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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证侯以明之,谓以与射不与射为荣辱,非以射中不中为优劣。因《周礼》日月辰次,正《泰誓》十三年为辛卯。引《说文》、《大戴礼记》证蠙珠非蚌珠,蔡《传》不知古字假借,引《周礼·玉府》供王食玉证玉食,引《左传》说奄与淮夷为二,引《丧大记》证狄人,引《说文》羑字之训以解“羑若”,驳苏轼《传》及蔡《传》之失,则大抵辞有根据,不同游谈。
虽醇疵互见,而可取者较多焉。
△《古文尚书疏证》·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阎若璩撰。若璩字百诗,太原人,徙居山阳。康熙己未荐举博学鸿词。
古文《尚书》较今文多十六篇,晋魏以来绝无师说,故左氏所引,杜预皆注曰逸《书》。东晋之初,其书始出,乃增多二十五篇。初犹与今文并立,自陆德明据以作《释文》,孔颖达据以作《正义》,遂与伏生二十九篇混合为一。唐以来虽疑经惑古如刘知几之流,亦以《尚书》一家列之《史通》,未言古文之伪。自吴棫始有异议,朱子亦稍稍疑之。吴澄诸人本朱子之说,相继抉摘,其伪益彰,然亦未能条分缕析,以抉其罅漏。明梅疾慰贾钍椋て湄鈩劊沤舷粒L采未周。至若璩乃引经据古,一一陈其矛盾之故,古文之伪乃大明。所列一百二十八条,毛奇龄作《古文尚书冤词》,百计相轧,终不能以强辞夺正理。则有据之言,先立於不可败也。其书初成四卷,馀姚黄宗羲序之。其后四卷又所次第续成。若璩没后,传写佚其第三卷。其二卷第二十八条、二十九条、三十条,七卷第一百二条、一百八条、一百九条、一百十条,八卷第一百二十二条至一百二十七条,皆有录无书。编次先后,亦未归条理。盖犹草创之本。其中偶尔未核者,如据《正义》所载郑玄《书序》注,谓马郑所传与孔《传》篇目不符,其说最确,至谓马郑注本亡於永嘉之乱,则殊不然。考二家之本,《隋志》尚皆著录,称所注凡二十九篇。《经典释文》备引之,亦止二十九篇。盖去其无师说者十六篇,止得二十九篇,与伏生数合,非别有一本注孔氏书也。若璩误以郑逸者即为所注之逸篇,不免千虑之一失。又《史记》、《汉书》但有安国上古文《尚书》之说,并无受诏作《传》之事。此伪本凿空之显证,亦辨伪本者至要之肯綮,乃置而未言,亦稍疏略。其他诸条之后,往往衍及旁文,动盈卷帙。盖虑所著《潜邱劄记》或不传,故附见於此,究为支蔓。又前卷所论,后卷往往自驳,而不肯删其前说,虽仿郑玄注《礼》先用《鲁诗》,后不追改之意,於体例亦究属未安。然反复釐剔,以祛千古之大疑,考证之学则固未之或先矣。
△《古文尚书冤词》·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其学淹贯群书,而好为驳辨以求胜。凡他人所已言者,必力反其辞。故《仪礼》十七篇古无异议,惟章如愚《山堂考索》载乐史有五可疑之言,后儒亦无信之者。奇龄独拾其绪论,诋为战国之伪书。古文《尚书》自吴棫、朱子以来皆疑其伪,及阎若璩作《古文尚书疏证》,奇龄又力辨以为真。知孔安国《传》中有安国以后地名,必不可掩,於是别遁其词,摭《隋书·经籍志》之文以为梅赜所上者乃孔《传》,而非古文《尚书》。其古文《尚书》本传习人间,而贾马诸儒未之见。其目一曰《总论》,二曰《今文尚书》,三曰《古文尚书》,四曰《古文之冤始於朱氏》,五曰《古文之冤成於吴氏》(案吴棫《书裨传》在朱子稍前,故《朱子语录》述棫说,当云始於吴氏,成於朱氏,此二门殊为颠倒,附识於此),六曰《书篇题之冤》,七曰《书序之冤》,八曰《书小序之冤》,九曰《书词之冤》,十曰《书字之冤》。
考《隋书·经籍志》云:“晋世秘府存有古文《尚书》经文,今无有传者。及永嘉之乱,欧阳、大小夏侯《尚书》并亡。至东晋豫章内史梅赜,始得安国之《传》,奏之。”其叙述偶未分明,故为奇龄所假借。然《隋志》作於《尚书正义》之后,其时古文方盛行,而云无有传者,知东晋古文非指今本。且先云古文不传,而后云始得安国之《传》,知今本古文与安国《传》俱出,非即东晋之古文。奇龄安得离析其文,以就己说乎?至若璩所引马融《书序》云,逸十六篇,绝无师说。
