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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历初年,长沙有个姓王的老人,家很穷,种地为生。有一天,在野外耕地时,被蚯蚓蜇了胳膊,疼痛得很厉害,便急忙跑回家。到家后疼痛越发忍受不了,从夜晚呻吟到天亮,从白天呻吟到天黑,像这样过了九十多天。有个医生说:“这是毒中最厉害的,病刚开始时,药差不多还可以治,现在病情已加重,那我就不知道怎么治了。”此后又过了几天,病得更厉害了。忽然听到胳臂上隐隐约约有很小的声音,像蚯蚓发出的叫声。又过了几天,那声音变大了,像千万个声音合到一起,疼痛也随着增加。当天晚上就死了。
步 蚓
段成式三从房伯父,唐太和三年,任庐州某官。庭前忽有蚓出,大如食指,长大(“大”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二三丈,白项,当项下有两足,正如雀脚,步于垣下,经数日方死。(出《酉阳杂俎》)
段成式的三伯父在唐文宗太和三年担任庐州的什么官。院子前面忽然爬出一条蚯蚓,像食指那样粗,有两三丈长,白脖子,脖子下有两只脚,正像麻雀的脚。在墙下走动,经过好几天才死去。
守 宫
太和末,松滋县南有士人,寄居亲故庄中肄业。初到之夕,二更后,方张灯临案,忽有小人半寸,葛巾,策杖入门,谓士人曰:“乍到无主人,当寂寞。”其声大如苍蝇。士人素有胆气,初若不见。乃登床责曰:“遽不存主客礼乎?”复升案窥书,诟詈不已。因复砚于书上,士人不耐,以笔击之堕地,叫数声,出门而灭。有顷,有妇人四五,或老或少,皆长一寸,大呼曰:“贞官以君独学,故令郎君言展,且论精奥。何痴顽狂卒,辄致损害,今可见贞官。”其来索续如蚁,状如驺率,扑缘士人。士人恍然若梦,因啮四支,疾苦甚。复曰:“汝不去,将损汝眼。”四五头遂上其面。士人惊惧,随出门。至堂东,遥望见一门,绝小,如节使牙门。士人乃叫:“何物怪魅,敢凌人如此。”复被众啮之。恍惚间,已入小门内。见一人,峨冠当殿,阶下侍卫千数,悉长寸余。叱士人曰:“吾怜汝独处,俾小儿往,何苦致害,罪当腰斩。”乃见数十人悉持刃攘臂逼之,士人大惧,谢曰:“某愚騃,肉眼不识贞官,乞赐余生。”久之曰:“且解知悔。”叱令曳出。不觉已在小门外。及归书堂,已五更矣,残灯犹在。及明,寻其踪迹。东壁古阶下,有小穴如栗,守宫出入焉。士人即雇数夫发之,深数丈,有守宫十余石。大者色赤,长尺许,盖其王也。壤土如楼状,士人聚苏焚之,后亦无他。(出《酉阳杂俎》)
唐文宗太和末年,湖北松滋县南有个读书人,寄住在亲戚庄园里读书。刚到的那天晚上,二更天后,正点着灯面对桌子,忽然看见一个半寸长的小人,头戴葛布头巾。拄着拐杖进入门来。对读书人说:“刚来这里没有主人陪着,恐怕很寂莫吧。”那声音像苍蝇似的。
这个读书人向来有胆量,起先装作没看见似的,那小人就爬上椅子责备道:“你就不讲主客之礼了吗?”又爬上桌子看书,还不停的骂,又把砚台扣到了书上。读书人忍受不了,用笔把他打到了地上。小人叫唤了几声,出了门就消失了。过了不久,来了四五个妇女,有老有少,都只一寸高,大声喊道:“贞官因为你独学无友,所以叫公子用话开导你,并且给你讲一些精深的道理。你为何如此愚钝轻狂,还伤害他?现在你得去见见贞官。”他们来的人前后相连络绎不绝就像蚂蚁一般,而样子都像车夫。他们扑向读书人,并爬上了他的身体。读书人恍恍惚惚像做梦似的。这些小人便咬读书人的四肢,咬得很疼。小人又说道:“你不去,我们将弄瞎你的眼睛。”四五个小人便爬上了读书人的脸。读书人惊慌害怕,随着他们出了门。到了堂屋的东面,远远地看见一处小门,极小,如节度使的衙门。读书人于是大叫:“什么妖怪鬼魅,竟敢这样欺负人?”又被小人们咬了一阵。恍惚之间,已进入小门,就看一个人,戴着高高的帽子正在殿上。台阶下有几千侍卫,全都一寸多高。