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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策作为朱雀军的一名守备,却无法领导本连队的训练,只能站在队列里,按着把总和目长的口令做动作。
“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前后错开,举枪,瞄准,枪放下,继续前进。”
把总、目长和兵目,都是朱雀军第一期的,可没太把他这个守备放眼里。或者说,自打朱雀军成军以来,就自为体系,把朝廷的因素尽量拒之门外。韦策因为胖,难免显得动作笨拙一些,常常引起前后左右的人的不满。
最讨厌的,就是站在他后面的那个假娘们,张彪张静初。最开始韦策还挺想和他亲近的。这朱雀军里,大部分都是平民子弟,有的还不认识字。张彪不一样,看那样子就是小时候养尊处优的,除了姓名以外,还有字。“静初”,一听就是平和安详的人。
练兵的时候,目长站在右首第一个,兵目第二个,韦策接着,再左边就是张彪。别看张彪样子长得文静,动作跟猴似地。遇到韦策这个梨,一个快一个慢,那才是见了鬼了。跌跌撞撞的,没少被目长教训。
韦策不管怎么说,是连长,目长只是纠正下动作,对张彪可不客气,开口就骂。张彪也不是好欺负的,不好和目长回嘴,自然要每每在队伍里折腾韦策。韦策心里本来就窝着火呢,难免会还手,这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了冤家了。
“全排排成四行横队,齐步走。”
韦策他们这一班在最前面,排成一行,韦策胖,一个人几乎占了两个人的宽度。而为了排出紧密横阵,张彪几乎和韦策贴在一起。
齐步走,手中模拟步枪的长杆应该斜指向上,张彪把长杆稍稍放平了一些,长杆的末端一下一下的顶在韦策的肚子上。
韦策咧了咧嘴,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张彪又来了一下。
韦策一把就把张彪推开了:“娘们,还上瘾了,真要老爷我捅你是怎么样?”
“立定!”把总和目长过来,把总问:“怎么回事?”
“报告,我的枪顶到韦守备了。”张彪把“守备”两个字咬得很重,讽刺他做了守备,还和他们这些小兵在一起训练。
“胡说,他,他故意的,折腾我。”
“韦守备,训练之中,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你要宽容一些。张彪,你注意点。”把总说,“扰乱队列,还是要罚,你们俩去把厕所里的马桶都洗了,”
扫厕所,可谓朱雀军最经常使用的处罚,全军4000余人,有近百个粪桶,每天有附近的乡民来收肥料,可处罚起来,就是要把这些粪桶都洗干净。
韦策和张彪脱了军装,换了罩袍,开始刷马桶。那个腥臭熏天,韦策差点当场吐出来。
“出枪准备时,身体的重心要停在左脚上,既要稳定,又要随时可以向前跃出,还可以灵活向后滑步。”
把总讲述着枪刺术的要领,别人都好说,韦策由于体胖,这个“重心稳定在左脚脚跟”怎么也做不到。
楚剑功经常在场地边和他们一起合练,主要是鼓舞士气,他把韦策叫了过去。
“韦守备,能不能跟上?”
“钧座,您放心,我一定跟得上。”
“其实作为连长,拼刺术可以慢慢练。”楚剑功这意思,就是你练坏了也没关系。
“钧座,我可明白呢。在朱雀军带兵,要镇得住手下人,非得功夫好才行,拼刺术我还真得练好了,不然以后怎么带头冲锋啊。”
“你明白就好,好好练。”
韦策又回到大队中练习去了,他是非常想融入朱雀军这个团体,十九世纪的战争中,拼刺术是排枪射击的重要补充,也是对军人勇气的训练。
这个团体,作为基层军官,就是要敢拼敢打,能拼能打。
如果自己的拼刺术不过关,日后又怎么能管好手下那帮小兵呢?他可是朱雀军的连长中品级最高的一个,一说在水师就是军官了,记名都司,军事技术镇不住场面,怎么能行呢?
