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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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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勷勤兄①身为国府文官长,从南京千里迢迢到此,不知有何贵于?”
  ①古应芬字勷勤。
  古应芬忙把陈济棠拉到一旁,悄悄说道:“展堂先生被老蒋扣留了!”
  “啊!”陈济棠眨巴着他那双有些混浊的眼睛,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古应芬便将蒋介石打垮冯、阎、桂系之后,野心膨胀,要提前召开国民大会,制订约法、宪法,以便登上总统宝座,实行更大的独裁,说到胡先生如何维护党统、法统,反对蒋的做法,胡、蒋两人如何争吵,蒋如何扣胡,他如何上汤山探望胡,胡如何暗中嘱他南返,请陈树起反蒋旗帜,开府广州等等情况,详细向陈济棠说了。陈济棠觉得此举事关重大,忙问古应芬道:
  “我们今后怎么办?”
  “梧州不是商量大事的地方,请伯南兄立即返回广州去,以便确定方针大计。”古应芬道。
  陈济棠向余汉谋匆匆交代过后,便和古应芬乘海虎舰急忙返回广州。一路上,古、陈二人相对而坐,古应芬对开府广州,早有腹案,他对陈济棠道:
  “要救胡先生,必须尽快揭橥反蒋,开府广州。我已酝酿得甲、乙两案:甲案是与陈真如合作一同反蒋;乙案是联合广西的李、白,两广合作,共同反蒋。”
  “嗯。”陈济棠点了点头,不知他是赞成甲案,还是乙案,或者甲、乙两案都赞同。
  “伯南老弟,你是主将,主意怎么拿,你明白对我讲吧。”
  “嗯。”陈济棠又点了点头,说道:“盟兄的事,就是我的事,盟兄要救胡先生,小弟甘愿两肋插刀。”
  “我说的这两案,你看哪一案合适?”古应芬见陈济棠迟迟不肯表态,忙催促道。以他之意,陈济棠一返回广州,就必须发出讨蒋通电。
  “陈真如嘛,”陈济棠一边嚯嚯嚯地抽着水烟,一边说:“他是个阴险的军人政客,和老蒋一个鼻孔出气,如果把这一计划告诉他,老蒋岂不很快就摸准了我们的底?”
  “唔,”古应芬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上的稀疏胡须,“看来老弟是要实行乙案了。”
  “广西李、白,虽然反蒋,但他们与老桂系陆荣廷一脉相承,对广东贼心不死,白崇禧诡计多端,跟他们联合,是与虎狼同居呀!”陈济棠又嚯嚯嚯地吸了几口烟,讪笑着,“盟兄,人们不是在背后说我是猪么,李、白见了我,他们那口水不要流三尺长才怪哩!”
  “真如不可靠,李、白不能联,老弟,你自己的资望和力量都不足以号召呀!”古应芬有些急了。
  “这事情重大,我回去必须和部下好好商量。”
  “老弟,”古应芬更急了,“我们要不快点动手,胡先生即使不被老蒋害死,也会气死,病死的!对此,你怎能无动于衷。你想想,当年我是怎样帮助你的?”
  古应芬对陈济棠的扶植,据说颇似张静江对蒋介石一般,恩重如山。早在民国十年的时候,陈济棠还是粤军第一师第二旅的一名团长,古应芬任孙中山大本营的秘书长,古向中山先生保荐了陈济棠当旅长。后来,又经古的活动,陈济棠得赴苏联考察。陈回国后,古应芬请第四军军长陈济深升陈为第十一师师长。古应芬时任广东财政厅厅长,利用职权,以大量金钱支持陈济棠扩军,培植羽翼,企图称霸广东。古、陈又结为“金兰”之交,陈拜古为盟兄,言听计从。当蒋介石扣留李济深于汤山后,古应芬又支持陈济棠在广东篡夺了李济深的军权。不到十年的时间,古应芬把陈济棠由一名小小的团长推上了称霸一方的军阀。陈济棠对古应芬之恩,自然不能忘怀。但是,陈济棠对于反蒋,又颇多顾虑。蒋军大量集结赣南“剿共”,陈铭枢的蒋、蔡两师又驻在福建,陈济棠即使联合广西李、白反蒋,蒋介石要收拾他也易于反掌。地盘、军队、权力在陈济棠眼中,比一百个胡汉民都还重要得多。
  “盟兄之恩,重于泰山,济棠怎敢淡忘。但反蒋大事,在内部统一决心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陈济棠一边吸烟,一边看着手中心爱的银烟壶,仿佛那水烟壶也发出“不不不”的声音似的。