又引郑玄所注十六篇之名为《舜典》、《汩作》、《九共》、《大禹谟》、《益稷》、《五子之歌》、《胤征》、《汤诰》、《咸有一德》、《典宝》、《伊训》、《肆命》、《原命》、《武成》、《旅獒》、《冏命》,明与古文二十五篇截然不同。奇龄不以今本不合马郑为伪作古文之徵,反以马郑不合今本为未见古文之徵,亦颇巧於颠倒。然考伪孔《传序》未及献者,乃其《传》,若其经,则史云安国献之,故《艺文志》著录。贾逵尝校理秘书,不应不见。又司马迁为安国弟子,刘歆尝校《七略》,班固亦为兰台令史,典校艺文。而迁《史记·儒林传》云:“孔氏有古文《尚书》,安国以今文读之,《逸书》得多十馀篇。”歆《移太常博士书》称鲁恭王坏孔子宅,得古文于坏壁之中,《逸书》十六篇。班固《汉书·艺文志》亦称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则孔壁古文有十六篇,无二十五篇,凿凿显证,安得以晋人所上之古文合之孔壁欤?且奇龄所藉口者,不过以《隋志》称马郑所注二十九篇,乃杜林西州古文,非孔壁古文。不知杜林所传,实孔氏之本,故马郑等去其无师说者十六篇,正得二十九篇。《经典释文》所引,尚可覆验。徒以修《隋志》时梅赜之书已行,故《志》据后出伪本,谓其不尽孔氏之书。奇龄舍《史记》、《汉书》不据,而据唐人之误说,岂长孙无忌等所见反确於司马迁、班固、刘歆乎?至杜预、韦昭所引《逸书》,今见於古文者,万万无可置辨,则附会《史记》、《汉书》之文,谓不立学官者,即谓《逸书》。
不知预注《左传》,皆云文见《尚书》某篇。而《逸书》则皆无篇名。使预果见古文,何不云《逸书》某篇耶?且赵岐注《孟子》郭璞注《尔雅》,亦多称《尚书》逸篇。其见於古文者,不得以不立学官假借矣。至《孟子》“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於有庳。”岐注曰:“此常常以下皆《尚书》逸篇之词。”《尔雅》:“钊,明也。”璞注曰:“《逸书》:钊我周王。”核之古文,绝无此语,亦将以为不立学官故谓之逸耶?又岐注“九男二女”称《逸书》有《舜典》之书,亡失其文。《孟子》诸所言舜事,皆《尧典》及《逸书》所载,使《逸书》果指古文,则古文有《舜典》,何以岐称亡失其文耶?此尤舞文愈工而罅漏弥甚者矣。梅赜之书,行世已久。其文本采掇佚经,排比联贯,故其旨不悖於圣人,断无可废之理。而确非孔氏之原本,则证验多端,非一手所能终掩。
近惠栋、王懋竑等续加考证,其说益明,本不必再烦较论。惟奇龄才辨足以移人,又以卫经为辞,托名甚正。使置而不录,恐人反疑其说之有凭,故并存之,而撮论其大旨,俾知其说不过如此,庶将来可以互考焉。
△《尚书广听录》·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欲注《尚书》而未及,因取旧所杂记者编次成书,名曰《广听》,用《汉志》“《书》以广听”语也。奇龄常语其门人曰:“《尚书》事实乖错,如武王诰康叔、周公居洛邑、成王迎周公、周公留召公,皆并无此事。”
是书之意,大约为辨证三代事实而作。初作於禹州,继撰於嵩山,凡屡易稿。至作《尚书冤词》讫,而始删成为五卷。其坚护孔《传》,至谓安国解《舜典》文与《周礼》同者,乃相传之虞《礼》,并非出自《周礼》。夫杞宋无徵,孔子已叹不知。相传之虞《礼》竟出何书,可谓虚辞求胜,不顾其安。然於名物典故则引据考证,时有可采。置其臆断之说而取其精核之论,於经义亦有所补也。
