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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睁大了眼睛:“陛下,您开玩笑吧?臣不敢相信。”
“朕要你相信!”
东方朔脑海中浮出了昨晚的景象,但他的心头似乎还觉得有些山一样的东西压在头上,也是压在武帝的身上。他点了点头:“让臣想一想。”
#武帝兴奋地说:“东方爱卿,你是最聪明的人,该明白我的意思。那天晚上那个妇人,肯定是我姐姐。可圣母皇太后,为了我的前程,从来不提此事。我知道,她的心中始终有一块病,也许就是不能找回我姐姐。朕今日贵为天子,难道也不能为母亲了却心头大事吗?”#东方朔见武帝直截了当,心中倒也痛快,他为皇上对自己如此信任而感动。他不能吞吞吐吐,有负皇上之意。他也直截了当地说:“陛下,如果是臣,臣会不顾一切,找回她来。可陛下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我就该置同母所生的骨肉亲情于不顾?”
“臣以为不该。”
“那我就该让母亲忍受看不到女儿的痛苦?”
“臣以为也不该。”
武帝振振有词:“那我马上就去接回姐姐,与母亲团圆。”
“臣以为还是不该。”
武帝惊奇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臣以为,陛下,你该想一想。”
“还要想什么?”
东方朔慢慢地说:“太皇太后虽说身体不好,但她毕竟健在,丞相和许多大臣可都是她安排的。”
武帝有些激动:“太皇太后干政太多,我早就受够啦!何况她现在,身体和精神头都大不如以前呢。”
东方朔却很沉着:“那窦太主精神头可足啦,她最会揭人家的短,何况,她还是您的岳母哪。”
“你是说窦太主?她又怎么样?她的短也多的是!”
“臣以为还是不该。”
武帝停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不行,我就是要接回姐姐,让她马上与母亲团圆。”
东方朔又提出新的问题:“臣还担心,董仲舒和公孙弘等人,动不动就以儒家礼仪限制皇上,他们会说三道四,影响陛下的威严啊。”
武帝不加思索地说:“你以为我真的拿他们当一道菜?醋一般的酸!他们那套礼仪,如果连骨肉团圆都要受限制,那简直是腐朽透顶!”
东方朔还是摇头:“陛下,臣知道,这些你都可以不顾。可是,皇太后她,正是为了您的威严,才割舍骨肉之情的啊。”
武帝义正词严:“正因为母后为我割舍得太多,我才想让她去掉心病啊!”
东方朔这时才点头称道。“好!陛下,臣东方朔这才知道,您是个真正仁爱的圣君。臣愿为陛下献策,使皇太后骨肉团圆!”
东方朔把嘴巴凑到武帝的耳朵上,轻声说了几句话。武帝听了,喜形于色,望了所忠一眼。
所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靠着门,好象睡着了。
能到东方朔家中来做客,这是韩嫣最为高兴的事情。
自从陪伴太子读书时开始,韩嫣就认定自己当是大富大贵的人物,许多王侯将相都没放到眼里。那时他并不认真读书,只是潜心练习一件事:打弹子。他手中有周亚夫给的一把铁弹弓,他爱到河边拣一些滚圆滚圆的鹅卵石,先是对着树干打,后又对着树枝打,再对着树叶打,最后他对着楝树上的楝枣儿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居然练到了百发百中的地步。几十尺开外,指哪儿打哪;高飞于空中的鸟儿,只要他一抬手,准被打中脑袋。在太子宫中,韩嫣少不了受到赏赐,他把那些玉做的、银子做的、绸缎等物,统统换成了金子,然后找一个金匠,全部打成圆圆的弹子,用作自己打鸟专用。于是被长安城中的少年们称作“金弹子”,每当他独自出城,就有许多恶少前呼后拥,盼着他亮弓发弹。一旦他的金弹子发出,恶少们就争着去拣猎物,为的是去拣那个金弹子。不料此事被周亚夫知道了,这个素以带兵肃谨、对下属看管严厉的大将军十分震怒,叫来这个小东西,狠狠揍了一顿屁股,并将他的弹弓收回,将金弹子全部换成钱物,赏赐给了下属家境贫寒的兵士,并不许韩嫣再沾周家的大门,韩嫣为此愤愤不平。