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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姜景明家在哪?”走在前的公差问讯路人。人们有的指点,有的自愿带路,不一会过了寺姑桥,到了阴阳街最南端堂屋门前停轿,门帘一掀,走出来的竟是景花,怀里还抱了一双儿女,那跟前有位装束高雅的女人忙接过去,这个刚出大狱的景花长得又白又嫩,满脸红光,见母亲前来,连忙跪下:“娘,女儿给你跪下了,女儿不孝,害得全家为我奔忙,倾家荡产!”
“我的儿呀!”范氏激动的老泪横流,不能自持,一个坐跌在地,把女儿紧紧抱到怀里,泣不成声:“你坐进大牢,我的儿命好苦呀!……”
玉莲、玉林、景芳都上去把娘儿俩扶了起来。送进内房。杨玉林出来,又从那女人手里接过一对龙凤胎。冷眼一看,这位女士高雅脱俗,好像那里见过,但仓促间那里想得起来,听到房内在唤她,彼此一笑,就回家……
“娘啊,女儿差点见不到你了,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死牢里,那一天不想你哟。”景花到了此时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其实,至今还不明白女儿做错了什么?犯了什么罪,可是那些前世结下孽的刘老太,在公堂上一口咬住我与那个‘瘟神’有什么勾搭,被定为死罪,我被冤枉又有谁知道?又有谁相信?后来那个不争气的冤家也以为是我杀死了程鸿,为了救我和我肚子里的朱家后代,竟一口咬死是他杀的,但这又何益呢?权衡利弊,既然一定要人抵命,还不如我去算了。那时,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公堂,可是我肚里还有朱家的后代,我一死,朱家绝了后,我又怎么能死呢?于是我为了保留可怜朱家的一线血脉,就咬咬牙挺过来了,今天在连哥和连哥的结拜兄嫂的鼎力相救下,终于重见天日……”
景花出狱的消息很快传遍阴阳街,为姜家再次产生轰动效应,人们纷纷前来看望这位判过死刑,后又无罪释放的女人。整个阴阳街坐过死牢还没有出现过,现在从死牢里出来,并带回一对在牢中降生的龙凤胎,自然感到新奇,并给予人们无限的想象的空间:“那个淫妇,人物又生得好,嘴又甜,又年轻,人见人爱,衙门里男牢头有的是光棍,他们哪一个不是色中饿鬼,这两个小孩子保不住是牢头和女犯的杂种哩?”
“天地良心,那小孩同朱兴几乎一个模印里打出的,那可是真种呢?”
“‘象’?还‘狮子’哩!屁股大黄没有收呢,你就看出像谁了么?”
……
景花扶住母亲在床沿坐定,叫景连把两位尊贵的客人带了进来,关了门。景连当众跪下:“兄嫂在上,小弟代全家感谢救命之恩!”
“言重了,贤弟请快起来!”丁林晓和楼洪一边一手,连忙把他扶起来,“现在已经一家人了,何必说生分的话,贤弟的事,本来就是我们的事,何必如此!”于是他们讲述拯救景花的经过……
那天早晨,景连匆匆离开东城门外埋在大雪中的乌船篷,踩着丁林晓送的长靴进城,来到振丰大酒楼寻找景明。店家花正旺说:“景明先生回东乡过年,待春暖花开时再来了。”
鉴于天气太冷,雪又厚,行走十分不便。再说想到监牢里见景花一面,就在振丰开了间上等的客房,在这里候着公差夫妇的动静,此后,景连曾三次出东门,但长兄和嫂子业已搬迁,又不知道搬到何处,探望景花也成泡影,直到大年前夕才在惆怅中离开这 座冰冷的县城。
原来楼洪那天早晨送走了小叔景连,就同丈夫离开乌船篷,在东门山背名曰三塘下的偏僻山坞里单门独户隐住下来。
农历二十七日,衙门里的一般执事人员都先后放假回老家过年,除了部分留守的衙役守护外,整座县衙显得冷冷清清。
楼洪这天起来时,见东方一片朝霞,这是连续大雪后开天,农家都知道这是大雪再降的征兆,是开“雪眼”。
楼洪经过一番打扮,穿上簇新的棉袍,戴上一枚县令朱明暗中送她的金钗,挎了篮子,以送年礼为名来到衙门。
楼洪青楼出身,又在县太爷府上当过奶娘,对守护的衙役都玩得顶熟,往往递个秋波,送个微笑,个个都站起来给她让路,直到内宅,才有家院进去通报。
“既然奶娘来了,就放她进来一见!”县令夫人鲍文君心想,这狐狸精又来了,这年关大冷天,眼巴巴地来问个好?不可能吧,于是朝内屋喊道:“翠莺,你从那梳妆盒里拿出二两银子,怕有人打秋丰来了!”