  “你不反蒋,你以为老蒋就会放过你吗?”古应芬对自己这位视地盘如性命的盟弟,比谁都更了解,他知道,对陈晓之以“理”或“义”是难以说动的,只能以“利”、“害”相告,“老蒋把陈真如放在广东,是何意图?你的部队在西江一带与桂系作战,陈真如趁机在省内扩充了四个保安团。他上有老蒋的支持,外有蒋光鼐、蔡廷锴两师驻在福建窥粤,内有四个保安团在身边相助,老蒋要把你一脚踢开,简直比踢一只皮球还容易。”
  陈济棠两手紧紧地抓着水烟壶,好象那是他手里的广东地盘一般。
  “老蒋对你是很不放心的,他不是要你裁减军队,削减军费吗?”古应芬进一步攻心。
  陈济棠当然知道,蒋介石不久前指责他每月在广东开支军费四百三十万元过巨,一定要他将军费核减为每月二百五十万元。如果照老蒋的指令办,陈济棠的军队就差不多要缩减一半。地盘是陈济棠的性命,军队则是陈济棠的命根子,老蒋要他裁军,等于要他的命!“哼!你准陈和尚扩军,却要我裁军,我才不上你的当。”陈济棠咬着牙,不但拒不裁减军费开支,还偷偷地把在梧州每月搜刮广西正什税八十万元用来增加军费开支。蒋介石知道了,又下令要陈济棠派其所属部队入赣“剿共”,以分陈之军力和财力。陈济棠又以需陈兵西江,防堵李、白、张为由,拒不派兵入赣。现在,古应芬把话说到刀口上,陈济棠深感反蒋难,而跟蒋亦难。
  古应芬说了“害”,又接着说“利”:“老弟,不是为兄来拖你下水。这些年,我是一步一步把你往上推呀。你跟着老蒋,是绝无好结果的。象胡先生这样的人,为老蒋帮了多大的忙,可是老蒋他一夜之间就翻脸不认人,说扣就扣。老弟你的资历、名望、地位,对蒋的作用,比胡先生差夭远,老蒋整你,简直象踩一只蚂蚁!”陈济棠被古应芬说得心里发凉,猛地吸了一口水烟,因用力过猛,把烟壶里的凉水也吸了一口上来,嘴里顿时一阵麻辣,他连忙张开嘴,几乎要呕吐了。
  “我这次来,还是为你好。”古应芬见陈济棠吃了烟壶水,心里暗道,不刺你一下,你是尝不到味道的,“这次,还是想把你再往上推一把。你只要树起反蒋旗帜,陈真如不干,他就得走。到时广东军政大权不就操之你一人手上了吗?广西的李、白、张,正在穷途末路之中,你邀他们反蒋,使之摆脱困境,他们何乐而不为?从军力和财力上,他们都不及你,第一把交椅自然是你坐。我们开府广州,拥戴胡先生,有我在政府中奔走,包你事事如意。”
  陈济棠对此颇为动心,因为既能独霸广东地盘,又可当西南反蒋之领袖。但是,他总感到事情太重大,害怕较量不过蒋介石,到时是打虎不成,反受其害,连目下的地位和军队都保不住,他一时还不敢冒这个风险。他对蒋介石一向采取敷衍和拖的办法,他认为江西红军牵制了蒋的主力,可以遮断蒋军攻粤的途径,对自己的偏安割据有利。只要红军一日不被消灭,蒋介石就腾不出手来找他的麻烦,他在这样的形势下可以站稳脚跟,苟且偷安,何必反蒋冒将虎须之险?他一时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烟,那银制水烟壶象一个患感冒的病人说话一般,发出一串“拖拖拖……”的声音。
  回到广州,陈济棠和他的一班谋士们密谈了两天,大家都劝他采取慎重态度,先拖一段时间看看。陈济棠的谋士们,其实大都是些阴阳术士,风水地理先生,以其胞兄陈维周为首,以看相、算命、占卦、扶乩、问米、睇风水为手段,卜吉凶祸福,验符瑞谶纬。陈的谋士们推算了两天,皆找不出陈在此时反蒋有何预兆可作根据。陈济棠本来对反蒋就不甚热心,又听谋士们如此说,便不想急于发动,决定无论是对蒋方或胡、古一方都采取拖的办法。他怕古应芬上门纠缠,便托病住入了珠江颐养园留医院。但是,他人虽然住入了幽静的红楼,心却仍在不断翻腾着反蒋的利弊,因为他相信,他的那位盟兄是绝不会让他在这里躲过去的。
  果然,古应芬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人,他们已经进入颐养园正门的门楼,匆匆通过小院,从那“顽石”旁边进入通道,上楼来了。陈济棠皱着眉头,口里衔着水烟壶嘴,那银烟壶似乎很体会主人此时的心意,跟着发出一串闷声闷气非常别恤的“呼噜”声。
  “嗨,老弟,你躲到这里来了,叫我好找!”古应芬上得楼来,不断呼呼喘气。
  “嘿嘿,盟兄,我……我病了。”陈济棠咳了两声。
  “老弟,我给你献宝来了,只要你一见这宝贝呀,保你立刻消灾除难,百病不治而愈!”古应芬诡谲地笑道。
  “盟兄得了什么好东西?”陈济棠见古应芬亦不提及反蒋之事,便很感兴趣地问道。
  “这东西是你的,别人无福消受呀!”古应芬笑得更神秘了,“老天有眼,让我结交了你这个兄弟,又让我发现了这个宝贝,神呀,神呀!”
