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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9-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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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大臣,与其会合。所需武备,由荆州八旗将军武库供给。对楚剑功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朝廷为什么不在处于前线的广东,或者在靠近荆州府库的湖北寻一处练兵的地址,而是设在了湖南,无非上下牵制之意。给楚剑功的名头也是“勇营编练主事”,上不得朝堂的一个职衔,事罢即撤,无权无饷。在湖南,还有一位来自京城的大员作为顶头上司在等着他。
  “不管怎么样,先把架子搭起来。”李颖修给他打气,“荆州武库的600杆火铳,闲着也是闲着,先弄出来。钱吗?四省编练,每个省至少看朝廷面子,也要给一点,当地乡绅报效一点,看林大人这边给你募一点,先用着。”
  “十三行那边你能筹到多少钱?”楚剑功问。
  “十三行靠不住,再说,林大人还要他们报效呢。”李颖修看了看楚剑功的脸色,赶紧接着说:“兄弟私家的那些金子,1000杆燧发枪,现在绝不能动。这些,只能用在咱们自个的队伍身上。”
  楚剑功一想也是,便道:“范中流的炮你验收了吧,早点向水师交割清楚。尽量少让范中流和其他人见面。炮台改造,只能借给朝廷用,千万别让朝廷把人弄跑了,这格格不入的。”
  “杰肯斯凯怎么办?”
  “杰肯斯凯跟我去湖南,练兵的事,少他不行。”
  “他的中国话学得怎么样了?”
  “还成,能听懂。”
  “那就好,此去湖南,我还给你找了个帮手。”
  “谁啊?”
  “蔡李佛的大师兄,张兴培。”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和江湖人物来往。”
  “我知道,但此人武艺高强,交游广阔,不用可惜,他还有几个师弟,都是热血青年。”
  “热血青年?什么样的热血青年?是保扶大清呢,还是反清复明?”
  “没那么严重,就是几个身体好,武艺也不错的小伙子,能干,刻苦。”
  “那也行,我带上吧。”
  ……在李颖修书房里的谈话结束了。楚剑功回到两广总督署,又去向林则徐辞行。
  “剑功,我任湖广总督之时,对湖南藩台颇多照拂,而宝庆知府是浙江人,当年会试之时,我正在浙江担任学台。我给他们两人都写了私信,你随身带去,交给他们,他们自会照看于你。”
  “多谢大人。”楚剑功见林则徐面有不豫之色,心下不忍,便说道:“多谢老师。”
  “哎,”林则徐叹了口气,“别人都当你是我的门生,但你却偏偏不肯入我门墙。你天资聪颖,令尊又是湖广名儒,于王阳明心学一脉,颇多考证。可你也不愿继承令尊的衣钵,你到底作何打算,难道一辈子就钻研西洋物事。”
  楚剑功本待开口分辨,林则徐挥了挥手,阻住他说话,继续说道:“我自禁烟以来,觉得这西洋物事颇有精巧之处,又蒙你和李颖修公子多次点拨。”
  楚剑功大窘,正准备分辨,就听见林则徐说:“能者为师,我受你们年轻人指点,我自身都坦然说出,你何必羞赧。且听我说。”
  楚剑功只好低头受教。
  “我对西洋物事,倒不排斥,英夷有其长处,我等当诚心师其所长。我天朝大国,自当有海纳百川的气度。”
  “只是夷务并非正途,你终归要研习世道人心,遵从圣人的教诲。”
  楚剑功能说什么呢?他低头道:“大人说得是。”
  “平日里我已和你说过许多,今日还是那些老话。等此次禁烟事了,你为朝廷立下功劳,我便联络好友,为你保举个功名,以后好好为朝廷做事,为百姓谋福。安心做个好官。以你的聪明,将来开府一方也非难事。栽培了你,也不枉我和令尊相交一场。”
  楚剑功诺诺而退。林大人,我不想做官,只想造反,真是枉费您一番美意。楚剑功想到这里,心下不由得有些歉然。
  12月15日,楚剑功一行数人从广州启程北上,过韶关,入湖南。
  楚剑功没有功名,在广东朋友也不多,长亭把酒送别这等风雅事也就免了。真正算是他带的人,只有杰肯斯凯一个,另外的几人,全是张兴培和他的师弟。
  张兴培二十八岁,到不像楚剑功印象中的江湖大豪那般虎背熊腰,而是精瘦的一个汉子,目光炯炯有神,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人也不简单,原来是取过秀才的,只是屡次不第……嗯,也就是没考上举人……这才弃文从武,拜南拳名家陈享为师,入了蔡李佛。没想到他天资聪颖,长袖善舞,虽然武功不是很好,却在江湖上享有盛名,交游广阔。
  数人打马行了大半日,到了韶关,估摸着前边再寻不找旅店,便在韶关住下,明日再走,晚上,楚剑功做东,请张兴培师兄弟吃饭,算是正式接纳他们为自己的下属。
  喝了一点酒,话题就慢慢打开了。
  楚剑功问:“几位小兄弟英雄豪气,我十分喜欢,不过,但凭豪气无法成事,我就想知道,各位到底是何想法,才会随我去湖南呢?”
