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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桥战役的捷报传到延安,新华社向全国播发了新四军收复车桥的消息,赞扬这是“以雄厚兵力”打的一个“大歼灭战”。《解放日报》专门发表社论,表扬粟裕将军的指挥才能。
此时此刻,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又在考虑,下一步将赋予粟裕将军什么样的使命呢?
第八章 定妙计再壮胆 巧夺天目山
1944年9月。苏中车桥。
粟裕绕室深思,脚步轻缓而有力。夜,悄悄地伴随着将军的思绪。
当前,战争形势对日军越来越不利,伴随着太平洋战争的节节失利,日军企图侵占我国的东南沿海各省,作为其最后挣扎的基地。9月9日,日军攻占温州后,相继占领福州,控制了闽浙沿海地区。而国民党顽固派为了保存实力,准备内战,无心坚决抵抗。加之苟安腐败已久,与日军刚一接触,便一溃千里,把大片国土奉送给了日军。
党中央、毛泽东审时度势,于9月27日致电华中局:“我军为了准备反攻,造成配合盟军的条件,对苏、浙地区应有新的发展部署,特别是浙江的工作,应视为主要发展方向。”随后,党中央又对华中局指示:新四军在执行西进、南下两大任务中,应以南下为主,尔后视情况变化,争取全面控制苏、浙、皖、闽、赣诸省,使我党我军在举行战略反攻时处于有利的战略地位。并且,中央打算抽调一些部队,担任南进任务。
粟裕对于东南,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自1938年率红军挺进师北上抗日以来,有一个愿望一直埋藏在心中。这就是:有朝一日率领大军重返浙西,在这里开辟根据地,发展革命力量。三年艰难困苦的敌后游击战争,使他怎能忘记浙西的山岗和密林,怎能忘记浙西的人民群众!
想到这里,粟裕马上坐下来起草报告,自告奋勇,愿率领苏中第一批主力部队执行南迸任务,再当一次先遣队员。
华中局经过慎重考虑,认为粟裕曾在浙西南打过三年游击,对地形、民情较熟,由他指挥军队南进最合适不过,于是同意了他的请求报告,并上报中央。
不久,中央批复下来了,同意粟裕率部南进。粟裕十分兴奋。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眼下挺进浙西的第一关便是:偷渡长江。
偷渡长江,谈何容易。
敌寇对长江封锁极严。舰艇在江中昼夜巡戈,沿江据点林立,警戒严密。
敌寇又严令所有船只白天凭条出港,晚上进港封存,各种船只为敌寇统制不易征集。时值冬季,长江水位低落形成宽阔的泥滩,除了码头,车船既不能靠岸,人马又难于徒涉。
但除了偷渡,别无选择。
不仅要偷渡,而且还要保证万无一失。如有失误,不仅造成损失而且暴露战略意图,后果严重,所以必须绝对保密和精心计划组织。
镇江、仪征、扬中、江都、泰兴等沿江地段是我新四军历来联系大江南北的战略通道,两岸党的群众工作有一定基础,根据地也较为巩固,粟裕认为这是保证顺利渡江的最有利条件。
由于渡江人数多,粟裕决定兵分东西两路。东路由刘先胜、陶勇、阮英平等同志率特一团、特四团和机关后勤,从江都大桥地区渡江。自己亲率西路的第七团和干部队从淮南出发,在仪征、东沟(六合城东南)间渡江。
12月下旬,江南下起了大雪,积雪盈尺,天寒地冻,河湖结冰,部队行动不便,敌人也想不到粟裕会在这种时刻渡江。
12月26日,粟裕率部进至离江边约十五公里的小营李宿营,准备于27日晚从沙窝子乘木船过江,在龙潭北的一个小码头登陆。
龙潭,西靠伪首都南京,东邻伪江苏省会镇江,均有日伪重兵驻守,两地之间的龙潭、下蜀、高资等各铁路车站都是日伪据点,铁路与江岸并行,中间地带很狭窄,敌人做梦也想不到,粟裕吃了豹子胆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偷渡长江。
