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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低下卑微的头,无法向你答谢什么。至于我们的山盟海誓,我从来没有改变。我从前跟你以表亲关系相接触,有时一同宴饮相处。是婢女引诱我,于是就在私下与你诚心。青春男女的心不能自我控制,你有时借听琴来挑逗我,我没有象投梭那样的拒绝。等到与你同居,情义很浓,感情很深,我愚蠢浅薄的心,认为终身有了依靠。哪里想到见了您以后,却不能成婚!以致给我造成了的羞耻,不再有光明正大的做妻子的机会。这是死后也会遗憾的事情,我只能心中叹息,还能说什么呢?如果仁义的人肯尽心尽力,体贴我的苦衷,因而委屈地成全婚事,那么即使我死去了,也会像活着的时候那样高兴。或许是通达的人,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很随便,忽略小的方面,而只看大的方面,把婚前结合看作丑行,把胁迫订的盟约看作可要挟的条件,那么我形体虽然消失,但诚心也不会泯灭。凭着风借着露,我的灵魂还会跟在你的身边。我生死的诚心,全表达在这信上面了。面对信纸我泣不成声,感情也觉得抒发不出来。只是希望你千万爱惜自己,千万爱惜自己。玉环一枚是我婴儿时带过的,寄去权充您佩带的东西。‘玉’取它的坚固润泽不改变。‘环’取它的始终不断;加上头发一缕,文竹茶碾子一枚。这几种东西并不值得被看重,我的意思不过是想让您如玉般真诚,也表示我的志向如环那样不能解开。泪痕落到了竹子上,愁闷的情绪像缠绕的丝。借物表达情意,永远成为相好。心近身远,相会没有机会了。内心的忧郁也许会与你千里相会合。请你千万爱惜保护自己。不要把我老放在心上。“张生把她的信给好朋友看了,由此当时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事。张生的好友杨巨源好写诗填词,他就把这事作了一首《崔娘》绝句诗:”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销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
河南的元稹亦接着张生的会真诗又作才三十韵。诗写道:微微的月光透过窗棂与帘子照入室内,天空也被月色映得有些明亮。在月光之下遥远的天空显得模糊,低处的树木也略露出青翠的颜色。风吹拂着院中的竹子,声如龙吟,鸾鸟的歌声穿过了井旁的桐树。罗绡飘曳像薄雾,身上佩带的玉饰在轻风中发出响声。仪仗随着‘西王母’,云中托着‘玉童’。夜晚人静无声,早晨相会时却下着僇僇细雨。绣鞋上嵌着珠玉一类的饰物,光闪闪的,并绣有不明显的龙形花纹。行走时头上的凤形首饰颤动着,罗做的披肩胜过红色的虹霓。从‘瑶华浦’去到‘碧玉宫’。因到洛城北面游览,偶然的机会遇见了‘宋玉的东邻女’。调戏时,开头还微微拒绝,实际上心中已默许。低头时像蝉翼似的发髻微微颤动,回来的时候,脚上落了一层灰尘。转过脸来如花之美,如雪之白,上床抱着丝绸被子。像鸳鸯那样脖子相贴舞动,又像翡翠鸟那样聚在一起欢乐。眉上的黛色因羞涩而聚向一边,嘴唇上的红色因温暖已融化。呼出的气像兰花的蕊那样香,皮肤滋润,美好的肌肉很丰满。没有力气懒得移动手腕,呈现多种娇态,喜欢缩着身子。流出的汗聚成了一串串汗珠,头发散乱,呈现闪闪绿色。正为千载难逢的相会高兴,却突然听见已到五更。恋恋不舍时产生遗憾,情意缠绵难以结束。
懒洋洋的脸色露出忧愁的神态,用美丽的语言发誓,说出了肺腑之言。赠送玉环表明命运永远相合。留下同心结象征两心相同。夜晚照镜梳妆,眼泪把脸上的粉都冲掉了,昏暗的灯火下,听得到远处虫子鸣叫的声音。化妆后依然光彩很鲜明,而早晨的太阳也渐渐出来了。乘着野鸭回归洛水,吹箫的人也登上了嵩山。衣服上像沾上了麝香,枕头上滑腻腻还留有红色。密密的塘边上的草,轻轻飘飞就像沙洲的蓬草。弹奏素琴像鹤,仰望天上盼鸿雁归来。
