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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长着成片的芦苇,迎着清风摇曳。此时近黄昏,无数的野鸭收起翅膀,在那临近湖岸的水面上静静地待着,随波浮沉,闲适又安逸。
树屋的左右,不远处零零散散坐落着十几间芦苇搭成的房子,房屋低矮、简陋,而且还有着挡不住的青色透出来。按说起来,如果是旅游区,屋子搭建时间应该不长,可为什么会给人一种古朴、深沉的感觉?尤其是此时还有几丝薄雾飘荡在村中,让整个村子虚幻不实起来。
这里绝不会是尉犁的那个旅游景点,那儿的房屋虽然仿古,却都很结实,而且那种“古”味儿一看就是做出来的。不像这里,好像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重!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没等楚风回过神来,两艘卡盆在两位熟练的罗布人船工的操控下分别从左右两边的芦苇荡中冒出来。眼见卡盆即将靠岸,原本空无一人的岸边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二十人来,待小船停稳之后,大家纷纷上前帮忙固定。似乎此次收获颇丰,船上的船工兴奋地喊个不停,他每喊一句,岸边的人群便爆发一声欢呼!
两艘“卡盆”上的船工并没有让岸边的族人等多久,便各自从自己的船上抱起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鱼来,勇士一般将其高举过头频频示众。
这鱼一拿出来,岸边的气氛暴涨,大家欢呼着、咆哮着、跳跃着。从船上下来的两人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不过很显然这两艘卡盆的收获并不仅仅只有这两条大鱼,船上的人下来以后,又有几人跳上独木舟,将其他大大小小数十条鱼全都取了出来。
楚风面色怪异地看着岸边的人围着这两位“英雄”呼啸而去。刚把目光收回来便看见脚下有一个人正冲着自己微笑。
说脚下,是真正的脚下。这胡杨木并不是主干高大的树种,它的树冠可以很高很宽大,但主干不高。树屋最多也就离地两米左右,因此身高不足1米80的徐闻正好站在楚风的脚下。如果换一个角度看,搞不好人家会以为楚风踩着人的头呢。
楚风慌忙往后一退。
徐闻也不客气,三两下爬上树屋,一屁股坐在了唯一的一张树墩板凳上。
“楚先生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啊,看来原本的身体底子不错!”徐闻没话找话。
楚风微微一笑,也没答话,而是经过了几秒钟的沉默后,突然直奔主题:“徐先生,多谢你救了我和我的同伴,现在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多余的废话就不说了,你是不是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徐闻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闻言愣然,很快便苦笑着回答:“楚先生还真是快人快语,不错,我们来的时间不短了,而且你也没有大碍,按说他们早该把我们带回去,可至今没有动静。”
“你说的他们是指?”
“我雇用的两位维吾尔驼工、他们的十四峰骆驼和我的老罗布人向导。本来我们约定从若羌县的阿尔干出发,到楼兰古城,再返回阿尔干,一共三天的行程。如今仅仅是在这里我们就耗费了这么多天。这其中尽管有你们需要救助的原因,但我总觉得这里的人有故意留下我们的嫌疑。”徐闻不是笨蛋,他能够年纪轻轻便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公司,证明他的观察力和头脑都有着过人的地方。
楚风听了,沉吟片刻才开口:“很抱歉,因为我和我的同伴的缘故,害得你们耽误了行程……”本来楚风下一句是想说自己回到城市后可以补偿对方的损失,可一抬眼看见对方嘴角出现的那一丝讥诮之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知此人可能身价不菲,这话不能说,说了倒使人小看了自己。
一想到此,楚风马上话锋一转:“却不知徐兄有没有打听出,这儿位于哪里?”
