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英英安顿好荣庆,挨着他身边躺下,贴着对方起伏的身体,英英心里流窜着一股热流。她见过许多男人,连模样都记不住,怎么偏偏就忘不了荣庆?她在心里在问自己,所以昨儿一大早,元六跟她说了荣庆的情况,她就在心里担心起来。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今晚上居然撞上了他,这也是缘分啊!听着他均匀的鼾声,看见他睡着那样熟,她实在不忍心将他弄醒。要不,她怎么也得躺在他怀里,跟他像夫妻那样过一夜啊!
荣庆一觉睡醒,天色已经大亮。他见英英不在床上,再一看屋里压根儿没英英的人影儿,当下心里一惊。他立即下了床,穿上外衣,伸手抓起床头的手枪,悄悄向门边走去,他伸手一拉门,顿时觉得不好,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反锁。
不好!难道这个小贱人也和福贵一样,要拿我的人头换那两千两银子?想到这儿,他浑身沁出一片细汗。他转身跑回窗口,推开窗户一看,这才想起这儿是三楼。他仔细打量着窗外,转身回到床边,想用床单结成条绳子,从窗口逃走。
刚走到床边,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开锁。他慌忙躲到门背后,掏出手枪。门开了,英英一阵风地走进。当她看见荣庆一脸紧张地举着手枪,惊愕地张着嘴问:“你这是干什么?”
“说!你一大早去干什么了?”荣庆手枪顶在英英脑门上。
“怎么?你以为我缺那两千两银子?”英英冷笑。
荣庆愣了一下,放下枪口。歉意地笑了笑,说他给人吓怕了。
“我存心想要你人头,这会儿你已经跟谭嗣同一样,在菜市口让人砍了脑袋。”
“你说什么?”荣庆心里一惊。
英英这才告诉他,今天菜市口一共杀了六个人。都是当官儿的,有御史,也有军机,头一个就是谭嗣同。荣庆悲伤地叫了一声谭大人,眼窝里泛起一层泪水,站在那儿发呆。英英问他,他是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荣庆沮丧地点点头。
“依我看,你趁着这个乱乎劲儿,赶快走!”英英劝他。
“是,走得越快越好。只不过……”荣庆一想城门楼子上到处贴着自己的通缉,心里便犯起愁来,要不他早走了,能等到这会儿,心想只有愣闯了。闯过去是造化,闯不过去就跟谭大人去做伴了。
“我有个法帮你走。”英英突然狡黠地一笑。
“你又能有什么法子?”荣庆心里疑惑。
“你信我,真的有法子。”原来英英一大早出门,其实是给荣庆把兄弟元六送信去了,元六本以为她骗他,仔细问了英英的情况,这才让英英先走,说他立即赶到。
听英英说了情况,荣庆半信半疑,正想说什么,听见门口走道传来急急的脚步声,英英估计是元军爷来了。果然,她上前开了房门,元六穿着一身便衣走进。
“兄弟!”元六一进门,上前紧紧抓住荣庆双手。“大哥,你怎么这身儿打扮呀?”荣庆疑惑地问。
“你一跑,上头查下来了,我别坐等着挨雷,也撒丫子了!”原来那天夜里他放走了荣庆,现在上头查得紧,早几天他就躲到亲戚家,接到英英的口信便赶来了。他不明白,荣庆为什么不快快逃走,到现在还在城里磨蹭。他看一眼英英,问荣庆是不是又有牵肠挂肚的,舍不得走?
“哪能呢?城门口把得紧。”荣庆红着脸说。
“元军爷!你好歹救他出去。”英英瞪一眼荣庆,心想整晚上睡一张床,他碰都不碰自己,还牵个狗屁的肠?
“没问题。”元六答得崩脆。
“有办法出的了城?”荣庆担心地问。
“要说劫法场,元六没戏,个把人蒙出北京城,那还不是小菜儿一碟。”
荣庆离开了英英,一路跟着来到元六亲戚家,那家主人是元六的表舅,在京里开运输行,专替一些大商家运南北杂货,因此和各方城门的守军都熟得不能再熟。表舅当下让荣庆和元六换了衣服,装成赶车的,跟着下午的运货车队一块儿混出了城。
荣庆几乎不敢相信,就这么一路过来了,到了芦沟桥,荣庆和元六便与车队分了手。荣庆站在桥头,回首望着北京,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一天他还会再回来。他总不信,光绪作为大清国名正言顺的皇上,就这么黑了,硬让慈禧那些人一手遮天,这事儿早晚有出头的日子!
