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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第一军反攻杭州之时,怎能在此时将第一军撤回北方?即使京津不可守,只要占据了东南,我北洋还是可以东山再起的。”袁世凯不甘心。
“北洋根本不在东南,而在直隶、京津,京津一丢,北洋就失去了大义名分,那就是丧家之犬了,联合阵线可以占据东南,但北洋却无法占据东南,这是时势,亦是人心。”
张孝准叹了口气,向袁世凯望了过去,然后又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段芝贵。
迁都,这个建议就是段芝贵刚才提出来的,而从袁世凯的话来看,他显然也动了心,不过在张孝准看来,这个建议毫无实施的可行性,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而且联合阵线在杭州也摆下了一支重兵,虽然不如共和军那般善战,但在豫南胜利的鼓舞下,他们未必没有与北洋南进第一军进行决战的勇气。
说到底,袁世凯制订的那个“东守西攻”战略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如果袁世凯能够做到知己知彼的话,他根本就不应该先打河南,他应该先解决杭州方向的联合阵线部队,从战略上孤立西线联阵部队,就算无法击败赵北,至少也可以避免现在这种窘迫局面。当然,这个战略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就凭北洋军在此次豫南之战中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北洋第一军未必能够在西线联阵部队顺着京汉线打到京津之前攻克杭州。
还是那句话,实力决定一切,以北洋军的实力,不可能用武力统一南北政令,更不可能消灭联合阵线。
“张孝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段芝贵白了张孝准一眼。
张孝准放下竹鞭,走到袁世凯跟前,鞠躬,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双手呈了上去。
“张某无能,不能为袁大总统解此战略之困境,实在愧对袁大总统的信任,思来想去,只有辞职一路可走。这是张某的辞呈,请袁大总统批准。”
袁世凯有些诧异,没有接过那封辞呈,扭头瞪了段芝贵一眼,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着张孝准。
“闰农,你这是做什么?现在中枢正处困境之中,你怎么能甩手不干?怎么,你也想学盛宣怀那帮人,落井下石么?”
袁世凯先责备几句,然后话锋一转。
“我已决定,组建北洋陆军京畿守备司令部,现在缺个司令,若你愿意,这个司令就让你来做!”
袁世凯此话一出口,在场众人无不骇然,段芝贵本想说话,但被袁世凯一个白眼瞪了回去,书房里一时静得诡异。
张孝准颇感意外,他不清楚这是袁世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此打算,说句实话,不想掌握实权那是假的,自从到了北洋,他一直坐冷板凳,虽然袁世凯礼遇有加,但是北洋将领们对他可不怎么尊敬,但是现在,袁世凯却打算任命他做京畿守备司令,从原则上来讲,这就等于将京津地区的全部防务事宜交给他处理了,就连段芝贵这样的北洋元老也归他指挥。
但是理论不等于现实,只要袁世凯还在京津,那么,这京畿守备司令就是一个摆设,这一点,张孝准很快想明白了。
不过还没等张孝准谢绝这个任命,陆军部代理总长段祺瑞已匆匆走进书房,将一封电报抄稿呈给了袁世凯。
“什么?潼关失守?”袁世凯大为震惊。
“今日上午,陕西南军部队猛攻潼关,吴光新率部浴血奋战,无奈敌军攻势很猛,炮火几乎将潼关工事摧毁殆尽,我军伤亡过半,又得不到洛阳方向的增援,不得已,只能渡过黄河,撤往山西浦津。”
段祺瑞的话让袁世凯更加愤怒,抬起手指着段祺瑞的鼻子,呵问道:“当初你保举吴光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忠勇之将!好一个忠勇之将!”
段祺瑞没有分辩,只是等待袁世凯说完,然后才又拿出一封电报,说道:“这是刚刚收到的一封通电,拍报人是第九师旅长李厚基,通电上说,他已在河南巩县宣布‘中立’,呼吁南北停战,和平相处,共建国家。李厚基如此行事,恐怕就是洛阳方面不敢派出援军增援潼关的原因。”
“李厚基反了?”
