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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急问:“那他怎么样,根本没动?”
公孙敖摇摇头:“脚伤了,他秉告皇上和皇太后,说连路都走不了啦,还去什么战场?他还把错,全加到我的头上。”
东方朔说:“我早就知道,他是不敢去的!”
卫青追问道:“那三十万大军呢?”
公孙敖摇了摇头,长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卫青忙拿过水来,让他喝上几口,然后急切地问:“后来呢?”
公孙敖的脑海里浮出让人气恼的一段战争。
原来武帝命令发出的三十万大军,由王恢统领,向前线进发。韩安国一路上懒洋洋的,跟着王恢走。雁门太守李广领兵前来汇合,众将士的情绪才高涨起来。
远远地,山城马邑在望。王恢示意大军停下。他发令道:“李广将军,你可领兵十万,在马邑左侧山地埋伏。”
李广:“末将得令!”
王恢接着说:“韩将军,你领十万兵马,在马邑右侧埋伏。”
韩安国:“那你呢?”
王恢:“本人将率兵十万,行进到马邑北边五十里处,等匈奴大军过后,切断他们的后路!”
李广担心地说:“王将军,匈奴单于十分狡诈,将军自当小心!”
王恢不以为然地说:“李将军,王恢代田丞相亲临前线,不会有辱使命!”
李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率兵而去。
韩安国摇了摇头,也率所部离开。
王恢催促部队一面前进,一面将两旁的山民全部赶走。他身边的一个校尉向他拱手。
“苏建,你有话说?”王恢盛气凌人地问道。
苏建说:“末将以为,如果我们将山民全部赶光,匈奴单于来时,肯定生疑。不如留下他们。”
王恢更是不以为然:“你一个校尉,懂得什么?这些山民,说不定会与匈奴有所交往,万一走漏消息,岂不坏我大事?”
“那——”苏建还想争辩。
“军令如山,不得多言!”王恢自以为是,苏建只好闭嘴。
两天以后。匈奴单于在聂壹的陪同下,向南行进。单于奔走之间,突然发现道路两边的山道上没有山民出没,便让部队停了下来。他指着聂壹,大声叫道:“把他给我绑了!”
聂壹不知为何,便叫道:“大王,为何如此?”
单于大笑。“好你个聂壹,说,是谁让你诱我南下的?”
聂壹知道大事不妙,却硬着头皮说:“大王,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到马邑城,就知道了!”
单于又是大笑。“等我到了马邑,就被你们包围了!”
聂壹还是坚持:“大王不可多疑,这可是大好时机啊!”
单于“哼”的一声。“你以为我是傻子?”他向不远的小山包看去,只见有个哨所。单于向左右一挥手,早有十余铁骑,飞奔上山。
山上哨所中的两个汉兵见匈奴兵马已到,刚想逃跑,敌军已到跟前,二人束手被擒,被拿到山下。
单于将大刀放到一士兵的脖子上,叫道:“说!谁让你们来这儿的?有多少兵马?”
那士兵对着匈奴单于,“呸!”的一口痰,吐了过来。
单于手起刀落,兵士身首异地。
另一个士兵吓得浑身哆嗦。“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单于又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有多少兵马!”
那士兵尿了裤子,说:“王……王恢……将军,他……他领……十万兵马……”话未说完,便被单于斩于马前。
匈奴单于抓过聂壹:“你这个奸商,本大王差点信了你的鬼话,中了埋伏!”说完拔出身边士兵身上的剑,将聂壹刺死。
单于翻身上马,说:“哼!十万兵马,还想跟我玩游戏?左贤王!”
他身后一名大将急忙拱手:“臣在!”
“你带领三万兵马,先行过去。见到山上篝火燃起,就往回杀!”
左贤王:“臣得令!”
“右贤王!”
“臣在!”
“你领三万人马,在此停下。一看到我山头的号令,就杀向前去,与左贤王会合,两边夹攻汉兵!”
“臣得令!”
匈奴单于率众走上山头,见左贤王部队已入埋伏圈,王恢的部队正在包抄,于是燃起烽火。左贤王回马杀回,王恢等人一愣,只好与之交战。后边的右贤王冲上前去,两面夹击汉军。匈奴以六万之众,将王恢十万汉军夹在当中。当军四散而逃。匈奴单于在山上大笑。
苏建奋力保护王恢,左冲右突。而匈奴单于用牙旗指挥军队,将他二人跟踪包围。
正在危急关头,李广将军率人杀到,前来接应。
匈奴单于见李广来到,吃了一惊,急令撤退。
王恢的军队横尸遍野,没死的四散而逃。
卫青听到这儿,急得捶胸顿足。“没想到,那王恢十万兵马,不敌匈奴六万之众!”
