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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军炮火犀利,永安炮台堪虞。”李颖修说。
“打信号旗,让横安炮台开火。”
这时,杰肯斯凯说话了:“还太早,再等一等。”
清兵的所有炮台,都按范中流的设计进行过改造,炮台外围,都加上了一层矮墙,英军的炮弹,便不能直射炮台本身的垒壁。正是这样的设计,使同安、永安两个炮台至今还没有受到大的破坏。
“好啊!打中了。”关天培击掌大呼。
经过长时间的射击,定远炮台终于找到了射击点,这时,全炮台120门大炮中的一百门,集中到江面方向,向着英军的东水道分队射击。一串串水柱升起,包围着英军的舰船。
“换开花弹,换开花弹。”既然已经找准了射角,那就不用客气了,广东水师为了这一战,几乎准备了一年,储备了大量的开花弹和链弹。
定远炮台下方的靖远,镇远,威远三炮台也找到了最佳射角,三座炮台一百四十门大炮向着江面猛轰。
开花弹在江面炸开,有一少部分直接落到舰体上,弹片随着火光旋射开来,撕开阻挡它的一切。
44纳尔逊的名言
东水道分队领舰窝拉疑号的舰长保罗因斯,挥舞着自己的佩剑站在舰桥的顶部,毫不畏惧四周飞舞的炮火。像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一般,飞溅的弹片对他毫发无伤。
“为了女王,齐射!”随着因斯舰长的命令,窝拉疑号打出了“齐射”的旗语。但在硝烟弥漫的江面上,其他的军舰没有遵从,而是依照自己的节奏射击。
一枚炮弹飞来,凌空爆炸,打在窝拉疑号的桅杆上,向下拉出一条火链,是一枚链弹。
这枚链弹的一头镶嵌在桅杆里,链条展开,在空中盘旋着,飞舞着,把桅杆上的帆搅成一团乱麻。
另一枚链弹完全展开,像一条火龙在空中盘旋着,突然,打到了海阿新号的主桅上,铁链绕着圈儿,连续击打在主桅上,将这根桅杆的顶端打断。
东水道的五艘舰船,每艘都着了火。
英军们喧嚣着,用吊桶从江中打水灭火,一堆人挤在船舷上。
一枚开花弹从同安炮台方向射来,火光一展,将数名英军扫下水去。
整个窝拉疑号都在燃烧,因斯舰长面无惧色,高呼:“坚持,水手们就要成功了。”
“没有水手,傻瓜才和炮台对抗。”这是皇家海军的军神,纳尔逊勋爵的名言,每个皇家海军的将军,都牢记着它。
“水手”这里指的是登陆作战的陆战队。战舰是木制,炮台是土制甚至石制。在面对炮台的时候,战舰是天然的弱势,必须依靠陆战队用地面战斗,才能夺取炮台。
杰肯斯凯知道这个道理,在去年秋操的时候,他就向楚剑功指出了这一点。
伯麦少将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安排东西水道分队压制上横档岛,以便在下横档岛登陆
四艘载兵船从后方开了上来,从南面靠近下横档岛,下横档岛上空无一人,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上横档岛的炮台,现在东西水道分队正试图压制它。
这次登陆的,是马德拉斯支援步兵37团的四个步兵连,他们在上岸的时候,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他们顺利的在下横档岛的南端建立了登陆点,这时,又有四艘兵船过来。
马德拉斯志愿步兵团的一连炮兵,携带着三门18磅榴弹炮以及拖拽他们的牲口,登上了下横档岛。随后,又有一百余名工兵登上岛来。
上横档岛位于珠江的中心,它的攻击扇面,覆盖过武山的四座炮台,达到威远炮台的南面。如果不压制住上横档岛,英军就会在任何地点处于交叉火力的压制之下。
上横担岛南面的下横档岛,就是一个理想的压制点,下横档岛的土岭,居高临下,虎视着上横档岛的同安和永安炮台,这两座炮台,都注重对江面的防御,而对自己南面的下横档岛,存在射击死角。
