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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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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俞庭椿首乱《周礼》,儒者所讥。朱子作《仪礼经传通解》,虽列附《礼记》,而仍以《仪礼》为主,不过引经证经。至吴澄《礼记纂言》,始删削其文,颠倒其次。贡汝成因而更定三《礼》,弥为变乱纷纭,已大乖先儒谨严之意。至元锡此书,则非惟乱其部帙,并割裂《经》文,移甲入乙,别为标目分属之,甚至采掇他书,臆为窜入,古经於是乎荡尽矣。非圣人而删定六籍,不亦异乎?
  △《二礼集解》·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李黼撰。黼始末未详。黄虞稷《千顷堂书目》称为嘉靖间无锡人,亦据卷首题“锡山”、卷末题“嘉靖十六年常州府刊行”字耳,无他证也。是书以陈友仁《周礼集说》、杨复《仪礼图》为蓝本,故《周礼》以《序官》分冠各官之首,用陈氏例。《仪礼》逐节分注各章之后,用杨氏例。其说率循文笺释,罕所考证发明。陆元辅称其自出新意者(案元辅说见《经义考》),如谓“太宰卿一人至旅下士三十二人,凡六十三人,而府史胥徒不与焉。除太宰与府史胥徒,其馀六十二人,自宫正以下凡中大夫,即此小宰中大夫也;凡下大夫,即此宰夫下大夫也;凡上中下士,即此上中下士也。非此六十二人之外又有一项官也。后五官仿此”云云一条,盖欲以解设官太多之疑。然使王朝之内,事事摄官,恐亦非先王之体制。又称“疑六官之属,卿大夫之数,与《礼记·王制》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多寡不同”云云一条。不知《王制》一篇,汉文帝博士所作,各述所闻,不能比而同之,徒增轇轕也。
  △《礼经类编》·三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李经纶撰。经纶字大经,号寅清,南丰人。正、嘉间诸生。是编取《周礼》、《仪礼》、《礼记》合而汇之。大意谓圣人之命礼有三:曰经礼也,曲礼也,制度之礼也。经礼所以接神人,曲礼所以正言行,制度之礼所以治名物。后儒昧於分辨,知有经、曲而不知有制度。故以《曲礼》、《经礼》、《制礼》三者为大纲,而各系以目。《曲礼》之目分为五:一曰《曲礼正经》、二曰《曲礼别经》、三曰《曲礼逸经》、四曰《曲礼传》、五曰《曲礼增经》。诸目中又杂分子目。
  其《别经·盛德篇》,皆《大戴记》之文。《逸经》则兼采三《传》、《国语》及《说苑》、《列女传》。其所谓《增经》则全录《乡党》、《孝经》文也。
  《经礼》之目亦分为五:一曰《经礼之经》,二曰《经礼之变礼》,三曰《经礼之曲礼》,四曰《经礼之制礼》,五曰《经礼之传》。然仍以吉、凶、军、宾、嘉为经,而以五者纬焉。其经文有《正经》、《析经》、《逸经》、《补经》、《增经》之别,传亦如之。《正经》者,《仪礼》之正文。《析经》者,旧混为一,今析而出之。他如郊天之采乎《家语》、藉田之采乎《国语》,则名《逸经》。
  又如取《尚书·康王之诰》增天王即位礼,取《夏官·司士》之文补天王听朝礼,则名《增经》、《补经》也。《制礼》之目分为二:一曰《制礼之经》,则《王制》、《月令》、《周官》之文并《深衣》、《考工》等篇是也。二曰《制礼之传》,《学记》、《乐记》等篇是也。三大纲之后,又有《三礼通传》。谓经、曲、制度合而论者不可以强分,如《礼运》、《礼器》、《坊记》、《表记》及《哀公问》等篇是也。合是数者又冠之以《大学》,终之以《中庸》。《大学》曰:“礼冒之经”,谓其规模节目之该括,如五玉之有瑁也,故其诸篇以明德、新民、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分配焉。《中庸》曰:“礼藉之经”,谓由博返约,所以为承藉,犹四圭之有邸也。其於《大学》,以止至善配焉。末又以《明堂位》、《儒行》及诸篇之疵复者别为《外记》一卷,以示区别。其条分缕析,用力亦为勤挚。然而割裂《经》文,参糅杂说,取凭胸臆,随意增删,殊失先儒谨严之意。是欲踵朱子《仪礼经传通解》而失其初旨者也。