段芝贵跳了出来,抢过电报,看了几眼,骂道:“这王八蛋真的反了!昨天跟他通电报,他还信誓旦旦要为北洋尽忠,却不料今天就变脸了。”
“卟嗵!”
袁世凯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向后倒,撞在了书桌上,才被长子袁克定扶住。
众人急忙去找大夫,不过袁世凯到底还是昏了过去。
对于一个四面楚歌的人来说,袁世凯的这种反应再也正常不过了。
昏迷不醒的袁世凯迅速被人抬出书房,这场军事会议就这么中断了。
张孝准跟着众人也走出书房,站在回廊边向天空望了一眼,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飘起了细雨,正随着风斜斜飘着。
“风雨飘摇啊。”
段祺瑞背着手走过张孝准身边,叹了口气。
第354章 托孤
北京,新华门大街。
街边有座报馆,这是《顺天时报》的总报馆。
《顺天时报》是日本人在中国开办的一份中文报纸,以中国人的口吻报道新闻,但是立场却是日本式的,这份报纸表面上看是日本商人所办,但是实际上,它的直接后台是日本政府外务省,它反映的政治立场实际上就是日本政府的政治立场。
正因为这种背景,《顺天时报》的报馆与日本官方保持着密切联系,往往能够在第一时间从日本驻华外交官那里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和机密的消息,这同时也使这家报馆成为了同业中的“消息灵通”者,每天报馆门前总是等着些其它报馆的记者,他们专门用金钱收买报馆里的一些小职员,从他们那里买来一些最新的消息。
现在,这群记者像往常一样,仍旧聚集在报馆斜对面的茶馆里,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顺天时报》里的小职员们走进茶馆,只要双方在茶馆里碰头、握手,这交易就算是完成了,然后,这些没有背景的小报馆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刊登那些通过官方渠道弄不到的消息了。
不过这些等在茶馆里的记者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与往常不一样的情况,他们一直等到快中午,也没见《顺天时报》的那些小职员们离开报馆,那报馆的正门也一直关着,这种情况让人有些奇怪,不过,报馆侧门后还能听到印刷机的响声,这表明,报馆印刷厂仍在运转。
就在茶馆里的记者们互相打听的时候,那《顺天时报》的报馆侧门突然被人从里推开,一辆马车驶到门前,搬运工开始从报馆印刷厂里将那些捆好的报纸搬上马车,准备运送到各个报纸分销点去。
茶馆里的记者们一拥而出,围住马车,其中一名记者给了搬运工一块银元,那搬运工迅速将一捆报纸扔了过去,众记者抢过报纸,回了茶馆,拆了报纸,却见那报纸的头版头条的标题格外醒目:
“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袁世凯中风瘫痪!”
众人相顾骇然,再细看一下,这消息是日本记者从日本驻华公使馆弄到的,真实性似乎是没有什么疑问的。
今天《顺天时报》的小职员们之所以不敢逛茶馆,恐怕是他们得到了上司的警告。
袁世凯突然中风瘫痪,这显然是个大新闻,足以让《顺天时报》独吞,所以,报馆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印刷了一版,甚至都不肯将新闻卖给中国记者。
“快回报馆登消息啊!”
有人喊了一声,众记者这才醒悟过来,各自抢了一张报纸,然后一哄而散,茶馆里的客人们好奇的将他们扔下的那些报纸捡起来,也都被那报纸上的头条新闻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半天工夫,整个北京城的报童们都在叫卖刊登着同一个新闻的不同报纸。
“中国民国临时大总统袁项城中风!”
“昨日主持国务会议时,袁大总统突然昏迷,虽经救治,已恢复神智,然则口已不能言,双腿亦不能行走,中外大夫束手无策。”
“今日上午,袁大总统以指为笔,将国事托付于东三省总督徐公世昌!”