  张兴培刚要说话,楚剑功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待,而把目光在几个小师弟身上扫来扫去。
  那几个小伙子,互相对视了一下,有一个大着胆子说:“张师兄说,吃江湖饭,没出路,没前途,不如投了官家,谋个出身。”
  “你们都是这么想吗?”
  另一个粗身粗气的嗓门喊了起来:“我们要来,师傅是不同意的。蔡李佛源出少林,和朝廷就不怎么待见。后来大师兄说,‘总不能都这么不黑不白的困着吧。’又说了这是帮着禁烟,还可能要打洋鬼子,师傅才让我们自己拿主意。”
  楚剑功心里有底了,这几个少年并不是张兴培的私兵,到他这里来也不是张兴培号召的,张兴培和他们还算不上派系。
  这时,张兴培说:“我是有功名之心,男儿就该建功立业,轰轰烈烈做出一番事业来。”
  楚剑功突然想起了《水浒》中的一个人物,宋江,热心功名,亦是交游广阔,名满江湖,以一个县城小吏的身份,连起横跨数省的黑道网络。虽然小说多有夸张想象,但楚剑功看着眼前的张兴培,一样热心功名,一样积累着武林名望和江湖人脉,只是还没有那么高的地位。
  楚剑功把酒杯一举,说道:“张大侠,此次得你帮助,真是让我喜出望外。”
  “大人,您客气了,你我年岁相仿,您不妨直呼我兴培。”
  “好,兴培,我们此次练兵,是按朝廷旨意,招募一支可以跨省作战的勇营,而非结团自保的团练。该怎么练,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可要帮着我点。”
  “大人,我张兴培是个明眼人,我观察了大人好久,才决定加入到大人的事务中来。大人必是惊天动地的人物,我将自己的前程,全都托付于大人了。”
  “怎么这么露骨?”楚剑功心里一惊,问道“我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地方?”
  张兴培看了一眼他的几个师弟,说:“吃饱了?到院子里去遛遛。”
  几个少年退了出去,张兴培轻声说:“清兵绿营、水勇都有天地会弟子,营中有什么消息,江湖上都听得到风声。大人不过是个通译,却亲历海战,又吸纳洋人幕僚,其志不小,往好了说,林大人得一臂助……”突然住口不言。
  “太危言耸听了吧。”
  “在整个广东官场,谁看不出来,只是一来大敌当前,二来事不关己,而在林大人看来,你全无根基,制你不难,但假以时日,就很难说了。”
  “你要唆使我造反么?”楚剑功不动声色。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保这大清,我便随你保清。另有他志,舍命陪君子。我看你是人杰,便借一借你的东风,功成名就,青史留名。若没有这份担待,我也不找李先生引荐了。”
  “谢了,兴培。我敬你一杯,一来,谢你提醒我,二来,谢你这么高看我,三来,愿我们日后同心协力。”
  张兴培也不答话,将桌上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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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3日 长沙
  一行人马不停蹄,几日之内,就到了湖南长沙。兵部行文说得清楚,湖广四省布政使为会办大臣,说是会办,却掌着勇营的钱粮命脉。练兵的宝庆府又是湖南布政使当管。
  在布政使衙门递交的行文,藩台大人让他们直接去宝庆,等京师帮办大臣到来再作计较。只给了三万两银子的开办费,这点银子,只能养1000兵10个月,还没计算火器,兵器,骡马的消耗。
  楚剑功也是无话,只是给张兴培和杰肯斯凯要了两个教练的头衔,方便行事。既然已经到了长沙,顶头上司帮办大人又还没到,便先在这名城之中转转也是无妨。
  长沙不比广州通商万国那般繁华,却有安静恬雅的去处,茶馆之中,一个女孩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吊金兰》。杰肯斯凯褐发灰目,甚是引人注目,人人都往他们这边张望。
  “杰肯”楚剑功亲切的叫着杰肯斯凯,“你不是要练习中文吗?我教你,你上去拉住那个女孩子的手,说,小娘子,你是哪里人啊?”