“哦——晓得啰!”不一会,翠莺把一锭银子交到夫人手里,“谁来了?”
“这大年来的,除了老爷喜欢的那个,还有谁呢?”
楼洪在家院引导下来到小中堂:“拜见夫人。”
“罢了,翠莺看坐泡茶。”楼洪坐在侧边方凳上,从翠莺手里接过茶,挤了挤眼,谑笑着说:“好一朵出水芙蓉,小心上街时被男人们当作唐僧肉分吃掉呢!”
“啐,好没正经!”翠莺迎了迎手,欲打又放下,也取笑说“你毕竟熬不住了,还是嫁了老公!”
翠莺托着茶盘出去,楼洪见周边无人,立即把一只红包交给县太爷的夫人,说:“蒙县太爷和夫人的关照,丁林晓做了公差,不瞒你说,有位客官得到县太爷大恩惠,托我先送份薄年礼来,诚请笑纳,日后事成他亲自登门感谢呢!”说罢告辞出来。
朱夫人本来是贪婪成性,袖头二两银子欲拿又歇,只得送出门槛回堂不提。
不久,朱明知县打轿从衙门里回到居家书房,正在书架上翻书,夫人一头走了进来,把红包交给他,他也顾不得问其来历,就撕开封口,抽出一看是一叠银票计八百两,还有一张小小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
晴时无阳阴无雨
——晾靴
知县看了半天,不得要领,鲍夫人指点其字句道:“晴时无阳——晴即亮也,晴而没有阳光的地方必是高大敞亮的屋宇,一般可以理解为庙堂、衙门“阴无雨——阴者,暗也,无雨即非露天矣,暗而又有庇护之所,即牢狱也。
晾——日、京即景也,靴可为革和化。革近似草字,草加化即为花,景花——这不是下在死牢里的女犯景花么?”
朱明吃了一惊,当即命两个衙役赶去追回楼洪,两衙役过了两个时辰才直回来禀报:那楼洪偕丈夫卷包逃逸,去向不明。
“坏了,这银子来路不明!”朱县令急得直蹬脚,“里面有套,千万别上当,银子一分也不准动用!”
“先把八百两银票存放好,等找到楼洪,退给她不就行了!”
“你说的也是,这可不是小数目,按大清奉禄,当朝一品才一百八十两,二品一百五十两,三品一百三十两,四品一百零五两,五品八十两,六品六十两,像我素金顶戴的七品县令,年奉不过四十五两而已。”朱明把八百两银票和字幅包在一起,想交给夫人保存,谁知夫人早已退出书房,到厨房里亲自为县令整治晚饭去了。这个有分量的红包不知放哪里好,最后只得暂时塞进衣袖的口袋里。翻开“资治通鉴”读了起来。
不一会,使女端进一盆炭火,又隔一会,翠莺呈上香茶,朱明双目离开书,一把捏住翠莺粉嫩的手拉向自己的怀里:“你的手都凉了,也一起来烤烤火!”
“老爷,被人瞧见有多不好!”翠莺在他脸上印了个唇印笑嬉嬉地挣脱,拿了托盘,慌忙逃逸。
朱明激情刚刚被她撩拨起来,就让她逃脱了,甚是懊丧。于是拿起火箸,百无聊赖地拨着炭火,那爆飞的火星溅到他那件圆领鸂鶒补服上,怕补服受损,忙脱下来弹一弹挂在独木衣架上,然后继续烤火。
“老爷,晚膳备好了,夫人请你到膳厅用餐!”使女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就回头走了。
朱明到了膳厅,同夫人对面坐下用餐,四五个使女、丫环齐齐站在那里侍候。夫人见他只穿着丝袄,不见官服,就问:“老爷,你的补服呢?”
“哦,方才烤火,怕火星溅到,才脱下,挂在衣架上呐!”说罢,县令起身去取。
“老爷请坐,一桩区区小事,何必躬亲?叫翠莺取来便了!”