“英国公使朱尔典、日本公使伊集院彦吉已分别前往总统府探视,并对袁大总统提名徐世昌接掌国事之举表示赞同。”
到了晚上,多数京城居民都得知了袁世凯中风瘫痪的消息,而且随着宵禁令的发布和实施,这个消息基本上得到了证实,自从南北开战以来,这京城还从来没有宵禁过,现在突然宣布宵禁,这只能证明报纸上的消息是真实的,袁世凯确实已无法处理国政。
宵禁令实施之后,这街上就看不见什么行人了,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和巡警,路口也设了岗哨和路障,没有京畿守备司令部开的通行路条,就是北洋政府的高级官员也不能通过。
一辆马车慢速行驶在街道上,在一个路口被士兵拦了下来,马车上走下一人,递过去了一张通行路条,不过这里距离总统府太近,带队军官不敢马虎,又专门打了电话,一级一级的报了上去,这一折腾就是十多分钟,最后还是总统府专门派了一辆马车过来,隔着路障,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冲着那辆被拦下的马车喊了两嗓子。
“严世叔,克文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正是严修,他走到路障前,愕然问道:“克文,你怎么过来了?”
“家父现已无法理政,如今局势紧张,京畿守备司令部开的路条只能到这里为止,再往前走的话,就得总统府直接下令了。严世叔也不是第一个在这里被拦下的,刚才,连出去联络的赵智庵也在这里被拦下了。”
袁克文拉着严修,两人走过路障,上了袁克文的那辆马车。
进了车厢,袁克文吩咐车夫加快速度赶去总统府。
“令尊现在病势如何?我曾向总统府摇过电话,可是那头说不能在电话里讲。”严修问道。
“家父现在不仅口不能言,双腿也无法行走,上午的时候,两臂尚能抬起,可以用手写字,但是现在,左臂已无知觉,右臂虽还能动,神智也算清醒,但到底还能撑多久,连英国大夫也说不好。”
袁克文的话让严修吃了一惊,他定了定神,说道:“按照外国的医学理论,这中风就是脑疾引起,令尊以前从来没有发过脑疾,怎么会突然就中风了呢?”
“一言难尽。说到底,都是急的,报纸上虽然说是主持国务会议时昏倒,但是实际上却是在主持军事会议时昏倒的,前不久豫南惨败,家父精神就很是压抑了,昨天从前线传来战报,联合阵线正在厉兵秣马,有大举北进的企图,而且潼关失守,第九师的一个旅长也在豫北宣布单方面与南军停战,这些噩耗接连而至,便是连壮年人也未必经受得住,何况家父已是迟暮之年,这急火攻心之下,就昏了过去,这一昏就是一夜,英国、法国大夫都说应该通过手术将头骨切开,这样才能救治,但是他们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结果没人肯担这个责任,这么一拖就拖到天明,家父自己醒了,他也不信西医,坚持要由中医救治,如此一来,旁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袁克文边说边叹,说到后来,竟是哽咽起来。
“现在由谁主持军事?”严修问道。
“家父以指为笔,任命张闰农(张孝准)为京畿守备司令,段芝泉(段祺瑞)为京畿守备副司令,现在北方军事就由两人共同负责,不过,张闰农指挥不动北洋军,实际上还是段芝泉说了算。”
“严某于军事、政治一窍不通,却不知段芝泉让我去总统府所为何事?他派过去的副官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给了我一张通行路条。”严修又问。
“其实,是家父请严世叔去总统府相见,有要事相托。”
袁克文欲言又止,看了严修一眼,说道:“到了总统府,严世叔就明白了。”
由于宵禁,街上没什么人,这马车走得很快,几分钟后就到了总统府,严修与袁克文下了马车,又换乘一辆轻便敞篷马车进了戒备森严的总统府,赶到袁世凯居住的居仁堂东厢。
屋里气氛凝重而压抑,除了几位总统府的工作人员之外,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袁世凯的家眷,他的几位小妾陪侍在病榻边,儿女也都在场,长子袁克定以下,都是眼角挂泪,不过,即使是那些未成年的袁世凯儿女也没敢哭出声,显然是得到了告诫,这种时候,袁世凯确实不能再受刺激了。
袁克文领着严修走到袁世凯的病榻前,俯首过去,在袁世凯耳边小声说道:“父亲,严世叔过来了。”
袁世凯的双眼本来是闭着,听到袁克文的话,缓缓睁开眼,吃力的抬起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袁克定,嘴角翕动,但是说不出话。
袁克定擦了擦眼泪,走到书桌边,拿起桌上的几张信笺,走回严修