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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他是个大官,为了顾全他的面子,飞鸿怎么敢让他真的倒下去呢!只见飞鸿迅速出手,暗中将他掖住,使陈泰钧不致于跌倒出丑。陈泰钧乃道中人,对此怎会不知道。
飞鸿见目的已达到,想就此打住,免得再打下去弄出麻烦来。他拱手对陈泰钧施礼说:“大人真是神功神技,小人佩服,真是佩服,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在一旁观战的,大多不是习武的人。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们只见飞鸿、陈泰钧二人在场上打来打去,似乎彼此不分胜负。这里面的门道,他们是一个人也没看出来。陈泰钧则不同,他武功不错,修行也深,对飞鸿施救,只有他心知肚明。
陈泰钧意识到,飞鸿的武艺确实比自己高出一筹,这位武师不但武艺高强,还能顾全自己的面子,可见他的武德修养也不错。想到这些,他对飞鸿心悦诚服。
陈泰钧发自内心地赞扬飞鸿说:“您的绝技确实名不虚传,今天使我受益匪浅呀!不打不相识,我陈泰钧就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今天我请客,大家好好叙一叙。希望黄师傅赏脸。”
看得出来陈泰钧是诚心实意的,既然如此,飞鸿“盛情难却”之下只有留下来。
于是陈泰钧备了一桌酒菜,与飞鸿高高兴兴地开怀而饮。酒过一巡,陈泰钧委婉地想问飞鸿破解他手段的方法。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座,飞鸿怕说出来暴露了陈落败的事实,因而不想说,就用眼睛向陈示意。陈泰钧立即明白过来,把酒杯一举:“来来来,大家再干一杯!”
等其他客人吃完走了以后,陈泰钧将飞鸿留下来,两人继续未完的话题。武林人士相聚,自然还是三句不离本行。飞鸿说:“提督大人的两臂坚实如铁,一定是小时候就苦练功夫,平时又坚持苦练的结果。然而,恕飞鸿直言,现在的练武习拳者,学得种类多却不追求深妙的东西,一味致力于练习硬功与力量,只求获得坚实如铁的美名。”
陈泰钧认真地听飞鸿说着。飞鸿喝了一口茶,继续往下说:“依小人的愚见,即使能将自己某些部位锻炼得坚实如铁,而缺乏奇妙的变化,也是没有多大作用的。而且天长日久形成习惯,很难改变。这种人出手总是过于僵硬,过于刚。刚为柔所克,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常理。以刚才我俩的较量而言,我的手刚攻进,大人立即就用全力来对付,这种手法虽然是以横制直,但却对步马毫无防备。所以我的手虽然被您所展而不得脱,但却摸到大人的打法是全用于手上,不顾及庄步,这样一来为我偷袭您的下路留有余地。”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飞鸿接着说:“我的打法很简单,先抽回被展之手,消解被动局面,然后借此作掩护,在你不留意时将腿偷进你的马步内。做到这一点您基本上就要被打败,更何况我用了上扳下弹的办法。从这一点来说,大人手臂力虽大,却又怎么能不被我抓住可乘之机呢!”
陈泰钧对飞鸿的解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觉得飞鸿的身手不凡,手臂也一定与众不同,拉过来一看,果然也是坚实如铁。他边看边点头赞叹说:“您之所以能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原来也来之不易啊!”