“多亏李将军率兵相救,王恢才没全军复没。就这,他也损失五万人马!”
卫青再问:“那韩安国,韩将军呢?”
公孙敖再次摇头。“韩安国本来就不想打仗,他们慢腾腾地过来,匈奴大军早已无影无踪。”
霍去病早已耐不住了,顿足大叫道:“咳!该杀,全都该杀!”
卫青还抱着幻想,接着又问:“后来怎样?”
公孙敖无奈地:“还能怎样?匈奴溜得无影无踪,汉军只好撤军回朝呗!”
东方朔问道:“皇上怎么说?”
“皇上都气昏了。王恢回到长安,就被皇上斩首示众了。”
卫青恨恨地拍手称快:“斩得好!其他人呢?”
公孙敖神色黯然地说:“皇上将韩安国交给廷尉司,要他们严加治罪。皇上将王恢的残部交苏建将军率领,李广将军虽有小功,却也未予奖赏,又回雁门去了。”
东方朔愤愤地说:“那,田鼢呢?”
公孙敖怒目圆睁。“别提了!田鼢这狗东西,将脚伤说是我的过错,皇上当场就将我贬为庶人!”
卫青愤愤不平:“他田鼢身为武安侯,又以丞相身份统领全军,却不到任,就没事了?”
公孙敖一脸沮丧。“有了我当替罪羊,再有皇太后保着他,皇上又能把田鼢怎么样?”
霍去病骂道:“这个小人,太便宜他了!”
公孙敖低着头说:“二位兄长,我已被贬为庶人,只好离开京城,来找你们。”
东方朔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兄弟,我们从长计议!”
公孙敖仍然摇摇头。“我临出长安城时,听我兄长公孙贺说,皇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将燕王的女儿许给田鼢为妻,命所有在京的王侯和朝廷命官,后天都到丞相府祝贺,这不是给他长脸、撑腰么?”
朱买臣这时说话了。“那田鼢,本来就不是好人,现在,该变本加厉了!”
东方朔问:“皇上呢?皇上可好?”
“皇上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天天在钟粹宫里,不愿出来。”
卫青扼腕叹息:“五万人马,尚未正式开战就已丧失,造孽呀!”
公孙敖一脸茫然。“二位兄长,如今,我们如何是好?”
东方朔想了片刻,沉着地说,“兄弟,没事。不就你一个丢官了嘛?还有我们呢。快,调转马头,跟我们回长安!”
田鼢因为脚伤,没能率大军上战场,在皇太后看来,确实是弟弟的福份。太后心想,要是田鼢去了战场,这丞相的职位,可能就保不住了。她知道,皇上斩了王恢,并没有平息心中的怒火。可她更知道,皇上的怒火不只是对田鼢一人,那魏其侯窦婴不愿出力,也是皇上愤怒的事。自己的儿子,毕竟自己最了解,让他在宫中和卫子夫呆几天吧,男人的气,只有女人能帮助抚平。唯一让她不安的,是田鼢在众大臣面前,可能抬不起头来。怎么办呢?恰好,田鼢几个月前死了妻室,而燕王的长女二十三岁了,因为长相丑陋,并未嫁人。何不将她许配给田鼢,让他的面子上光彩一些呢?于是太后才下了一道懿旨,田鼢娶妻,众臣道贺。
这道懿旨果然有些份量。好几日称病没有上朝的武帝,竟也遵从母命,赐给田鼢良田千项,宅院二处,作为贺仪。公孙弘更是拿出五十两黄金,于第二天就送了过去。其它大臣谁敢怠慢?纷纷将重金厚礼,送到丞相府上,弄得田府两天来,门庭若市。
最感到不安的,当数魏其侯窦婴了。他因反对出兵匈奴,有失皇上的厚望,心里一直在打鼓。皇上削去他封邑三千户,这对一个食邑九千、接近万户的侯爷来说,本不是太大的问题。他担心的是,战场上能不能取胜。取胜了,田鼢的地位更为巩固,对他当然不利;但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匈奴在战争方面,比汉朝的经验要丰富十倍,这他窦婴心中最为有数!让他想不到的是,那田鼢居然装病称伤,来个无法出战。战场失利了,由王恢和韩安国替罪,田鼢倒无可指责。最让窦婴害怕的是,皇上也不再信任他了,甚至以为这场战争未能获胜,与他窦婴不愿效力,大有关系!
