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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样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那招牌却大气得很。
“五湖贸易公司。”
端锦仰头望了眼那块金字招牌,将那店名念了出来。
站在他身边的半文盲额勒登布这才明白了招牌上写的是什么,不由诧异片刻,惊讶道:“就这破店,也敢叫什么‘贸易公司’?”
端锦白了他一眼,哼道:“你懂什么?如今世道变了,这是不是个人物就往自个脸上贴金呢。南方的革命党敢自封‘都督’、‘司令’,就不许这北方的小店主自封个‘贸易公司经理’?”
“爷,您英明。没错,这世道是变了,变得咱都快认不出来了。”额勒登布察颜观色,识趣的闭上了嘴。
“就是这里?”西泽公雄指着店门问端锦。
“没错了,就是这‘五湖贸易公司’,东马路上的五湖贸易公司。赵次珊的信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不会记岔的。”
“四川总督的那封血书上到底说了些什么?”西泽公雄追问。
“咱们先进去,进去了你就知道了。”
端锦点了点头,迈步就走进广洋货店,其他几人向街道上张望了片刻,也急忙跟了进去。
店里生意清淡,只有一个顾客在购灯油,一个伙计正站在柜台外头用木勺为他舀铁皮桶里的煤油,柜台后站着一个掌柜,正在拨弄算盘,时不时拿起毛笔在那摊在面前的帐薄上勾上一勾,看上去很是投入,端锦走进店里时他都没有抬头打招呼。
倒是那个伙计反应快,一见端锦进店,急忙直起腰打招呼。
“先生稀客啊,想购点什么杂货?”
端锦看了那伙计一眼,迟疑了片刻,待西泽公雄等人也走进店里,他才说道:“请问店家,你们这里可有穆洛托弗鸡尾酒卖?”
“啥酒?”
那店伙计一愣,随即抬起手向门外指了指,陪着笑说道:“先生真会说笑,鄙店虽说是广洋货店,可确实不卖酒的,想买酒的话,那街对面就有一间酒坊,不过酿的都是土酒,这洋酒他们可不卖,想买洋酒的话,您得去租界。”
但不等店伙计说完,那店掌柜却抢过话头。
“小庄,你赶紧给这位客人结帐,总不能叫人家拎着油瓶子等你吧。”
那店伙计应了一声,便去给那购灯油的客人结帐。
店掌柜合上帐薄,走出柜台,在端锦跟前站定,打量了端锦等人几眼,小声问道:“这位先生,听口音是从京城过来的?”
“不,我们是从四川赶过来的。”端锦也打量着店掌柜。
这店掌柜看上去很是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左右,而且面庞白净,说话斯斯文文,若是换身长衫的话,倒更像个秀才。
“哦?从四川过来的?几位都是从四川赶过来的?敢问是何人介绍几位到鄙店来购什么鸡尾酒的?”
店掌柜一边询问,一边做了个手势,将几人引到角落。
“这个……那人姓赵。”
端锦犹豫了一下,直到那个购灯油的客人走出货店,这才松了口气,但也没多说废话。
“赵先生介绍你们过来的?”
店掌柜朝店伙计摆了摆手,说道:“小庄,今日就到这里,把牙牌拿进店里,你上了门板便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帮忙了。”
店伙计应了一声,忙着去上店门。
店掌柜指了指里屋,对端锦说道:“几位,咱们到后边去说。”
“慢着。”端锦摇了摇头。“你先给个明白话,这穆洛托弗鸡尾酒你们这里到底有没有?”
店掌柜笑了笑,也摇了摇头,说道:“穆洛托弗鸡尾酒倒是没有,只有健力牌鸡尾酒。”
端锦眉头一挑,又问:“这健力牌鸡尾酒多少银子一斤?”
“现在不卖。”店掌柜的话有些答非所问的味道。
“怎样才肯卖?”端锦急切的追问。
“除非变了天,如今阴霾蔽日,还是晴天好。”店掌柜叹了口气。
“你……你……”端锦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位先生,咱们进里屋说话。”
待那店伙计走后,店掌柜上好最后一块门板,这才领着端锦等人走进里屋。
里屋就是货栈,只有一扇小窗,光线不足,窗下摆着几条长凳,只是落满灰尘,众人也无法落座,只能站着。
“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那店掌柜放下马灯,冲着端锦抱了抱拳。
“鄙人姓端。”端锦勉强回了礼。
“旗人?”