地点、时间都出敌不意,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成为最安全的地方。
粟裕又一次成功地运用了辩证法。
当晚,我军侦察分队先过江,悄然登上龙潭码头,把十几个厂警之类的便衣武装先稳住,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做好对他们的政治说服工作,接着大部队也顺利到达长江南岸。
过了江,粟裕就同接应他们的丹北、茅山地委、江(都)镇(江)工委的领导和十六旅派来的联络参谋见了面,大家格外兴奋,倍感亲切。
江南人民突然见到军容整肃、英姿飒爽的大批新四军主力部队出现在面前,不由得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1945年1月13日,中央军委电令成立苏浙军区,统一指挥江南、浙东部队,粟裕任司令员兼政委。华中局并委托粟裕以华中局代表的名义全面领导江南、浙东两个地区的党委工作,统一整编了苏浙的部队。
2月5日在温塘召开了苏浙军区成立大会,全体官兵响应党中央“扩大解放区,缩小沦陷区”的伟大号召整装待发。
部队在做准备,作为司令员的粟裕也在周密筹划。
他首先分析了战前形势。
苏、浙是日伪统治中心所在腹心地区,沿海还是英美盟军可能登陆的地域,敌顽都极想占领这一地区。新四军向苏、浙敌后发展,实质上形成了敌顽我三种力量对这一地区的争夺,这是错综复杂、尖锐微妙的三角斗争。
敌顽之间是既矛盾斗争,又默契反共,甚至公然勾结。他们都想制服对方,又都想借刀杀人,利用对方打击和消灭新四军。新四军既要打击日伪,又要警惕顽方的反共阴谋,特别要防止敌顽对新四军的夹击。在斗争中必须充分注意和掌握敌顽之间的矛盾。
这种三角斗争,又因当时国际反法西斯斗争胜利发展的影响而更加复杂:美国看到胜利在望,对华政策转为扶蒋压共的方针;日寇为了集中兵力准备太平洋决战,正加紧实施对蒋诱压,策动内战方针;国民党顽固派则企图利用这种新形势对新四军加强压力,并集中精锐部队对新四军进行围攻,使这一地区的斗争涂上中、美、日国际斗争背景的色彩。
日伪虽占领着南京、上海、芜湖、杭州、宁波等重要城市和几乎所有城镇,貌似强大,但已走下坡路,兵力日蹙,主动作战行动已经不多。
国民党第三战区,处于我军向东南敌后发展方向的西侧。长期以来,它执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政策,在制造“皖南事变”后仍把主要矛头对准新四军,陈兵三十多万,与日伪勾搭默契,和平共处,甚至提出“变匪区为沦陷区”,“宁可让与日本,不可让与匪军”。在这大片国土上,鱼肉人民,拥兵自重。在日寇向浙赣线进攻时,国民党第三战区的部队虽在正面不断后撤,却在天目山留有重兵。很显然,其目的是企图同新四军在东南进行争夺。
粟裕断定:新四军挺进苏、浙敌后,发展抗日力量,必将遇到国民党第三战区的全力阻拢,主要对手就是国民党正规军!
为了全力迅速向敌后进军,新四军应力求避免同顽军纠缠和正面冲突。
可是,树欲静而凤不止,想避免也避免不了的!
仗肯定要打!要在什么地方打呢?粟裕又进一步思索。
杭州西北的天目山脉是浙西的脊梁,东北西南走向,绵亘百里以上,群峰叠峦,竹木茂盛,山势险峻,东西天目山主峰均高达一千五百米左右,支脉绵延莫干山、昱岭、百丈峰等山脉、是浙西的战略要地。
新四军要想打开浙西局面,其关键就在于控制天目山。控制了天目山就能屏障苏南,巩固现有地区,才能使发展杭嘉湖区无后顾之忧,创造打通浙东的有利条件。
天目山北麓的孝丰城是浙西山区与平原交界点,既是天目山北部门户,又是浙西与苏南、皖南来往的要冲,位置极为重要。要控制天目山,必须先控制孝丰。
顽军既置重兵于天目山,新四军要进入杭嘉湖敌后,必将遭到顽军的阻拦,这样就不可避免要与之进行一场恶战,战场将在孝丰地区。而且由于顽区纵深大,后备雄厚,作战将不止一次。
