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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
“来人!传召全军将士,披甲备马,准备与敌接战!”
身为镇辽大将,赵率教已知道今夜战事与往常截然不同。那喊杀声自从一刻之前响起,一直未停。营门口的火光越发明亮,并且往内里延伸,与往日只在营门左近燃烧不同。他侧耳倾听,只觉得营门处辽东将士特有的喊杀声越发微弱,心里又惊又怒,也不待下属到齐,只带着随从亲兵飞速奔驰,往营门方驰援。
与他预料的想同,此时攻入明军营防的却正是汉军最精锐的万骑一部。这五六年来张伟一直花费重金养马,在台南等地设置马场,培训战马和骑手。台湾当时有五六十万原住土著,多以射猎为生,射术远远超过常人,并不在辽东八旗射手之下。只是台湾无马,土著善射而不精于骑,总归要先练习一两年的骑术,才能在马上做战,射箭。是以万骑自成军以来,几年间张伟一直大力扶持,百般设法,这才由当初的万二千人,发展到了三万人的强师。
奉命在今夜突袭明军的,正是万骑左军的黑齿常之一部。因明军很是疲劳,营寨立的很是简陋,只是用一些削尖的木头插入土中,再有一些刁斗远眺,便算是立营完成。黑齿常之引领万骑左军万人,先是以布匹包住马蹄,悄然到得营寨外墙近前,将事先准备好的柴草等物引火之物抛在木栅两旁,守军甫一发觉,汉军已然稍稍退后,待守夜的明军近前查探,便射出火箭射出,将洒上火药的柴草点着。一时间火势大起,稍微靠前的明军都被突起的大火烧着,发出惨叫。其余明军被大火阻断,并不能上前救援。待木栅被大火烧断,燃烧的木头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过后,轰然倒地。
“射!”
黑齿常之眼见营内的明军已然停住混乱,开始整衣束甲,拉出战马,准备骑兵出来博斗。他微微冷笑,知道眼前这股明军确实不可小视。他带着万骑扫平江南时,哪怕就三五百人的万骑,也能很轻松的击溃几千人的明军,那还是在大白天正面交手的情形之下。眼前这支明军却很是强悍,虽然被万骑的突然袭击搞的措手不及,而且连续十几天夜不安枕,很是困倦。却能在中下层军官的指挥下迅速镇定下来,将挡路的火堆以土掩盖,又纷纷自营帐中奔出。着衣穿甲,按着部曲所属纷整队。不过一刻功夫,营寨被烧毁之处,已有过千的明军骑马持刃,准备出击迎敌。他虽然吃惊于明军的反应,却也并不在意。只命部下上前,预备射箭。
当赵率教赶来之时,却正好遇着万骑第二拨的箭雨射将过来。在前面的明军早被箭雨射退,在万骑射手劲大力沉,准头奇佳的箭雨打击下,最前面的明军早已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急切间又没有盾牌护身,开始还坚持不退,一心想往外迎敌的明军早就抵受不住,开始往营内撤退。
负责此地的两个参将眼见总兵赶到,心里又急又愧。因为他们离的稍远,就是有箭矢飞来也是力道渐弱,所以他们可以用手中的刀剑将箭矢拨开,并没有真正的危险。此时见总兵赶到,他们便强打精神,逼迫着军士们拼死向前,与敌人的射手近战。只是他们的属下死伤惨重,一转眼功夫已有几百人中箭倒地,闻讯赶来的明军又因路口狭窄,并不能全数前冲。
赵率教见陆续赶到的各将佐都督促着属下往前,心中当真怒极,向着各人大喝道:“干么这么蠢,几千敌人一直射箭,咱们冲上去送死么。来人,将整个营盘的木栅都拆除掉,空出地方来,再往前冲!来人,回去传我的将令,命王李二副将各带三千人,自正面绕道而出,往此处夹击敌军!”
他一声令下,立时有过千人跳下马来,跑到前去。将挡路的军帐扫平,又将木栅拔起,预备着从别处冲出。
黑齿常之眼见适才打开的空隙处明军已是堆积了小山似的尸堆,而其余的明军开始扫平挡路的障碍,营内的牛角号和鼓声已然响起,夜色中虽然看不真切,却隐然可以觉得对面营地里所有的关宁军已然备装就绪,随时可以杀出。感受到了这股袭面而来的杀意,黑齿常之满意的添添嘴唇,向着左右笑道:“自从军以来,今天是第一遭见到汉人也能打仗,并不怕死的!”
