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帮旗人吵了半天,不见有人来管,也不见有人喝彩,渐渐的也就失去了兴趣,于是自觉的闭上了嘴,其他人躺在漆黑的号房里闭目养神,额勒登布则继续哼他的小曲。
但没等哼上几句,额勒登布听见监区槛门打开的声音,于是停了下来,走到监槛边,抓着那钢制栅栏,四下张望。
片刻之后,一只马灯被人提了过来,那是一名狱卒,身后跟着一队士兵,也提了几盏马灯,押解着五个人犯走了过来。
额勒登布定睛一瞧,走在最后的那个人犯有些眼熟。
“赵……赵尔巽!”
那人犯听到额勒登布的叫喊,扭头望去,愕然问道:“阁下是谁?”
“哈!真是你赵尔巽赵宪台啊。怎么,不认得我了?也是,你是四川总督,我只是个小小的卫队戈什哈,你记不住我却也不算什么。不过,你不是投降了革命军么?怎么也被押到华阳县了?咋了,那川汉路款亏空案把你陷进去了?”
那人犯正是原四川总督赵尔巽,此时他见额勒登布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却也不与他争论,冷哼一声继续朝前走。
听到额勒登布的叫嚷,另外几个旗人也急忙走到槛边,朝赵尔巽望去。
“赵尔巽!你想不到吧,当初你若是没有投降,而是战死在成都的城墙根下,好歹也能落个忠臣的封赏。可现在看看你,降是降了,可不照样成了革命党的阶下囚了?”
端锦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冲着正走过来的赵尔巽喊了几嗓子,心里却是无比悲凉。
“端锦?”
赵尔巽认出端锦,扭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前头那四个“人犯”,发现他们正侧着身瞪着自己。
“你倒还记得爷。”
端锦冷笑几声,拍了拍胸脯,昂然说道:“爷不是你这样的软骨头!爷是为了复辟大清国才进来的!可不是贪墨了人家的银子进来的。”
赵尔巽本欲分辩几句,但没等他开口说话,身后一名士兵猛得将他推了个踉跄。
“少罗嗦!往前走!”士兵呵斥道。
赵尔巽继续前行,走过一间监舍,就在端锦监舍斜对面停了下来,士兵们给人犯戴上了脚镣,并将绳索解开,那前头领路的狱卒将那间空着的号房打开,先把前头那四个“人犯”踢了进去,然后拎着赵尔巽的衣领将他也扔进了号房,“咣啷”一声将监槛又关上了。
“这五个人犯都是路款亏空案的被告,暂时关押在这里,过几天再转走。”
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接过狱卒递过去的一本登记册,向那狱卒叮嘱几句之后便带领士兵们离开了监区,那名狱卒也提着马灯走了,周围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黑暗中传来额勒登布的叫嚷。
“大家都听好了!堂堂四川总督,赵尔巽赵大人,赵宪台,现在也是华阳县狱的人犯了!从现在起,赵宪台就要跟咱们吃一样的饭,住一样的号房了!赵尔巽,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麸子皮捏的窝头,喝不喝得惯麸子皮熬得粥!这里既没有姨太太暖被窝,也没有山珍野味,只有耗子,只有粪桶!”
这叫嚷声很高,赵尔巽听得清楚,不过并没有理会,他连额勒登布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哪里会有心思去跟这个穷旗丁一般见识,何况,刚才与赵北的那场会面让他心神不定,哪里有心思理会别的事情。
倒是那端锦呵斥了几声,虽然没有让额勒登布立即闭嘴,不过他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所以并没有在意额勒登布接下来的破口大骂。
“赵尔巽,你怎么也关到这里了?在成都的时候,不是听说你被软禁在总督衙门么?”端锦问道。
赵尔巽看了看围坐在身边的这四个“人犯”,又寻声向端锦那边望去,说道:“审理‘川汉路款亏空案’的法庭就设在华阳县,将老夫关在这里,是方便提审。”
“何不在成都审理此案?”
“成都百姓群情汹汹,军政府有所顾忌。”
听到赵尔巽与端锦的对话,那一直骂骂咧咧的额勒登布兴致高涨,插嘴问道:“赵尔巽,说实话,你在那川汉路款里得了多少银子?没记错的话,军政府说有近一半的路款不知去向,川汉路款总共不过一千余万两,一半就是五百万两,你赵尔巽倒是空手套白狼的高手。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千里做官只为财,你贪心我明白,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已贪了那么多银子,咋就不逃走呢?”