宾主谈得很投机,双方喝酒也喝得很开心,末了,飞鸿与陈泰钧高兴而别。
与飞鸿分别之后,陈泰钧对飞鸿的武艺武德铭记于心,赞赏之余觉得像这样一个人才,不把他的本领发挥出来为国家所用,实在太可惜。所以他写了封信给记名提督吴全美,极力推荐飞鸿。
记名提督吴全美,也是清军中的名将。中法战争期间,他在广东的清军任头领。其实,吴全美早在此前,因和向荣一起进攻太平天国就已在清军中出名。1854年春,他与总兵叶长春率水师与太平军水师决战于镇江,双方死伤惨重,吴全美也因此一战成名,深得清廷重任。
1882年,清政府听从吏部补主事唐景崧的建议,作出暗助刘永福抗法的决策。同时下谕令云南筹兵布防,以便与广西边防军遥相响应。这年8月,西线清军以“剿办土匪”的名义越过边境进入越南。清廷同时密谕广东各兵轮流进行整顿,而由吴全美统领,赴到北部湾廉州、琼州一带操防,并不时驶往越南洋面,刺探确切消息。中法战争正式爆发后,吴全美被授予记名提督,负责广东沿海的防卫。
吴全美到广东任职,转眼就过去了两年多,1885年4月,李鸿章和法国公使巴德诺在天津签订《中法会订越南条约》(即《中法新约》),中法战争宣告结束。吴全美继续留在广东任职,他在军中的地位更加巩固。
收到提督陈泰钧的推荐信,吴全美会意地笑了笑,心想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呀!吴全美早已倾慕飞鸿的武技,知道他在武林的盛名,本来就有启用飞鸿之意。现在一拍即合,他当即让人将飞鸿请到他的府上。
听说记名提督吴全美“有请”,飞鸿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好不去,所以心里像悬着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及至见了吴全美,见他面带笑容,这才放下一半的心。
吴全美说:“黄飞鸿,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飞鸿答:“小人不知道,请大人明告。”吴全美说:“陈提督陈大人向我推荐你,我想聘请你为军中技击教练,不知你意下如何?”
技击教练一职,是定期在将军所部教士兵学习武术,要求不是很高,但工薪也不多。和武术教头相比,没有太大的区别。当年飞鸿的父亲麒英在镇粤将军所部任此职,每月才白银三两六钱,不够补贴家用,飞鸿父子还得上街卖艺。
吴全美见飞鸿还在考虑,他没有急着催他表态。飞鸿告诉吴全美:“小人曾受聘于广州水师,担任其武术教头。”
“那不一样,你那是临时性的。我既然诚心诚意请你,在工薪方面也会考虑多给一些,还有,你可以享受和在册军官一样的待遇。”
吴全美还给飞鸿讲了一通大道理:“现在国家内忧外患,太平军剿灭才多久,外国蟊贼又不断蚕食我大清国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虽练就一身好功夫,如果不出来报效国家,不把这身绝技发挥作用,与一般的百姓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番话说得飞鸿点头称是。飞鸿看看面前这个老头,心想他还真有两下子,能武还能文的!当时飞鸿就答应下来。
吴全美说:“你能答应,我很高兴。明天你就来上任,到军务部门领套官服,名正言顺地做我们的技击教练。”
第二天,飞鸿到吴全美所辖的军中报到。他领了一套官服,穿在身上,觉得挺合身的,到镜子边照了照,越看越满意。
吴全美让飞鸿坐在椅子上别动,飞鸿不知他的用意,正在纳闷之时,吴全美请的画师进来了。吴全美吩咐画师:“好好给我们的军中技击教练画张像,画好了重重有赏!”
飞鸿端坐在那里,任画师为自己绘肖像。画师绘制好后给他看,他觉得画得非常好。画上的飞鸿身穿官服,方宽的大脸,长着一对罗汉眉,眉长至垂下,耳朵又大又长。看到自己这样威武雄壮,飞鸿打心底里高兴。
上任的第一天,吴全美一身官服穿戴得非常整齐,亲自陪同飞鸿到军中。他对士兵们介绍说:“今天,我把在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黄飞鸿黄师傅给你们请来了。从今天起,他将担任你们的武术教练,希望大家好好地跟着他学技艺。”
士兵中有不少人听说过飞鸿和他的传奇故事的,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飞鸿。
担任军中技击教练后,飞鸿把主要精力放在教士兵的武术上。他觉得教士兵习武与教一般的老百姓不同,军队面对的是国家的敌人,因此意义更大。正因为如此,他在教广州水师和吴全美的部队时,教得格外认真,花费了很多的心血。
顾此就会失彼。因忙于军中教武,使他自己所开的几家武馆无暇兼顾。第七甫水脚武馆的生意,主要由林世荣代管,他有时间也去教教徒弟们。而西关澜桥武馆的生意,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照看。
林世荣对飞鸿说:“要不就这样吧,第七甫水脚这里由师公撑着,我到西关澜桥去。师傅,你觉得怎么样?”
这本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飞鸿没有同意这样做,因为他知道父亲的身体状况已不容乐观,再让他受累后果不堪设想。一时拿不出更好的办法,飞鸿对林世荣说:“容我考虑一下再说吧!”