他也不等人答话,看着不少关宁骑兵已经上马抽刀,准备着往此处冲来。因知道这些人很是勇猛,便立刻下令道:“后退!”
见身边的牙将都面露可惜之色,他便笑道:“下面的事情交给中军,也得给我老哥一口饭吃。”
汉军万骑开始缓慢后撤,在箭雨下吃了半天亏的关宁骑兵开始蜂拥而出。向着一边射箭掩护,一边开始打马撤退飞骑呼喝叫骂。
不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响,显然是绕道而来的关宁骑兵。一时间明军士气大振,一个个挥刀弄棍,打马向前。营中的鼓声擂的越发急切,激起所有明军的战意。只是万骑兵早在距离稍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后退,又不断的穿插掩护射箭,明军很难迅速靠近。待敌兵完全离开火场,遁入夜色之中,追上去的明军却又害怕中伏,并不敢全速直追,只是与赶来的友军汇合在一处,等着主将下令。
“大帅,请你下令,咱们追他娘的!”
赵率教脸色铁青,向着请战的诸将令道:“不准追击,全师入营,拔去木栅备战。士卒不得解甲,于战马旁坐卧歇息,一有敌袭,便可立时出战。”
他这么凛然下令,其余的将军都不敢再多嘴说话。只有一个中军牙将平时最受他的宠爱,迟疑着张口问道:“大帅,敌人不过是些骑射手,咱们何不趁着他们后退追击?若是再等他们回来,只怕又要蒙受损失。”
“你懂什么!你看看死去的兄弟们,哪一个不是要害中箭?只借着微弱月光和火光,射术就准到如此地步,你还当他们是寻常射手?”
在场的众将无一不是辽东出身,常年与八旗兵血战拼杀。因都点头应道:“不错,这伙子敌兵射术精强,甚至不在八旗满人和蒙古人之下。”
赵率教断然道:“就是这个话。敌人并不和我们拼杀,直接便退。我适才看到他们也约万人左右,便是与咱们匆忙冲出去的几千人肉搏,又能吃多大的亏。何况冲到他们身前,还不知道有多少弟兄要被射落马。此时贸然追击,若是半路遇着几万这样的强兵,还能活路么?就在此地暂歇,一等天明,由大道出发,小心行军!”
见各将依命坐下,并不再言出战。他便也在自已的战马旁坐下,只觉得身体疲乏之极,两腿沉重,头部沉重。知道是因为这些天来太过疲劳,今夜又不曾休息所致。他忧心仲仲的想道:“若是敌人屡次三番再来攻击,再在大路上布置阻碍,一直远处射箭挡我去路。那末,我要么以全师狂奔,不与敌人接触,只顾逃命;要么想法寻些遮挡箭矢的物什,缓慢行军。”
他长叹口气,喃喃自语道:“不论如何,不能让这些老少爷们都丧身此处。留得性命去与满虏拼了,才是正道。”
事实却与他料中的所差不远。万骑左军后退之后不久,中军在主帅契力保必的率领下又于凌晨时来袭。此时正是秋冬之交,凌晨之时最是寒冷,明军一夜不曾休息,疲乏之极,全身被早晨的寒风冲的发抖。正欲埋锅造饭,吃了好怯寒气,却又发现敌人远远逼将过来。于是咒骂一番,明军将校勉强着自已翻身上马,提起精神向敌军叫骂。
汉军万骑歇息了大半夜,又在过来前吃饱喝足,精神健旺。听得敌人大骂,却也并不答话。只稍稍靠近,到了一箭之地可以射箭,便一个个将手中箭矢射将出去,一时间又是箭如飞蝗,前面的明军将士一往前冲,万骑却并不交战,而是边射边退。因为他们射的又远,射术又很精良,明军就是勉强靠近,却也并不能在人数上占到优势。很快就会被与飞骑一样装备,只是甲胄稍轻的万骑肉搏赶开,并不能如同想象中的那样大占优势。
在万骑射手以几百人一团的分散射箭袭扰之下,明军根本抓不到对方主力,大股明军向前,万骑则迅速后退,其余地方的射手又射杀落单薄弱的明军,待主力后退,那些射手却也远远逃开。明军左右支拙,根本无法可想。如此缠斗了半日,两边打打退退,你追我赶的只是行进了一二十里。待到了正午时分,万骑阵后一阵尖利的口哨声响起,所有的万骑慢慢后撤,聚拢成一堆加快马速,一时间尘土扬起,已是退的远了。明军正欲全速追击,却发现道边又出现另一支骑射手队伍,一时间士气大跌,已是根本无心做战。
如此这般缠斗了两天,明军士气比较当日被厢军缠斗时更加低落。若是寻常军队,早就四溃而逃。赵率教知道大事不妙,却也是无法可想。三天来只行了百余里路,三万关宁兵死伤不过两千人不到,大半还是第一夜猝不及防之下战死。只是这样打法,摸不到敌人的皮毛,已方却一直吃亏挨打,当真是郁卒之极。这一日刚到花岗,距离庐州尚远,晚上在入集之前,却又被敌人袭扰了一番。全师上下正沮丧间,却在这些汉军射手出现后的第三日夜间接到响箭传书。
接到书子的小校不敢怠慢,立刻将箭送往中军给赵率教亲看。赵率教打开一看,却只见上面手书道:“若不投降,来日决战!”