大海宽阔难以飞渡,天高,也难飞。像朝为行云的巫山神女一样没有固定处所。只有萧史一个人留在楼中(弄玉已经不知何住)“张生的朋友听到这事的,没有不感到惊异的,然而张生的念头断了。元稹与张生特别有交情,便问他关于这事的想法。张生说:”大凡上天差遣的特出的东西,不祸害他自己,一定祸害别人。假使崔莺莺遇到富贵的人,凭借宠爱,能不做风流韵事,成为潜于深渊的蛟龙,,我就不能预测她会变成什么。以前殷朝的纣王,周代的周幽王,拥有百万户口的国家,那势力是很强大的。然而一个女子就使它垮台了,军队崩溃,自身被杀,至今被天下耻笑。我的德行难以胜过怪异不祥的东西,只有克服自己的感情,跟她断绝关系。“当时在座的人都为此深深感叹。以后一年多,崔莺莺嫁给了别人,张生也娶了亲。一次张生恰好经过崔莺莺住的地方,就通过崔的丈夫转告崔莺莺,要求以表兄的身份相见。丈夫告诉了崔莺莺。可是崔莺莺始终也没出来。张生怨恨思念的诚意,在脸色上表现得很明显。崔莺莺知道后,暗地里写了一首诗:”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最后也未见张生。后来又过了几天,张生将要走了,崔莺莺又写了一篇断绝关系的诗:”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从此以后彻底断绝了音信。当时的人大多赞许张生是善于弥补过失的人。我常在朋友聚会时,谈到这个意思,是为了让那些明智的人不作这样的事;做这样事的人不被迷惑。贞元年九月,朋友李公佐,留宿在我们靖安里住宅里,我谈起了这件事。李公佐觉得这件事非常出奇,连连称道。于是我便作了《莺莺歌》来传播这件事。崔氏小名叫莺莺,公佐就以此为篇名。
卷第489 杂传记六卷第四百八十九 杂传记六
周秦行记 冥音录周秦行记(牛僧孺撰)
余真元中,举进士落第,归宛叶间。至伊阙南道鸣皋山下,将宿大安民舍。会暮,失道不至。更十余里,行一道甚易,夜月始出,忽闻有异气如贵香,因趋进行,不知厌远。见火明,意庄家,更前驱,至一宅,门庭若富家。有黄衣阍人曰:“郎君何至?”余答曰:“僧孺姓牛,应进士落弟,本往大安民舍,误道来此,直乞宿,无他。”中有小髻青衣出,责黄衣曰:“门外谓谁?”黄衣曰:“有客有客。”黄衣入告,少时出曰:“请郎君入。”余问谁大宅,黄衣曰:“但进,无须问。”入十余门,至大殿,蔽以珠帘,有朱衣黄衣阍人数百。立阶,左右曰:“拜。”帘中语曰:“妾汉文帝母薄太后,此是庙,郎君不当来,何辱至此?”余曰:“臣家宛叶,将归失道,恐死豺虎,敢托命。”语讫,太后命使轴帘避席曰:“妾故汉室老母,君唐朝名士,不相君臣,幸希简敬,便上殿来见。”太后着练衣,状貌瑰玮,不甚年高。劳余曰:“行役无苦乎?”召坐。食顷,闻殿内有笑声。太后曰:“今夜风月甚佳,偶有二女伴相寻,况又遇嘉宾,不可不成一会。”呼左右屈二娘子出见秀才。
良久,有女子二人从中至,从者数百。前立者一人,狭腰长面,多发不妆,衣青衣,仅可二十余。太后曰:“高祖戚夫人。”余下拜,夫人亦拜。更一人,柔肌稳身,貌舒态逸,光彩射远近,多服花绣,年低太后。后曰:“此元帝王嫱。”余拜如戚夫人,王嫱复拜。各就坐,坐定,太后使紫衣中贵人曰:迎杨家潘家来。“久之,空中见五色云下,闻笑语声寝近。太后曰:”杨家至矣。“忽车音马迹相杂,罗绮焕耀,旁视不给。有二女子从云中下,余起立于侧,见前一人,纤腰修眸,仪容甚丽,衣黄衣,冠玉冠,年三十许。太后曰:”此是唐朝太真妃子。“予即伏谒,拜如臣礼。太真曰:”妾得罪先帝(先帝谓肃宗也),皇朝不置妾在后妃数中,设此礼,岂不虚乎?不敢受。“却答拜。更一人,厚肌敏视,小质洁白,齿极卑,被宽博衣。太后曰:”齐潘淑妃。“余拜之如妃子。既而太后命进馔,少时馔至,芳洁万端,皆不得名,余但欲充腹,不能足食。已更具酒,其器用尽如王者。太后语太真曰:”何久不来相看?“太真谨容对曰:”三郎(天宝中。宫人呼玄宗多曰三郎)数幸华清宫,扈从不得至。“太后又谓潘妃曰:”子亦不来,何也?“潘妃匿笑不禁,不成对。太真乃视潘妃而对曰:”潘妃向玉奴(太真名也)说,懊恼东昏侯疏狂,终日出猎,故不得时谒耳。