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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科普柔斯说,同时举了举他的使者杖以示威胁,“但我会带领一支阿耳戈斯军队再来的。有一万名盾甲兵正在等待着国王的号令。他将亲自统率全军。要知道,他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你的边境了。”
“见你的鬼去吧!”得摩福翁轻蔑地说,“我不怕你,也不怕你的阿耳戈斯!”
使者走了。赫剌克勒斯的子孙,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和男孩,从神坛旁跳起来,热烈地问候他们的亲戚,雅典的国王,他们心目中的大救星。伊俄拉俄斯再次代表他们讲话,他激情满怀地感谢这位英明的国王和雅典城的人民。“如果我们能够返回故乡,”他说,“如果你们,孩子们能够重新夺得你们的父亲赫剌克勒斯的王朝和王位,你们永远也不要忘记你们的这些救星和朋友。你们永远不要头脑发昏,把战争强加给盛情招待过你们的这座城市,确切地说,你们应该永远把这座城看成朋友和最忠实的同盟。”
现在得摩福翁开始准备迎击新的敌人了。他把预言家召集起来,命令他们举行隆重的献祭。他打算让伊俄拉俄斯和他所监护的人住到王宫里去。但伊俄拉俄斯声明,他们不愿意离开宙斯的神坛,他们想在那里为忒拜城祈福。“只有靠神的护佑取得了胜利,”他说,“我们疲倦的身体才能躺在你的贵宾住房里休息。”
随后,国王登上最高的城楼,观看渐渐走近的敌军。他集合雅典的战斗部队,作了战斗部署,然后又和预言家们进行磋商,准备举行隆重的献祭。
当伊俄拉俄斯和他的那一群孩子正在宙斯的祭坛旁潜心祈祷时,得摩福翁突然面带愁容快步朝他们走来。“朋友,你说我该怎么办?”他无限忧虑地对他们高声说,“我的军队已经武装起来,准备迎击越来越逼近的阿耳戈斯人,但我的预言家却说胜利取决于一个无法兑现的条件。他们说,神谕的意思是:”你们不应该宰杀牛犊和公牛,而要牺牲一个出身高贵的少女,只有这样,你们,或者说这座城才有希望胜利或得救。‘但这怎么办得到呢?我自己有几个年轻美丽的女儿住在王宫里,但谁又能指望一个父亲作出这样的牺牲呢?即使我提出要求,又有哪一个高贵的市民会把他的女儿交给我呢?“
赫剌克勒斯的子孙惶恐地倾听着他们的保护者提心吊胆的疑问。“哎呀,”伊俄拉俄斯惊呼,“这真像我们这些沉船遇难者一样,本来已经到了海滩,又被暴风裹进了大海,孩子们,咱们没希望了!即使他把我们交出去,我们也不能责怪他。”但是猛然间老人的眼里闪出一线希望之光。“国王,你知道我产生了一个什么念头?你知道怎么样拯救我们大家吗?你只要帮帮我,这事就成了!你把赫剌克勒斯的这几个孩子留下,把我送交欧律斯透斯好了!他一定很愿意看到我,伟大英雄的忠实伙伴,惨死在他手下。我是一个老年人,我愿意为这些年轻人献出我的生命!”
“你的提议充满高尚的精神,”得摩福翁悲伤地说,“但这帮不了我们。你以为欧律斯透斯会满足于处死一个老人吗?他是想杀死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要灭绝赫剌克勒斯这一族。你要是有别的建议,就说给我听。这个提议没有用。”
玛卡里亚
现在,这样的悲叹不仅发自赫剌克勒斯的子孙了,而且发自雅典的民众:这喧嚷的悲号一直传到王宫里去。那些逃亡者刚到不久,赫剌克勒斯的老母亲阿尔克墨涅,和他与得伊阿尼拉所生的美丽的女儿玛卡里亚就被得摩福翁藏在宫中,以防好奇者的干扰。她们一直静静地等待着可能到来的一切。阿尔克墨涅年迈力衰,整日昏昏沉沉,外面发生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但她的孙女却十分注意倾听从市中心传来的悲鸣。她很担心她的兄弟们的命运,便匆匆离开内宫,来到熙熙攘攘的市场。
当人们见到这个少女走进人群时,不仅国王和聚在那里的民众感到惊讶,就连伊俄拉俄斯和他所监护的人也很惊诧。她不声不响地隐没在拥挤的人群里待了一阵子,便知道了雅典和赫剌克勒斯子孙正面临什么灾祸,了解到一道什么样不祥的神谕使成功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难。玛卡里亚因此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到国王得摩福翁面前说:“你们正在寻找一个能使战争获得胜利的祭品,她的死可以保护我可怜的兄弟们免遭那个专制暴君的屠戮。难道你们真的忘了门第高贵的赫剌克勒斯年轻的女儿就在你们中间吗?好了,我愿意做这个祭品,诸神一定会更欢迎,因为我是完全出于自愿。既然雅典城襟怀如此高尚,能为了保护赫剌克勒斯的后代进行一场冒险的战争,在赫剌克勒斯的后代里怎么就不应该有一个人为保证这些高尚的人所进行的战争取得胜利而牺牲自己呢?因此,你们就把我带到我应该作牺牲的地方去吧,像装饰一个作牺牲的羊一样给我戴上花环吧。抽刀吧,我的灵魂将心甘情愿地飞走!”