“旗人,老姓托忒克氏。既然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人,那么我就不拐弯抹角的说话了,我们是大清国钦命四川总督赵尔巽赵次珊的朋友,此次到天津来找你,也是受赵次珊生前之托。”端锦说道。
“几位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赵宪台派来的人。其实在下也是从四川赶到天津的,行前赵宪台曾叮嘱过,若有人前来对上切口,就是自己人,尽可信任,方才端爷切口对得好,那就是咱们自己人了。”店掌柜说道。
“敢问足下名讳?与赵次珊如何相识?可是他的幕客?”端锦又问。
“在下龚清秀,确曾在赵宪台座下充任幕客,只是时间不长,说起来,赵宪台于在下是有救命之恩的。在下是江西人氏,商贾出身,也曾中过秀才,不过后来屡试不第,再加上朝廷废了科举,遂抛了书卷,一心从商。两年之前,在下跟随族中长辈去东三省做大豆生意,途中被马贼掳去,若非时任盛京将军的赵宪台发兵搭救,我这条命早就扔在辽西了,哪里还会活到今天?后来赵宪台见我文章还算通顺,为人朴实,于是又聘我做了幕客,视川之后,更将我提拔起来,做了县丞。赵宪台不仅于我有救命之恩,更有伯乐之情,在四川做县丞的告身委状我至今保留着,时常拿出来追思赵宪台厚恩大义。”
这店掌柜的话不卑不亢,言辞恳切,不由众人不信。
第268章 特殊战场(上)
店掌柜的话言之凿凿,端锦已是信了几分,不过考虑到他现在是被南方军政府通缉的逃犯,言多必失,所以端锦还是决定尽快言归正传。
“龚清秀,我问你,赵次珊前些日子已为大清尽忠,此事你是否知晓?”端锦又问。
“前几日已从报上闻知消息,乍闻噩耗,在下心痛如绞,但又不敢设祭,这心中之压抑、焦虑,不足为外人道也。所谓‘众口铄金’,赵宪台在川汉路款亏空一案上不惜一死以明心迹,却也是无奈之举。”
店掌柜说了几句,叹了几声,眼眶也红了起来。
“哦?此话怎讲?军政府公布的帐目上,那川汉路款亏空了四五百万两白银,这笔帐那可是确确实实算在赵次珊头上的。”
端锦望着龚清秀,看他如何作答。
龚清秀眉头一拧,迟疑着说道:“这个……只不知几位从四川赶到天津,所为何事?是否是奉了赵宪台之令?另外,端爷姓托忒克氏,可是报纸上通缉的那位在四川行刺共和军总司令的义士?”
“没错,就是端某。只恨没有得手,不然,赵次珊或许就不会死了。”
端锦点了点头,说道:“你不必狐疑,行刺失败被擒,我也被关在军政府的大狱里,跟赵次珊还是住对门的呢。赵次珊是大清的忠臣,我佩服他,我也是大清的忠臣,赵次珊也相信我,所以,他告诉了我一件事,就是关于那川汉路款亏空的事情,我知道,他确实挪用了路款,不过却没装进自己口袋,也没有全都用在军费上,而是另外提出一部分用在了别的地方。龚清秀,你说说看,我这话说得对不对啊?”
“你……你也知道此事?”龚清秀闻言一愣。
“这事虽是绝密,不过当时赵次珊已知自己必死无疑,于是便在自尽之前将此事原原本本用血写在一方布上,交给我,那封血书我是倒背如流,只可惜不能随身携带,不然的话给你瞧一瞧。赵次珊给你的那些银子是笔巨款,大数目,对不对?”
端锦顿了顿,看了龚清秀一眼,又道:“那些银子还有个名堂,叫做‘复国基金’,对不对?这是赵次珊跟洋人学的名词,对不对?”
这一连串的“对不对”问下来,那龚清秀更是惊讶不已。
“如此说来,你果然知道这‘复国基金’的事情。”
龚清秀又向几人拱了拱手,问道:“不知诸位是如何逃出军政府大狱的?我听说成都城陷后,所有总督府幕客全都被革命军抓走,不知那些幕客是否也逃出来了?”