所有人,特别是瑞王和恭王等人都以为慈禧会废掉光绪。支持光绪新政的官员们,其中包括光绪本人在内,也是这样认为的,慈禧偏偏没这样做。今儿一大早,慈禧便派人将光绪接到养心殿,让他与自己一起接见朝臣。
光绪向慈禧请了圣安,在她身边一张龙椅上落下身体,慈禧便让他看一下军机拟的几道上谕,故意认真地说:“你瞧瞧妥当不妥当?”
“一切由皇爸爸做主。皇爸爸觉得合适,儿臣用玺就是。”光绪已经厌倦了这一套虚头滑脑的玩意儿,他不明白身边这位老女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热情,不厌其烦地扮演这种角色,而且表演得十分认真。
“都不看,也看看这道。”慈禧指着其中一道拟好的圣旨。
光绪无奈地拿起一看,心里顿时大惊,原来是下令斩首谭嗣同、杨深秀等人的圣旨。他慌忙对慈禧说,这些人都是难得的人对,千万不能杀。他边说边在慈禧面前跪下,请她无论如何收回成命。
“怎么是我收回呀?圣旨是皇上的圣旨,要不我让你看呐。”慈禧反问光绪。
“这……”光绪一时被她问住,“这道旨意留着不发,谭嗣同这六个人先押起来,以后再处置吧,。”
“你还打算让他们有一天东山再起?”慈禧冷笑笑。光绪连忙改口,说让这些人发往边外充军,永不录用,慈禧对此笑而不答。这时李莲英来报,说瑞王爷求见皇太后和皇上。
瑞王进了养心殿,跪在地下向慈禧行了大礼,一边口称向老佛爷复命。
慈禧看一眼身边的光绪,瑞王立即明白她意思,转脸向光绪磕了头。
“奴才向皇上复命!”
“复什么命?”光绪不明所以地问。
“奴才监斩逆党谭嗣同等六人,斩首已毕,特向皇上、皇太后复命!”
“谁让你杀的?”光绪十分震惊,拍着龙椅手柄刷地站起,厉声喝道。
瑞王被光绪的架势吓住。虽说这事早就得到老佛爷事先的首肯,但这种时候老佛爷决不会出来认账的,因此只有难人做到底了,他跪在地下,偷偷看一眼老佛爷,果然她也作出一脸的咤异状,好像头一回听到这事儿,根本个接他的眼神。他只得趴在地下,结结巴巴地说:“回皇上话,这事儿是军机会同亲王、大臣,共同议定,先斩后奏的!”
瑞王低着脑袋,脸憋得通红,心想由着你一通骂吧,反正这几个人脑袋已经砍下了,再山活不过来了。“你,你你……”光绪愤怒之极,气得浑身哆嗦,指着瑞王半天说不出话,走到瑞王身边,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瑞王倒在地下,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没想这个已经靠边站的皇上会发这么大的威。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走,一边磕头,一边心怀委屈,他实在不明白,老佛爷究竟安的什么心。皇上已经要袁世凯出兵害她老人家,她竟然下趁此机会废了他,而且装出一副朝廷上的事仍要他点头的样子,这是何苦。
“你们也是的,就不能等等皇上下旨吗?”慈禧不仅不帮瑞王说话,反过来埋怨他。瑞王明白老佛爷意思,只得连声说奴才该死。
光绪走到座椅后边的龙柱旁,想到跟着自己推行新政的人,倒头来一个个落到眼前的下场,怎么不叫他痛心疾首啊!特别谭嗣同,他早得到茶水章的口信,完全有机会逃走的。他偏不走,他是存心以自己的血,向天下人昭示变法强国的决心和正气。正如他生前写过的诗句:“莫道书生空意气,头颅掷处血斑斑。”他竟然以自己的生命,完成了诗中大无畏的气概。想到他才三十出头,从湖南被自己召到京城才三个月,竟然就这样走了,光绪心中涌出一股热流,沿着脖颈子上的血管爬上眼窝和鼻沟,顶得那儿一片酸楚,两行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人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皇上,这回该下旨了吧?”慈禧转脸看一眼站在龙柱旁的光绪,声音平和地劝他。
光绪用衣袖擦拭着眼窝,不顾一切地痛哭。此刻他不仅哭谭嗣同,也为珍妃和自己而哭,为大清国而哭。他不明白慈禧为什么当面说好支持他,背后又对他使坏,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大清国的天下长治久安吗?难道她真的视权力比祖宗留下的江山伟业更加重要?他深深觉得自己太软弱,太天真。当初要是早早听了珍妃和其他人的话,先下手为强,也许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局面啊!
