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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紫禁城-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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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突然撞上他,他会跟她说什么,而她又能跟他说些什么?想了半天,她实在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他俩见面有多大意思。她的心就像石头落水后的水面,波纹渐渐回复了平静,原先那份激动没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深深的悲凉。
  到了值房,发现茶水章在那儿与这边的首领太监在炕几上喝茶说话。原来他在珍主子那边留下两名贴心的小太监,自己跑到这儿来歇歇脚。见到这章德顺,吟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亲情。茶水章也一样,自从他离开储秀宫,也很少见到吟儿,即便有时打个照面,也顾不上说话。
  景仁宫首领太监听说珍妃急着要墨,不敢怠慢,当即留下茶水章和吟儿,亲自去敬事房办理此事,要吟儿在这儿等他回来复命。他一走,茶水章便与吟儿说起话来。
  对吟儿来景仁宫当差,茶水章心里一直替她捏一把汗,眼下为了新政,光绪与慈禧母子俩闹得很别扭,加上朝廷上的大臣们也各持异议,在皇上皇后之间挑拨离间,矛盾似乎越演越烈。慈禧表面上交了大权,骨子里却不放心,为了监控皇上和珍主子,才派平儿来景仁宫当差,目的是要监视珍主子和皇上的动静。
  不知情的人不知道,以为平儿犯了宫中的规矩,其实她是奉慈禧和李莲英的旨意才敢这样干。因此茶水章唯恐吟儿不知道内情,甚至也私下替储秀宫打探这儿的消息,闹不好会出大事。他一直想私下提醒她,苦干没有机会,这会儿首领太监一走,屋里只剩下他们俩,显然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他几次想开口,但不知从哪儿说起。既要提醒吟儿,又不能说得太露骨,因此在心里思忖着这话儿从哪儿开头。
  吟儿瞅着茶水章那张亲和的脸,觉得他来皇上身边当差前后不过才半年,人一下子老了许多,过去那保养得很好的脸失却了往日的光泽,显得很疲惫,眼神里充满某种恍惚。
  “章叔!万岁爷身边当差,比从前辛苦多了吧?”
  “当奴才的,辛苦不在话下,就怕侍候不好主子。”茶水章沉吟片刻,反问吟儿,“你在这儿都好吧?”
  “珍主子待我们这些下人很和气,规矩也不像老佛爷那么严。”吟儿下意识看一眼空空的值房,见门里门外没人,压低声音问起平儿的事,“章叔,当初平姐姐究竟为什么事得罪了珍主子?”“都怨她自己。”茶水章闷闷地说,借着平儿的事提醒对方,“听人说她在这儿不安分,做了不该做的事……”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不该将珍主子这边的事传到储秀宫。”茶水章犹豫了一会儿说。
  “那……会不会是李总管让她传的,要不她敢!”
  “这就不好说了。”他看一眼吟儿,心想她比自己估计得要聪明得多,既然这样,他索性把话挑明了,“不论谁叫你传话,你也该好好想想,不能脑子长在别人肩上,你想想,皇上皇太后本是母于俩,平儿在中间瞎掺合什么。皇上皇太后吵得再凶,到头来总是一家人,气没地方出,不拿你出气拿谁出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吟儿这才明白,原来平儿替李总管打探珍主子这边情况,才惹下这样大的祸事。她连连点头,认为茶水章说得句句在理,当奴才的,在主子之间有什么好掺合的。茶水章所说的是他的亲身经历。他在皇上这边,除了平时装糊涂,两边和稀泥,绝不向李莲英传话,也不得罪他。好在他是宫中的老人,李莲英尽管对他心有不满,也拿他没办法。他说这些话,除了提醒吟儿,多少也有些试探的意思,看她是不是也像平儿那样上了李总管的贼船,替人家当耳朵使。
  “只要不替别人当眼睛耳朵,别的什么事都好办。”茶水章看出吟儿没有卷进慈禧和光绪之间的矛盾,心里顿时落下一块石头。他认真告诉她,在这儿只当你长了一双手,眼睛耳朵全没用,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吟儿嘴上没出声,心里更觉得宫中的事实在太险恶。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平儿,李总管是内廷总管,她只是个小小宫女,总管交办的事她敢不干?所幸的是总管没让她学着做平儿那样的事,否则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啊!