还有自己的体型,也不是没想办法,吃的伙食和大伙一样,肉菜饭一锅煮,可自己这肚子,是怎么都不见瘦下去。
也没别的什么好办法,只有加油苦练下去,不管怎么样,自己是有武术底子的,枪棒也练过。
“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刺枪,还难倒本老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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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效死
12月31日
不管怎么磕磕碰碰,这一个月的训练还是挺过来了,现在他们进入到刺刀对练的阶段。还是使用长棍代替刺刀。韦策又和张彪配对。
朱雀军的拼刺术,讲究猛和准,一往无前,全身而进。和韦策平日使的大铁棒不大一样,掌握起来有些别扭。
张彪是个灵醒人,这等整人的机会放过,便不是张彪了。
一日之内,韦策已经被张彪点翻五次。韦策恼羞成怒,扔了棍子,拼着被张彪点在腹部的疼痛,和张彪抱在一起,把他摔在地上。
“老爷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什么叫规矩。”
呜——目长急吹哨子,边上对练的两人将他们分开。
“韦子文,你搞什么,真正打仗你已经被挑穿肚皮,肠子满地了。”
“老爷我受够了!”
“你喊什么,跑到山上去,再回来。然后去收拾粪桶。”
韦策气鼓鼓,瞪着把总,把总想了一下,说道:“你不愿练,就回营休息去。”
韦策喊道:“问候老母,鸡仔才不愿意练。”狠狠的瞪了张彪一眼,还是跑向山上。
张彪缺了合练对手,目长说道:“你很能嘛,戏弄同伴,他还是我们的守备呢!去”目长手一指拉架的两人,“和他们两一起做一对二练习。”
这拉架的两人,都是在江苏参军的,一个就是那大明荫百户山东卖苹果的幕洛一,另一个是苏北无赖子胡一刀。
三人摆开了阵势,张彪以一敌二,胡一刀正面面对他,幕洛一在斜侧面。
两根长棍次第向张彪刺来,张彪左支右挡,全然没有反击的空隙。
每当他架开胡一刀的正面突刺,想借机反击的时候,幕洛一的长棍就在等着他,反之亦然。
啪!张彪吃不住痛,被点倒在地上,他一挺腰,摆好了架势,对着对面两人不服气的大叫,“再来。”
他开始有点想念韦策了,自己有个帮手该多好啊!
丢!他能干嘛,练完了就去当守备官了,还能和自己这等小兵一起摸爬滚打?
张彪甩了甩脑袋,丢开一切杂念,对着胡一刀和幕洛一大叫“再来!”
韦策收拾了粪桶,洗过了澡,已经过了晚饭时间,目长倒是给他留了饭,他随便吃了晚饭,便赶去大堂听课。
自朱雀军整编完成以来,楚剑功、李颖修、杰肯斯凯和陆达便每天晚上召集千总和把总一百余人,集中到大堂中,做浙东战役和虎门战役的分析讲评。
基本过程是,每天晚上有一人总结自己的经历,交由大家讨论。由于都没有经验,只能慢慢摸索。而在讨论中涉及的不能马上验证的问题,则记录下来,留待朱雀军新兵训练完成后通过一次整体的演习来解决。
今天回顾总结的,正是虎门保卫战中,关天培的阵亡。
“我认为,用两个连防守整个武山,兵力太虚弱了,英夷从后面包抄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把步兵派往山后,导致英军登陆定远炮台的时候,只能依靠关军门的标营来应对。”
韦策是关天培的标营守备,那天正在定远炮台上,目睹了关天培和二十多个亲兵的死亡。韦策一直为自己没有跟着提督冲下去深感羞愧,这也是他一定要脱离水师的一个原因。
清廷绿营,包括水师,已经溃烂的无可救药了。现在虽然他自觉在朱雀军中受了气,却也无处可退。
“位于武山山下的威远、镇远、靖远、致远四炮台,由于最开始设计的原因,战线延伸过长,不利于集中火力,最后被英国舰队各个击破。”讲评在继续。
“关于这一点,我和范中流工程顾问商量过,他会按照西方多层纵深防御的思想,重新设计整个武山炮台群,甚至整个虎门要塞,而不是上次的小修小改。”
李颖修心想:“那要花多少钱啊!”上次藩库莫名其妙多支出了一百万两银子的事情,他已经查得有眉目了,但还没有和楚剑功通气,如何利用这件事达到最好的效果,他还要细细思量。
李颖修正在走神呢,就看见韦策举手,楚剑功点他站起来发言。
“钧座、李军师,各位同袍,关军门殉国那一战,我韦策也是在场的,我韦策就是关军门标营中的一名守备。”
楚剑功心想:“他要干嘛?要大呼‘为军门报仇’?为朝廷尽忠?”