朱明重新落座,翠莺转身出去,见那书房的独柱衣架上果然挂着补服,随手取下,挂在手腕上奔进这膳厅,交给正在用膳的夫人手里,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你查一下袖袋,那银票和字幅全都放在里面!”知县吃罢饭,从使女手中接过香茶,呷了一口说。
“没有,什么也没有!”夫人慌张走过来了。着急地问:“老爷,你是否会记错?补服上所有的可以存放票据的袋子都检查过了,也抖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绝对不可能!东西是我亲自放进去的,而且离现在还不到半小时,怎么会不翼而飞呢!”知县捋着稀疏的长胡子,把审视的眼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掠到翠莺时,刚好四目相接,她立即想起老爷拉到怀里烤火之事,脸上立即上了红潮。朱明忽然省悟,随即喝道:“你这死丫头,这银票莫非你拿了!”
翠莺趴下跪在冰冷坚硬的乌砖地上,浑身发颤,声泪俱下:“禀告老爷,当年我父母带着我从河南花园口逃荒到江山,你们收留了我,免于入伍饿殍,你和夫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敢背主贪财,自甘堕落呢?”
朱明面对跪在面前水灵灵的姑娘,说的句句入情入理,看那红扑扑的脸儿很像一个人……死牢中提审过的女犯景花,真是愈瞧愈动人,再说一起烤火时还亲了自己的脸,方才无根无据地一口咬定她真有些后悔。
“住嘴!”夫人见老爷心神不定,十分恼火,遂命使女:“快通知家院,你只说老爷吩咐,今天这内院不准放进一个人,也不准放出一个人,所有院子各护卫原地待命,不准串门妄动,县太爷掘地三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翠莺等五位丫环使女离知县朱明和夫人鲍文君不到五步的地段齐齐跪下,齐声请求:“请老爷、夫人搜查!”
“贱人!侍候了这些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搜查还要我和老爷亲自动手吗?还不赶快衣服全给脱掉!”
四个丫环、使女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翠莺把外衣脱了,接着又把外裤脱了,只剩下衬衣、衬裤,翠莺原是北方人,较为耐寒,又是青春年华,气血旺盛,并不觉得太冷。见老爷两眼直勾勾地看到自己,从心里产生极大的反感。
“再脱!”夫人拍着桌子,那翠莺瞅了她一眼,示意请老爷回避,但已经断定了她偷走八百两银票,连一举一动都带着贼的法相和韵味,再说平时用色相取悦老爷,时常眉来眼去,苦于抓不到辨子,现不惩罚更待何时,于是冷笑着说:“可能床都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平时都会使眼色勾引男人?这会子反倒懂得廉耻不成?统统给我脱光!”
那可怜河南女翠莺为了刷洗清白,用手束住一绺飞发,用嘴咬住,自己毅然把上下的衬衣衬裤都脱掉,仅剩下白绫肚兜和裤衩。
“你们这些都是一路的贱货,还不给我搜!”丫环柳春、方萌,使女胡秀、杜丽,平时在争宠中都嫉妒她得到老爷和夫人的赏识,现在可以在夫人老爷面前表现自己的时候,听到夫人一声令下,四人一齐动手,连肚兜、裤衩也都扒个一丝不挂。那朱明却毫不动声色,任其夫人作为,而且那双贪婪的眼睛一刻也不离那冻得发抖的胴体。这些丫头、使女先搜了一遍之后,又把衣裤一把抱过来,请夫人核搜。鲍文君也不接,背过脸去:“还不快给她穿上带走!”
这四个丫环、使女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给她穿上,扶她到偏房里休息。
县令朱明又暗地召集心腹,进行彻底的搜查,但连影子也没有见到,内院四周雪地上又无任何痕迹,内外五十步内连脚印都没有,大家都觉得奇怪。最后还是夫人精明:“老爷,那送红包的就是楼洪,这个灾星的降临决没有好事,当时我要把她赶出去,你还不肯呢,如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你有完没完?”知县一听到这个醋坛子。心里就发毛:“如今银票找不到,给人家抓了辫子。要是有人向知府告我们一状,那我这个捐官就做到头了。”
“这八百两银子丢也就丢了,难道要我们赔出不成?反过来倒过去他们的用意无非放人!”夫人一本正经道,“在这个案子上你文分未取,那些师爷、差役、牢头谁不捞饱了腰包。你听说了没有,人家在振丰大酒家开设了房间,设立了钱庄,坐镇撒钱,连那些徒有清名的文人武士都狗舔屁股似的跟着他团团转,又吃又喝又拿的,听说已经散了万把两银子,只有你这个愚忠的‘傻’官才蒙在鼓里呢,你不会头脑稍开窍一点,命师爷写个无罪释放呈文,以向知府备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