  荣庆一进瑞王府,便受到隆重的礼遇,两名王府太监一直将他从大门送到花厅,瑞王亲自站在花厅外的台阶上,多远就抱着拳迎上前,热情地抓住荣庆的手,连声说着“荣壮士到,本爵有失远迎”的客套话。一进花厅,两名年轻侍女迎上前替他宽衣解带,将他的外套和圆锅帽挂在衣勾架上,然后拉开酒桌边的椅子请他就座。他看一眼瑞王,站在那儿不敢入座。
  “坐,坐呀!”瑞王指着酒桌边的椅子,催荣庆入座。
  “谢王爷!”荣庆等到瑞王坐下,方才在椅子上缓缓落下身体。
  瑞王在王府花厅里摆了一桌酒,特意请荣庆来家里作客,面子上是为了答谢他当时救自己傻儿子,骨子里却有着另一层意思,他不能眼睁睁让这样一位侠胆忠心的壮士给光绪皇上挖走。
  面对满满一桌酒菜,瑞王陪着他这个唯一的客人坐在酒桌边,好儿名侍女和太监在一旁侍候,对荣庆来说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他受宠若惊。不安地打量着这间豪华的花厅,觉得这儿比皇上用膳的地方也差不到哪儿去。两个人用餐,四,五个人在一旁侍候,这等气派也只有在王府中才可能出现。他与王爷一边喝酒,一边在心里思忖,瑞王为什么要如此隆重款待他。如果说他救过王爷儿子,王爷将他从承德调人京城皇宫,从普通军士一下子提为蓝翎侍卫,已经算对他恩宠有加了。
  瑞王连连举杯,让他喝酒。开始他不敢放开胆子喝。喝着喝着,人一高兴再也顾不得许多,不但酒下口快了,胆子也大起来。瑞王见荣庆喝出了情绪,挥手让侍女和太监退出花厅。荣庆见四周没人,只剩下他和王爷,喝得更来劲儿,话自然也多起的事实在太险恶,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平儿,李总管是内廷总管,她只是个小小宫女,总管交办的事她敢不干?所幸的是总管没让她学着做平儿那样的事,否则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啊!
  荣庆一进瑞王府,便受到隆重的礼遇。两名王府太监一直将他从大门送到花厅,瑞王亲自站在花厅外的台阶上,多远就抱着拳迎上前,热情地抓住荣庆的手,连声说着“荣壮士到,本爵有失远迎”的客套话。一进花厅,两名年轻侍女迎上前替他宽衣解带,将他的外套和圆锅帽挂在衣勾架上,然后拉开酒桌边的椅子请他就座。他看一眼瑞王,站在那儿不敢入座。
  “坐,坐呀!”瑞王指着酒桌边的椅子,催荣庆入座。
  “谢王爷!”荣庆等到瑞王坐下,方才在椅子上缓缓落下身体。
  瑞王在王府花厅里摆了一桌酒,特意请荣庆来家里作客,面子上是为了答谢他当时救自己傻儿子,骨子里却有着另一层意思,他不能眼睁睁让这样一位侠胆忠心的壮士给光绪皇上挖走。
  面对满满一桌酒菜,瑞王陪着他这个唯一的客人坐在酒桌边,好几名侍女和太监在一旁侍候,对荣庆来说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他受宠若惊。不安地打量着这间豪华的花厅,觉得这儿比皇上用膳的地方也差不到哪儿去。两个人用餐,四,五个人在一旁侍候,这等气派也只有在王府中才可能出现,他与王爷一边喝酒,一边在心里思忖,瑞干为什么要如此隆重款待他,如果说他救过王爷儿子,王爷将他从承德调入京城皇宫,从普通军士一下子提为蓝翎侍卫,已经算对他恩宠有加了。
  瑞王连连举杯,让他喝酒。开始他不敢放开胆子喝。喝着喝着,人一高兴再也顾不得许多,不但酒下口快了,胆子也大起来。瑞王见荣庆喝出了情绪,挥手让侍女和太监退出花厅。荣庆见四周没人,只剩下他和王爷,喝得更来劲儿,话自然也多起来。瑞王也是个好酒的,不过今儿心里有事,一个劲儿地劝对方喝,自己却留了一手。他看一眼荣庆,提起前天皇上审问他在承德犒赏三军的事:“那天在养心殿,你可又把我救了。”
  “王爷!不瞒你说,那天我一直闷在葫芦罐里。”一提起那天皇上带他去养心殿当场对质的事,荣庆立即挺直身子,顿时明白对方请他喝酒的意思。
  “挺透亮的人,没闹明白?”瑞王摸摸下巴上的胡子,咧着嘴笑开了。
  “不明白。王爷明明是替皇太后去行赏的,怎么您跟皇上不明说呢?”