接着让他更为难的,是太后的这个懿旨。这道懿旨,很大程度是给他窦婴和灌夫等人下的,看你们是去相府道贺,还是继续与他作对。他窦婴丢个面子,去应付一下倒没问题,可是灌夫,这个根本不把田鼢看在眼里的犟驴,极有可能得个违抗懿旨的罪名!想到这里,窦婴便决定去灌夫的府第,拉着他一道去。
二人相见,窦婴开门见山:“灌将军,太后下了懿旨,要我们去相府致贺,不知你意下如何?”
灌夫往太师椅上一坐,“贺他个屁!贺他临阵脱逃,白白送了五万人马?”
窦婴摇摇头:“这个嘛,他说脚伤了,皇上都没追究,你我生气,有什么用处?”
灌夫脖子一挺,“我就是不去!一想到他那个贼眉鼠眼的样,我就来气!”
窦婴劝说道:“还是忍点吧。太后下旨,就是要看我们两个去不去。如果不去,不就给他们抓住把柄了吗?”
“抓就抓去,大不了掉个脑袋,碗大的疤!”
窦婴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灌将军,还是去吧,眼下的局势,连皇上都没有办法。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啊。”
灌夫气得将面前的茶碗扔在地上,“真没想到,如今要受那乡巴佬的窝囊气!”
窦婴拉他起来:“走吧,走吧,权当给我点面子。贺礼我替你备好了,我们去,做个样子,就回来。”
婚宴之上,朝臣云集。田鼢披红挂绿,高兴地在大门口迎接客人。
门外远处,家人高声报道:“大中大夫东方朔、中大夫卫青到!”
田鼢急忙出门迎接。让他惊奇的是,东方朔的脚上缠着白布,由卫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田鼢上前问道:“啊,东方大人,卫青大人,你们回来啦?东方大人,您的脚?”
东方朔将一个礼包交给家人,然后说:“丞相,师傅的脚,骑马时摔伤啦!咦?你的脚好啦?挺快嘛。”
田鼢面上通红,不知他在搞什么把戏。“东方大人,您看,您的脚伤了,还劳您大驾。”
东方朔却满面堆笑地说:“丞相,作为朝臣,我不能不遵太后懿旨;作为同僚,我就是生病,也要来祝贺;作为师傅嘛,我的脚都跌伤了,徒弟的脚能不伤吗?”
田鼢的脸上更为红涨,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话接下去。“东方大人,您是为田某分忧,多谢。”
“咳,谢什么?丞相,明天,我就要面见皇上和太后,向他们请罪呢。”
田鼢一楞:“这又是如何?”
东方朔笑得很坦然:“还不是我当师傅的,教的不好,让丞相的脚伤了,不能亲临战场,不然,那匈奴,怎么会如此猖狂?王恢也不会……”
田鼢见话不投机,忙抢过话来:“东方大人,太后不会怪罪于你,不会。”
“那皇上会怪罪我啊!公孙敖还算不上你的恩师,都被贬为庶人了,我东方朔,还不该准备着,脖子上挨一刀?”
田鼢脸上的红色蔓延到了脖子上。他小声地说:“东方大人,不要说笑。公孙敖这次为我受了委曲,不需几天,田某会将他召回,官复原职的。”
东方朔瞪大眼睛:“此话当真?”
“今天大喜的日子,我还说假话?包在田某人身上。”
东方朔作上一揖:“那东方朔替公孙敖谢谢丞相啦。”
正在此时,外面报:“魏其侯、颖川侯驾到!”
田鼢终于找到了躲开东方朔的机会。“东方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说着他便出门,迎接窦婴和灌夫。窦婴的到来,使田鼢觉得今天功德圆满,所以刚才东方朔带来的不快,马上被放到了一边。
东方朔一瘸一拐的进入院内,众人见到他,不禁都笑起来。
东方朔却是一脸严肃:“诸位,不要见笑。东方朔不擅骑马,摔伤了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