伯麦在早先的侦查中,注意到清兵在上横档岛山顶新建的横安炮台,他有些疑虑,但考虑到清兵表现出来的射术,马德拉斯人完全可能在正面炮战中摧毁他们。
按照正常的军事部署,475名马德拉斯人带着三门18磅长管榴弹炮登上了下横档岛,连预想中的轻微抵抗都没有碰到。
清兵居然没有在如此重要战略点驻守陆军防守,伯麦少将心中暗笑。马德拉斯土兵的英国指挥官谢林汉姆中校意气风发:“来啊,小崽子们,到土岭上去,让野蛮人吃炮弹。”
印度人虽然是殖民地土民,但他们是被不列颠文明沐浴过的土民,而清国人是野蛮人,这对谢林汉姆和马德拉斯土兵都是毫无疑问的。
“一二一,拉啊。”土兵们喊着口号,推着五吨重的18磅炮向着土岭顶部行进。
人喊马嘶,五吨重的十八磅长管炮,的确不适合在山地机动。但是,为了压制上横档岛三个炮台超过一百门大炮,只能以质取胜。毕竟三门大炮比为数百门小炮构筑阵地的工程量还是小多了。
就在十八磅长管跑费力的往山上爬的时候,东西水道分舰队面对越来越强大的压力。
开花弹落到甲板上,卷出一堆火光,将周边的人群扫倒,打到舱壁上,凿出一个一个的小坑。
实心弹打在船上,发出树木特有的喀喀喀的开裂声。
链弹是最可怕的,打到帆布上,就引起大火,在甲板上盘旋,把人搅成一片一片的。前驱舰队所有的船都着了火。
今天的风非常大,伯麦少将才选择了今天进攻,风助火威,火借风势,天空都被映红了。
但这吓不倒皇家海军,和数百门炮对轰,不列颠人最喜欢这样的海上会战。保罗因斯舰长兴奋得脸上通红,闪闪发光。
“坚持,胜利属于意志坚定的人。”他举着指挥刀鼓舞着自己的军舰。只有牵制住之上横档岛,才能顺利夺取下横档岛。只有在下横档岛建立炮兵阵地,才能彻底压制上横档岛。只有压制了上横档岛,在武山的东南面才会出现一个扇面,只需要面对一个炮台(致远炮台),主力舰队将从这个扇面发动进攻,敲掉武山南面的炮台,然后从这个缺口突入步兵。
这些关节,一环套一环,每一个合格的,虽然可能是平庸的军官,都可以作出这个计划来。英军军官可以想到,那么清兵军官呢,他们应该也可以想到吧。保罗因斯不清楚清兵的想法,按常识判断,现在下横档岛的登陆战正进行到关键时刻。
正面会战,清国人不是对手!正是这样的信心,促使保罗因斯在炮火下坚守的。水手们一定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夺取下横档岛,那时,东水道分队就解放了。
珠江西岸的巩固炮台的终于最后一个找准了射击夹角,开始对西水道分队做有效地轰击。一百门大炮错落有致,打击着西水道分队的后方。
在这样的攻势下,英军西水道分队慢慢吃不住劲了,载炮18门的巡洋号最先升起锚链,掉头顺江水撤退,最小的阿尔及林号见状,也跟着撤退了,接着在鳄鱼号外围负责分担珠江西岸火力的格伦拜恩号跟着离开。
西水道舰队目前在坚持的,只有载炮二十八门的鳄鱼号,载炮20门的摩的士底号号和贝拉蒂斯号。这些舰船已经起火了。
马德拉斯人终于登上了下横档岛土岭,带着三门重炮,气喘吁吁,18磅长管榴弹炮,拖上山来真不容易,工兵开始为18磅炮平整场地,这种炮威力虽大,对发射场的要求却很高。
“来了!”杰肯斯凯看到下横档岛土岭上的英军,带着一种期盼的口吻说:“终于来了。”
在两个月前他和范中流的争执中,他就提出了下横档岛的脆弱性,今天,得到了验证。
对炮台而言,下横档岛是陆地,相对于水面,有更好的参照系可以确定目标。
下横档岛土岭上的每一寸土地,广东水师都用实心弹试射过。上横档岛山顶的横安炮台,八十门大炮,全部以下横档岛土岭为标的做好了瞄准,他们不是对着什么目标,而是对着特定的地域瞄准着。
在刚才的炮战里,横安炮台一直没有开火,就是因为,如果炮口转向射击江面,会损害早已摆出的射击夹角。现在,这八十门大炮就这样等待着。
下横档岛的谢林汉姆中校虽然对横安炮台的沉默很奇怪,但没有在意,他忙着指挥工兵,平整射击炮位。
“把炮拉上来,摆在这里。”谢林汉姆命令道。