“因为语言不通,我至今也没打听出来此处是哪里,只知道是一个罗布人村庄,似乎离若羌县不太远,因为我们在若羌县找到那位老罗布人向导时,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儿陪着。从阿尔干出发时,他的女儿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可今天,他的女儿也到了这儿,据说他们明天要举行一个婚礼,这老汉的女儿就是新娘!”徐闻虽然不知道此处的具体位置,但从当初到这儿的行程和老汉女儿的脚力来推测,这儿应该还在离若羌县不远的沙漠中,很有可能是塔里木河下游的某处湖泊边。
“这不可能!”楚风听了他的推断,当时便失声否定,“这么大的湖泊,塔河下游怎么可能会出现,我原以为这儿是博斯腾湖岸边。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只有这个顶着我国最大内陆淡水湖头衔的湖泊,可以有我们眼前这股气势。”
“其实这个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只有你面对的方向湖面平整、湖水深些,只要你走出这个树屋就可以看见,两边一公里和对面三公里外就几乎全是滩涂了,间或还连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小湖泊或者小水塘,我跟着他们去打过鱼,真是神奇的经历,那鱼竟然会自己蹦上来让你抓。他们管这些统统叫什么?哦,对了!叫‘海子’!”
大昆仑之新疆秘符2 第二章 圣物
“我从塔里木河走来,
那条鱼在水中欢快地畅游,
夜晚,
我无法入睡,
只因为想念你,
我心爱的姑娘……“
跟着乐师的调子,楚风轻轻地用汉语哼着这首罗布人著名的情歌,想起当年……
1。 圣村阿布旦
“什么?这里是阿布旦?你确定这里是阿布旦?”面对楚风的询问,前来收碗的罗布老人给出了一个让楚风无法置信的答案。
不是他大惊小怪,在新疆考古历史上,这个阿布旦渔村赫赫有名。100多年前,斯文·赫定就是在这个村子获得给养并找到向导,从而找到楼兰古城,使得消失了1300多年的古楼兰文明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在罗布方言里,阿布旦是“水草丰美、适宜人居住之意”。最早发现这个渔村的是俄罗斯人普尔热瓦尔斯基,他于1876年到达这个与世隔绝的渔村,当时的阿布旦处于昆齐康伯克(伯克是清朝时期中央政府分封给少数民族头领的一种官职名称)的统治之下。20年后,斯文·赫定来到这里,并从这里走向了楼兰古文明。
在俄罗斯人普尔热瓦尔斯基的描述中,当时阿布旦的芦苇高达8米,直径有五六厘米,罗布人的一切都来源于它。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丝毫不关心外面是谁在统治。但是,在斯文·赫定的叙述中,随着昆齐康伯克的逝世,阿布旦渔村就被罗布人放弃了。
“这是哪个阿布旦?老阿布旦还是新阿布旦?”楚风知道,老阿布旦被放弃之后,罗布人往西迁移了50公里重建了一个村落,还叫阿布旦,但为了区分有昆齐康伯克的那个,后来这个被称为新阿布旦。尽管如此,时至今日,新阿布旦也早被废弃了。
“这里是最早的阿布旦,是我们的圣地阿布旦。”罗布老人奥尔德克又给了楚风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回答。
“最早的?是昆齐康伯克统治的那个吗?”徐闻第一次知道老人还会说汉语,但他来不及惊讶,只想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
“噢,神啊!赞美伟大的昆齐康伯克,让他在神的国度里安息吧!伟大的昆齐康伯克是一个仁慈的好人。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成为这个阿布旦的主人!”
“这么说,这个阿布旦就是传说中供奉着罗布人圣物的那个最古老的阿布旦?”楚风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哦。尊敬的天神使者,您的睿智真令人吃惊!您竟然知道我们罗布人的圣物?”这一下,那位脸上似乎有着千年不变表情的奥尔德克老人,色变了。
“这么说,传说竟然是真的?对不起!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我……”楚风有点局促不安。幸好奥尔德克并没有误会他此说是在觊觎本族圣物,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等老人一离开,满肚子疑问的徐闻就忍不住了:“楚兄!这个阿布旦渔村到底有几个?这个罗布人圣物是什么?”
楚风得他一问,才从自己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啊,不好意思!徐兄,我刚走神了,你想问什么?”
