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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击金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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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了,心甘情愿地搬。下水后,又动员厦门帆船运输大队为我们保驾护航,我们和他们紧紧停靠在一起进行伪装,空中,海上看没有一点破碇。
  总之,当年的保密工作完全是在地方的大力支援下搞成的,现在有些人不懂这个,以为装备现代化解决一切问题。不行!实际不管怎么现代化,要想打胜仗,你离不了老百姓。
  按照作战计划,东海前指陆续调入的兵力计有鱼雷艇大队3支、护卫舰大队1支、潜水艇大队2支、猎潜艇大队1支、水鱼雷轰炸机师1个、海岸炮兵连4个,加上厦门水警区原有之8个海岸炮连,二十几艘炮艇,这无疑是新中国海军力量在台湾海峡规模空前的一次集结。
  当然,此次炮击战略目标有限,政策界定严格,真同国民党海军全面摊牌的可能性并不大。最有可能出现的作战模式还是于两翼实施牵制、支援,中线造成威胁,以策应炮击,扩大战果。因此,彭德清拿出更多的时间、精力主要研究解决鱼雷艇的战法战术、出击路线及后勤保障问题,令他感到宽慰的是,12艘鱼雷艇,终于被他和陶勇藏着掖着搬到了厦门,像12只饿豹,趴在草丛之中潜伏下来,静待良机扑咬围歼……
  图穷而匕见。鱼雷艇一大队,正是这么一柄直到最后时刻才能让对手看清的锋利的短刃。这柄短刃在一个月后的“八·二四”海战中,锐利突发,一举将蒋舰“台生”号刺入海底,严重挫伤了另一艘蒋舰“中海”号……
  四、突破“三江”
  7月21日,台湾海峡暴雨滂沱。
  卅载未遇的一场特大降水福祸参半。
  恶劣气候使得终日在福厦空域穿梭逡巡的台湾侦察机无法出动,为大陆方面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扯起了一道天然屏障。但老天爷的慷慨排泄也把闽江、晋江、九龙江撑破了肚皮,陡然暴涨浊浪滔滔的江水像好不容易才逃出牢笼的一群野牛,咆哮而去,横冲直撞,公路、铁路在它的践踏之下到处塌方,遍体鳞伤;43座桥梁不敌重击,呻吟歪斜,断骨折筋。
  十万火急开赴战区的一支支摩托化炮兵部队在各处受阻。
  采访中,几乎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场下得人心烦躁,险些误了大事的暴雨说起。
  梁树森,1958年任炮三师三十九团团长,离休前任建阳军分区司令员。他说:炮击金门,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敌手不是国民党也不是美国人,而是龙王爷尿泡胀破了,落下来的一大堆麻烦和困难。
  1958年7月21日那个雨下得大哟,昏天黑地,倾锅倾缸。就那么沥沥拉拉下了一个来月,生是把咱部队害惨了。
  那天一大早,我接到紧急通知,立即到厦门去开会。原以为是布置抢险救灾任务呢,到了厦门才知道,马上要打仗。叶飞、刘培善、张翼翔等军区首长都到了会,打仗的目的意义简单一讲,接下来就是按照地图各自找阵地位置。我的团归三十一军统一指挥,阵地在厦门的黄厝,打击目标小金门,最迟24日夜必须就位。到驻地,天色已暗。根本来不及搞什么“动员”,把上张意图扼要向几个团营干部一交待,部队通电般立刻动起来。
  我们团清一色的苏式122榴弹炮,一个连4门炮7辆车,全团36门炮百八十台车。夜间行军,车灯大开,数里光龙,全速疾进,景象蔚为壮观。
  22日凌晨,我们团到达泉州。头一辆车一停,整个车队便一辆接一辆停下来。我的车在中间位置,问前边:为什么不走了,咋回事?前边报告:泉州桥还未恢复,二十八军100加农炮营已被卡在渡口,过不去。紧接着,炮十三团等部跟上来,泉州大街上,挤满了车和炮,排出去十几里地,谁也动弹不得。跑到渡口去看,摆渡一次只能渡一门炮或一辆车,四十几分钟往返一次,按照这样的速度计算,24日夜间无论如何不可能进入阵地。最要命的是,那时福建沿海敌特很多,如果给台湾发个报,台湾乘天气转好派飞机来轰炸,庞大的车炮队根本就挪不动窝,也没有地方疏散,结局很可能是还没等我们炮击金门,对方就先下手为强,给我们来个火烧连营700里。