  △《三礼合纂》·二十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怡撰。怡一名遗,字自怡,初名鹿徵,号瑶星,江宁人。前明登莱总兵官可大之子。崇祯中,袁崇焕用陈继儒之言,杀皮岛帅毛文龙,边兵乘机为变,可大死之。荫怡锦衣卫千户。李自成僣位,逼之使降,不从。自成败遁,乃逃入深山中。至康熙三十四年以寿终。是书《凡例》,称从周子雪客借卫湜《礼记集说》。雪客为周在浚字,则康熙初年所作也。其书大体仿《仪礼经传通解》,而叙次微有不同。首《通礼》,次《祭礼》,次《王朝之礼》,次《丧礼》。其《通礼》以《大学》、《中庸》为首,《大学》从王守仁所解古本,不用朱子改定之本。次《王朝之礼》,则首《周官》,而以《仪礼》《觐》、《聘》、《燕》、《射》诸篇附焉。其言曰:“《礼记》昉於汉儒,中间性道微言、天人奥义,时时吐露。然真赝相杂,瑕瑜不掩。如《月令》、《王制》诸篇,皆未经夫子删定者也。《周官》多操切富强之术,详於政而略於教。《仪礼》皆周旋升降之节,仪则繁而义则疏。先儒欲推二书为经,以记为传,似非定论”云云。然《仪礼》、《礼记》彼此相应,《周官》所云,颇与之远,强为通之,必成轇轕。如因是而斥《周官》,则大不可。且以《周礼》为“有政无教”,《仪礼》为“仪繁义疏”,则尤不得先王因事寓训之旨。大抵其解出於郝敬,而又益以姚江之心学。
  凡先王大典,皆视为粗迹,无足怪也。又其《凡例》云:“文义会通、彼此互举者,悉照原篇,不敢割裂。”今案《仪礼》一书,有《经》有《记》,怡於《昏》、《聘》诸篇咸裁截《记》文,分附《经》次,较其发凡,亦属矛盾。惟《周官》不用俞氏《复古编》之说,差为有见耳。
  △《读礼窃注》·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自务撰。自务字树本,号立菴,安邱人。岁贡生。是书撮举三《礼》,凡五十七条。其中间有可采者,若《释名》、《字林》皆以侄为兄弟之女称,自务引《仪礼·丧服经》“侄丈夫妇人报”,证姑於兄弟之子亦有侄称,引据颇为明确。至谓《祭法》以王考、皇考、显考、祖考各称为始祖及高、曾之别为字义不清,又斥《坊记》“寡妇之子不有见焉则不友也”为附会孔子之言,皆以私意疑《经》,并无明证。又谓朱子以门屏之间为皋门,今检全集及各注并无此文。
  若袭万斯大之论,以大社为方丘,不免好从异说。又述斯大之言曰“《曲礼》:‘天子当依而立,诸侯北面而见天子曰觐。天子当宁而立,诸公东面、诸侯西面曰朝。’止是一礼。盖天子将入庙受觐,至宁,先下车而立。诸公於是分班朝见,以通姓名,即所谓朝也。觐礼不具,文之略也”云云。今考《仪礼》本篇未觐之前自郊劳授馆至於侯氏释币,既觐之后自三享听事至於三劳及赐车马,虽繁文曲节,无不详载。而独谓略此朝礼,殊考之未详。《郊特牲》曰:“觐礼,天子不下堂而见诸侯。”若天子先见诸侯於路门外,则其失甚於下堂矣。自务甚推此说,亦轻信也。观其篇首叙所见礼家诸书,寥寥无几。盖皆据理推测,而以意断制之耳。
  △《稽礼辨论》·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凝撰。凝字二至,南丰人。由贡生官崇义县训导。是书凡为《论》者十六、为《辨》者六,合二十二篇。引证颇古,而考核未精。若《月令论》一篇,谓太尉不始於秦,即《国语》之元尉及《夏官》之军司马。今考《汉百官表》,太尉与大司马更置。《黄霸传》亦云:“以丞相兼之。”《续汉志》又云:“太尉,公一人。”若《夏官》之军司马,则位在小司马之下,与太尉尊卑悬绝。又《晋语》曰:“知祁奚之果而不淫也,使为元尉。”韦昭《注》:“元尉,中军尉也。”又云:“知铎遏寇之恭敬而信彊也,使为舆尉。”韦昭《注》:“舆尉,上军尉也。”盖古者三军皆有尉。《尉缭子》曰:“长伯教成,合之兵尉。兵尉教成,合之裨将。”