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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地自传-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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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人不是越来越多,却是越来越少了。我这才明白文明的不服从的训练,进展得不象原来我所想的那么快。
  第三十四章 《新生活》和《青年印度》
  就这样,一方面,当这个争取保持非暴力方式的运动正在稳步地虽然缓慢地开展的时候,另一方面,政府非法镇压的政策却在全力推行,特别是在旁遮普表现得特别露骨。领袖们纷纷被捕入狱,戒严的法令,换句话说,就是“无法”,公布了,特别刑事法庭成立起来了。这些特别刑事法庭并不是正常的法院,而是些贯彻专制者专横意志的工具。判决书是在没有证据和公然违法的情况下宣布的。在阿姆里察,无辜的男女被弄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惶惶不可终日。在我看来,和这次暴行相比,嘉里安瓦拉花园的悲剧是不足道的,尽管引起印度和全世界人民注意的,主要的是那一次的悲剧。
  我被催促立刻动身到旁遮普去,不管效果怎样。我给总督写过信,发过电报,要求他准我到那里去,可是都没有结果。如果我得不到许可而毅然前往,我就无法进入旁遮普境内,结果只好以文明的不服从为满足。这使我深感进退两难。事情很明显,违反禁止我进入旁遮普的命令,我觉得不算是文明的不服从,因为我看不出在我周围有我所需要的那种和平的气氛,而旁遮普境内的肆无忌惮的镇压已经进一步扩大和加深了令人愤懑的情绪。所以对我来说,在这个时候进行文明的不服从,既使可能,也只能是火上加油。因此,我决定不顾朋友们的建议,不去旁遮普。这对我无异于咽下苦药。每天从旁遮普源源传来不公正的和迫害人民的消息,但是我却只能坐在那里无可奈何地咬牙切齿。
  正在这个时候,一手把《孟买纪事报》造成一种巨大力量的洪尼曼先生突然被当局驱逐出境。我认为政府的这个行动充满着污秽,直到现在我的鼻子里还闻到这种污秽的恶臭。我知道洪尼曼先生从来不希望不合法的行动。他不喜欢我未经非暴力抵抗委员会的允许而去破坏旁遮普政府禁止我入境的命令,而且完全拥护停止文明的不服从的决定。事实上在我还没有宣布停止文明的不服从的决定以前,他就来信劝我这样做了。只是因为孟买和阿赫梅达巴之间的距离,才使我在宣布以后接到了他的信。他突然遭受驱逐这件事既令我痛心,也使我惊异。
  由于发生了这些事情,《孟买纪事报》的董事们便要求我负起指导这张报纸的责任。布列维先生已经参加那边的工作,所以我用不着做多少事情。不过按照我的性格说,像经常一样,我所担负的这种责任,就会成为一种额外负担。但是政府却来解了我的围;政府下令《纪事报》停止出版。
  那些经营《纪事报》的朋友们,如乌玛尔·苏班尼和商卡拉尔·班克先生等,这时还掌握着《青年印度》,由于《纪事报》受到迫害,他们建议我担负《青年印度》的主编职务,而且为了弥补《纪事报》被封后留下的缺口,《青年印度》应由周刊改为双周刊。我也觉得应当这么办。我正想把非暴力抵抗的内在意义向公众进行宣传,而且希望通过这个努力至少可以为旁遮普的形势主持公道。因为在我所写的文章后面,还隐含着非暴力抵抗运动的宣传,这一点政府也很清楚。因此我很愿意接受这些朋友们所提出来的建议。
  但是怎样通过英语来训练一般群众进行非暴力抵抗呢?我主要的工作范围是在古遮拉特。印都拉尔·扬兹尼克先生那时候与苏班尼和班克这一帮人有些联系。他正在经营古遮拉特文《新生活》月刊,这个刊物在经济上得到了这几位朋友的支持。他们把这个月刊也交给我处理,而印都拉尔也答应继续干下去。这个月刊便改为周刊。
  后来《纪事报》又准许复刊了,因此《青年印度》又恢复原来周刊的形式。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出版两个周刊对我很不方便,而且开支也更大。因为《新生活》原来就在阿赫梅达巴出版,《青年印度》也就经我建议搬到那里去了。