西关一带人员复杂,这里既有不少工厂和商贩摊点,还有不少外国商人居住。矛盾错综复杂,纠纷常常发生。在这里开武馆授徒,如果不管教好那帮徒弟,很容易在外惹事生非。此外,一些外国武士经常出入这一带,为他们的商人充当保镖。这些保镖闲着没事时,常常又喜欢到中国的武馆挑衅。没有相当的武艺和处世不惊的魄力,恐怕很难在此立住脚。
飞鸿想来想去,决定关闭澜桥武馆。
关闭武馆这可不是件小事,在圈内外都会引起反响。对于这个决定,飞鸿觉得应该征求一下父亲的意见,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麒英。
麒英认为,军中技击教练与自己的武馆谁重谁轻,当然得由飞鸿自己定夺。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切都好办。既然飞鸿选择了军中技击教练,那就应该停办澜桥的武馆。
“我这身体,没法子帮你。而你要是收徒太多,自己又无暇指教,他们在外闹出什么事来,岂不毁了你做师傅的名声?要是徒弟们都集中到这边来,我还可以适当指教,你也不必兼顾两个武馆。”
飞鸿说:“老爸的话,正合我的心意。只是停办澜桥武馆,江湖上的人会怎样看我黄飞鸿?他们会不会认为我办不下去而不得不关门?”
麒英安慰飞鸿:“有些问题,不必考虑太多,如果干什么事都顾虑重重,那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了。行内人士大都知道你到军中任职一事,江湖上你名气也不小,再说武馆的兴衰平时也可见一斑。此前澜桥武馆红红火火,这是人人皆知的事,你大可不必有什么顾虑。”
既然父亲也这么说,飞鸿便下定了决心。
林世荣见了飞鸿,告诉他一个消息:雷善德被人杀了!
“好啊,大快人心!” 飞鸿高兴之余,问林世荣:“你从哪知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世荣回答:“从武林朋友那获悉的,情况千真万确。”至于是怎么被杀的,林世荣对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因为斗蟋蟀请人做“护草”,雷善德又“玩老千”,被对方查出后不肯付钱,双方“护草”一场混战。雷善德请的“护草”被打成重伤,雷出了对手的钱后却不肯付自己“护草”的钱。“护草”受伤治病花钱不少,却拿不到雷善德一分一厘,越想越气,伤好之后再向雷讨要,雷不给,“护草”一气之下就把雷善德给杀了。雷善德被杀后,他老子气得也一命呜呼。
“大快人心啊!”
“这个护草不会是陈来吧?”
林世荣摇摇头:“他又没被师傅打成重伤,再说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不可能是他的。”
几天后,飞鸿正式停办了澜桥武馆,并出告示让学徒到第七甫水脚习武。澜桥武馆停办后,飞鸿致力于军中教职,不久家庭再遭变故。欲知变故详情,且听下章分解。
第十三章 悬壶济世
飞鸿30岁那年,父亲病逝。临终之前,麒英一再叮嘱飞鸿“弃武从医”,飞鸿照办了。他关闭了第七甫水脚的武馆,辞去了军中技击教练一职,在仁安街创办“宝芝林”。为体恤穷苦人,他将药方张贴公布。抗法英雄刘永福坠马受伤,军医久治不见效,请飞鸿医治却立竿见影。刘永福特意请两广总督为飞鸿题字,不久又要聘他为军医官和技击教练,飞鸿怎么办?
1886年1月,在中法战争中屡建奇功的黑旗军将领刘永福被清政府收编后,率军进入广州。广州军民对这位民族英雄和他的军队夹道欢迎,飞鸿目睹了这异常热烈的一幕。
从吴全美的军队教完武技回到家,飞鸿每天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给父亲熬药。麒英的病一天天加重,过完年后已经卧床不起。尽管有家人在身边照料他,作为儿子的飞鸿还是不放心。
飞鸿甚至想辞掉军中教练一职,专门陪伴在父亲床边。麒英觉得没有必要这样,不让飞鸿辞职。在麒英看来,飞鸿任军中技击教练,一是为国报效的需要,二来也是回报吴全美的知遇之恩,所谓“士为知己者用”。
到后来,麒英的病更加重了,飞鸿以父亲病重为由,想辞去其军中之职。吴全美不允,飞鸿就向吴全美请假,专门侍侯父亲。他四处找名医来为麒英治病,但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