太子登基前夕,周亚夫无故暴病身亡,许多人怀疑是韩嫣下的毒药。为此,皇太后以他人已长大、不宜入宫为由,对他与武帝的来往严加防犯。尤其禁止他与武帝一道出猎,以防不测。可这韩嫣,为了接近皇上,居然把自己做男人的命根子割掉了,以求武帝让他呆在宫中;又向后宫伎人学习歌舞,不时地向皇上献媚。殊不知这么一割,让过去那些羡慕他、欣赏他的人顿生反感,加之他的金弹子不复存在,竟然没有人搭理他了。幸而他在武帝与阿娇和卫子夫的事情上得到个“协调使”的身份,勉强在宫中保留了一席之地,又因他与那珠宝商的儿子董偃熟悉,在窦太主与董偃之间做了一件穿针引线的事,日子才又好过起来。前些天,窦太主为了感谢他的牵线之劳,竟然将那把弹弓给找了回来。
可是,那种被人看不起的孤独感,时时让韩嫣苦恼异常。如今东方朔请他到家喝酒,使他一时高兴得忘乎所以,于是端起酒杯便开怀畅饮起来,闲了多时的嘴巴也如放开的闸门,滔滔不绝地吹嘘了起来。
东方朔并不急于进入正题,只是劝韩嫣饮酒。一个美妙的女子在一旁斟酒,韩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子。
“韩大人,本来我以为,只有我东方朔才这么俗不可耐,贪爱美色。想不到你韩大人做了那个,见到美女也还心动?”
韩嫣笑了。“东方大人,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韩嫣为了侍候皇上,甘愿不做男人,可是见到美妙的女人,美妙的事儿,还要动心呢。”
东方朔煞有介事地问:“人们都知道,英雄好美女,女人爱伟男;如今看来,仅这还不够。”
“此话怎讲?”
“还要加上两句:女人也好美女,俏男更思伟男。你说,对不?”东方朔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好!说得好!”韩嫣喝了一大口酒。“既然东方大人看得起我,韩嫣也就实不相瞒。韩嫣生为男人,至今见到美妙的女子心就痒痒。可我自幼和皇上在一起,对皇上却是从骨子里头爱慕,让我离开他,就等于要我的命。把那话儿弄掉后,我见到美妙的女人就怜爱,见到俊伟的男人也心仪,人间的娇美和壮美我都能享受,这里的乐趣,一般人可是领略不到的。那些俗人只顾嘲笑于我,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韩大人一生当作两生过,赏心乐事比谁都多呢!”
韩嫣说得洋洋得意。东方给他又满上酒,趁热打铁:“韩大人,有一件事,我却不太明白。”
“嗨!这长安城中的事,还有瞒得了你东方朔的?”
东方朔低下嗓子:“韩大人,听人家说,你都神了,窦太主年过五十,你还是给她找了个相好,听说还是个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子?”
韩嫣用迷迷糊糊的眼睛瞅着东方朔:“这个……东方大人,窦太主的事,我可不知。”
“我说也是嘛。这样的事,除了我东方朔能做到,别人没有这个本事。”
韩嫣本以为他会接着问下去,没料到他却会这么说。一股酒劲冲上来,他觉得东方朔在小瞧自己。“什么?只有你东方朔有这样的能耐,我韩嫣就办不到?”
“是啊。韩嫣,这类事儿,你还要拜我为师,多学几天。”
韩嫣沉不住气了。“东方朔,你也太狂了。我跟皇上一块玩的时候,你还在山东老家里呆着呢!凭什么我就办不来这种事?”
东方朔从身边取出十根金条,这是武帝昨天给他的。“我就是不信。咱俩打个赌。你要真能办成这种事啊,我送你十条黄金,做金弹子用!”
韩嫣一听有十根金条做金弹子,眼睛都睁圆了:“好!怎么验证?”
“眼见为实。我亲眼看到了,这十根金条就归你。如若这事是假的,你可要反过来,给我十根金条。”
韩嫣以手猛击一下东方朔的手:“一言为定!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不过,可不能带别人噢?”
东方朔反击韩嫣一掌:“一言为定!”