  这种改变还有别的考虑。我在办《印度舆论》时已经有了经验,我认为这种刊物应当有自己的印刷厂。而且根据当时印度的出版法,如果我想不受限制地发表我的意见,通常为做生意而开设的印刷厂就不大敢于承印。所以建立我们自己的印刷厂就有十分迫切的需要了,既然这在阿赫梅达巴做起来比较便利,《青年印度》也就需要搬到那里去。
  有了这两个刊物,现在我就开始尽我最大的能力向读者进行有关非暴力抵抗的教育,这两个刊物销行很广,有一个时期两者的发行量各达四万份。可是正当《新生活》发行量激增的时候,《青年印度》的发行量却增加得很慢。我受到禁闭以后这两个刊物的发行额却又落了下来,现在发行不到八千份。
  我一开头便反对在这两个刊物上登广告。我并不认为这样做对它们会有什么损失,相反的,我倒相信这将大大有助于它们保持独立。
  此外,出乎意料地,这两个刊物帮助了我保持内心的和平,因为立即进行文明的不服从既然不可能,刊物就使我有可能把我的思想和心事自由地和人民群众沟通起来。所以我觉得这两个刊物在这个受到考验的时刻确实为人民提供了很好的服务,而对于揭露戒严法令的专横残暴也算是竭尽棉薄了。
  第三十五章 在旁遮普
  米凯尔·奥德耶爵士要我为旁遮普所发生的一切事变负责,而一些激动的旁遮普青年又把政府施行戒严的责任归到我身上。他们断言如果当初我不停止文明的不服从运动,就不会发生嘉里安瓦拉花园的大屠杀。有人甚至更进一步恐吓我说,如果我去旁遮普,他们就要把我干掉。
  然而我却觉得我的立场十分正确而无可非议,凡是有理解能力的人都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急于要到旁遮普去。我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因此更想到那里亲自看看所发生的事情。沙提亚巴尔博士,克其鲁博士和潘迪特·兰巴兹·杜德·乔达理,原来曾经邀请我到那里去的几个人现在都下狱了。但是我相信政府决不敢把他们和别的囚徒关得太久。我每次到孟买去,都有很多旁遮普人来看我,遇到这种场合,我总是给他们打气,这会给予他们安慰。当时我的自信心是有感染力的。
  然而我到旁遮普的计划总是一再拖延。每一次我要求总督准许我前往那里的时候,他总是说“还没有到时候”,所以就这么拖下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汉德委员会宣布要对旁遮普政府在戒严时刻所做的事情进行调查。西·弗·安德禄先生这时已到达旁遮普,他来信描述那里的令人触目惊心的事情,使我得到一个印象,就是戒严令产生的暴行甚至比报纸上所报道的还坏。他敦促我,叫我立刻到那里去同他一起进行工作。同时,马拉维亚吉也来电叫我立刻动身到旁遮普去。我再一次打电报问总督:现在我是否可以到旁遮普去了,他回电说等到某一个时候以后就可以去。现在我已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我想大概是10月17日。
  我到拉合尔所看见的情景使我终生不能忘怀。车站上从这头到那头简直是人山人海,全市的人好象都出来了,在车站上热切地期待着,仿佛在迎接一个阔别多年的亲属,而且是欣喜若狂。我住在已故潘迪特·兰巴兹·杜德的家里,而招待我的担子却落在沙罗拉·蒂维夫人身上。我说是一种担子,是因为虽在当时,也和现在一样,凡是我住的地方,总是川流不息地有人来往。
  由于主要的旁遮普领导人都在狱中,我发现他们的地位已经恰当地被潘迪特·马拉维亚吉、潘迪特·莫迪拉尔吉①和已故史华密·史罗昙纳吉所代替。马拉维亚吉和史罗昙纳吉我从前就很熟悉了,但是我和莫迪拉尔吉建立密切的私人联系,这回还是第一次。所有这些领导人,还有当地幸而没有被捕入狱的领导人,都使我立刻感到和他们相处极为亲切,所以我在他们中间,并不觉得陌生。
  ①为印度共和国前任总理尼赫鲁之父——译注。
  我们如何一致决定不给汉德委员会提供见证,这件事,现在已经成为历史事件了。采取这个决定的理由当时曾经公开发表过,这里不必重复了。简单说这样一句就够了,事情相隔那么多年了,现在回顾起来,我依然认为当时抵制这个委员会的决定是绝对正确和恰当的。