  “你呀你!我看你在承德算是呆傻了!”瑞王纵声大笑。老佛爷经常笑他一根筋拧到底,不会拐弯,他也认为自己这方面不行,没想碰到一个更不如他的,所以乐得不行,荣庆本来就闹不清这里头的过节,被对方一笑,更不知云里雾里究竟有什么名堂,瞪着一双大眼,好像这个谜团全在瑞王脸上。
  “真的不明白?”瑞王收住笑,心里更喜欢这个头脑比自己还简单的年轻军士。
  “真的。”荣庆认真的点点头。
  “这里头的弯弯绕怎么跟你说呐?”瑞王思忖了半天,“这样吧,我跟你打个比方,皇上赏了你一把枪,对不?”
  “是啊。”
  “好,你练就了一手好枪法,百发百中。”
  “卑职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才练了几天,子弹都舍不得用,哪敢说百发百中……”荣庆老老实实说了他这几天练习射击的情况。
  “跟你说了,只是个比方。”瑞王打断他的话头,“假如你枪法练得百发百中,假如朝廷有事儿,要用上你的好枪法。”
  “为了皇上皇太后,荣庆万死不辞!”荣庆两眼一翻,扯开嗓门理直气壮地叫着,同时双手抱拳作恭敬状。
  “你听我说完了。假如皇上让你开枪打一个人,皇太后让你打另一个人,你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我一枪一个。”荣庆答得飞快。
  “那……那要是俩人拧着呢?”瑞王一时被对方呛住,既要说出要害,又不好点得太明白,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管。我就听皇上皇太后的!”荣庆说得理直气壮。
  瑞王急得直翻眼,心想这下真的碰上一个猪脑子,怎么说他也不明白啊。他气得喝了手上的酒,稳住神,耐着性子向荣庆解释:“你认真想想,要是皇上皇太后一个让打,一个不让打,你怎么办?”瑞王这一问难倒了荣庆。荣庆双手抱着头,两眼瞪着桌面上的空酒杯,绷直了脖子想了半天,最后才冒出一句令瑞王哭笑不得的回答:“我等皇上皇太后商量好了再打。”瑞王听后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一团无奈的苦笑。
  “王爷!我说得不对?”荣庆似乎觉得对方不满意他的回答,一脸严肃地问。
  “对是对,就是太对了。”
  “这……这话儿怎么说?”
  “喝酒喝酒!喝了酒,再慢慢跟你说。”瑞王替荣庆和自己斟上酒,举起酒杯,仰起脖子干了杯中的酒。荣庆双手捧着酒杯,认真地想着瑞王刚才的话,不明白对方所说的“太对了”是什么意思,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他觉得舌头麻麻的,酒不像先前那么好喝。
  荣庆喝了酒,还在想瑞王的话,小格格突然风风火火地跑进。她一进花厅便跑到酒桌边叫了声:“阿玛”,这是满语父亲的意思,然后埋怨起瑞王,说荣壮士来了,为什么不叫她。
  在承德护军大营,小格格银柳穿了一身卫士服装,这会儿却是一身女儿装,严然成了另一个人。荣庆瞅着她,半天不敢认她。小格格来之前精心打扮了一番。原来她刚从外面回来,听家丁说父亲在花厅请荣庆,顿时进房补了装,然后匆匆闯进来。她长得本来就浓眉大眼,鼻梁又高又直,经过一番修饰,加上发间戴着珠花,身穿浅粉色杭绸旗袍,显得越发漂亮。
  “怎么,不认识啦?”小格格笑吟吟地望着荣庆,觉得他这一身衣服比在承德更英俊更神气。她大大方方地拿起酒壶给父亲。荣庆各倒了一杯酒,然后替自己也满上一杯,挨着荣庆身边坐下,“你不认识我可认识你啊!”
  “这是我老闺女,让我惯得没样儿了。”瑞王指着女儿对荣庆说。经王爷一点拨,荣庆这才认出她就是在大营中,将他从炕上拖下地的年轻卫士。他愣在那儿,不敢相信她一个弱女子,竟有一身好功夫。
  “当着生人面,你不给我留面子,我罚你!”小格格拿起酒杯要灌瑞王。
  “哎,你别架炮往里打呀,快替我敬客人一杯。”瑞王急了,慌忙指着荣庆,“你不是成天嚷着要替你七哥谢荣壮士,他这不就在眼前坐着。”
  “荣庆!我敬你一杯。”小格格觉得父亲说得有道理,举着酒杯站起来,一口干了,“咦,你怎么没动,喝呀!”
  荣庆被她一说,也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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