是的,就是这里,杰肯斯凯和广东水师反复推敲,这里是所有炮兵梦想的射击点,正好俯视永安和同安炮台。英军的素质真好,一下子就选定了广东水师几个月才确定的炮位。
这个地方,每一平方米,都有一门大炮在瞄准着,横安炮台上的副将赖恩爵,就用千里镜仔细观察着英军们的行动,眼见着他们把炮拖上前来,摆好,将一个基数的炮弹摆在大炮边上不远处。在大炮的炮弹间正在筑起简易的沙垒。
“击鼓,各个炮位按标定夹角射击。”赖恩爵我紧了拳头,一声大吼。
咚咚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最开始,居然有二十多门炮同时发射,巨响震得赖恩爵脑袋嗡嗡作响,随后,几十门大炮加入大合唱中。
谢林汉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陷身一片火海中,80枚开花弹,密集覆盖了英军炮兵阵地周围近百平方米的范围,随后……英军的炮弹发生了殉爆,爆炸掀起的风暴把呆在不远处的步兵吹得人仰马翻。横安炮台还在射击,向着已经面目全非的下横档岛土岭。
再简陋的阵地上,再猛烈的炮击,也会有人活下来,但作为战术单位,已经没有意义了,千辛万苦拉行来的18磅长管炮被打坏了,如果不是摧毁了的话;弹药殉爆了,这绝非运气不好,弹药总要摆在大炮附近;炮兵阵亡了。
现在,还有可能再运一支部队到下横档岛上去吗?没必要了,没作用了。
45登陆
伯麦少将面对这样的损失,仍旧很理智。既然无法用火炮压制对方的炮台,那么,就用步兵进攻吧。在舰炮的掩护下,陆军一定可以夺取目标的。
伯麦少将思索了一下,草拟了陆军进行登陆作战的命令,交给传令兵。传令兵登上小艇,去找后面的运输船。登陆计划这种复杂的命令,是不可能通过旗语传输的。
伯麦少将选择了三个登陆点,一个,是在上横档岛的侧后方,另一个,是武山的侧后方晏臣湾,这两个的作战思路几乎一样,就是绕道炮台后方偷袭。
而最后一个登陆点,是武山炮台群的南面,正面强攻。
一艘艘小艇在炮火中穿梭者,把伯麦少将的命令传达给前方的各舰。西水道分队的三艘军舰,虽然仍在射击永安炮台,但已经拔起锚链,等待后面的运兵船上来,然后一起往西水道里面冲,绕道横档岛炮台群的后面。
东水道分队,则担负着更为艰巨的任务。
东水道分队的任务是,继续压制同安炮台,使其不能和武山南面的致远炮台形成交叉火力。而伯麦,将率领主力舰队,强攻致远炮台。
东水道分队在同安,定远、镇远、靖远、威远五座炮台的夹攻下,苦战不退。窝拉疑号,海阿新号两艘舰,虽然都在九龙,官涌之战中让广东水师大吃苦头,但只是表现出英国人船坚炮利。而今天,他们面对五座炮台两百八十门大炮,才真正露出皇家海军的獠牙。
保罗因斯舰长仍然挥舞着他的佩剑,鼓舞着全舰,不,全舰队的斗志,英雄人物,往往在危难时刻体现出他的品质,而且,在弹片飞舞的火海中毫发无伤。
在珠江东岸的定远炮台上,关天培看见保罗因斯,不由叹道:“夷狄之中,也有这等勇悍之辈,老夫以前只道他们仅仅依仗坚船利炮,却是想错了。”
这时东水道分队的五艘军舰,没有一艘的舰桥是完好的,半数的舰炮已被打哑,水兵们在甲板上来回跑动着,用江水灭火,并给舰炮降温。
这时,西水道分队已经等来了运兵船,他们一起向前驶去。广东水师在西水道设了两道铰链,所谓铁索横江,准备拦截进犯的英军。但这种方法只是用于广东水师平日所拦截的走私船,对皇家海军这等庞然大物却是不灵了。
不列颠人雄霸七海,那会把这点小伎俩放在眼里,几艘军舰只是稍顿,就用船前的绞盘把铰链拧成几段了。
控制着西水道的巩固炮台和永安炮台,已经连续轰击了几个小时,很多炮管已经过热毁弃,清兵借这个当口,给大炮降温,调整射角
西水道分队继续内驶,在上横档岛西北部下锚,开始向岸上轰击,这里,布置有清兵绿营的一处营房。
上横档岛顶部的横安炮台在完全摧毁下横档岛的英军之后,一直关注着英军东西水道分队的动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