  节骨眼上,二十八军詹大南军长从后面上来了。早有耳闻詹军长是身经百战的老红军,初次谋面,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严厉。严厉得像个六亲不认的黑包公,那两道倒八字眉和紧抿住的嘴真叫你双腿打软望而生畏。詹军长一过来先找负责渡口组织的八十三师马副师长,碰巧马副师长刚刚有事到别处去了,詹军长就骂街:把个渡口搞得乱哄哄的,他人跑到哪里去了?赶快给我去找,再不来老子毙了他!又指着工兵团长的鼻子骂:几小时内你要不把桥给我修好,我就毙了你!别人都远远躲着詹军长,我不管,跑过去敬个礼:报告军长,按作战计划,应该我们团先过,现在没办法,车子都挤住了。詹军长又骂:混蛋,通通给我让路,谁不让枪毙他!还别说,詹军长的几个“枪毙”真管用,渡口的秩序马上好多了,二十八军100加农炮营立即给我让出一条道来。
  我的团插到江边,还是过不去呀。听有人讲,下游几里远的地方,有座浮桥,我就拉上参谋长去看浮桥。那桥晃晃悠悠的,上面铺木头,乍瞅确实有危险性,粗量一下,汽车上去,两头轮子外侧也就各剩半尺来宽吧。看来看去没把握。车管股长说:我豁出去过一趟看!这个车管股长是国民党的解放兵,一级驾驶员,技术特棒,他居然把一辆车一门炮弄过去了,我们都捏了一把汗。再看,桥虽晃,但挺牢固。于是,下决心把部队拉过来,集中七、八个老驾驶员,由车管股长指挥,过完一辆再过一辆,终于,折腾到下午,我的团全部过了江。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嗓子眼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过了江,距厦门还有百十公里,前方再无障碍,司机们一路鸣笛一路狂奔,黄昏到达厦门。连夜看地形,挖工事,搞伪装,24日下半夜,大炮全部进入阵地,装定好诸元,就等着千里之外,从北京传来的毛主席那一声开打令了。
  五、孔雀东南飞
  空中转场,即飞机由甲地飞往乙地的过程。1958年的“空转”,不亚于实施一场空中战役。一般讲,交战状态下于敌前“空转”,己方飞机在落地前后的一两小时内,就像把自己的软腹部亮给了敌方,处于防护力反击力最薄弱的时刻,很容易招致致命的打击,空战史上此类战例不胜枚举。刘亚楼、聂凤智们一天到晚冥思苦想的就是要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良策。
  第一梯队,暗渡陈仓。
  刘亚楼确定,“空转”一梯队为空一师进驻连城机场、空十八师进驻汕头机场。
  连城、汕头距金门、马祖相对距离较远,易于隐蔽。退一步讲,即便为敌发觉,也不致使敌太过惊恐。
  转场时间几经修改,最后敲定在7月27日上午6时,因为情报侦悉,国民党军26、27两日将以两个师到金门换防,福州军区叶飞上将决心于26日晚或27日晨对金门进行集中炮击。必须估计到,炮击过后,27日8时左右,国民党空军即会大举出动对大陆前沿机场及重要目标进行破坏轰炸。我机6时空转,先敌一步,预备着针尖对麦芒,硬碰硬地大干一场。
  26日,毛泽东的一封信将炮击暂缓执行,但已定空转时间不再变更。
  聂凤智就像个女儿出嫁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老妈妈,命令、指示一道接一道,所有环节上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想到了,设计好了预案。
  严格隐蔽指挥,指挥起飞一律用有线电,航线上如无特殊情况一律不讲话;
  大队相互掩护,以后续梯队掩护前梯队迅速着陆;
  第一个大队应于着陆后15分钟以内做好一等战斗准备。全团转场后做好战斗出动准备时间,不得超过40分钟;
  当日任务主要掩护本基地,不远伸作战,活动地域为距本基地80—100公里半径范围内;
  第二批到达基地上空时,路桥(机场)海航第2师以中队为单位在霞浦附近巡逻。空十二师以中队为单位在古田上空巡逻,以吸引牵制台湾北部国民党空军兵力;