慈禧见这个宝贝儿子哭得死去活来,心里有些不耐烦,看一眼李莲英,示意他快点办事。李莲英会意地走到光绪身后,毕恭毕敬地说:“请皇上用玉玺。”光绪扔下腰间挂着的小玉玺,看也不看其他人,甚至没给慈禧请安便跌跌跄跄地由屏风后边出了后殿门。
所有人全愣在那儿,慈禧的脸也挂不住了,李莲英从地上捡起玉玺,不动声色地走到案桌边,将光绪看过和没有看的圣旨一一盖上玉玺,然后才跪到慈禧面前,双手捧着玉玺递给慈禧。“看意思,人家是不想要了?”慈禧掂掂上玺,扬起额头下高高的两道眉毛。
“皇上已经丧尽人心,请老佛爷早做决断!”瑞王认为时机已到,连忙凑上前说。他见慈禧低头把玩着玉玺,心里若有所思。连忙看一眼李莲英,示意他帮自己劝劝老佛爷。
李莲英毫无表情地站在一边,装作没看见。其实他心里比谁都希望罢了光绪的皇位,但他才不当出头鸟。他太了解慈禧,你越想她按你意思办事她越不肯,相反有一天等你忘了自己有什么意思,她那儿的意思就来了。
瑞王仍苦苦劝着慈禧,口口声声要老佛爷早做决断。过了好一阵子,慈禧抬起头看一眼瑞王,问他说完没有。瑞王不知什么意思,以为她听自己劝了,精神百倍地挺起胸,说奴才该说的都说了。
慈禧挥挥衣袖对李莲英说,让他转告隆裕皇后:“让她有空去瀛台多陪陪皇上,两口子嘛。”
李莲英连声答应着,他和瑞王一样,以为她下面一定有什么重要事要吩咐他们,伸着脖子等她发话。没想慈禧再也没说话,闭着两眼养起神来。瑞王和李莲英失望地互相看了一眼,慈禧突然睁开眼,瑞王连忙跪下,想就废皇上的事再劝劝她。不等他开口,慈禧对瑞王说:“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为了加强对珍妃的监管,敬事房的太监们在窗上钉上厚木板,只留一些透光的空隙。大门上挂上三道铁链锁,严格规定白天下锁,晚上上锁,没得到看守太监的许可,珍妃不得出入大门,只能在这里外三间房里走动。为此李莲英特意来这儿宣读皇太后的诏书,数落了珍妃的种种罪状。说她不贤不孝,仗着皇上的恩宠在后宫挑拨离间,勾结外臣,迷惑皇上,闹出天大的乱子。因此把她打进冷宫,仍是从轻发落。要她在这儿潜心思过,痛改前非。
珍妃躺在床上,两眼紧闭,听着对方念着慈禧诏书中所罗列的罪名,心里非常愤懑,她咬着牙龈不出声。从昨儿到今天,她已经躺在炕上一天多,除了喝点儿水,一口饭也没吃。她下决心绝食,是为了让吟儿报告慈禧,表示自己不惜以死抗命的决心。所以当李莲英来这儿宣读慈禧的懿旨时,她非但没下跪听旨,索性躺在床上不起来。
本来按规矩,只要人有一口气,就是让奴才们扶着,珍妃也得下床听旨。吟儿向李莲英说了许多好话,说珍主子从昨天到现在没有进食,这才免了听旨的规矩,由吟儿顶替珍妃,直挺挺地跪在那儿听了慈禧的圣谕。
其实李莲英并非什么善类,珍主子平日对他从没好颜色,心里本来就恨她,按理由不会轻易放过珍妃。他之所以没硬逼着珍主,那是因为慈禧迟迟没有废掉光绪,为了这,他不得不留一手。只要光绪一天没正式废掉,他就得留点面子。老佛爷毕竟老了,说不准哪天撒手人寰,这天下仍然是光绪的。
李莲英读完慈禧的训令,走近炕边,作出一副关心状,低声细语地劝着珍妃,要他保重身体。珍妃厌恶地转过身,索性将脸对着里面的墙面,根本不理李莲英,李莲英心里无趣,但仍然站在那儿不走。
“珍主子!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您不替自己想,也得替皇上想想,他心里一直牵挂着您……”李莲英语气显得非常真诚,按老佛爷的话,下围棋,头一条就得给对方的棋子留条活路,哪怕活不了,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