殿上那人叱责读书人说:“我可怜你一人独处,让我的孩子前去,为何伤害他?罪该腰斩。”于是看见数十人全拿着刀挽起袖子走近来。读书人非常害怕。赔罪说:“我愚笨,肉眼不识贞官,请饶我一命。”过了半天那殿上的大官才说道:“还知道后悔。”喝令把他拉出去。不知不觉已来到小门外,等到回到书房,已经五更天了,残灯犹明。等到天亮了,寻找那踪迹,只见东墙古台阶下,有一个小洞口有栗子大小,壁虎即由此出入。读书人就雇了几个人挖掘它。挖到几丈深,就见有壁虎十多石。有一个大壁虎,体色是红的,长约一尺左右,大约就是他们的王。再看那松软的土,堆积成楼的样子。读书人堆起柴草烧了它,以后再也没出现异常情况。
冉 端
忠州垫江县吏冉端,唐开成初,父死。有严师者善山冈,为卜地。云:“合有王气群聚之物。”掘深丈余,遇蚁城,方数丈,外重雉堞皆具,子城谯橹,工若雕刻。城内分径街,小垤相次,每垤有蚁数千,憧憧不绝,径甚净滑。楼中有二蚁,一紫色,长寸余,足作金色;一有羽,细腰稍小,白翅,翅有经脉,疑是雌者。众蚁约有数斛。城隅小坏,上以坚土为盖,故中楼不损。既掘露,蚁大扰,若求救状。县吏遽白县令李玄之,既睹,劝吏改卜。
严师代其卜验,为其地吉,(“吉”原作“告”,据许本改)县吏请迁蚁于岩侧,状其所为,仍布石粟,覆之以板。经旬,严师忽得病若狂,或自批触,秽詈大呼,数日不已。玄之素厚严师,因为祝蚁,疗以雄黄丸方愈。(出《酉阳杂俎》)
忠州垫江县的县吏冉端的父亲于唐文宗开成初年去世。有个风水先生严某擅长阴阳之学,为冉端的父亲选墓地,说:“此地该有王气,下面还有群聚的东西。”挖到一丈多深后,遇到了蚂蚁城,纵横数丈,外城墙及城上女墙都有,内城还有门楼,工巧得像雕刻似的。城内分出路和街。小蚁冢互相排列得很有次序,每个小蚁冢有数千蚂蚁,来来往往不断。楼里面有两只蚂蚁,一只紫色,一寸多长,爪子是金色的;另一只有翅膀,腰细,稍小些,翅膀是白色,翅上有经络,可能是雌蚁。所有的蚂蚁约有几十斗。城角稍有损坏。上面用坚固的土作盖儿,所以中间的楼没有损坏。蚁城被掘开后,蚂蚁们大乱,显出求救的样子。县吏马上报告了县令李玄之。县令看到情形后,劝县吏另选坟地。严某代县吏占卜察看,认为还是那地方好。县吏请求把蚂蚁迁到山岩边上,把蚂蚁城仍建成原貌,仍撒上沙子,上面再用板盖上。经过十天,严某忽然得了病像疯了一样,有时自打嘴巴或以头撞物,用脏话骂人,大喊大叫,几天不停。李玄之一向厚待严某,于是为他向蚂蚁祝祷,并以雄黄丸治疗,严某才病愈。
蚓 齿
段成式侄女乳母阿史,本荆州人。尝言,小时见邻居有侄孔谦,篱下有蚓,口露双齿,肚下足如蚿,长尺五,行疾于常蚓,谦恶,遽杀之。其年,谦丧母及兄叔,因不得活。(出《酉阳杂俎》)
段成式侄女的奶妈阿史原是荆州人。她曾经说,小时看见邻居家有个侄子叫孔谦,他家篱笆下有只蚯蚓,口里露出两只牙齿,肚子下的腿像马陆的腿,长一尺五寸,爬行起来比平常的蚯蚓迅速。孔谦讨厌它,便杀了它。那年孔谦死了母亲和哥哥叔父,都是因为弄死了那只怪虫。
韦 君
有御史韦君尝从事江夏,后以奉使至京。既还,道次商于,馆亭中。忽见亭柱有白蜘蛛曳而下,状甚微。韦君曰:“是人之患也,吾闻虽小,螫人,良药无及。”因以指杀焉。俄又有一白者下,如前所杀之,且观其上,有网为窟。韦乃命左右挈帚,尽扫去。且曰:“为人患者,吾已除矣。”明日将去,因以手抚其柱,忽觉指痛,不可忍之,乃是有一白蜘蛛螫其上。韦君惊,即拂去。俄遂肿延,不数日而尽一臂。由是肩舁至江夏,医药无及,竟以左臂溃为血,血尽而终。先是韦君先夫人在江夏,梦一白衣人谓曰:“我弟兄三人,其二人为汝子所杀,吾告上帝,帝用悯其冤,且遂吾请。”言毕,夫人惊寤,甚异之,恶不能言。后旬余而韦君至,具得其状,方寤所梦,觉为梦日,果其馆亭时也。夫人泣曰:“其能久乎?”数日而韦君终矣。(出《宣室志》)