“我们关在华阳,实不知赵次珊的幕客关在哪里。至于如何我们是逃出大狱的,此事以后再与你说。你先跟我说,赵次珊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
端锦两眼一眯,似笑非笑的望着龚清秀。
“这个……既然都是自己人,我就实话跟你们说。赵宪台本打算分派多位亲信主持这大清国复国事宜的,在下只是打前站,赵宪台只给了我二十万两银子,叫我先去北方,本来说好了,以后还有银子汇过来的,但没等汇票送来,成都已陷,所以我手上只有二十万两银子。”
听了龚清秀的话,几人都是精神一振,贵山、额勒登布两人更是眉开眼笑,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端锦为什么要专门到天津华界走一趟。
端锦轻轻点着头,赞许的说道:“赵次珊果然是找了一个忠义之人,当初赵次珊告诉我的也是这个数目,二十万两库平银。清秀啊,既然你是个实在人,废话我也不罗嗦了,这就把那二十万两银子的汇票拿出来吧,咱们拿了银子就去辽东复国,等咱们大清国复国了,你龚清秀就是功臣,少不了要封官进爵的。”
话音未落,端锦已伸出手去,或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那手竟是哆嗦起来。
端锦的激动是可以理解的,他千辛万苦从四川跑到北方,没有直接去东北,而是冒险来到天津逗留,一则是为了与福岛安正会面,二则是为了这二十万两库平银的复国基金。
虽说有日本人在后撑腰,可是日本人也不傻子,在端锦取得较大进展之前,日本人绝不会大方到给他二十万两银子的地步,便是上次入川刺杀赵北,日本军部也仅仅只拨给他数千两银子,简直像是在打发叫花子,而行刺行动失败之后,日本军部不得不收敛几分,如此一来,筹措经费变得更加困难。
所以,当端锦得知二十万两银子就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更是对赵尔巽当初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次珊啊赵次珊,你果然深谋远虑!若是大清国复国,你赵次珊就是我大清国的第一忠臣、第一功臣!就凭这,你赵次珊就能追封公爵!……赵北啊赵北,你这反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苦苦追究的那路款亏空已变成了我大清国的‘复国基金’了!”
端锦心里美滋滋的琢磨着拿到这笔复国基金之后如何使用,是购买军火,还是收买草原马贼?
有了这笔银子,就算是日本人不帮忙,端锦也有把握到东北折腾一下,就算复不了国,至少也能叫袁世凯和革命党寝食不安!叫这天下人看看,他托忒克氏端锦就是这旗人里的英雄好汉!就是这大清国的忠臣义士!
但是那位店掌柜龚清秀却是摇着头,说出一番话来,让端锦大惊失色。
“没错,赵宪台确实亲手交给我一张二十万两库平银的汇票,可那是在‘建国军’征川之前,距今已是数月,那二十万两汇票已被我拆散,已用在了该用的地方。本来,赵宪台是打算用这笔复国基金资助‘关外八旗’勤王军的,可是我去奉天走了一趟,却跟关外八旗联络不上,拍电报回成都,赵宪台让我先在天津潜伏下来,想办法在京津一带布下眼线、耳目,所以啊,这些银子都用在这上头了,如今的京津一带,遍布我的耳目、眼线。”
听了龚清秀的这番话,端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跌倒。
“你……你把那二十万两银子都用完了?”站在端锦身后的贵山急忙抢上几步,将端锦扶住,向龚清秀质问。
龚清秀说道:“倒是没有用完,只不过已不多了,现在手里总共不过二万多两银子。”
“什么?二万多两?二十万两银子用得只剩下二万两银子,你是散财童子啊?”额勒登布忍不住了,几步抢了过来,一把揪住龚清秀的衣领。
见几人如此激动,龚清秀急忙分辩一番。
“赵宪台对我说过,这复国之大业不能小气,这银子得舍得花,革命党能用银子收买会党给他们卖命,咱们这些大清的忠臣义士当然也能用银子收买人心。我来天津已有数月,上下打点、收买眼线,已用去不少银子,前些日子又在京城收买了几个步军统领衙门的人,现在手上的银子只剩下二万两。当初赵宪台给我那二十万两银子,乍看上去似乎充裕,实则拮据得很,现在世道不太平,人人都想着捞银子,这打通关节就只能靠银子,当初赵宪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