徐闻无奈,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啊!这个阿布旦啊!谁都不知道到底有几个阿布旦,罗布人似乎在给居住地取名这一点上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著,他们一直管自己居住地叫阿布旦,只要居住地有水、可以打鱼、行船,那个地方就会被称为阿布旦。但在所有的阿布旦渔村中,据说只有最古老的那个存有罗布人的圣物。我刚才就在想,传闻中罗布人可能是楼兰人的后裔,不知道他们的圣物是不是跟楼兰古国有关?”莫名的,楚风觉得眼前这位男子值得信任,因此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真的?”徐闻是个楼兰迷,要不也不会放下生意巴巴地跑进罗布泊去看楼兰古城,这会儿听楚风一说,一下子激动起来。
楚风奇怪他的激动:“这只是我的猜想。罗布人把他们的圣物看得很重,不会轻易示人的。而且,作为陌生人,贸然提出参观人家的圣物,也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奇怪!这个阿布旦消失很多年了,据说自从它消失后从没有人找到过,为什么我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徐闻此时的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此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哦耶!哦耶!”
楚风强撑着来到门口:“他们在干什么?”远处的那群人争先恐后地跳上卡盆,不知要驶向何处。还时不时发出怪叫声。
徐闻也不知道,但他行动自如,很快打听出“新娘”、“婚礼”这两个简单的词语。
听到结果,看着那些人兴高采烈地往卡盆上搬运野麻和鲜花,楚风联想到他们的婚俗,“他们这是要给明天的新人布置洞房呢!”
罗布人婚俗奇特:婚礼当天,新娘的父亲要把两张头巾盖到一对新人头上,由长老颂经祝福。然后新人隶属的两个部落人齐集海子边,燃起篝火,围着海子唱歌跳舞,在一片欢乐声中完成婚礼。
婚礼当晚,新人不能在部落里洞房,而是要隔河或海子找一处地方,由新郎部落里的人提前布置一个用野麻和鲜花做成的洞房。婚礼结束后,要把新人送到那里,再留下两个妇女,其他人回到部落。
新婚夫妇将在鲜花洞房里度过他们的“初夜”。第二天,跟去的两个妇女送来洗漱用水,再把新人带回部落。
听了楚风的介绍,徐闻的眼睛一亮:“你是说,婚礼过后,部落的所有人都要送新人到海子对面去?”
楚风点了点头,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所有人都要去,包括客人!”
“呃!”听了这话,徐闻窃笑,“既然楚兄已看穿我的计划,还请鼎力相助!”徐闻听出楚风已经对他的打算有所察觉,干脆就一口承认并顺便把对方赖上了。
在此地的几天,虽然他没有打听出来那位罗布老人为什么如此紧张楚风二人,但渐渐感到此地诡异,尤其今天听闻此处是圣地之后,他便明白,此行的机缘很深。
再愚笨的人也知道,既然是圣地,那么很显然不是谁都能来的。事实上,传说中除了罗布人先祖,近代以来没有人到过这个所谓“最早的阿布旦”。自己等人能够到这儿,只怕是得益于眼前这个男人。
“呵呵!徐兄倒真是看得起我!”楚风不置可否。他对此处好奇不假,但他毫无兴趣在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轻举妄动,“建议徐兄还是少安毋躁为好,罗布人的圣物不是轻易能动的!”看在对方救过自己的分上,他决定给予忠告。
“谁说我要动了?”徐闻一脸笑意,“仅仅是看一眼,就一眼,绝对连碰都不碰!楚兄就帮我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这是一个总人口不到15000人的小族群,真不知道徐兄这样一位大企业家怎么会对他们所谓的圣物如此感兴趣?”楚风疑惑不解。
“哪里!楚兄谬赞了。”他口里谦虚,脸上却颇有自得之色,“尽管我不是搞历史的,可也知道罗布人号称千年以来最神秘的民族。不仅是他们独特的生活习俗,尤其是他们的来历,至今没有人说得清。最大的猜测是,他们很可能是楼兰人的后裔。当年楼兰国神秘灭亡,而天性逐水草而居的罗布人却千年守护这逐渐干涸荒凉的罗布泊,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是没有机缘进入这所谓的圣地倒也罢了,如今进来了,难道楚兄就没有好奇心吗?”
“徐兄好口才,我差点被你说服了!”楚风失笑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我们是客人,还是遵从主人安排为好!也许这罗布人的圣物说不定会令你失望!”
徐闻听了一呆,难道他没有好奇心吗?不对啊,他说自己是搞古文字学研究的,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