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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通通释》·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浦起龙撰。起龙字二田,无锡人。雍正甲辰进士,官苏州府教授。《史通》注本,旧有郭延年、王维俭二家,近时又有黄叔琳注,补郭、王之所阙,递相增损,互有短长。起龙是注,又在黄注稍后,故亦采用黄注数条。然颇纠弹其疏舛,其中如《曲笔篇》称:“秦人不死,验符生之厚诬;蜀老犹存,知葛亮之多枉。”三家皆不注,起龙亦仅引《困学纪闻》,谓王应麟不知所出,定为无考。
而不知秦人事出《洛阳伽蓝记》,蜀老事出《魏书·毛修之传》。又如“阑单失力”,但引卢照邻赋旁证,而不知《清异录》实有训释,不烦假偕。小小疏漏,亦不能无。然大致引据详明,足称该洽。惟《疑古》、《惑经》诸篇,更助颓波,殊为好异。又轻於改窜古书,往往失其本旨。如《六家篇》《尚书》条中,“语无可述”四字之下,“若此”二字之上,显有脱句,而改“此”字为“止”字,更臆增一“有”字。又如《列传篇》,“项王立传而以本纪为名”句,“立”字不误,而乃臆改为“宜”字。此类至多,皆失详慎。至於句解章评,参差连写,如坊刻古文之式,於注书体例更乖。使其一评一注,釐为二书,则庶乎离之双美矣。
△《唐鉴》·二十四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宋范祖禹撰,吕祖谦注。祖禹字淳父,华阳人。嘉祐八年进士,历官龙图阁学士,出知陕州。事迹附载《宋史·范镇传》中。祖谦有《古周易》,已著录。
初,治平中司马光奉诏修《通鉴》,祖禹为编修官,分掌唐史。以其所自得者,著成此书。上自高祖,下迄昭宣,撮取大纲,系以论断,为卷十二,元祐初表上於朝。结衔称著作佐郎,盖进书时所居官也。后祖谦为作注,乃分为二十四卷。
蔡绦《铁围山丛谈》曰:“祖禹子温,游大相国寺,诸贵珰见之,皆指目曰,此《唐鉴》之子。”盖不知祖禹为谁,独习闻有《唐鉴》也。则是书为当世所重可知矣。张端义《贵耳集》,亦记高宗与讲官言,读《资治通鉴》,知司马光有宰相度量;读《唐鉴》,知范祖禹有台谏手段。惟《朱子语录》谓其议论弱,又有不相应处。然《通鉴》以武后纪年,祖禹独用沈既济之说,取武后临朝二十一年系之中宗。自谓比《春秋》“公在乾侯”之义。且曰虽得罪君子,亦所不辞。
后朱子作《通鉴纲目》,书帝在房州,实仍其例。王懋竑《白田杂著》亦曰:“范淳父《唐鉴》,言有治人无治法。朱子尝鄙其论,以为苟简。而晚年作《社仓记》,则亟称之,以为不易之论,而自述前言之误。盖其经历既多,故前后所言有不同者。读者宜详考焉,未可执一说以为定也。”然则《朱子语录》之所载,未可据以断此书矣。
△《唐史论断》·三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孙甫撰。甫字之翰,阳翟人。举进士,历官右正言,迁天章阁待制、河北转运使,兼侍读。事迹具《宋史》本传。陈振孙《书录解题》称,甫以刘昫《唐书》烦冗,遗略多失体法,乃改用编年体。创始於康定元年,蒇事於嘉祐元年,勒成《唐纪》七十五卷。其间善恶分明可为龟鉴者,各系以论,凡九十二篇。
甫没后,《唐纪》宣取留禁中。其从子察,尝录副本遗司马光,世亦罕见,惟《论断》独传。绍兴二十七年,尝鋟版於剑州。后蜀版不存,端平乙未,黄准复刻於东阳。《宋史·艺文志》作二卷,《文献通考》作十卷,此本仅三卷。盖本从《唐纪》钞出别行,非其旧帙。故卷数多寡,随意分合,实无二本也。前为自序一篇,末附司马光跋。曾巩、欧阳修所作墓志行状,苏轼答李廌书,张敦颐后序,皆推重是书,甚至朱子亦称其议论胜《唐鉴》云。