这个正气凛然的少女慷慨激昂地说完以后,伊俄拉俄斯和所有站在周围的人沉默了好长时间。最后,那位赫剌克勒斯后代的监护人说:“姑娘,你不愧为你的父亲赫剌克勒斯的女儿。不过,我认为最好还是抽签决定你们姐妹中谁去为你们的兄弟牺牲自己。”
“我不愿意由抽签决定我死,”玛卡里亚答道,“因此不要再犹豫了,免得敌人突然袭击你们。让本城的妇女陪我一起去吧,因为我不想让男人看见我死。”
于是,这位品德高尚的少女,便由雅典高贵的妇女伴随,心甘情愿地走向死亡。
战争
国王和雅典的公民十分敬佩地目送着那位少女,伊俄拉俄斯和赫剌克勒斯的后裔无比悲伤和痛苦地望着她的背影。但命运没让这两部分人过久地沉溺于对她高尚的思想感情的追忆,因为玛卡里亚的身影刚刚消失,一个面带喜悦的使者就高声呼喊着向神坛跑来。“亲爱的赫剌克勒斯的子孙,我向你们致敬了!”他喊道,“告诉我。伊俄拉俄斯老人在哪里?我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伊俄拉俄斯站起身来,但他无法掩藏他深切的悲痛,所以使者不得不问他为什么这样悲伤。
“我是在为这个家族犯愁啊,”老英雄答道,“不要问了,从你的快乐的目光看得出,你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你不认识我了?”那个使者说,“你连赫剌克勒斯和得伊阿尼拉的儿子许罗斯的老仆都不认识了吗?我的主人在逃亡的半途中,为了去寻找同盟军,和你们分开了,这你应该知道啊。现在他带领一支强大的军队回来了,驻扎的地方与欧律斯透斯的军队遥遥相对。”
一种快乐兴奋的心情从围在神坛旁的逃亡人群中产生,很快就传给了雅典公民。就连年迈的阿尔克墨涅也被这个快乐的消息引到王宫女眷居室的外边来了。而老伊俄拉俄斯则叫人取来战斗的武器,扣紧甲胄,把朋友的孩子们和他们的祖母阿尔克墨涅托付给留在城里的雅典的老人们照料。他自己则同青年人和他们的国王一起出发与许罗斯的军队会合去了。
欧律斯透斯亲自统率的强大军队已列队站在对面,当同盟军布好了有利的阵势,广阔的原野闪烁着武器装备的亮光时,赫剌克勒斯的儿子许罗斯从他的战车上走下来,站在敌军留出的狭窄地带中间,向阿耳戈斯的国王喊道:“欧律斯透斯国王呀,趁毫无意义的流血事件还没有开始,在两个大城市为了少数人的利益作战,而双方又以毁灭相威胁之前,请听听我的建议!还是让我们二人以正当的方式单独交手决定胜负吧。如果我败在你手下,你就带走赫剌克勒斯的孩子,我的兄弟姐妹,随你怎么处置。如果我胜了你,那就把我父亲在伯罗奔尼撒的王位和统治权归还我和我的亲族。”
同盟者的军队高声呼叫,表示欢迎,阿耳戈斯人的军队也小声议论着表示赞同。欧律斯透斯过去在赫剌克勒斯面前就表现得十分怯懦,现在他又非常害怕命丧刀下,就没走出他的队伍。这时,许罗斯也走回了他的部队,预言家举行献祭,随后便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公民们,”得摩福翁对他的战士高喊,“你们要记住,你们现在是为你们的家园,为生你养你的这座城而战!”
在另一边,欧律斯透斯也提醒他的士兵不要使阿耳戈斯和密刻奈受辱。要为他们的强大的国家争光!
