫在干买空卖空的勾当,因为桂系仅在武汉一地,便有十四万大军。他要吃掉李宗仁在武汉的第四集团军,即使倾其实力,亦不见得能操左券,而汪精卫才要三个人!但是,蒋介石联想到他派一个何成濬去东北,便不费一枪一弹地把张学良拉了过来,从这一点上,他相信官和钱有时要胜过百万大军的作用。
“三个人足够了。”汪精卫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当年我到北京谋刺摄政王,不就是三个人嘛。”
“用哪三个人?”蒋介石实在想不出这三个人是谁。
“解决平、津方面的白崇禧部,可用唐生智。”汪精卫不慌不忙地伸出一个指头。“这方面的桂系部队,如李品仙、廖磊等军,都是白崇禧吞并唐生智的部队,由于被吞并的时间不长,还没有被消化掉,只要请唐到秦皇岛登高一呼,其旧部无不闻风景从,受命归降。”
蒋介石那微陷的眼睛又是一睁,嘴里几乎同时说出一个“好”字,忙问道:
“唐孟潇要什么条件?”
“条件嘛,好说。”汪精卫那脸上现出几分慷慨之色,象一个精明的买卖人,在售货时,明白无误地告诉对方:放心,买我的东西,不会让你吃亏的!“钱,你不用多花一个,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可暗中通知北平行营主任何成濬,即日起停发白崇禧在平、津部队的军饷,即以此几十万元的饷项交给唐生智作活动费用。”
“是的是的是的!”蒋介石连连点头,为自己买到了一件便宜好货而心花怒放。
“为了使唐生智有号召力,明确地告诉他,提出‘打倒桂系新军阀回湖南去’的口号,事成之后,让唐生智率部回湖南。”汪精卫道。
“嗯,好。”蒋介石点了一下头,“那么武汉方面呢?”
“武汉方面可请俞作柏出马。”汪精卫又伸出一个手指头来。
“俞作柏?”蒋介石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感。
“就是北伐前自称‘广西蒋介石’的俞健侯呀!”汪精卫见蒋介石那贵人健忘的样子,便毫无忌讳地说道。
“啊,啊!”蒋介石想起来了,他在民国十五年夏,在广州也曾见过这个桀骜不驯,与李、黄、白势同水火的人物,忙问:“他现在哪里?”
“流落香港已经好几年了。前年冬张向华、黄琪翔在广州驱李,曾聘俞为军事委员,兼第六军指挥官,拟请他回广西主政,后来事败,他仍寓居香港。”汪精卫道。
“俞作柏有何能耐?”蒋介石对启用唐生智去解决白崇禧这一着很抱希望,但对用俞作柏去对付李宗仁的武汉部队,却颇有疑虑。
“你有所不知。”汪精卫又得意起来了:“那俞作柏有勇有谋,能征惯战,在统一广西对陆荣廷、沈鸿英的作战中,及在击退唐继尧滇军侵桂的战斗中,无役不与,战功赫赫,又曾率军肃清广东南路邓本殷叛军,在桂军将领中,他功居首位,但却不见容于李、黄、白。在桂军改编时,他仅得一旅长之职。俞愤而不就,乃以其姑表弟李明瑞接任。俞作柏到广州时,曾来访我,由我引见俄顾问鲍罗廷,后得我与鲍罗廷在穗居间建议,以俞为南宁黄埔军校第一分校校长,俞虽屈就,但心怀不满。俞的胞弟作豫在江西德安之役后被白崇禧排斥,辞职赴港,尤为俞所不甘。俞的表弟李明瑞现在武汉任第七军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对李宗仁提出‘鄂人治鄂’,白崇禧重用胡宗铎,逾格升迁陶钧为第十八军军长,均非常不满。第七军副军长兼第二师师长钟祖培已挂冠而去,目下桂系嫡派将领李明瑞、杨腾辉、黄权等对胡、陶明争暗斗,并不合作,此时李宗仁又以军事参议院院长身份居留南京,武汉军中无主,这些都是可乘之机。”
“嗯。”蒋介石这才听得入巷。
“请俞作柏到武汉进行活动,拉拢桂系将领李明瑞等。京方面可以大军溯江西上,向武汉进逼,时机成熟,由李明瑞等在阵前倒戈反桂,桂军必不战而溃。然后将李明瑞部船运南京,经上海由海道运至西江,再溯江而上直捣广西桂系老巢。唐生智那里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俞作柏这里是广西人打广西人,这宗买卖还做不得么?”汪精卫津津乐道,硬是把他那买空卖空的皮包公司吹得神乎其神。
“要得要得:”蒋介石连连点头,又问道:“俞作柏要什么条件?”
“俞作柏那里钱要肯多花一些,官也要给得大一些。”
汪精卫既为俞作柏要价,其实也为自己捞取庸金。“钱用多少,由你定,但事成之后,要给俞作柏当广西省主席。”
“好吧,”蒋介石拍板了,“你告诉俞作柏,用款在三百万元以下,可随用随支,不受限制。只要他能回到广西,我就任命他当省主席。”
“至于广东方面,事情就更好办一些了。”汪精卫见蒋介石完全采纳了他的两个方案,又伸出第三个手指头,说道:
“解决广东问题的这个人,就是李任潮。”
“他和桂系一个鼻孔出气,怎么能帮忙呢?”蒋介石对汪精卫利用李济深来倒桂,很不以为然。
“可再用一次调虎离山之计。”汪精卫见他的八卦阵把诡计多端的蒋介石也弄糊涂了,心里更加得意起来。“三全大会不是快要在南京召开了么?到时你把李任潮请到南京来开会,顺手牵羊把他软禁起来,然后再以张向华由江西率缪培南第四军回粤,可给张军几十万元行军开拔费,给张向华以广东省主席之职,这样,桂系便可被连根拔去!”
“嗯……也好。”蒋介石虽然表面上赞成,但却在心里骂道:“娘希匹,你这回总算露出了狐狸尾巴!”汪精卫手腕虽然高明,但蒋介石的目光却很锐利。他见汪精卫启用的这三个人都是和汪关系极为密切的人物,而汪要蒋把湖南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