有位御史韦君曾在江夏处理事情,后来因奉使命去京城。往回走时,途经商于,投宿亭驿中。忽然看见亭中柱子上有只很小的白蜘蛛拉着丝垂了下来。韦君说:“这是人们的祸患。我听说这东西虽小却螫人,一旦螫了人,好药也治不了。”于是用手指捻死了白蜘蛛。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只白蜘蛛落下来,韦君用刚才的方法又杀死了它。同时看那柱子上头有蛛网形成的巢穴,韦君便命令左右的人拿来扫帚,把蛛网全扫去。扫完之后说道:“成为人们祸患的东西我已经都给除掉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于是便用手去摸那柱子,忽然觉得指头疼痛,不能忍受,原来是有一只白蜘蛛螫了他。韦君吃了一惊,立即甩掉了蜘蛛。不一会儿手指就肿起来,而且不断扩展。没几天整个手臂全肿了,因此把他抬着到了江夏。治疗用药都没有用,最后左臂溃烂出血,血流尽而死。在此之前,韦君已死去的母亲在江夏时,梦见一位穿白衣的人对她说:“我们弟兄三人,其中有两个被你的儿子杀了。我上告了上帝,上帝因怜悯他俩的冤枉,并且答应了我的请求。”说完了,韦君的母亲惊醒,觉得此事挺怪,但因厌恶又不能说。过了十几天韦君来到,听韦君说了白蜘蛛的事,方才明白了那次所做的梦,也明白了作梦那天,正是韦君投宿亭驿之时。韦母哭道:“我的儿子怕活不久了!”过了几天,韦君就死了。
陆 颙
吴郡陆颙,家于长城,其世以明经仕。颙自幼嗜面,为食愈多而质愈瘦。及长,从本郡(“郡”原作“军”,据明抄本改)贡于礼部,既下第,遂为生太学中。后数月,有胡人数辈,挈酒食诣其门。即坐,顾谓颙曰:“吾南越人,长蛮貊中。闻唐天子庠,罗天下英俊,且欲以文物化动四夷,故我航海梯山来中华,将观太学文物之光。唯吾子峨焉其冠,襜焉其裾,庄然其容,肃然其仪,真唐朝儒生也,故我(”我“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愿与子交欢。”颙谢曰:“颙幸得籍于太学,然无他才能,何足下见爱之深也!”于是相与酣宴,极欢而去。颙信士也,以为群胡不我欺。旬余,群胡又至,持金缯为颙寿。颙至疑其有他,即固拒之。胡人曰:“吾子居长安中,惶惶然有饥寒色,故持金缯,为子仆马一日之费,所以交吾子欢耳,岂(”岂“原作”违“,据明抄本改。)有他哉?(”哉“原作”载“,据明抄本改。)幸勿疑我也。”颙不得已,受金缯。及胡人去,太学中诸生闻之,偕来谓颙曰:“彼胡率爱利不顾其身,争盐米之微,尚致相贼杀者,宁肯弃金缯为朋友寿乎?且太学中诸生甚多,何为独厚君耶?君匿身郊野间,以避再来也。颙遂侨居于渭水上,杜门不出。
仅月余,群胡又诣其门,颙大惊。胡人喜曰:“比君在太学中,我未得尽言。今君退居郊野,果吾心也。”既坐,胡人挈颙手而言曰:“我之来,非偶然也,盖有求于君耳,(”耳“原作”年“,据明抄本改。)幸望许之。且我所祈,于君固无害。于我则大惠也。”颙曰:“谨受教。”胡人曰:“吾子好食面乎?”曰:“然。”又曰:“食面者,非君也,乃君肚中一虫耳。今我欲以一粒药进君,君饵之,当吐出虫。则我以厚价从君易之,其可乎?”颙曰:“若诚有之,又安有不可耶?”已而胡人出一粒药,其色光紫,命饵之。
有顷,遂吐出一虫,长二寸许,色青,状如蛙。胡人曰:“此名消面虫,实天下之奇宝也。”颙曰:“何以识之?”胡人曰:“吾每旦见宝气亘天,在太学中。故我特访(”特访“原作”为君“,据明抄本改。)而取之。(”之“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然自一月余,清旦望之,见其气移于渭水上,果君迁居焉。又此虫禀天地中和之气而结,故好食面。
盖以麦自秋始种,至来年夏季,方始成实,受天地四时之全气,故嗜其味焉。君宜以面食之,可见矣。“颙即以面斗余,致其前,虫乃食之立尽。颙又问曰:”此虫安使用也?“胡人曰:”夫天下之奇宝,俱禀中和之气,此虫乃中和之粹也。执其本而取其末,其远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