这时,响起了提瑞尼亚人的喇叭声,盾牌与盾牌撞得山响,战车的隆隆声,刀剑的铮铮声,长矛刺杀发出的嗖嗖声,轰轰然响成一片,其中还夹杂着受伤者的呻吟声。有那么片刻,赫剌克勒斯的联军在阿耳戈斯人长矛队的冲击下开始后退,阵线险些被敌人突破。但不大工夫,他们就击退了敌人的进攻,于是便展开了肉博战,以致战斗长时间难分胜负。
最后,阿耳戈斯人的队列动摇了,他们的骑兵和战车纷纷向后溃逃。年老的伊俄拉俄斯突然渴望建立一次奇功,为自己的晚年增加一份光荣。于是,当许罗斯在战车上从他身旁驶过追击逃窜的敌人时,他就一把拉住了他,请求许罗斯让他登上战车代替他。许罗斯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他父亲的朋友,他兄弟的保护人的要求,他下了车,老伊俄拉俄斯跳上去坐在了他的坐位上。
伊俄拉俄斯用他老年人的双手驾驭四马战车虽然并不容易,但他仍然驱车向前。当他到达雅典娜神庙时,他看见了欧律斯透斯的战车在前面很远的地方往前奔逃。他立刻在战车上站起来,祈求宙斯和青春女神赫柏——他的朋友赫剌克勒斯升入奥林帕斯山后的妻子——在战斗的当天赐给他青年人的力量,好让他能向赫剌克勒斯的敌人复仇。
紧接着,一个惊人的奇迹出现了:两颗星星从天而降,落在骏马的轭上,同时,整个战车都被浓密的云雾笼罩。片刻间,云雾消散,星星也不见了。但在战车上却站着一个重获青春的伊俄拉俄斯,他满头褐发,昂首挺胸,挥着年轻人强有力的臂膀,手里紧握四马缰绳。伊俄拉俄斯就这样向前突进,追上了欧律斯透斯,这时对手已越过斯喀洛尼亚山崖,走在他想穿过去逃跑的峡谷入口处。欧律斯透斯不认识追他的人是谁,便站在战车上回身阻挡。由于得到了神赐的青年人一样的力量,伊俄拉俄斯胜利了,他把他的老冤家打下车来,绑在自己的车上,押送给了联军。现在,这次会战胜利了。阿耳戈斯人失去了统帅,个个疯狂逃窜。欧律斯透斯的儿子和无数战士被杀。很快在阿提刻的土地上就见不到一个敌人了。
欧律斯透斯和阿尔克墨涅
凯旋的军队开进了雅典。又恢复了老年常态的伊俄拉俄斯把那个疯狂迫害英雄家族的欧律斯透斯五花大绑地押到赫剌克勒斯的母亲阿尔克墨涅面前来。
“你终于来了,可恨的欧律斯透斯!”老妇人一见他站在眼前,便朝他喊道,“尽管时间很长,但你终归逃脱不了神的正义的惩罚!不要低头瞅着地面,你要正视你的敌对者!多少年里把艰难困苦的差事和种种莫名的侮辱强加在我儿子头上的,不就是你吗!你派他去捕杀毒蛇和猛狮,不就是要他死在致命的搏斗中吗?你把他赶到黑暗的冥府里去,不就是为了让他永远坠入阴间吗?后来,不又是把我——他的母亲,和他的那些孩子,赶出了希腊,还想从庇护他们的神坛那里把他们抢走吗?但你碰到的是一些不惧怕你的强人和一座自由的城市。现在该你去死了,如果你被一下子处死,你倒应该庆幸呀。因为你罪孽深重,对你处以凌迟也不为过。”
欧律斯透斯不愿意在女人面前示弱,他振作起来,故作镇静地说:“你休想从我嘴里听到一句祈求的话。我不拒绝判处我死罪,只不过请允许我辩白两句,把赫剌克勒斯当做仇敌对待,不是出于我的自愿,是赫拉女神委托我展开这场斗争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她的嘱托,因为我是违心地把这个强大的英雄,这个半神当做敌人的,所以我不是总在考虑竭力防止他发怒吗?所以在他死后,我不是被逼无奈,才迫害他的后代、迫害可能成长为我的敌人和向我报仇的人吗?怎么处置我,随你便吧!我并不求死,但是如果我非死不可,死也不会使我痛苦。”
欧律斯透斯这么说着,似乎正以平静的心态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许罗斯亲自站出来为欧律斯透斯说情,雅典的公民也请求按照本城的宽大惯例对被征服的罪犯予以赦免。但阿尔克墨涅依然毫不宽容,她回忆起她的现已步入神界的儿子在尘世间做这个残暴国王的奴隶时所蒙受的种种苦难。她眼前仍然浮现着她刚刚死去的可爱孙女,那孩子是为保证战胜率领大军来犯的欧律斯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