  作为抵制汉德委员会的一个逻辑的结果是,我们决定成立一个非官方的调查委员会,代表国民大会党进行几乎是平行的调查。潘迪特·莫迪拉尔·尼赫鲁,已故德希班度·西勒·达斯,阿巴斯·铁布吉先生,姆·勒·贾亚卡先生和我自己都被委任为这个委员会的委员,委员会主席由潘迪特·马拉维亚吉担任。为了便于进行调查,我们每个人都分担一个地区。委员会的组织工作由我负责,很多地方的调查工作便落到了我的头上。我得到了一个特有的机会来深入地考察旁遮普人民和旁遮普村庄的情况。
  我在调查的过程中,还认识了许多旁遮普的妇女。我们好象彼此已经认识了几百年似的。凡是我所到过的地方,她们便成群结队地来看我,在我跟前献上了她们带来的成堆棉纱。我所进行的调查工作,使我弄明白那么一个事实,即旁遮普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纺织布工作的园地。
  当我一步深入一步地调查人民受到的暴虐行为的时候,听见了很多关于政府的专制和官员的蛮横的故事,这些事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使我十分痛心。当时使我惊奇的,现在仍然使我惊讶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在大战期间曾经为英国政府供应了大量士兵的省份,竟然遭受这一切穷凶极恶的暴行。
  为这个委员会起草报告书的任务也委托给我。凡是想要了解旁遮普人民遭受过什么暴行的人,我劝他去看一看那本报告书。关于这个报告书我这里想说明的是,那里面没有一句我有意夸张的话,每一件记载都是有事实可稽的。而且报告书里所发表的证据不过是委员会所掌握的一部分而已。凡是稍有可疑之点的材料,都没有收入报告书里。提出这份报告书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说明真相,而且也只有说明真相才能够使读者看清楚英国政府为了保持它的政权竟能做出多少惨无人道和野蛮无比的坏事。据我晓得的,这份报告书里的任何记载都没有被人推翻过。
  第三十六章 基拉法反对护牛?
  现在我们必须暂时离开旁遮普这些黑暗的事件。
  国民大会党在旁遮普对德耶主义进行的调查刚刚开始,我便接到邀请,要我出席在德里举行的讨论基拉法问题的印—穆联席会议。在邀请书上签名的有已故哈钦·阿兹玛尔汗·萨希布和阿沙夫·阿里先生。据说已故史华密·史罗昙纳吉要参加,而且如果我的记性还不错的话,他还是大会的副主席。就我记忆所及,这个会预定在那一年的11月间举行。这次会议要讨论基拉法被出卖所引起的形势以及印度教徒和穆斯林是否应当参加和平庆祝的问题。邀请书中还说,会议所要讨论的不单是基拉法的问题,而且还要讨论护牛问题;所以这对于解决护牛问题,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喜欢这样提出护牛的问题。所以我在回信中一面答应尽可能来参加这次会议,一面提出我的意见,我认为这两个问题不应该在一种讨价还价的精神中混为一谈,而应该根据各个问题的具体情况分别对待。
  我带着满脑子的这类思想去出席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人很多,尽管它还不如后来的一次有成千上万人参加的集会那么可观。我同已故史华密·史罗昙纳吉讨论了上述问题,他也参加了那次会议。他很欣赏我的看法,叫我在会上提出来,我也同已故哈钦·萨希布谈过这个问题。我在会上提出来说,如果基拉法问题有它正当而合法的根据——这一点我是确信无疑的,如果政府的处理实在太不公平,那么印度教徒当然会支持穆斯林的要求以纠正基拉法的错误。如果他们借此机会提出护牛的问题,或者利用这个机会同穆斯林讨价还价,是不妥当的,正如穆斯林不应当以停止屠牛作为换取印度教徒支持基拉法问题的代价一样。但是如果穆斯林出于尊重印度教徒的宗教感情,出于对邻居和同一土地的儿女的责任感而自动停止屠牛,那就又当别论了,那就是一件好事,说明他们互相有很大的信任。我认为采取这么一种独立的态度是他们的责任,并且会提高他们行为的尊严。但是如果穆斯林认为作为邻居他们有责任停止屠牛,那他们就不用考虑印度教徒会不会在基拉法的问题上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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