他并不思索,直接就在那书子上用笔写道:“战!”
批复完毕,他便出帐巡视,与各级军校谈心,鼓励他们来日一定要拼尽全力,争取一战打败敌人,最少也要打的他们不敢小视关宁铁骑。
待第二天天明,所有的关宁骑兵尽数起身。好在今日决战,敌人半夜并没有来袭击,各兵将到都是睡了一个好觉。天明起身后,各人都磨拭武器,擦洗战马,伙头们又早早做好了饭,让所有的将校们吃了个饱。
因听到花岗镇隐约传来敌军的战鼓声响,显然是敌人昨夜已在镇外列阵排兵完毕,此时击鼓邀战。
赵率教冷冷一笑,提起随同自已多年的宝剑,将盔甲穿好,骑着马在各营内又巡看了一番,这才下令全军出镇,与敌人决战。
兵士已尽数吃完早饭,喝了热汤。再加上昨夜敌人并未前来袭扰,军士们都是睡了一个饱觉,又好生安稳吃罢早饭,虽然眉宇间仍然是掩盖不了的倦意,却也都打起百倍精神,准备与敌决战。听到将令下令出战,有不少还在磨剑磨刀的军士将刀剑仔细抹拭干净,或插在背后,或挂在腰畔。手持长刃大刀,或是射术不错的弓箭手都将大刀或是撒袋、箭筒放在马背上方便顺手之处,自已翻身上马,以营伍排好队伍,随着前部兵马慢慢出镇。因为决战在即,众人都对夜夜睡不成安生觉的日子沉恶痛决,此时不论胜败,想来都可解脱。因为此故,一个个看起到也算的是神采奕奕,精神健旺。
赵率教最先出镇,就骑着马在镇口处看着这些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部下络绎而出。各级军校看到总镇大帅向自已注视过来,不论官阶高低、亲疏远近,都向这位很受敬重的主将报以微笑。他们或是以热切的眼神表示决心,或是虚劈一下手中的刀剑,或是紧一紧马缰,引的马咴咴叫喊,小跳几步。赵率教看到部下们并没有因决战而露出紧张的神色,也没有露出连日征战的疲惫神情,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将原本很严肃的神情收起,也向所有的将士们微笑致意,看着他们全数出得镇外,排列成阵。
他身边的一个副将随他征战多年,很有战斗经验。此时见士气如此高昂,士兵们并没有畏敌之色,便向着主帅笑道:“大帅,毕竟是咱们辽东汉子。这么些年,觉不曾好觉,饭不曾好吃,不过歇息了一夜,士气就这么高!依我看,一会子几万关宁兵冲杀过去,敌人没有三倍以上,别想打赢咱们!”
其余的副将参将们此时都围拢在赵率教身边,听得这副将说完,便也都一起笑道:“这话说的很对!”
赵率教身为主将,自然知道士气军心可用。部下如此有信心,他自然更是露出很欢喜的神情,也微笑着点头同意这个副将的说法。只是他分明看到众将士虽然勉强提起精神,其实身体多半都很虚弱,各人都是勉强提起神来,但是眼角眉间都带着倦色,身形举止也多半虚浮无力。他在肚里暗叹,知道是因为太过疲惫的原故。不过身为主将,却并不能将这种情绪暴露在下属的眼里,只盼着敌手能够托大,小觑了关宁军的坚韧,并不以绝对多数的汉军来包围攻打,那么今天的战事还有一定的机会。
他紧一紧身上的佩剑,正一正头顶的铁盔,策马向前,往南面远眺。此时正是深秋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花岗镇外又是秋高气爽一览无遗的平原地势;赵率教骑马立身于镇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