△《唐书直笔》·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吕夏卿撰。夏卿字缙叔,泉州晋江人。举进士,为江宁尉,历官宣德郎,守秘书丞。以预修《唐书》告成,擢直秘阁,同知礼院,后出知颍州,卒於官。
事迹具《宋史》本传。案,曾公亮《进唐书表》所列预纂修者七人,夏卿居其第六,本传亦称夏卿学长於史,贯穿唐事,博采传记杂说数百家,折衷整比。又通谱学,创为世系诸表,於《新唐书》最有功。是其位虽出欧阳修、宋祁下,而编摩之力,实不在修、祁下也。据晁公武《读书志》,是书乃其在书局时所建明,前二卷论记传志,第三卷论旧史繁文阙误,第四卷为《新例须知》,即所拟发凡也。惟晁氏作《唐书直笔》四卷、《新例须知》一卷。而此本共为四卷,或后来合并欤?晁氏称夏卿此书,欧、宋间有取焉。所有未符,乃欧、宋所未取者。然是丹者非素,论甘者忌辛。著述之家,各行所见,其取者未必皆是,其不取者未必皆非。观晁氏别载夏卿《兵志》三卷,称得於宇文虚中季蒙。题其后曰,“夏卿修唐史,别著《兵志》三篇,自秘之。戒其子弟勿妄传。鲍钦止吏部好藏书,苦求得之。其子无为太守恭孙偶言及,因恳借抄,录於吴兴之山斋”云云。然则夏卿之於《唐书》,盖别有所见,而志不得行者。特其器识较深,不肯如吴缜之显攻耳,今《兵志》已不可见。兼存是书,以资互考,亦未始非参订异同之助矣。
△《通鉴问疑》·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刘羲仲撰。羲仲,筠州人。秘书丞恕之长子,《宋史》附见恕传末。但称恕死后七年,《通鉴》成,追录其劳,官其子羲仲(案,《宋史》原本作义仲,《癸辛杂识》亦作义仲,均传写之误,今改正。)为郊社斋郎,其始末则未详也。
史称司马光编次《资治通鉴》,英宗命自择馆阁英才共修之。光对曰:“馆阁文学之士诚多,至於专精史学,臣得而知者惟刘恕耳。”即召为局僚,遇史事纷杂难治者,辄以诿恕。恕於魏晋以后事考证差谬,最为精详。羲仲此书即裒录恕与光往还论难之词。据书末称,“方今《春秋》尚废,况此书乎”云云。盖成於熙宁以后。邵伯温《闻见录》称,《通鉴》以《史记》前后《汉》属刘攽,以唐逮五代属范祖禹,以三国历九朝至隋属恕,故此书所论皆三国至南北朝事也。凡所辨论,皆极精核。史所称笃好史学,自太史公所记,下至周显德末,私记杂说,无所不览。上下数千载间,钜细之事,如指诸掌者,殆非虚语。《通鉴》帝魏,朱子修《纲目》改帝蜀。讲学家以为申明大义,上继《春秋》。今观是书,则恕尝以蜀比东晋,拟绍正统,与光力争而不从。是不但习凿齿、刘知几先有此说,即修《通鉴》时亦未尝无人议及矣。末附羲仲与范祖禹书一篇,称其父在书局,止类事迹,勒成《长编》。其是非予夺之际,一出君实笔削,而羲仲不及见君实,不备知凡例中是非予夺所以然之故。范淳父亦尝预修《通鉴》,乃书所疑问焉。
所举凡八事,复载得祖禹答书,具为剖析,乃深悔其诘难之误。且自言恐复有小言破言,小道害道,如己之所云者,故载之使后世有考焉。其能显先人之善,而又不自讳其所失。尤足见涑水之徒,犹有先儒质直之遗也。
△《三国杂事》·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唐庚撰。庚字子西,眉州丹棱人。绍圣中登进士第,调利州治狱掾,迁阆中令,入为宗学博士。张商英荐,除提举京畿常平。后坐为商英赋内前行,谪居惠州。大观五年赦归,道卒。事迹具《宋史·文苑传》。是书杂论三国之事,凡三十六条,并自序一篇,后人皆编入庚文集。考《宋志》载庚集二十二卷,与今本同,似此书原在集内。然晁氏、陈氏《书目》皆载庚集十卷,知今本析其一卷为两卷,又益以此书二卷为二十二卷,实非原本。