“我,韦策,韦子文,这些天来,一直想不通啊。我们水师提督标营,也算素有勇名,也是一等一的精锐,那日英夷冲了上来,我们怎么就怂了呢?朱雀军为什么就可以和英军对战,还取得了大捷?”
对呀!那天英军从下往上仰攻,两军接近迅速,英军的武器优势发挥不充分,如果当时关天培的标营一拥而下,兴许就把英军给冲下去了。
可是,跟着关天培冲下去的,只有他的二十几个亲兵。
楚剑功不由得想到,在浙东的英军登陆战役,跟着总兵谢朝恩殉国的,也只有他的亲兵和家丁,数百人还未冲到英军跟前就溃散了。
这时,就听乐楚明说道:“关军门的亲兵,是为军门而战,我朱雀军所有将士,都是为钧座效死。”
“对,为钧座效死!”
“为我效死?”楚剑功打了个激灵,“听起来是不错,可如果我死了,谁能把这队伍拢住?”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李颖修。
李颖修肯定和他想到了一样的问题,对着楚剑功轻轻摇了摇头。
朱雀军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只私军,楚剑功没了,朱雀军肯定就散了。
也许,楚剑功达到了他的第一个目的:隔绝清廷的影响。但这样系于个人的私军,是无法扩大的。一个人的魅力光环再大,也有他的极限。楚剑功的极限在哪里?
一万人,两万人,十万人?然后呢,只能对军头进行委托管理,分出嫡系和杂牌,中央军和地方军,分化拉拢,撒银子收门生,拜山头喝血酒,……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按李颖修的一句话说,我们来这干嘛啊?
先抓紧训练吧。就这样,在紧张的训练中,1840年的年底到了。
这个时候,英国新任远东全权代表璞鼎查刚刚通过直布罗陀海峡。
奥托…冯…俾斯麦和他的未婚妻正在坐船行驶在英国北海。
来自维也纳的主教大人约翰…约瑟夫…塞莱斯廷…施瓦岑贝格已经到达巴尔干,正准备渡过地中海。
俄国新任雅库茨克督军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穆拉维约夫在冰天雪地中正试图越过乌拉尔山。
他们的目的地都是——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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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1 辛丑和约
1 怡良
1月3日
西元的新年在当时的人们中没什么影响,既没有放假,也没有奖金,连加餐都没有,朱雀军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训练,再训练。
在1月3日这一天,楚剑功正在校场上盯着大家训练呢,中军官乐楚明跑过来报告:怡良大人来了。
怡良?署理两广总督,广东巡抚怡良?他来干什么?
从林则徐开始,到后来的琦善,包括广州八旗将军阿精阿,广东的封疆大吏们,在楚剑功练兵期间基本就是不闻不问,每月照拨银子养军就是。
今天怡良可来得蹊跷。楚剑功来不及细想,赶紧带着陆达和乐楚明出外迎接。
怡良笑容可掬:“哎呀,我说剑功啊,听说今天是洋人的新年啊。”
“是啊,今天是新年第三天。”
“喔,那我还弄错了。无妨,将错就错,今天我请你们朱雀军的武弁吃饭。”
啊!所谓武牟,就是低级武官了,因为低级武官都戴皮牟。怡良大人今天这么好兴致,要过个洋节?
“那些把总千总,都是粗人,不通礼仪,怕冲撞了院台。”要知道,清朝晚期重文轻武,比宋代不遑多让。七品的文案可以杀掉四品游击,四品道台能把总兵脱裤子打板子。就说提督,武人做到顶就是这样了,直属于总督的武官,要受巡抚下面的布政使的指挥。
怡良大人是满人,也是翰林出身,这在满人中也算不错的啦。和文官们也有话说,如果现在他把广东布衣文人们召集起来搞个诗会啥的,那是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要和把总千总吃饭?
“剑功,我问你,现在朱雀军有多少武牟啊?”
“回院台,都司一人,就是陆都司了。”楚剑功一指陆达,“守备一人,千总二十五,把总一百。”
“陆都司我是知道的,天子亲军出身,道光十九年的榜眼嘛。”怡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