△《尚书埤传》·十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鹤龄撰。鹤龄字长孺,别号愚菴,吴江人。前明诸生。是书前有《考异》一卷,辨《经》文同异。后有《逸篇》、《伪书》及《书说馀》一卷。大抵以孔《传》为真,故《史记》所载《汤诰》,亲受於孔安国者,反以为伪。所见未免偏僻。然中间《埤传》十五卷,旁引曲证,亦多可采。如於沂水则取金履祥之言,而鲁之沂与徐之沂截然分明;於分别九州则取章俊卿之《考索》;於《西伯戡黎》则取王樵之《日记》:如此之类,颇见别裁。至於三江故道,左袒郭璞,殊嫌失考;《多士》、《多方》,并录王柏更定之本,尤失於轻信琐记,窜改古经;又《尧典》“俊德”谓遍考字书俊不训大,不知“俊者大也”,乃《夏小正》传文:如是之类,或亦间有疏漏。要其诠释义理而不废考订训诂,斟酌於汉学、宋学之间,较书肆讲义则固远胜焉。
△《禹贡长笺》·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鹤龄撰。是编专释《禹贡》一篇。前列二十五图,自《禹贡》全图以及导山导水,皆依次随文诠解,多引古说,而以己意折衷之。《禹贡》自宋元以来,注释者不下数十家,虽得失互见,要以胡渭之《禹贡锥指》为最善。此书作於胡渭之前。如解“治梁及岐”,力主狐岐为冀州之境,则於理未合。盖岐实雍地,当时水之所壅,惟雍为甚,故治冀必先治雍,而后壶口可得而疏。孔《传》所云“壶口在冀州,岐在雍州,从东循山治水而西”,此语最为明晰。鹤龄所以反其说者,殆以冀州之中不当及雍地,不知冀为天子之都,何所不包。古人字句,原未拘泥,如荆州云“江汉朝宗於海”,荆固无海,亦不过推江汉所归言之耳。
即此可以为例,又何必斤斤致疑乎?至其三江一条,既主郑康成左合汉、右合彭蠡、岷江居中之说,而又兼取蔡《传》,以韦昭、顾夷所谓三江口者当之,亦殊无定见。又古黑水联络雍、梁,而鹤龄必区而二之;蜀汉之山本相连,而鹤龄谓蜀之嶓非雍之嶓:俱未为精密。又於“敷浅原”兼取禹过之及江过之二说,尤属骑墙。此类皆其所短,殊不及胡渭书之薈粹精博,而旁引曲证,亦时多创获,尚属瑕瑜参半。且其於贡道、漕河经由脉络,剖析条理,亦较他本为详。故仍录存其书,与《禹贡锥指》相辅焉。
△《禹贡锥指》·二十卷、《图》·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胡渭撰。渭有《易图明辨》,已著录。其生平著述甚夥,而是书尤精力所专注。康熙乙酉,恭逢圣祖仁皇帝南巡,曾呈御览,蒙赐“耆年笃学”扁额。
稽古之荣,至今传述。原本标题二十卷,而首列图一卷。其中卷十一、卷十四皆分上、下,卷十三分上、中、下,而中卷又自分上、下,实共为二十六卷。其图凡四十有七,如禹河初徙、再徙及汉、唐、宋、元、明河图,尤考究精密。书中体例,亚经文一字为《集解》,又亚一字为《辨证》。历代义疏及方志、舆图,搜采殆遍。於九州分域,山水脉络,古今同异之故,一一讨论详明。宋以来傅寅、程大昌、毛晃而下,注《禹贡》者数十家,精核典赡,此为冠矣。至於陵谷迁移,方州分合,数十年内,往往不同,渭欲於数千载后,皆折衷以定一是。如郭璞注《山海经》“临渝骊成”已两存碣石之说,渭必谓文颖所指临渝为是,汉《地理志》所指骊成为非,终无确验。又“九江”一条,坚守洞庭之说,不思九江果在洞庭南,则《经》当曰“九江孔殷,江汉朝宗於海”矣。徐文靖之所驳,恐渭亦不能再诘也。千虑一失,殆不屑阙疑之过乎?他若河水不知有重源,则由其时西域未平,无由徵验。又所引郦道元诸说,《经》、《注》往往混淆,则由传刻舛讹,未睹善本。势之所限,固不能执为渭咎矣。
△《洪范正论》·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胡渭撰。大旨以禹之治水本於九畴,故首言鲧堙洪水,继言禹乃嗣兴,终言天乃锡禹。则《洪范》为体,而《禹贡》为用,互相推阐,其义乃彰。然主於发明奉若天道之理,非郑樵《禹贡》、《洪范》相为表里之说,惟以九州次序分配五行者比也。其辨证前人之说,如谓汉人专取灾祥,推衍五行,穿凿附会,事同谶纬。其病一。《洛书》本文“即五行五事”至“五福六极”二十字“惟敬用农用”等十八字乃为禹所加,与危微精一之心法同旨。初一次二至次九不过是次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