长安东郊十余里,渭水边上,有一片房子,左望郦山,右屏终南,环境优美。这就是景帝赐给姐姐窦太主的别墅之一。
窦太主虽然年过五十,可看上去,却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平日唇红齿白,细心保养自不用说;那颗不安份的心,好象愈来愈年轻,一般二般之人无法比拟。她常常自叹自己是个女流,如果是男的,不仅这汉家江山不是他弟弟的,可能天下的美人儿,也都会更多地被宠幸。她为自己的弟弟选送了许多美女,包括今天的王皇后,都是被她先相中的,然后才让景帝去品尝。论美色,她未必天下第一,但若论才干,她却坚信天下女人中再无二人。美色与才干,二者相加,那她长公主天下独步,哪个皇后皇太后皇贵妃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更让她不能安分的是,她在欲望方面也得到皇家的嫡传,远非其他女人可比。年轻的时候,那个人高马大的驸马公陈午曾让她觉得差强人意,但他毕竟比自己大了十多岁,进入六十岁后,真真的“强弩之末,势难穿鲁缟也”──一经交合,便要重病多日不起,让她十分沮丧。真是老天有眼,通过韩嫣,她得到了个大珠宝。这英俊高大的男儿不仅有副好身板,有副好面孔,还有一张巧嘴皮,更有让她消受不尽的持续力,自从和他在一起,窦太主便觉得青春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镜子里,她的面色红润起来;走路时,她的脚步轻盈起来,腰肢也自动地摇摆了起来。于是,她不再和陈午纠缠,也不和他生气;她不再多管武帝和阿娇的事,只有女儿求救时,才出面应付。她把美好的时光留给了自己,还有那个二十来岁的如意郎君,于是这渭水边上的别墅便成了她的长乐宫,至于她丈夫陈午的病情,也懒得过问了。
这天晚上,天还未黑,窦太主便与董偃在案边炕前,卿卿我我起来。殊不知,窗前,已有两个黑影出现。不用说,那是东方朔和韩嫣。
“我的宝贝儿,你别再去卖珠宝了,你就是我最好的宝贝。”
“太主,我真的没想到,你看上去,简直和少女一样美丽;在一起,又和新婚之人一样棒。”
窦太主发嗲:“还不是你给挑起的。我家那死鬼,让我守了多年活寡,我早就受够了。”
董偃有点吃惊,转而又露出媚笑:“照你这么说,他早已受不了你的威力,撑不下去了,才病倒在床上?”
窦太主脸上露出点难为情。她用手抚摸着董偃的脸:“不能说没这个原因吧。别说这些了,再来一次吧,宝贝儿,我又要急坏了。”
董偃有点害怕:“时间太久了,我怕被人发现。”
窦太主不以为然:“被人发现才好呢!等我家那病秧子死了,我就奏明了皇上,正式娶了你。”
董偃大吃一惊。“你要娶我?”
窦太主自信得很:“男人能娶女人,女人就为什么不能娶男人?还不是一样?老娘当年嫁给陈午,说是他娶我,实际上还不是我娶他?如果他先故去,我和你们男人一样,再娶一个年轻的,恐怕也是天经地义的呢!”
董偃吃惊之余,也有些无奈。可他没有选择,只好应承着说:“太主,要是真能那样的话,小的宁愿嫁给您!”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愿意!我担心的,只是我的女儿,如今她是皇后,我怕她的面子上不好看。要不然,陈午一死,我就向皇上奏明了,公开的和你做夫妻。”
董偃不知所措地被窦太主推上了床。
突然,“当”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武帝和杨得意进来了。
窦太主和董偃惊惶失措,急忙翻滚下床,磕头如捣蒜,求皇上饶命。
武帝若无其事地坐下,轻描淡写地说:“怎么了?起来,都起来!”
窦太主此时忘记了自己是皇上的岳母,不知所措地回话道:“请皇上饶……饶恕姑母之过,本,本太主方敢起来。”
武帝讽刺地说:“你不仅是我的姑妈,你还是我的岳母呢,有什么可怕的?起来吧!”
窦太主仍仆在地下:“本太主请求皇上饶过董偃,这件事,不是他的错。”
“哈哈哈哈!”武帝大笑起来:“不是他的错,难道你就有错?起来,起来!朕知道,你们谁都没错,谁也没有罪过。快赐坐!”
二人慢慢地爬起来,窦太主小心翼翼地坐在床上,董偃颤颤栗栗地站立她的身旁。二人都以为他们的耳朵听错了,起来以后依然惴惴不安。
武帝从容地说道:“姑妈,岳母,都是小婿考虑不周,姑父病得很久了,朕就没能想起来,该让您开心。”
窦太主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