  进驻新基地后,如敌对我前沿机场轰炸,则连、汕部队要随时准备到惠安、晋江、漳江、厦门地区作战;
  夜间除值班飞机外,其余飞机均疏散,并很好组织基地高炮掩护机场及空炮协同动作。要立即检查抢修机场的准备工作,做到随炸随修;
  ……
  27日,天公不作美,乌云盖顶,厚重如铅。军区气象站电话不断,北京、福州、罗裳山,各机场纷纷催问,今天到底能不能飞?中午11时30分,东南风加强,以力大无比的双臂将方圆数百公里内的云层整体抬高了数百米,聂凤智果断发令:起飞!停靠在跑道头等得不耐烦直尥蹶子的战机如脱缰野马,嘶鸣狂奔,一跃而起。
  赵德安,时任空十八师五十四团大队长,老人们一旦聊起一生中最为光辉灿烂的那段时光,再内向者也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刘亚楼把我们师长林虎召到北京当面交待作战任务,林师长回来就作参战动员,我们那时年轻,好强,都说国民党空军里边有个什么飞虎队,我们是武松,打虎队的干活,要把他打个稀巴烂。林师长开玩笑,“我也是一只‘虎’,到了天上,你们看准喽,可别乱打一气哟。”
  7月27日中午,我们团空中转场,从惠阳到汕头,距离很近。如果平时飞训练,跟玩一样,而这回是战斗飞行,心情就不一般了。
  比较别扭的是高度限定。那一带山多,我们贴着山尖尖,在云层里钻出钻进,感觉弄不好就会撞山。但绝对不准拉起来,上去敌人雷达能看到,我们意图就暴露了。我身子都不敢乱动,使劲稳住驾驶杆。几十架飞机几乎翅膀挨翅膀,所有人都瞪大眼珠聚精会神编队。再一个别扭就是空中绝对不许讲话,谁出声谁违反纪律,林师长反复交待,“要把敌人指挥员变成瞎子和聋子”。我们大气不敢喘,咳嗽更不敢,落地后,摸一把,湿漉漉,一脑门的汗水。
  获悉15架“米格—17”安全降落汕头机场,另外33架亦顺达连城,聂凤智掏出手绢,轻轻拭去额头的汗珠。立即拿起保密电话,向厦门叶飞和北京刘亚楼同时报告。他说:我已按照要求,神不知鬼不觉把第一批货送到了。刘亚楼说:老聂,你的“暗渡陈仓”很好!
  第二梯队,韬光养晦。
  空十八师飞转汕头,两天后,三比零,打了一个漂亮的埋伏。
  空军入闽的战略企图业已暴露,第二梯队以何种方式进入,更让聂凤智绞尽脑汁。
  刘亚楼一日三电,催询在进驻次序问题上,究竟先漳州、后福州、龙田,还是三个方向同时进驻。何者为优?
  聂凤智反复权衡后回报:仍按“逐步推进”的既定方针行事为宜,着令空九师先进漳州。
  漳州,八闽重镇,距金门直线距离仅40公里。如果突然驻扎了大批飞机,就好比在台湾的腋下顶了一把刀子,将使对方产生骨鲠在喉般的难受不自在,立即诱发闽海上空大规模空战的可能性不容低估。
  聂凤智给了空九师师长刘玉堤八个字:韬光养晦,藏锋蓄锐。把你们这把剑摆在人家鼻子下边,不是要你们逼人家立刻决战的。要有敢打必胜的信心,更要有高度的政策头脑。空军作战的原则一般是后发制人,别忘了,你们这把“剑”,是带着“套鞘”的。
  具体原则:一般不出海作战;没有必要时不轻易出海;战斗巡逻、航线飞行、编队训练务必避开金门空域。
  当然,如果发生另外一种情况,那就另当别论,必须“扬眉剑出鞘”了:如果敌人超越金门上空侵入厦门上空、侵入大陆,或从金门以南以北侵入大陆,为了反击敌人则根本不受这个限制,一定要坚决与敌机进行空战,狠狠打击敌机,敌机经金门上空退却也要坚决追击,不能因为不过分刺激敌人这一策略,而限制了主动空战的机动性和积极性。
  刘玉堤回答:明白,我就是棋盘上的相和仕,无权过河打冲锋。但那边的车、马、炮、兵如果越界跑过来,我通通有权开杀戒。
  8月4日上午,刘玉堤带飞机34架,自新城机场安抵漳州。
  岳崇新老人当年曾是34条好汉中的一个,在刘玉堤辖下的二十七团当飞行员,回忆往事,他仍心有余悸地说,那天,飞得有点乱套,没出大事,万幸。
  我们九师原驻在长沙,入闽参战,命令来了说走就走,大家没一点准备。我们大队长叫张闯虎,好不容易30出头讨到了老婆,头天晚上喜气洋洋在部队举办了婚礼,第二天又油光满面地领着新娘子去逛大街。他刚出营门,我们就接到了立刻转场的通知,赶紧派人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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