故《永乐大典》载此书,亦别为一编,不著文集之目。今仍别为二卷,以还其旧。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庚之文长於议论,今观其论诸葛亮宽待法正,及不逾年改元事。论荀彧争曹操九锡事,皆故与前人相反。至亮之和吴,本为权计,而以为王道之正。亮拔西县千馀家,本以招安,而以为扰累无辜,皆不中理。又谓商无建丑之说,谓张掖石图即河洛之文,而惜无伏羲、神农以识之,尤为纰缪。然其他议论可采者颇多。醇驳并存,瑕瑜不掩,固亦尚论者之所节取耳。
△《经幄管见》·四卷(永乐大典本)
宋曹彦约撰。彦约字简甫,都昌人。淳熙八年进士,薛叔似宣抚京湖,辟为主管机宜文字。累官宝谟阁待制,知成都府。宝庆元年,擢兵部侍郎,迁礼部,旋授兵部尚书,力辞不拜,以华文阁学士致仕。卒谥文简。事迹具《宋史》本传。
是书盖彦约侍讲筵时所辑,皆取《三朝宝训》,反覆阐明,以示效法。盖即范祖禹《帝学》多陈祖宗旧事之义。考仁宗天圣五年,允监修王曾之请,采太祖、太宗、真宗事迹不入正史者,命李敬等别为《三朝宝训》三十卷。宝元二年十二月,诏以进读。嗣是讲幄相沿,遂为故事。彦约是书,於进读《符瑞》诸篇,虽不免有所回护,要亦当时臣子之词,不得不尔。其馀诸篇,则皆能旁证经史,而归之於法诫,亦可谓不失启沃之职者矣。旧刻散佚,久无传本。惟《永乐大典》尚载其全文,今详为校雠,釐成四卷。间有辨证,各依文附著焉。
△《涉史随笔》·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葛洪撰。洪字容甫,自号蟠室老人,婺州东阳人。淳熙十一年进士,嘉定间官至参知政事,观文殿学士,卒谥端简。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前有自序,大略谓微官洎布衣求进谒於庙堂者,自匄进乞怜外,往往讫无他说,是直相与为欺而已。洪不敢为欺,比以忧居,取历代史温绎,间有所见,随而笔之,因择其可裨庙论者二十六篇以献。则是编乃洪官未达时献於时相之作,故所论皆古大臣之事。其中论田歆一条,谓歆果介然自立,人自不敢干之以私。贵戚敢於请托,仍歆之罪。论韦澳一条,谓是非虽当顺乎人情,亦当断以己见。所言殊凿然有理。
其他多因时势立论,亦胡寅《读史管见》之流。而持论和平,不似寅之苛刻偏驳。
惟论申屠嘉一条,反覆明相权之宜重。然宋之宰执,实无奄竖擅权以掣其肘,与汉、唐事势截然不同。如王安石,如蔡京、章惇,如秦桧、韩侂胄、史弥远、贾似道,皆患其事权太重,故至於尽锄善类,斫丧国家。洪所云云,是徒知防宦官之弊,而不知防奸臣之弊,未免失之一偏矣。
△《六朝通鉴博议》·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李焘撰。焘有《说文五音韵谱》,已著录。此书详载三国六朝胜负攻守之迹,而系以论断。案,焘本传载所著述,无此书之名,而有《南北攻守录》三十卷,其同异无可考见。核其义例,盖亦《江东十鉴》之类,专为南宋立言者。然《十鉴》徒侈地形,饰虚词以厉战气,可谓夸张无实。此则得失兼陈,法戒具备。
主於修人事以自强,视李舜臣所论较为切实。史称焘尝奏孝宗以即位二十馀年,志在富彊,而兵弱财匮,与教民七年可以即戎者异。又孝宗有功业不足之叹,焘复言:“功业见於变通,人事既修,天应乃至。”盖其纳规进诲,惟拳拳以立国根本为先,而不侈陈恢复之计。是书之作,用意颇同。后其子壁,不能守其家学,附合韩侂胄之意,遂生开禧之兵端。然后知焘之所见,固非主和者所及,亦非主战者所及也。
△《大事记讲义》·二十三卷(浙江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