  杰肯斯凯往四周望了望,说:“握的重文不好,但握不是沙子。”
  “什么啊,那女子喜欢你,偷偷看你那。你们法国人不是浪漫吗?”
  张兴培端坐一旁,装做没有听见。正在几人谈谈讲讲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两个人,为首的一个头剃光了,乌卓卓的一头发根,身着黑色的短袍,右手拿着一把团扇。身后一人十一二岁,背着行禳,看来是个书童,头上也没有留辫,向后梳着一种奇怪的发髻。那黑衣人站在茶馆门口,举目一望,就看见了楚剑功等三人。也是,带着杰肯斯凯,到哪都这么显眼。
  那人大步走了过来,小童跟在他身后。黑衣人合手施了个礼:“各位施主,小僧有礼了。”一口官话,倒也标准
  楚剑功看他的年纪,30岁上下,便手一伸:“大师请坐。”
  那僧人坐下,楚剑功问道:“不知大师法号,出自哪座山门?”
  那僧人道:“小僧三千卫门,来自比睿山。”又用手一指小童,“这是我的徒儿西乡隆盛”
  张兴培奇道:“天下的佛寺道观,我没有听过的,真是少有了,相必大师是深山中的高人吧。”
  那三千卫门含笑不语,看着楚剑功。
  楚剑功却道:“比睿山那班秃……和尚,不是被织田信长一把火烧光了吗。”
  三千卫门肃穆道:“织田不尊佛法,果然有本能寺之劫,为丰臣秀吉所篡,乃是天数。小僧的师承,侥幸大难不死,传下小僧这一脉,在日本各藩之间,颁行佛法,到了小僧这一世,特来中土游历。”
  “原来是日本和尚啊。”张兴培又看了小童一眼,“然怪没有留辫。”
  三千卫门又道:“施主见识广博,看这两位也是气宇不凡,敢问尊名,在那里高就?”
  楚剑功道:“什么高就,闲人一个,出来随便走走,小姓楚,名武,字剑功,以字行。”
  “施主过谦了,能带着这位施主随处走动,能是一般人吗?何况,您有精通日本的史事。”
  “精通?”楚剑功暗笑,说道:“您过奖了,我只是一个通译,经了官府的允许,让这位先生帮我译点书而已。”
  “译书?不知道这位先生来自哪国啊?”
  “握是发烂系人,请剁剁执教。”杰肯斯凯也不害羞,直接搭上话了。
  “啊,法兰西,拿破仑的故乡啊。”
  “线绳,你夜直到那破论?”
  “只是听说过一点,先生有没有兴趣和我讲讲啊。”
  “哎呦!”杰肯斯凯怪叫一声,却是被楚剑功踢了一脚,他马上反应过来,“握仲文不好,你还是燃他将吧。”
  三千卫门正准备再探探杰肯斯凯的口风,楚剑功接过话茬:“大师游历天下,没有去过法国么?”
  三千卫门说:“若是无事,我还要去看看,只是现在,我就要返回日本啦。”
  “何事?”楚剑功有心再刺探一下对方的底。
  “你说何事?”三千卫门眉头一挑,反问楚剑功:“英吉利人就要动手了吧。”
  楚剑功对三千卫门的判断一点也不奇怪,这个日本和尚,到中国游历,便是个志在千里的人物。官话讲得这么溜,从进茶馆的姿态看,对中土风物一点都不陌生,在加上带着西乡隆盛这么个学生,那他和月照上人是什么关系?日本最早的维新志士?……林则徐禁烟天下风闻,他有所分析一点都不奇怪。
  楚剑功也不做声,静静的听三千卫门说下去:“这西人的火枪物事,甚是厉害,话说天朝军威,兵临万国,但只怕也要吃些亏。我们日本南部诸藩,虽有德川幕府的锁国政策,倒也和南洋有些来往,南洋红毛番,佛朗机等洋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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