“老夫没有贪墨一两路款银子,那些短缺部分,一些是前任川督挪用的,另一些是此次军兴之后被我用做了军饷。老夫虽然自问不是两袖清风,可是这川汉路款老夫确实没有一两银子装进私囊。”赵尔巽辩解道。
“放屁!你赵尔巽若是个清官,老子哲森就随你姓!”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哲森啐了一口,骂了几句,然后又沉默不语。
黑暗中后脚跟被人踢了一脚,赵尔巽猛然醒悟,长叹一声,不再言语,摸黑坐到了角落里,任凭那几个旗人怎么叫嚷,就是不再搭理。
想起刚才赵北的威胁,再看看身边那四个“人犯”,赵尔巽心中颇为踌躇。
“赵北此举必有奸谋,老夫到底如何措置?若不照他的意思去办,只怕赵府上下数十口死无葬身之地,可若照他说的去做,谁又能保证他能信守诺言?真叫人难以决断,难以琢磨。”
身心俱疲之下,赵尔巽躺到了地上,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窖里,只是心境却全然不同了,那种“大彻大悟”的觉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强烈的患得患失感让他焦虑不堪。
或许,这就是棋子的悲哀所在,身不由己。
第230章 泸叙摩擦
川南数万清军宣布易帜,至此四川大部分地区已告光复,天府之国落入共和派手中。
四川光复之后,陕西与云南的陆上联系即告中断,连接西南与西北的电报线路也被切断,由满清遗老遗少组建的顽固派保皇联盟被共和军从中间一刀斩成两半,自此之后,陕西的升允与云南的锡良只能各自为战,西南与西北的僵持局面被迅速打破,建国军第二军用实际行动巩固了革命基础,军长赵振华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
随着四川的光复,建国战争爆发之后的混乱局面正在结束,拥护共和制度的几个实力派正以秋风扫落叶的架势扫荡满清顽固派:
西北方面,奋进会在争夺成都失败之后,立即将精锐全部撤出川北,穿过陕南向陕西省垣西安进击,与从陕北、潼关过来的北洋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彻底瓦解了陕西清军的斗志,负隅顽抗的陕甘总督升允在连吃败仗、建国军杀向西安城下的窘迫中只好放弃省垣,率军逃往宁夏,试图与宁夏将军台布合兵,并与蒙古王公取得联系,但走到半路,哥老会鼓动清军哗变,变兵击杀升允,返回西安聚攻满城,杀陕西巡抚恩寿、西安将军文瑞,破城之后大肆烧杀,半个西安烈焰冲天,在这烈火硝烟中,陕西清军宣布易帜,建号“秦陇复汉军”,推举潜回陕西的留日士官生张凤翙为陕西都督,数日后奋进会武装抵达城下,两军会师,待北洋军也赶到西安,三军合兵,随即誓师起程,北征宁夏,宁夏将军台布见建国军势大,肉袒出降,归顺共和政府,陕甘就此光复。
西南方面,云贵总督锡良局促一隅,外无援兵,内无良将,靠着一帮招安过来的土匪、绿林勉强支撑战局,与以同盟会、光复会为首的建国军第三军在广西对峙,战局僵持一月之久,直到四川光复,这种僵持局面才被打破。由于在四川无法得到令人满意的财源,盘踞川南的共进会武装只好将目光转向南方,开始将部分兵力调往贵州,由黔西南进攻云南,迅速拿下昭通、宣威,与此同时,在得到共和军支援的武器弹药之后,同盟会与光复会武装开始发动反攻,与由贵州过来的共进会武装两路夹击,向广西、云南稳步推进,当广东军队也加入作战之后,锡良的战败就不可避免了,首先是桂林反正,在革命军的威慑下,广西按察使王芝祥在桂林宣布易帜,由王大人开始,广西地方官员纷纷反正、起义,满清顽固派在广西的统治土崩瓦解,锡良任命的署理广西提督陆荣廷见势不妙,不待宪令自行撤退,率领残兵败将逃往云南。
锡良手忙脚乱的调兵遣将,但不等他任命前线主将、重新部署防御,法国人出手了,借口保护滇越铁路,法国印支殖民当局从越南调遣数千殖民军开进云南、广西边境,武力接管镇南关炮台,并占领滇南门户河口、文山,随即派遣特使前往昆明,“劝告”锡良自动引退,否则,法国将采取“必要之行动”,受此威胁,锡良只好交卸关防,由云南布政使沈秉堃署理政务,而锡良则带着家眷、亲信逃往中越边境,由法国兵护送前往越南海防,乘船辗转北赴上海,在法国租界与原清廷江苏布政使瑞澂联名发表通电,宣布脱离政治,不再谋求满清复国。