  陈济棠见他说得更加玄乎,忙问道:“盟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你快让我见识见识吧!”
  “曾秘书,快把宝物献给主人吧!”古应芬随唤那陌生人。
  陈济棠这才发现,那被古应芬唤作“曾秘书”的人,手里抱着一个用黄缎裹着的长方形的包。那人将包轻轻放在桌上,又把双手搓了搓,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黄缎包一层一层地揭开。陈济棠象看魔术师表演似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黄缎包,说不定倏地会飞出一只神奇的鸽子来呢!黄缎包的最后一层终于揭开了,出现了两块古老的方砖,陈济棠呼了一口气,说道:
  “盟兄,这可不是金砖呀!”
  “两块金砖能值多少钱?为兄当财政厅长时,经手送你的金银,怕也不止一、二百块金砖罢!”古应芬指着那两块古砖,“你仔细看看,砖上边写的是什么?”陈济棠把头低下去,仔细看了看,发现砖的两旁有汉隶字体若干字。其中一块左旁的是:
  永嘉世、天下凶、余广州、盛且丰;
  右旁的是:
  岁次辛未宜公王侯陈。
  另一块砖的左旁则是:
  永嘉世、天下荒、余广州、平且康;
  右旁的是:
  岁次辛未宜公王侯陈。
  “这是什么意思?”陈济棠瞪着一双疑惑不解的眼睛,向古应芬问道。
  “曾秘书,你把此砖的发现经过及考据结果向陈老总报告吧。”若说那被唤作“曾秘书”的象个魔术师的话,古应芬此时则象个老谋深算的导演。
  “报告伯公总司令!”曾秘书忙向陈济棠深深一躬行礼,“小人是省教育厅秘书室秘书,小姓曾,名传诏,因生下时,母亲夜梦小人入宫供职,为皇上传送诏书,故名传诏。”
  “啊?!”陈济棠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个不起眼的小职员来,此人年约四十,眉眼有神,鼻直方口,身材魁梧,倒也有几分黄衣使者或御前行走的气派。
  “教育厅后座地方广阔荒芜,古树丛生,人迹罕至。厅长决定在此建筑省立民众教育馆,动工之日,在地下挖出许多旧砖,我闻讯前往,见那些旧砖皆已破碎,唯有两块较为完整。我乃将此两砖捧回,擦洗干净,发现砖的两旁有汉隶字体若干,甚感惊异。于是闭门考据,方知这是距今一千六百余年的晋砖。”曾传诏娓娓而言。
  “啊!”陈济棠点了点为,“怪不得勷勤盟兄说这是宝物!”
  “这两砖的价值,全在这四十二个字上。”曾传诏指着砖上的字,说道,“据小人考证,‘永嘉世’,即晋怀帝司马炽年号,永嘉五年即公元三一一年,怀帝为刘聪掳去,天下大乱,国中无主,即‘天下凶’也。其时琅琊王司马睿都督扬、江、湘、交、广州诸军事,陈勰为广州刺史,广州僻处南隅,故得安宁,这便是‘余广州、平且康’和‘余广州、盛且丰’之意。因此,小人断定,这两砖必是陈勰所刻。”
  “啊!”陈济棠见曾秘书引经据典,说得有声有色,深深地点了点头,眼角上浮起一丝满意的笑纹。
  “老弟,这两砖的全部价值,都在这几个字的上面。”古应芬在曾传诏画完“龙”之后,赶忙出来“点睛”,他指着砖工那“宜公王侯陈”几个字,说道,“这不是应验在你的身上吗?”
  古应芬“点”完“睛”之后,曾传诏立刻又在那“龙”周围画上几笔“祥云”,他说道:
  “此砖是一千六百二十年前所刻,时年辛未,而今出土,又正好是辛未年的民国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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