分析了以上情况,粟裕在心里形成了两个具体部署方案:一是全力向孝丰地区出动,尔后在反击中控制天目山,再向浦东和浙东发展;二是第一纵队进入浙西安吉、递铺以东,占领武康、德海及余杭以北地区,用一周时间肃清该地区之土匪,并开展地方工作。尔后即以该地区为基础派小部武装向东深入杭嘉湖地区,打通与浦东、海北的联系。向南进至富春江区游击,以便与金肖支队打通联系。
粟裕在心里掂量来掂量去,比较着这两个方案的利弊。
依当时苏南情况和新四军实力看,第一方案虽可以迅速打开局面,但不是很有把握,如后续部队不能迅速南下,还有可能陷于僵局。而且新四军主动深入顽区作战,在政治上军事上都于我不利。第二方案虽发展缓慢,但较稳妥而有把握,且可以进一步摸清情况和创造实施第一方案的有利条件。
比较来比较去,粟裕最后决定采取第二方案,摸摸国民党正规军的底细。
2月中旬。
敌第三战区以陶广为总司令的苏浙皖挺进军总部,奉顾祝同之命,以五个团的兵力,在广德以南向苏浙新四军第三纵队七支队突然发起进攻,企图以五比一的优势消灭七支队,一举切断挺进天目山之新四军的退路。
“我早就等着它这一着了!”粟裕高兴地说,“顽军主力由孝丰西北向北攻击我第三纵队,这样我们就可以放手在这一地区实行反击,转而进占天目山。既避免了主动攻入顽区在政治上军事上对我们的不利,又能收到声东击西效果。”
敌顽第六十二师是国民党中央军主力部队,也是三战区骨干部队之一,装备整齐,弹药充足,战斗力较强,且是反共老手。受命向新四军进攻时曾狂言“两天解决,绰绰有余”。配合六十二师的忠救军则是一支受过特别训练的军统特务武装,他们使用的是美式卡宾枪、汤姆枪、六○炮,善于游击和山地作战,人们称之为“猴子军”。
这是粟裕自南渡以来与国民党正规军的第一次交手。粟裕想通过这一仗对浙西的国民党军有一个实际的了解。
新四军七支队遭顽军主力进袭后,立即奋起还击。击退了忠救军为时四天的猛烈进攻。这时,敌六十二师向七支队侧后迂回,企图截断七支队的归路。
对此,粟裕早已料到。立即令第八、第九支队投入战斗,使顽军的企图不能得逞。又急调第一纵队主力越过莫干山,切断了战场上的顽军向孝丰和天目山区的退路,以协同第三纵队歼灭这股敌人。
经五日激战,顽军终于被击垮,孝丰县城被解放了。
第一次反顽战役胜利结束。
此役共歼顽军一千七百余人,缴获迫击炮三门,重机枪十二挺,轻机枪三十余挺,步枪六百余支。控制了天目山北部地区。
初战告捷,我军打出了威风,长了自己的志气;而顽军碰得头破血流,从骄横轻敌转为闻风丧胆。这两部顽军在以后与新四军作战中畏缩不前,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顽军偷鸡不成反蚀了米,仓惶而逃。粟裕把追击的深度仅划在报福坛、渔溪口一线。
在战役总结会上,粟裕解释道:“这主要是从三个方面考虑的。一则本着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适可而止:二则要抓紧时间深入农村工作;三则从军事上考虑,天目山易守难攻,顽军有纵深配备,过于深入顽区对我不利,而且强攻凭险据守的顽军,必将付出较大代价。我估计顽军在初战中遭受的打击还不很大,必不善罢甘休,第二次进攻将接踵而来,不如以逸待劳,待顽军出击。在天目山外,于运动中歼其有生力量,然后乘胜而进。顽军虽占地理之利却无兵据守或至少削弱其守备力量,我军便可以以较小代价而迅速占领天目山。”
粟裕下令:“在顽军再次进攻之前,我不主动出击。”
2月底。
粟裕获悉:顾祝同密令陶广所部相机在孝丰附近将新四军围歼,严防新四军打通海北和浙东以天目山作根据地,并叮嘱“对剿匪部队行动严守秘密,勿使盟军发觉”。可见,顽固派作贼心虚,自知反共的图谋是见不得人的。
果然,陶广接到密令就加紧部署,再次向新四军进攻。他调集第一百九十二师、第五十二师以及忠救军部队共十二个团,以第二十八军军长陶柳为前线总指挥,在忠救军的协同下,兵分四路,从西、南、东三面呈马蹄形向孝丰分进合击。
敌顽这次进攻的重点在孝丰以西,主要力量是第五十二师和第一百九十二师,这两个部队都是第三战区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