“太后问余:”今天子为谁?“余对曰:”今皇帝先帝长子。“太真笑曰:”沈婆儿作天子也,大奇。“太后曰:”何如主?“余对曰:”小臣不足以知君德。“太后曰:”然无嫌,但言之。“余曰:”民间传圣武。“太后首肯三四。太后命进酒加乐,乐妓皆年少女子。酒环行数周,乐亦随辍。太后请戚夫人鼓琴,夫人约指玉环,光照于座(《西京杂记》云:”高祖与夫人环,照见指骨也“),引琴而鼓,其声甚怨。太后曰:”牛秀才邂逅到此,诸娘子又偶相访,今无以尽平生欢。牛秀才固才士,盍各赋诗言志,不亦善乎?“遂各授与笺笔,逡巡诗成。太后诗曰:”月寝花宫得奉君,至今犹愧管夫人。汉家旧是笙歌处,烟草几经秋复春。“王嫱诗曰:”雪里穹庐不见春,汉衣虽旧泪痕新。如今最恨毛延寿,爱把丹青错画人。“戚夫人诗曰:”自别汉宫休楚舞,不能妆粉恨君王。无金岂得迎商叟,吕氏何曾畏木强。“太真诗曰:”金钗堕地别君王,红泪流珠满御床。云雨马嵬分散后,骊宫不复舞《霓裳》。“潘妃诗曰:”秋月春风几度归,江山犹是业宫非。东昏旧作莲花地,空想曾披金缕衣。“再三邀余作诗,余不得辞,遂应命作诗曰:”香风引到大罗天,月地云阶拜洞仙。共道人间惆怅事,不知今夕是何年。“别有善笛女子,短发丽服,貌甚美,而且多媚。潘妃偕来,太后以接座居之,时令吹笛,往往亦及酒。太后顾而问曰:”识此否?石家绿珠也。潘妃养作妹,故潘妃与俱来。“太后因曰:”绿珠岂能无诗乎?“绿珠乃谢而作诗曰:”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王伦。红残翠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诗毕,酒既至,太后曰:”牛秀才远来,今夕谁人为伴?戚夫人先起辞曰:“如意成长,固不可,且不可如此。”潘妃辞曰:“东昏以玉儿身死国除,玉儿不宜负也(明抄本作他)。”绿珠辞曰:“石卫尉性严急,今有死,不可及乱。”太后曰:“太真今朝光帝贵妃,不可言其他。”乃顾谓王嫱曰:“昭君始嫁呼韩单于,复为株累弟单于妇,固自用(”用“原作”困“,据明抄本改),且苦寒地胡鬼何能为?昭君幸无辞。”昭君不对,低眉羞恨。俄各归休,余为左右送入昭君院。会将旦,侍人告起,昭君垂泣持别。忽闻外有太后命,余遂出见太后。太后曰:“此非郎君久留地,宜亟还,便别矣,幸无忘向来欢。”更索酒,酒再行已,戚夫人、潘妃、绿珠皆泣下,竟辞去。太后使朱衣送往大安,抵西道,旋失使人所在。
时始明矣,余就大安里,问其里人,里人云:“此十余里,有薄后庙。”余却回,望庙宇,荒毁不可入,非向者所见矣。余衣上香经十余日不歇,竟不知其何如。
我在真元年间,考进士没考上,回宛叶一带。走到伊阙南道的鸣皋山下,打算到大安百姓家中住宿。当时天已黑了,迷了路,没找到大安。又走了十多里,走上了一条很平坦的路。夜晚的月亮才出来,忽然闻到有异常的气味,像贵重的香料。立刻加快脚步向前赶,也不觉得远了。渐渐看到了有火的光亮,心想可能是村庄人家,更向前急走。不久,到了一座房前,看那门和院子像富贵人家。有个穿黄衣服的守门人问:“公子从什么地方来?”我答道:“我叫牛僧孺,考进士没考上,本来想到大安的百姓家借宿,走错了路来到了这里。只求住一宿,没有别的要求。”门里有个梳着小发髻的丫鬟出来了,问黄衣人:“在门外跟谁说话?”黄衣人说:“有客人,有客人。”黄衣人进去报告,不一会儿出来说:“请公子进去。”我问是谁家的大房子?黄衣人说:“只管进去,用不着问。”走过十几道门,到了大殿。殿上有珠帘遮挡着,有穿着红衣黄衣的守门人好几百,站在台阶上。左右的人说:“拜见!”帘子里有人说道:“我是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这是庙,公子不该来,为什么来这里?”我说:“臣的家在宛叶,要回去,走错了道,怕死在豺狼口中,斗胆请求保护性命。”说完,太后命人卷起帘子,自己离开坐位说:“我是原先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