与此同时,沈秉堃在昆明宣布易帜,服从共和政府,五色旗飘扬在昆明城头,至此,云南、广西全部光复。
建国战争的主要战事就此告一段落,人们关注的重点再次转回了共和政府的制宪会议上,一旦宪法确立,国体才算是真正的确立。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四川绥靖会议”也正式闭幕,以便四川省议院的议员们赶去重庆临时省议院参加全体会议,审议《宪法草案》。
作为四川实际上的军政首脑,共和军总司令赵北不仅出席了四川绥靖会议闭幕仪式,而且还亲自在锦江码头主持了议员饯行仪式。
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那两艘小火轮载着议员们渐行渐远,码头上送行的人们却仍迟迟不肯离去,因为总司令现在还站在那座翠竹搭建的长亭边,目送那两艘小火轮远去。
“司令,他们走得远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居正、邓刚他们还在等着司令训话呢。”
卫队长田劲夫走到赵北身边,耳语几句,向一侧指了指。
赵北收敛心神,扭头望去,见居正、邓刚也在向这边张望,于是挪步走了过去,并示意那些军政府的工作人员先行离开,只留下一班高级参谋。
“总司令,现在四川已光复,我们两人也该离开成都了。”
见总司令走了过来,居正、邓刚急忙迎上几步,向总司令道别。
“现在陕甘、云贵虽然宣布易帜,但是革命基础是脆弱的,你们赶回去主持工作最好不过,我就不强留你们了。以后若有什么困难,直管跟我讲,都是革命同志,互相支持也是应该的,不能因为政见上的分歧而影响团结。”
赵北开头几句话不过是老生常谈而已,倒也没什么,不过接下去的那几句话就让居正有些为难了。
“现在川南已经全部光复,各地军政府也都建立起来,川南镇守使田振邦拍来电报,说共进会的部队不肯退出泸州城,他无法在泸州建立镇守使府,所以希望请我居间调解,请贵部尽快将部队撤离泸州府。”
左右为难之下,居正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目前泸州府匪情较重,各地会党也不安分,我部军队驻扎在当地,也是为了绥靖地方。”
其实共进会的部队不仅占据着泸州府南部、东部,而且也占据着叙永厅的大部分地区,田振邦管辖的那三府一厅的地盘里有一小半实际上是由共进会控制,为此,田镇守使相当恼火,但实力有限,又不可能硬碰硬,所以只能通过总司令向共进会施压。
不过田振邦的部队会党背景很深,江湖习气也重,田振邦本人不想硬碰硬,并不代表他的手下也愿意做那缩头乌龟,实际上,就在赵北离开川南之后,几天之内田部就与共进会的革命联军发生过数次小规模交火,这“泸叙摩擦”似乎有升级的趋势。
本来赵北并不打算插手这事,不过考虑到重庆府南部地区也有少量共进会的部队驻防,他决定还是趁机与共进会方面做个交易。
“泸州、叙永的匪情我也知道,田振邦的部队只有七千人,确实顾不过来,你们帮着弹压一下地面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重庆府由共和军管辖,那里的匪情目前已得到有效控制,贵部似乎可以撤退了吧?而且贵会现在打算南进云南、广西,近万人的部队驻在川南,整日无所事事,还不如把他们调去南边呢。”
居正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赵北的意思,于是说道:“请总司令放心,我部驻于重庆府的部队马上就会调回贵州,至于泸州城的部队,也可以调走,不过泸州府、叙永厅的部队暂时恐怕不能撤退,否则匪情更难控制了。”
“如此,最好。不过,你们也应该派个人过去,跟田镇守使好好商议商议,毕竟,他是川南镇守使么。”
赵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