兵尉即《国语》之元尉、舆尉也,其职位在军将下。今凝以元尉为太尉,尤属不伦。又若《续唐仲友周礼武成孟子论》一篇,谓诸侯百里为井者万,以十井起乘。天子千里为井者百万,以百井起乘。今考井田以一甸起乘,无分天子、诸侯。《成公元年》“三月,作丘甲。”杜《注》:“长毂一乘,甸所赋,今鲁使丘出之。讥重敛,故书。”丘,十六井也。诸侯以十六井起乘,尚乖於制,则谓以十井起乘者,不尤谬乎?又若《公路公行公族论》一篇,谓《诗》、《左传》之公行即《周礼》之诸子。《文王世子》之庶子专掌庶子之政令。《诸子》文曰“掌国子之倅”,对適子与母弟言之,故云副贰也。今考《诸子职》又云:“国有大事,则帅国子而致於太子。”《周礼》全经凡称国子者,无不统有適庶。《师氏》“以三德教国子”,《保氏》“养国子以道”,《大司乐》“以乐德、乐语、乐舞教国子”,《乐师》“掌国学之政以教国子小舞”,皆是也。
  今凝独以诸子所帅之国子为妾子,与全经无一可通。且凝既知诸子即庶子,而《文王世子》曰:“庶子以公族之无事者守於公宫,正室守太庙。”郑《注》:“正室,適子也。”是庶子明掌適子之政,而凝乃误以国子之倅为適子母弟之副贰,遂误以诸子所掌惟妾子之政,使合於《左传》之公行。不特不会郑《注》“倅”字之义,且并《周礼》全经及《文王世子》之文亦皆乖剌矣。又若《十二章服辨》一篇,谓郊天未至泰坛,先服狐白裘,次加衮服,为裼衣,衮服上加大裘,狐白与黑羔相为表里,即《家语》所云“天子大裘以黼之”是也。当祀之时,脱裘而服狐白及衮,即《家语》所云“既至泰坛,王脱裘”是也。今考《司服》曰:“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如凝之说,则是服狐白裘而冕矣。又《玉藻疏》引刘氏说,凡六冕之裘皆用羔;引熊氏说,谓六冕皆用狐青裘。盖冕服皆玄,羔及狐青裘色亦玄。今以衮表狐白裘,则裘裼异色。又《玉藻》曰:“惟君有黼裘以誓省。”郑《注》:“以羔与狐白杂为黼文。”而凝乃以内服狐白、外服黑羔为黼文,穿凿尤甚。凝是书於三《礼》之学颇勤,亦间能致力於汉魏诸书,而喜新好异,故持论往往不确焉。
  △《昏礼辨正》·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书力诋三《礼》经文,引《曲礼》“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而《士昏礼》乃不言行媒;引《曲礼》“齐戒以告鬼神”,谓亲迎必先告庙,而《士昏礼》不言告庙;引《春秋·桓三年传》“夫人至自齐,朝至”之文,谓妇至之日当朝庙,而《士昏礼》不言朝庙;引《春秋》“齐侯越境以送女”,谓女之父既迎壻于门外,亦当送之门外,而《士昏礼》乃言不降送;引《穀梁传》“纳采、问名、纳徵、告期”谓止当有四礼,而《士昏礼》乃误增“纳吉”一礼,又误入亲迎於六礼之内;引《诗·关雎》“琴瑟”、“钟鼓”,谓嫁娶亦当用乐,而《郊特牲》乃谓昏礼不用乐。其说颇为辨博。其中论告庙、朝至之仪,虽颇有根据,而核其大致,穿凿者多,未足据为定论也。
  △《庙制折衷》·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是书大抵宗王肃而驳郑康成。康成谓天子五庙,周加文、武二祧为七。肃谓天子七庙,周加文、武二庙为九。汉唐以来言庙制者,互相祖述。
  礼以义起,原不必胶执一说,然未有淆乱旧文如此书之甚者。夫天子七庙之见於《礼器》、《王制》、《祭法》、《穀梁传》者,奇龄既皆以为不专言周矣,然《礼器》称“周旅酬六尸”,则明明言周。郑《注》、孔《疏》谓后稷之尸发爵不受旅,馀自文、武及四亲庙凡六尸。周止七庙,此为确证。奇龄乃谓六尸为六庙昭穆之尸,文、武二尸不在内,故祫祭出堂,后稷尸与文、武二尸俱南向,馀东西向。考《礼器》孔《疏》,旅酬之时,毁庙之主咸在,特无尸耳。又《春秋·文公二年传》曰:“文、武不先不窋。”《鲁语》亦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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